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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影瑶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王半仙道:“什么捷径?我哪敢抄小路走呢?”
李胖子道:“其实这条小路很好走,打这儿入林,到了溪边,沿着溪边的一条小路直直走,就是我那小店。”
王半仙哦一声,道:“这等小路,与我瞎子没甚相干,横竖我自个儿不敢走的。”
李胖子拍拍他肩膀,道:“小店里有几个客人等称去卜个卦,指点他们迷津,别教人家等得太急。这条小路好走得很,你试一回便知,哈……哈……”
他一面说,一面连拉带扯,把王瞎子弄入林内,王瞎子一离开大路,登时大感失措,手中的竹捧不断点扫脚前的地面。
李胖子带领着他缓缓向林内深入,走了六七十步之远,王半仙停下来,怀疑地回顾,鼻子咻咻的向四周嗅嗅。他已闻到人味,但听不到一点儿声音,而且李胖子的方向也不对。
这事大有蹊跷,恐怕是一场灾祸,王半仙心头大震,真想转身拔脚奔逃。可是他一个失明之人,在陌生的树林内,哪能奔跑?
李胖子向两丈外树下站着一个黑衣人眨眨眼,泛起邪恶的笑容。那黑衣人却全无表情,眼中s出狞恶的光芒,盯住王半仙。
王半仙道:“李掌柜的,咱们回大路去好不好?”
李胖子道:“已经走了这么远,快到溪边啦。你干吗停下来?脚疼走不动么?”
王半仙道:“不是脚疼,我刚刚起了一课……”
李胖子大感兴趣,道:“真的么,怎么样?”
王半仙道:“卦上出现重重凶险,咱们最好还是回到大路上。”
李胖子发出嘲讽的笑声,道:“回到大路就可以躲过凶险么?”
王半仙道:“大路是在正东,主有贵人救星。咱们目下再往前走,乃是向西北行,刀兵血光宛如天罗地网,万万走不得。”
李胖子笑声更响亮了,在树林内回荡着,使人听了很不舒服。
王半仙深深叹口气,道:“李掌柜的一定是不相信我的话,对不对?但命理凶吉,都有定数,你不可不信。”
命理之说,总是信其有的人多,不信之人少,李胖子眼见王半仙讲得有声有色,忽然大大动心,忖道:这家伙虽是在江湖上混饭吃,可是说不定真有一套。何况他认为有刀兵血光之灾,竞是事实。待我再问他一问,看看与我有没有相干?
当下收了笑声,道:“王半仙,你的卦课想是错了。”
王半仙道:“不会错的。”
李胖子道:“想我李胖子平生广积y德,性喜结交朋友,从来没有一个冤家,哪里会有刀兵血光之灾。如果有的话,必是应验在你身上,于我何干?”
王半仙道:“适才我在袖中起的一课,封象重叠反复,主牵连甚广,至少有两个人以上要坠入劫网之中。”
李胖子心中不禁嘀咕起来,一时测不透王半仙的话是否真的?抑是恫吓而已?至少在目前的形势之下,王半仙难逃劫祸,至于他本人,一来有良好的身份掩护,二来还有邪派高手保护,怎会遭罹杀身之祸?只是想深一层,既然与杀人的邪派勾结,就有被人报复的可能。燕云大侠狄仁杰固然不是省油灯,至于各邪派合力追杀的展鹏飞和孙小二,当然也是可怕人物。
总而言之,只要他李胖子趟这混水,不论目前形势对他多么有利,暗中仍然隐伏着后患。
王半仙突然嗅到那股生人气味更浓了,心头大大悸震。他自小失明,是以听觉嗅觉训练得特别灵敏。尤其是嗅觉,几十年经验下来,不但一嗅闻气味,就辨别出男女老幼,甚至能区分职业,以及这个人天性的善恶。
现在他嗅到的气味,显示此人虽没有固定职业,却有钱花,生活奢华,所以他没有某一行业的特殊气味,衣服是丝绸质料,微微带有最贵重的香料气味。
除此之外,此人天性凶恶,所以他身体分沁出常人难以警觉的特殊味道。
由于这股人味近在咫尺,但他却听不到丝毫声息,可见得此人武功之高,不是一般的武林人物可比。
那黑衣人果然已经站在王半仙前面,他方才施展移形换位之术,连半点风声都没,就移形王半仙前面。
他目光如电,盯住王半仙,细看他是否当真双目失明?并且察看每一个最轻微的表情变化。
双目失明这一点已毫无疑问,黑衣人向李胖子比一比手势,告诉他这一切。李胖子用力点点头,表示说他也可以证实这一点。
黑衣人冷酷的面容上,忽然泛起邪恶的笑容,迅即向李胖子比手画脚发出指示。
这指示很简单,决不会猜错,乃是要李胖子带王半仙掉头出林,回到大路上。
李胖子愣一下,不敢多问,便道:“王半仙,既然你这么说,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来,我带你回到正东方的大路去……”
他说到后来,眼见那黑衣人像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绕到来路上,拔出一口精光耀目的短刀,伸直了手臂,刀刃前指。当即恍然大悟,因为黑衣人这姿势如是不变,则他带了王半仙往回去时,王半仙的咽喉要害,将必自行往刀尖上碰去。
那柄刀子锋快绝伦,轻轻一碰,脖子开个大d不足为异。
这样的话,王半仙应该死得无话可说,因为他已经向正东方走。
这黑衣人想得好绝啊,李胖子差点儿笑出声。
王半仙一步步走去,本来四五步就碰上黑衣人手中的刀子,但那黑衣人却随着他的步伐,后退了好几尺。
故此王半仙一直走了十二三步,才来到那柄精光耀目的刀子前面。
他的喉咙只差半尺不到,就将碰上刀尖。斗然鼻子里嗅到一阵血腥味,以及扑面寒凛的微风。
王半仙感觉灵敏的刀子气味距自己只有咫尺,简直就在鼻子下面了,赶紧刹住行走之势。
在这等情势之下,如果他不动声色,还可以使对方不放弃捉弄而苟延残喘。王半仙猛一回头,说道:“李掌柜,您在哪儿?”
李胖子后来已没有主意,所以落后了七八步,当下说道:“在这儿,你先走一步。”
他们眼看王半仙只要再往前跨一步,就碰上刀尖,存心要让他自寻死路,所以黑衣人不做声,也不移动。而李胖子则叫他往前走。
王半仙道:“我忽然想起了一宗事,须得跟李掌柜你暗下商量,或者大家都有好处。”
李胖子不耐烦地道:“刚说过叫你先走一步,咱们到大路上再商量。也是一样。”
他硬是要王半仙伸长脖子往刀尖碰才舒服,王半仙情知不妙,背脊冷汗直冒。这个当儿万万不可露出丝毫马脚,否则那个不知名的凶人,必定叫破之后立下毒手。只是现在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拖延呢?就算稍稍拖延,便又如何?既无人赶来搭救,也无法使敌人自行退去!
他几乎感觉到李胖子盯住自己的两道目光,这使他不寒而栗。但目下已没有考虑的时间,一切言语动作,都必须十分自然才行。
一阵强风刮过树林,枝叶簌簌乱响,把王半仙的声音给淹没了。
李胖子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王半仙道:“我问您信不信命理?”
李胖子道:“你怎么搞的,还啰啰嗦嗦说个不停。”
王半仙在这一刹那间,忽然触动灵机,说道:“不是我嘴碎,只因我今儿清早占了一卦,主有大大财喜入手,但刚才忽又占得有刀兵血光之灾,是以大感不解……”
他略一停顿,忙又道:“若是命中注定有一大笔财帛入手,那是躲都躲不掉的,谁也阻挡不了,这是老天爷的意思,谁能违背?”
李胖子看了黑衣人的手势,当下道:“那也不一定,你说你命中注定今日必有财帛到手,是也不是?”
王半仙道:“正是,只不知财从何来?我正想跟你商量。”
李胖子嘲笑地道:“说不定天上掉下一锭银子给你,不过照我的看法,你今天休想有财帛到手。”
王半仙道:“我每天大清早出门卜卦绝对错不了。晤,对了,莫非是我刚才打狄家庄经过,无意听到一个消息,所以注定要发一笔横财么?晤……这笔财帛谅必应验在这个消息上了……”
李胖子一听“狄家庄”之名,登时收敛起嘲弄的神色,很注意地看看黑衣人,才道:“什么消息呀?待我帮你参详一下。”
王半仙吃吃笑道:“这可不能轻易泄漏……”
李胖子怒道:“放p。莫非你要把消息卖几个钱不成?”
王半仙道:“为什么不?”他说得理直气壮:“如果有人要这消息,当然很值几个钱。不过这消息不卖也行,只要命中注定,不卖也有钱拿……”
李胖子走到他面前,问道:“钱从何来?难道真的打天上掉下来?”
王半仙摇头道:“自然不是喽,狄家庄肯出钱呀!”
李胖子讶道:“狄家庄?他们肯付钱?为什么?”
王半仙道:“狄家有的是钱,他们出得起,您放一百个心,不必怀疑。”
讲了半天,这个消息的性质更弄不清楚了。李胖子气得直咬牙,可是看那黑衣人的意思,这消息对他极有兴趣,好像很重要。所以他非得弄个清楚明白不可。
“喂,王半仙,到底是个怎样的消息?你告诉我,包有好处。”
王半仙为了拖延时间,废话越多越好,当下道:“这就奇了,李掌柜的,你还不知这是什么消息,怎敢担保必有好处?”
李胖子看看黑衣人面色,会意地点点头,道:“王半仙,老实告诉你,若是你不把消息说出,此地就是你埋尸之处。”
他停了一下,又道:“你如果不信,不妨拿棒子向后面扫一下。”
王半仙动也不动,沉吟了片刻,道:“这话我不敢不信,因为我拿棒子扫一下,只是举手之劳,你若骗我,不会用这么简单的方法的。”
他的推论毫不惊人,却正确之极,任何人听了都能接受。
李胖子道:“好极了,你既然相信,我就再说下去。如果你老老实实说出来,不但可以免去一死,还有银子可拿……”他看见黑衣人比了个手势,更加重语气:“数目还不少。你的卦是灵验啦。”
王半仙大喜道:“李掌柜的,咱们都是一个地方上的人,您可不能骗我。”
李胖子面上浮起狞笑,但声音却极力显得很诚恳,道:“当然啦,你若是老老实实把消息说出来,那你就是有功之人,怎会骗你?”
王半仙道:“好,我说……”他在江湖上混了半辈子,深知人心险诈,尤其是邪派人物,更是不讲信用道义。可是目下的形势,迫得他不能不冒险赌一下,也许这个邪派高手,肯守信放他生路也未可知。
“我在狄家庄替狄府的徐婆婆卜了一卦,她求问的是关于狄家小姐的病情……”
李胖子忍不住道:“谁不知道狄小姐患了绝症?这消息算得什么?”
王半仙忙道:“您别急,还有下文呀……”
如果没有下文,你这小子还想活么?李胖子想。我第一个先揍你一顿,然后……
王半仙翻动着白眼,道:“狄家小姐的病情如何,人所共知。我起了一课,乃系昂星课,问病相当不利。但那徐婆婆言道,目下要为病人找一种药物,不知找得到找不到,若是找到了,狄小姐的病势就不会再坏下去……”
李胖子c口道:“听你说来,纵然找到这种药物,还是不能治好狄小姐的病,对不对?”
王半仙道:“正是,那只是暂时保住狄小姐性命而已。我一看课体,有虎狼当道之象,并艰险重重。但吉神用事,六合天德俱入传中,又主大吉和合,药物终必可得。”
他停下来想了一下,才道:“徐婆婆十分欢喜,当即告诉我说此事艰险重重,已经说过,应该是和合大吉之时。她说那种药物已经有人带在身上,来到这附近只要找到这个人下落,就万事都解决啦。”
李胖子道:“原来如此,那与你有何相干?”
王半仙道:“怎的不相干?徐婆婆说,如果我碰巧找到这个人,立刻向狄家庄报告,便可得到一大注财帛呀。我常年在这儿百里之内跑来跑去,人识得多,找人是最拿手,所以……”
李胖子得到黑衣人暗示,便道:“狄家庄既然叫你也找一找,则那人姓名形貌必会告诉你,对不对?你且说来听听。”
王半仙迟疑了一下,才道:“这个人姓展名鹏飞,年纪很轻,长得很帅,据说是落脚在临县地面……”
李胖子道:“这姓展的小子身上带着什么灵药?”
王半仙道:“那我就不知道了,狄家庄但须找到他就行啦,拿药的事他们自己办。”
李胖子看看黑衣人,只见这个中年人冷酷的面上,露出深思的表情,并没有马上表示要放了王半仙,抑是杀死他。
王半仙白眼珠眨呀眨的,也在等待命运的决定。
顷刻间,那黑衣人收敛了深思冥索的表情,向李胖子做个手势。
李胖子点点头,却按抑不住惊讶之色。转过头去,向王半仙高声道:“你这消息听来不假,也很有价值,所以今儿放你回去,但不许泄漏半个字。”
王半仙道:“那……那么钱呢?”
李胖子道:“什么钱?”转眼但见黑衣人双手手中已各托着一大锭银子,每锭至少也有二三十两。“喂,对了,当然要给你钱,五十两纹银够不够?”
王半仙喜出望外地道:“吓?五十两?够,够……当然够啦……”
他话声方歇,那黑衣人双手齐扬,两锭银子闪电般疾飞,直扑王半仙。
王半仙猛可掺叫一声,整个人离地飞退数尺,咕冬一声摔倒地上。
直到此时,李胖子方始恍然大悟。他正奇怪这黑衣人何以守信不欺,真个放了王半仙,还给他钱。现在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不过那王半仙摔倒之后,可没有气绝毙命,而是哎唷哎唷地惨叫着,竟然尚未死去。
两锭银子分别落在王半仙左右两边,摆得很整齐。王半仙虽然末死,惨叫的声音也很大,却一直不曾转身。这等情况不免令人感到奇怪,他应该疼痛的在地上翻滚才是,何以光是平躺着惨叫呢?”
李胖子走近王半仙,小心一看,从那仰卧的半身僵硬姿势,这才发现他双腿腿骨分别被银块击断,外面倒是没有流血。
由于双腿腿骨断折,任何人都像王半仙这样,决计不敢翻动。
绝透了,李胖子仰天打个哈哈,转身行开,没有去捡两锭银子。
黑衣人赞许地点点头,这两锭银子将是使这一宗命案变得万分复杂无法可破的好棋,所以他们把银子留下。
在这片树林内,王半仙纵然叫破了喉咙,声音也传不出,而且李胖子又深知此处荒僻无人,一两个月无人经过乃是平常之事。故此王半仙呼救无从,自己又逃不出林外,当然只有死路一条了。
王半仙那种痛彻心肺的惨叫,人人听了都不免会怦然动心,可是那黑衣人却泛起满足快意的微笑,眼中s出邪恶残忍的光芒,看来十分可怕。
他们一齐走了,只剩下王半仙四平八稳的躺在幽暗的林内,惨叫哀号。
过了不久,王半仙的叫声已渐渐微弱,一方面是嗓子嘶哑了,另一方面是伤处开始麻木,反而没有开始那么痛。
他又哼唧了好一阵,才停下来,摇一摇昏昏沉沉的脑袋,极力使自己从恐怖和剧疼中镇静下来。
现下已没有别的生路,除非他用脑筋找出办法,而不是本能地大叫大嚷。因为这儿难得有人行过,距大路又相当远,声音传不出去。
至少我双手还能用,王半仙开始冷静地想。我爬出林外,到了大路上那是最好,即使到不了大路,只要靠近一些,也可以叫喊惊动路人。
希望从心中泛起,登时感到全身都有气力。第一步须得坐起身,再想法子爬。谁知这一仰起上身,双腿稍一摇晃,骨折之处格格作响,疼的热汗和泪水一齐冒了出来。
他不知躺了多久,这阵剧痛才消失,下半身一片麻木。
只好听天由命了,是生是死,全凭命的安排。王半仙苦笑一下,想不到大半辈子替人家预测命运凶吉,到头来自己落得这种地步。
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向他这边移过来。那人践踏枯枝落叶的声响,十分清晰。
王半仙咬紧牙关,不声不响,直到那阵脚步从他右侧两丈处错开,听来似是还要一直往前去,这时心中才陡然涌起无穷希望。
如果这人是李胖子他们,便不可能错开,那一定是无意中经过的人了。
他立刻嘶声大叫道:“救命哪……救命哪……”
叫声未歇,一阵响亮的笑声在他身边升起。可恶透顶,原来正是李胖子。他咯咯笑了一会儿,才道:“王半仙,我特地回来瞧瞧你……”
王半仙没做声,一切希望都破灭了。在这等情况之下,他也知道生不如死。不过若是要求人家杀死自己,这话实在不易出口,需要很大的勇气。
他犹疑着,笑声已消失好一会儿,身边也没有一点儿声息,不知道那邪恶的胖子走了没有?
王半仙终于下了决心,道:“李掌柜,我求你做一件事。”
没有回答,可能他故意不理睬。
“李掌柜,我只求你杀死我,您做做好事,一刀把我杀死……”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李胖子决不肯下手的,王半仙,你真的不想活了?”
王半仙惊讶的竖起了耳朵。他眼不能见物,耳朵分辨各种人的口音最是擅长,当下已听出乃是孙小二的口音。
“啊呀,孙大爷,求您老人家做做好事……”
孙小二取出一个瓶子,倒了一粒药出来,塞入他嘴巴中,说道:“你放心,我是为了救你而来的。你一沾上狄家庄,我就知道你必有问题。”
他一面说,一面拗折几根合用的树枝,夹住他双腿断处,紧紧绑好。
这时大概药力已经行开,所以王半仙精神大振,而且由于有了希望,所以十分兴奋。
孙小二看了他的表情,暗暗摇头,因为无限劫难,正方兴未艾,前途实是末可乐观。
孙小二顺手捡起那两锭银子,塞入王半仙怀中,问道:“你可有秘密养伤的处所?”
王半仙沉吟一下,道:“我有个新寡的堂妹,家里什么人都没有,我到她那儿最妥当。”
孙小二把他背起迅快行走,一面道:“咱们先离开这处所在,免得被他们回来撞见。”
两人在静寂的林中穿行,王半仙趴在孙小二背上,一颠一颠的,伤处倒不作疼了。他但觉今日的遭遇,宛如一场恶梦一般。可是何时才梦醒呢?
展鹏飞一点儿也不隐藏内心的感情,热烈的目光,注视着靠窗而坐的女郎。窗外浓荫匝地,流水淙淙,加上蝉鸣鸟叫,使她看起来好像图画中的仙女。
酒肆内只有他们这一对客人,也只有一个伙计在招呼,周围是那么宁静,景色优美。王妙君暗自摇摇头,想起这个青年刚才吐露的心曲。他没有雄心壮志,也没有享受的欲望,只要有安安稳稳的生活可过,就满足了。
但他一表人才,气宇轩昂,应该是出人头地之士,决非庸碌之辈。如果委身于他,跟随他一辈子,王妙君当然不希望他是个平凡庸碌之人,默默无闻地老死家园。
这是唯一美中不足之处,王妙君寻思有什么法子,可以使他飞黄腾达,出人头地。不过他本人若是全无雄心壮志,则不管如何安排,也是无用。
“我不喜欢拢攘争夺的生活。”展鹏飞说。“有一个可心人,徜徉名山胜水之间,这才是值得响往的生活……”
王妙君柔声道:“这自然太好啦,可是无功不变禄,你若是不曾为这人生出过力,如何敢冀望这种享受呢?”
展鹏飞一怔,道:“你这话有理,但是我却怕一件事。”
王妙君道:“你怕什么?”
展鹏飞道:“我怕失去眼前这一切,一个人若是奔走仕途,求名求利,势必为了种种俗事而放弃了良辰美景……”
他说得很含蓄,但意思完全表达出来。王妙君会得此意,不禁泛起盈盈笑靥,美眸中流露出真挚情意。
“那有什么打紧,若是那位素心人能够了解这些,又何妨暂时冷落风月?”
她的回答比较露骨点儿,展鹏飞忽然有一个解脱之感,因为既然王妙君已表示她并不是真正喜欢朴实的农舍郎,他便可露出不羁的本色了。
他眉宇耸动,蓦地英风凛凛迫人,慨然笑道:“不瞒你说,我有时也很想拔青云而直上,好好的做一番事业。不过我怕这个想法很不自量力,所以从来不敢让别人知道……”
两个人的目光纠结在一起,深刻的了解使他们觉得更为亲近。
“当然我有时又想株守家园,不必为弹指即逝的一生奔波劳碌,到头来只是一场春梦……”
王妙君点点头,轻轻道:“每个人都有心情的变化,有时勇往直前,有时自甘寂寞,不足为奇。你若好好振作努力,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沉重的步声传来,他们都不用转眼去瞧,便知是那胖大的李掌柜回来了。
李胖子却不放过她,大声道:“姑娘,您家里写个信给您……”
写信带话本来不足为奇,可是发生在王妙君身上,便与常人不同。
站了起身,王妙君走到李胖子那边,接过一封信,拆开来看。
李胖子低声把早先收拾王半仙之事,扼要说出来。最后说道:“那展鹏飞定是在这临县地面,已无疑问。”
王妙君道:“那么蒙良呢?他不该只打断王半仙双腿就算数。哼,枉他有大屠夫之称,居然下不了毒手。”
李胖子道:“那瞎子必死无疑,蒙大爷的手法才绝呢,在下曾经回转去看过,瞎子连叫救命也没气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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