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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的子宫(NP)(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九嵐
利瑟比的提问让亚莱蒂稍愣。
少年时期的利瑟比明明将奇路斯看成了触手怪,她一直以为,青年利瑟比的灵体有认知到奇路斯·克里尼斯就是第一魔王的事实。
「我以为你知道……」
「——你又不说!我怎么可能知道!」利瑟比粗鲁地打断了她,「就算我们一起生活的时间很短,我好歹也是你哥吧!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又一次,利瑟比所说的内容让亚莱蒂愣住了。
「生活……?」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注视着利瑟比,「你在说什么……?」
「等丶你才是在说什么……」被亚莱蒂的反应愣住,利瑟比的态度也不那么咄咄逼人了,「难道你忘记了?喂丶难道我是穿越回什么平行时空了吗?」
亚莱蒂不解地眨眨眼,这让利瑟比反而慌了起来。
「不要跟我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跟你可是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啊!」
「在哪里?」亚莱蒂愣愣地问,「什么时候?」
利瑟比张口欲答,却又突然语塞了。
与亚莱蒂生活过的那段记忆——是一片空白。
「奇怪……?」
他后退了几步,面色惨白。
「奇怪……」利瑟比扶上额,表情看起来有点惊慌,「我不是……和你一起去山上兜风的时候死的吗?」
「我们是去了山上没错,不过不是去兜风的。」逐渐察觉自己的记忆和利瑟比的记忆并不相同,亚莱蒂狐疑地扬起眉,「哥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利瑟比的双眸瞪大,低头,摀住自己的脸。
「奇怪……等等……我总觉得……」他的嗓音开始出现一丝颤抖,「我总觉得……不能够再继续想下去了……总觉得……有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彷佛是被利瑟比的不安影响了,亚莱蒂握紧了拳头。
「不要想了。」她伸手去牵他的手,「有一天总会突然想起来的。」
就彷佛是被她的话给安慰了一般,利瑟比稍稍放心下来。
「亚莱??」
【——是那样吗?嘻嘻嘻……】
突然,魔鬼空灵的嗓音使他们两人都震了一下。
亚莱蒂向四周张望,什么都没看见,利瑟比却笔直地望向门口,他摆出迎击态势,将亚莱蒂护在身后,手指又向空中一划。
「——诉请!」
心脏顿时刺痛起来,亚莱蒂暗抽了一口气。
【嘻嘻嘻……律法在魔界或许是绝对的力量没错,但是在这个世界……那力量连两成都没办法发挥。】一只巨大的黑色手臂穿过门板伸入休息室,刚才的恶魔从慢慢从门后穿了出来,【何况使用这力量的还是胆小的雏鸟,你那才是真正在玷污创世主赋予的使命啊……】
「闭嘴!我不想被你说!」利瑟比的脸色扭曲得厉害,转眼之间,他已在空中刻画出发光的七芒星,「我等秩序的守望者……」
【——你配吗?】
恶魔唐突地打断了利瑟比的咏唱,他的双眼赫然放大。
「你说什么……!」
【嘻嘻嘻……我是说,你这种人渣配当秩序的守望者吗?】恶魔居高临下底指着他,【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利瑟比哟……我是为了取你的灵魂而来的哟!】
利瑟比的脸色稍稍扭曲。
「那怎么可能!」他大吼,「我是因为事故死的!和妹妹一起摔车掉下山谷才死的!我没有事找你这种恶魔!」
【不,你是被杀的,利瑟比哟。】恶魔又嘻嘻嘻地笑起来,【所以我——罪劫的死魔——才会被你那种充满罪恶臭味的灵魂吸引过来呀!】
利瑟比的脸色顿时泛得铁青。
罪劫的死魔——灵魂里的记忆让他能辨认这个恶魔的种族——那是只被充满仇恨的灵魂吸引的死魔。但他不应该遇上这种魔鬼,因为,在他最后一刻来临前,他应该已经释放对父亲的仇恨,养了亚莱蒂·艾凡西斯,度过一段尴尬又温暖的时光才对。
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这样的,但——
对于最后那段日子,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赶忙回头望向亚莱蒂,却发现后者的脸色也青得难看。
……不。
不可能的。
杀人与被杀,早该在很早之前就与他无缘了才对。
「那……那你倒是说!杀了我的是谁啊!」他转头恶瞪向那魔鬼,吼道,「我早就已经没跟危险的人物有瓜葛了!没有莫名其妙被杀的理由!」
【嘻嘻嘻……我可没有知道得那么详细,不过……】
倏地,魔鬼向前出手,没料到对方的敏捷,利瑟比被狠狠抓住了脑袋。
【——问你的灵魂不就知道了吗?】
一瞬间,无数的蓝色光点从利瑟比的魂体中爆发出来,飘散向空中,又像雪花般缓缓落下,亚莱蒂心里一急,想起身,光点飘落在亚莱蒂的身上,顿时之间,现实的景物一黑,她的双眼看到了截然不同的画面。
那是他与利瑟比一同在陌生的家里一起生活的画面。
那就像是静止的一幅画,除此以外没有更多资讯,突然,一抹黑色划过了那画面,就像被黑色奇异笔涂过的照片一样,一笔又一笔,那张画面就这样被涂掉了。
她听见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须臾,黑色的空间碎裂了丶被打破了,出现在眼前的画面是酒馆里的利瑟比和罗伦,她们都喝了酒,罗伦正述说着亚莱蒂·艾凡西斯的水性杨花和荒唐,还有那只被取了他们母亲名字的狗,利瑟比的脸色因愤怒而发黑,他紧握着玻璃杯的手用力到颤抖,但他终究还是挤出一抹难看至极的微笑。
「我也是走过歪路的人,她会走上不正确的道路,我想我大概也能理解。」他用颤抖的嗓音告诉罗伦,「不如这样吧?明天我去那个什么毕斯帝的家里,跟那个小丫头聊一聊吧,到时候你让守卫给我开门就好。」
接着,画面扭曲了,他领着一群带枪的黑衣人出现在毕斯帝·以赛德的家里,带走了亚莱蒂·艾凡西斯,一枪射杀了那条被取了他母亲名字的大白狗。
下一幕,他坐在牧场的休息室里,对面是一个脑满肠肥的秃头老人,被放在他眼前的是一根魔杖,利瑟比伸手触摸魔杖的瞬间,他的背部突然和魔法石一起发出了光芒。
「这是……!」
「呵呵,看来魔杖原本的主人已经找到了。」那老人慢条斯理地说,「这根魔杖的功能我们从卖方那里听说了,为了让片子拍得更顺利……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利瑟比没有回话,只是点点头。
「我不介意你以前叛逃组织,利瑟比。」老人一面说着,一面擦拭手中的枪,「毕竟你跑腿贩毒都是为了付母亲的医药,母亲突然死了,你会逃走也不奇怪,不如说,我很喜欢这种重情重义的小伙子,只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
「这次,要是你下不了手而背叛第二次,我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拾起桌上的魔杖,利瑟比的脸因憎恨而扭曲。
「我不会下不了手的。」他抬起头,脸上浮现优雅的冷笑,「对那个小女孩尤其是。」
画面转黑,眼前的记忆又变换了。
在巨大的触手怪与巨龙搏斗的当下,利瑟比翻找出昏迷在瓦砾堆中的少女,在她脸上甩了几个巴掌,那女孩却仍没有苏醒的迹象。
「快点醒醒!妈的!要不是你是那家伙的宝贝……该死!」
他又一次回头,心有馀悸地看向身后的怪物大战,却听见了少女模糊的低喃。
她在求饶。
向那个男人,他最憎恨的男人,说不想再和那个男人上床。
以为是那男人掌上明珠的这个少女其实是男人的性奴隶,这一事实让利瑟比的脸色顿时铁青,他想起了他不堪的童年,想起了那男人不由分说的暴力。
画面又一次碎裂了。
黑暗中,新的影像再次浮现,还是男孩的利瑟比背着头破血流的褐发男童,赤脚在冬天寒冷的街道上一步步走着,他的吐息化成一阵阵白烟,身上的瘀青和伤口让他痛得发抖。
母亲没有来,威廉没有来,家里的女仆也没有来。
来的人会被父亲打,他是知道的,他能体谅他们为什么没有来。
没关系的,可以体谅。
没事的。
豆大的泪珠从他不甘的脸上滚落下来,男孩一面吸着鼻子,一面倔强地往前。
他的背影模糊了。
再度清晰的时候,他已经长大了,在森林中,背后背着昏迷过去的银发少女。
因为痛苦过,因为无助过,所以很清楚那种想求救又不敢开口的恐惧。因为是个弱者,所以更能体会弱者的忧虑。他绝对不是已经认同亚莱蒂·艾凡西斯了,更不可能是原谅那个男人了,但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他也逐渐不明白了。
他在树林中穿梭着向前走,手脚不停颤抖,体力也快到极限,怪物在后方打斗的声响却还逼着他继续往前,汗水滑过他的眼眶,看起来就像泪水一样。
谁来丶谁来……
心底某一处,他如此盼望着。
他将背上的少女上提了一点,吃力地继续往前。
画面再次扭曲了。
下一幕,利瑟比被缠绕的藤蔓绑缚在车里,坐在高速失控的卡车内,车子撞破围栏飞出去,滚落山丘,他在强烈的冲击中撞断了颈椎和好几根肋骨,但当他瞥见侧座的亚莱蒂·艾凡西斯的瞬间,却看见那个少女却被密密麻麻的藤茧紧紧保护着。
隐隐约约,他明白了。
没有人会为他而来。
但是亚莱蒂·艾凡西斯和他不一样,她是被守护着的……啊啊丶她一定没有赤脚在冬日深夜的街道上背负着什么孤独地走过吧,她一定没有痛苦地掉过眼泪吧。
到底是为什么会傻得去救她呢?反正她早晚一定会获救的。
而我……
自始至终,都是孤独又丑陋地挣扎着??
我只是……想要被谁爱着而已啊……
——轰!
爆炸的那一瞬间,有人握住了他满是鲜血的手。
而后,身体与意识短暂地分离了,他躺在森林的草皮上,以为自己是被爆炸风弹出了车外,但他已经奄奄一息了。长长的银发在他身旁垂下,他吃力地抬起眼,鲜血让他看不清来者的脸庞,但那银色发丝反映的微光却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终于……有人来了。
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一些不曾存在过的画面闪过脑海——在他那个没有几坪大的租来的公寓里,亚莱蒂·艾凡西斯与利瑟比·艾凡西斯共同生活的画面。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如果他没有亲手撕裂这段关系,他们或许能拥有不一样的结局吧。
被过去的仇恨蒙蔽了双眼,却反而弄巧成拙,得到这样孤独又悲惨的下场,这就是名为利瑟比·夏米尔……不——利瑟比·艾凡西斯的一生。
泪水从青年的眼角滑落,滴入了黑暗的深处。
画面崩毁了。
缓缓地,亚莱蒂的意识又回到了现实,她从晕眩感中逐渐回过神来,踉跄坐回沙发上,抬头,只见利瑟比的脑袋被恶魔的大掌掐着,双手无力地垂下,泪水淌下了他的两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猛然,悲痛的哭声响彻了整个空间,恶魔大笑着放下了那魂体,利瑟比就像破布一样瘫倒在地,他一抽一抽地颤抖着,羞愧地抱紧了脑袋。
【真难看啊!利瑟比!这样也配作创世主的守望者?】恶魔高声嘲笑,【刚才还被你护在后面的小女孩是你本来想要羞辱的对象,嘻嘻嘻……充满恨意的你怎么配!】
「别说了……别说了……!」
【还把自己的妄想拿来脑补成和她之间的回忆,嘻嘻嘻!别让人笑掉大牙了,利瑟比哟!你就老实承认吧!你只是恐惧面对丑陋的自己罢了!】
「我……我不……」
【——别说是圣鸟!你连当别人的哥哥都没有资格啊!】
利瑟比闭紧双眼,痛苦的泪水又从眼眶淌落。
那恶魔说得没错。
不久前因为被那少女称作哥哥而感到沾沾自喜的自己,如今就像可耻的小丑,别说是一起生活过,他们根本没有一次像样的交谈。那些被唤醒的死前记忆狠狠地攻击着他的自尊,丑陋丶卑鄙丶自作聪明,又充满仇恨,孤独,并在痛苦之中可笑地挣扎了一生——那恶魔说得没错,他害怕面对如此丑陋的自己,所以才用虚假的记忆勉强维持住他的灵魂。
「我到底……」
利瑟比睁大着双眼,无助地泪水滚落脸庞。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活过的……」
为了憎恨?为了复仇?为了给世界带来不幸?他努力过,却没有给世界带来一点价值,利瑟比逐渐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他感到双脚失重落入了黑暗,灵体也开始扭曲了。
随着魔鬼的嘲笑,寒意又再次侵袭了整个空间,它的形体开始模糊,恶臭从它的身上飘散出来,那是尸体的腐臭,就和亚莱蒂第一次在下面的殓房里看见它时是一样的。
想起最初那个被作为猎物的女人灵体扭曲消失的画面,亚莱蒂撑着身子,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她的心脏还在隐隐发疼,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真切了。
恐惧吧!恐惧吧!恐惧吧!
朦胧之中,彷佛听见有个声音在大声疾呼。
亚莱蒂闭上眼,那是强烈得足以侵蚀到骨髓里的强大能量,她的每一个细胞丶每一吋神经丶每一条血管,都彷佛为之震动,感到恐惧。
成为恐惧的俘虏!成为朕的粮食吧!
害怕的对象是什么,她并不知道,也没有头绪,但那是会剥夺力量丶令人感到绝望的恐惧。少女知道自己被影响了,她的手脚已经逐渐失了力气。
——可她的灵魂没有。
亚莱蒂·艾凡西斯跨过利瑟比的魂体,站在他与巨大的魔鬼之间。
【哦?】
她的有勇无谋使恶魔停下了笑声,居高临下俯视着这娇小的人类女孩。
【你想做什么?祭品。】
「你不需要害怕,哥哥。」无视魔鬼的提问,亚莱蒂轻声说着,回眸,「你已经答应要跟着我,我不会让你被这种东西带走的。」
利瑟比望着她的背影,愣愣地瞪大了双眼。
他彷佛从最深的黑暗被一把拉了起来,眼前的视野也逐渐清晰了。
慢慢地,他想起来,亚莱蒂·艾凡西斯和他不同,她一直有着正确的记忆。
「你明明知道我干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利瑟比撑起身子,呆然地仰望着她,「为什么??还是叫了我??『哥哥』?」
罗伦明明说过,他们在她心中只不过是父亲偶尔会提起的名字,连性格那样好的罗伦都没有被这个女孩承认,为什么,唯独曾经想要伤害她的他,被唤作了「哥哥」。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好几次,在我昏过去的时候??现在也是。」她轻声诉说,「我们的确可能没什么交集,但是你还是用性命救了我。」
「我不是??」利瑟比一时语塞,「真正救了你的是??!」
「我知道。」
亚莱蒂平静地打断了他,利瑟比抬起头。
「不管是成功或失败,那份决心是无可取代的。」少女向他伸出了手,「不管谁说了什么,不管你怎么看你自己——我已经把你当成哥哥了。」
利瑟比望着她,泪水滚落了眼眶。
「你能??原谅我吗?」
「不用提原谅。」亚莱蒂摇摇头,「我没有恨过你。」
男人低头发出一声呜咽,向前搭上了少女的手。
他们感觉不到彼此的体温,但是,那切实的触感却成为了他的救赎。
……有人来了。
当少女握紧他的手的时候,他突然情不自禁这样想。
这一次——终于有人来到他身边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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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的子宫(NP)(简) 百九七、命令
利瑟比的灵魂不再扭曲了。
他握住少女伸来的手,重新站起身,恐惧从他心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力量,周遭的腐臭味慢慢消失,在恶魔扭曲的面容之前,艾凡西斯兄妹并肩而立。
「我不会再说要保护你了……我还没有那个脸皮在你面前摆出哥哥的样子。」利瑟比伸手抹去颊上的泪水,抬头,「但是至少……让我们一起度过这关吧,亚莱蒂。」
「你要怎么想是你的事,我就是会叫你哥哥,因为我已经这么认定了。」少女淡淡地说,却仍紧紧牵着利瑟比的手,「我不是很喜欢那个叫『律法』的力量,但是你就教我吧。」
「教你?」利瑟比眯起眼,「活人要使用那个力量,要花的力气可不一般!」
「看着你使用,我花的力气也不一般。」亚莱蒂平静地回答。
「什么跟什么……你在说什么?」
【嘻嘻嘻……在我面前!兄妹还有空拌嘴啊!!】
倏地,恶魔的大掌朝他们拍下,亚莱蒂敏捷地推开身旁利瑟比,往右一跳避过了攻击,而利瑟比也很快反应过来,再次稳住态势。
「啧!虽然我觉得你没有这种天分……看好了!亚莱蒂!」他叫道,向空中伸出手,「在心中描绘魔皇的样子,想像所有力量集中在你的指尖——『诉请!』」
一瞬间,利瑟比的手指又发出了蓝光。
亚莱蒂感到心脏一阵抽痛,她眯起眼。
在心中描绘魔皇的样子……但她根本就不知道魔皇的样子,或该说,魔皇根本就没有样子,亚莱蒂忍着痛,拼命按照利瑟比的指示想像,想像那股不存在的力量集中在自己的指尖。
「诉、诉请……」
并不像利瑟比所做的,她的手并没有发出光芒。
她很早就知道了,自己是毫无魔法才能的人。
「看着我!亚莱蒂!看着我!」利瑟比尽管焦急,却不因亚莱蒂使不出力量而感到生气,「只要你是圣鸟的血脉!不管强弱,魔皇一定会回应你的召唤!律法就是祂言灵的化身!」他用发光的手指迅速在空中描绘了七芒星的魔法阵,「『我等秩序的守望者,在创世的魔皇名下,诉请约束的锁铐!』」
语落,魔法阵的前方以极慢的速度生成了光芒的锁链,同时,一股不寻常的热度从内脏涌现,亚莱蒂感到喉头一股腥甜,手脚极其冰冷。
不妙。
利瑟比在使用的这个力量对她很不妙。
她有种彷佛要被抽离这个躯体的飘浮感,还有一种不切实的超现实感。她开始感到头晕目眩,血液流不到大脑,视野逐渐暗下,少女踉跄几步,跌坐在地。
这是什么?
我……会死吗?
不可以,我不可以在这里结束。
我是亚莱蒂,我是亚莱蒂·艾凡西斯,我是十七岁的女高中生,我是艾凡西斯家的女人、我是……
意识消散得极快,她必须努力回想起关于自己的一切,就彷佛她的灵魂正拚了命抓住这副肉体一般。她有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觉得自己正在被呼唤着,呼唤着前往深渊。
朦胧中,乔托·迪欧的脸庞浮现在她的脑海。
那彷佛是她在沉没前抓住的一根救命绳索,乔托的脸庞逐渐变得清晰,他们在图书馆的两座书架之间初次见面的那个下午、她被他告白的那个发着温暖光芒的喷水广场、他们在阳台披着毯子互诉情衷的夜晚,还有在被奇路斯的触手拖走的那时候,乔托紧紧抓着她的手。
——如果你不反抗,还有谁救得了你?
那时候,乔托是这样问她的。
那时候,她并不想反抗奇路斯,因为不觉得自己是受害者,因为他们只是一群呼唤着她的孩子。那是一种以亚莱蒂·艾凡西斯而言很奇异的想法,但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然而此刻,模糊地,她竟想起了乔托在图书馆里对她说过的话。
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然后尽情地去做或不去做,我觉得这就是人生的意义……
以常人的思考而言,那是很奇怪的答案,但却莫名地触动着她的心。她曾经以为那是因为自己出生至今都没有过明显的好恶才被那番话触动,现在,她似乎有点明白了。
「亚莱蒂·艾凡西斯」是她绝无仅有的唯一一次人生。
在「亚莱蒂」之前,她没有过去;在「亚莱蒂」之后,她没有未来。和威叔、奇路斯、阴裘、毕斯帝、艾思和韩德、斯莱、维尔连斯、利瑟比,还有乔托·迪欧——全都是她绝无仅有的唯一一次相遇,毕斯帝说得没错,只要她死去,这一切——都不会再重来。
不想结束。
我不能死在这里。
细微的求生念头,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在她的心中涌现。
少女慢慢睁开了眼,宝蓝色的眼眸中燃起了决心。
我不是魔皇。
我要作为「亚莱蒂·艾凡西斯」——继续活下去!
倏地,痛苦消失了。
就彷佛她拒绝了那股召唤她的巨大力量一般,她与自己的五感又重新接合,眼前的视野再次明亮起来,她比任何时候更加真实地感觉到自己存在着,这是过去十七年不曾有过的切实感,亚莱蒂深深吸入一口气,空气进入她的气管,在肺里流动,又慢慢呼出,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呼吸」这件事情,她的意识彷佛比任何过去的时刻都要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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