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花自飘落水自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康健跟我抢酒杯,赖嘟嘟地说,他妈谁说我喝醉了呀,他妈谁偷了我内衣赶紧给我送回来,不送,不送我告儿老师去,我告儿班长,班长呢?班长哪儿去了?康健一边呼吼一边没头没脸去推文文,老大声喊,班长起来,班长我问你,我内衣丢了你管不管?啊?
我拉着康健,她真是喝醉了,跟抽风似的,根本拉不动,没办法我从后面抱住她,我说,康健别闹腾哈,你看这哪是季晏,撒手撒手,这不文文吗?
文文醉眼惺忪,眯细眼睛望着我和康健,老半天说一句,刚才,你俩谁揪我头发呀?
第二章 抚摸灰尘(19)
康健也眯细了眼看文文,老半天说,你呀?怎么是你呀?那个,我就和你讲,你别告儿别人哈,咱们尼姑庵有个小偷,我那内衣第一次洗,昨晚晾的,今早没、没找着,让人偷了。
文文顿时精神起来,又拿起杯开喝。
康健也精神头儿大长,坐在文文旁边,还给文文倒酒。
结果,她俩越喝越精神,扯东扯西,一场拼酒重新进行,光是一盘沙蚬子炒j蛋就热了三遍。
期间,康健老舍不得她那套内衣,絮絮叨叨地说着她那套内衣,我那个时候也有点喝大了,听得头疼。我跟文文说,哎,你跟零零届的主席,咱班班长,你们不是一个寝室吗,回头告儿她,咱们康健内衣让小偷偷了,让她帮着找找呗!
文文把杯不小心打破,这会儿直接嘴对瓶子吹呢。她说,东西都丢了,找,哪儿找呀?
康健喝得睁不开眼,但越喝越开窍。她说,也是,人家季晏那么大官儿,肯定忙,肯定不可开交,算了算了,我不找了,找着了,更他妈来气!
我酒醉吐真言。我说,找啊,怎么不找,谁他妈偷的把丫手指头剁下来,脚趾头也别忘记剁,从逻辑上讲,那是走着去偷的。那个,文文,你跟那季晏,你俩挺好是不是,丫真能装,不就成绩牛b吗,还当主席,大p丫的主席,让她帮康健找内衣去,她都主席了,能耐大着呢,找不着,找不着除非她是那小偷!
文文正在为我倒酒,听我这么说文文站起来把半瓶啤酒一口气全闷了,喝完一抹嘴指着我说,她要小偷,你拿把刀来,我文文把手脚剁给你俩,我告儿你小阳,你这么说季晏就相当于说我呢,你知道吗?
我没回答,把面前那杯酒喝光。康健见文文站了起来赶紧把她摁下去,康健打圆场似的举着杯说,来,来来来,把酒言欢,把酒言欢哈!
我点到为止和文文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撂下酒杯,文文说,那个,小阳你也别往心里去,我跟季晏初中时候就是同学,我念高中时候好多事儿她都帮过我,我这个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可能季晏刚来尼姑庵就当这干部当那干部,枪打出头鸟,不少人都妒忌她,都在嘀咕她是不是仗着什么势力呀?我告儿你,季晏他们家我最清楚,她爸不是经理,她妈也不是董事长,她靠实力不是势力!她不怕枪打!
康健又端起酒杯,连连说,靠实力靠实力,季晏人真是不错,不像有些人,给个干部帽子戴,马上特牛b,他妈东南西北分不清,来来来,喝,咱们把酒言欢!
文文也端起酒杯,喝酒之前,她拢着头发望着我说,小阳,你别多想,我这个人性格不好,你没来时候大家都让我来当这个队长,我深知自己性格上有欠缺,我很惭愧,真的。你能愿意干,我真的很感谢你,来,我敬你一杯。
我怎么听得了这种话,我说,文文你别这么说,其实我也有欠缺,乐队接纳我不会嫌弃我就好了,实在受谢不起。
康健端着杯都端累了,她说,你俩干什么,到底喝不喝,赶紧地,憋着n呢!
文文终于出声地笑了一阵。我们仨又干了一杯。
〈11〉
我一直觉得文文有非比寻常的经历,她总是给我一种很朦胧哀伤的感觉,我们一起练歌的时候,唱起特别伤感的情歌,康健她们可以边唱边耍怪,但文文太投入,她甚至哭出来。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我们在体育馆练了一下午,天快黑的时候,不知谁无聊c了范晓萱的一张cd,放《我要我们在一起》。我扭头一看,康健跟朱楠有模有样跳芭蕾呢,当时柳仲也在,我俩笑得前俯后仰直拍大腿,再看文文,她坐在架子鼓的矮脚凳上不能自制地抖脚,使劲低着头,那个眼泪就像自来水似的,一串接着一串朝鼓上砸。当时还是柳仲最先看到,柳仲捅捅我,我把音乐关了。
那一段时间,我和文文经常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烧烤店喝酒,柳仲动不动也跟着去喝,但她只能喝饮料,她酒精过敏,滴酒不沾,也不会抽烟,偶尔点一根拿在手里冒烟玩儿,所以从某个角度上讲还算名媛淑女。
文文跟我一样,高中念得半途而废,之前我并不知道,是偶然一次醉酒,她无意中告诉我和柳仲的。其实文文很少跟我们说起她的私事,那天饭桌上,大家随便想到什么唠什么,大多都是些不咸不淡的话题,有点论闲充当下酒菜的意思。
柳仲说她爸和她妈最近忙得晕头转向,正在为她姐置办婚礼呢。我也讲我爸和我妈,把他们那个荒唐且真实的故事讲出来凑数。我说我爷爷和外公都是做生意的,他们的关系就像船不能没帆帆不能离船,为了彼此好好利用,为了门当户对,我爸和我妈就成了牺牲品,也不知道他俩干嘛那么听话,指哪儿走哪儿,挣扎都不挣扎一下。柳仲叹口粗气,文文本来刚摁灭烟,结果听完又点燃一根烟,她喝得满脸红彤彤,自言自语地说,人悲哀,人之所以悲哀,因为规矩,规矩太多了。
第二章 抚摸灰尘(20)
我和柳仲脸对脸,不明白文文为何突然说出这么一通,文文说句话不轻易,她真的很少跟我们接茬儿。我和柳仲猜她肯定多少喝高了,文文果然就喝高了,她一口气说出一筐故事,家里父母,她自己,她的朋友,还有她喜欢的一个人,但每件事情她都不能从头说到尾,每个对象,总说到声情并茂的时候就噎住,然后就自制不住地拍着满桌上喝空的啤酒瓶子号啕大哭,一直哭到笑出来。
因为文文从没完整地告诉我,所以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常常落落寡欢,她高中念了半截,跟我一样是为了梦想吗?我不知道!但我觉得玩音乐的人十个有九个都寂寞、感性、喜怒无常,万一当痛苦降临在他们身上,症状就会表现得更加明显。音乐,是天堂亦是地狱,它能让人愈快乐愈飞翔,也能让人愈痛苦愈脆弱,文文热爱音乐,她听得懂它,所以她会愈发不能自制。尽管这样,可我还是觉得她很坚强,她和那些无病呻吟的人不一样,文文只是过分压抑地短暂发泄,而那些害怕失去,但潜意识里又渴望一场撕心裂肺的痛苦来昭示存在的人,他们不一定真正寂寞,他们就是喜欢伤春悲秋罢了。
我这么说,因为我和文文一样,有口难言,说不出来到底为什么寡欢,又每天都被忧伤无形地笼罩着。有时候,跟着乐队一块去酒吧唱歌,我的单目全是那种粗犷的歌曲,文文相反,她的声音既慵懒又干净利落,还有一点点无边寂寥的感觉,特别适合唱莫文蔚的歌,我们俩一刚一柔,客人们总体反应还算不错。但文文一直希望我改变音乐风格,虽然我把beyond粗犷豪放的曲风已经在酒吧唱出了招牌,可文文说酒吧这种地方,其实每个人都是来找气氛的,不是来听你唱得好不好,而是想要你唱出一个感觉充当背景音乐,以供他们沉醉于美好亦或者沉沦于痛苦。
我试图改变,从气息开始,但我根本柔不下来,结果可想而知。
柳仲听我说要换风格,一枕头拍在我脑袋上。她说,小阳你这不是东施效颦吗,你他妈唱莫文蔚,你干脆唱邓丽君得了,想吓死人怎么?医院床位多紧张呀?捣乱呢!
我悄悄不放声,我觉得柳仲说的是,我不能跟文文比,一直以来,从高一第一次拿起吉他起,我的曲风始终都是带着一种冲破囚牢的冲劲,只有在这种“冲破”的情绪里才能做到刚柔并济。柳仲说这跟成长背景有关,那背景无形地影响着我,在心理上、思想上,乃至取爱做人。
在我和小晏还没有正面地接触以前,我在尼姑庵的生活用四个词形容再恰当不过,那就是逍遥、快活、寂寞、郁闷,这四个词语乍一听来有点矛盾,逍遥怎么会寂寞呢?快活又怎么会郁闷呢?但事实上就是这样,这其中的原因请原谅我说不清道不明。
那个时候,我们乐队四个人经常出去玩儿,我们打台球、打篮球、打游戏机,用这些游戏比赛决定谁请吃饭谁安排接下来的娱乐节目也是常事儿。我们抽烟喝酒,泡吧闲逛,常常穿着邋遢奇怪的衣服在大街小巷面无表情地走,麻木、盲目、无所事事,永远看上去显得道骨仙风却又轻易被感动,永远是既快活又忧伤,只要稍稍留意,我就能听得见寂寞,它在流淌咆哮,那真是震耳欲聋的声响。
如果总体看,我还算比较达观的一个人,至少在别人面前我的表现是比较开朗的,其实开朗也分许多种,我就属于既爽直又不失庄重那种人,所以再怎么捣乱再怎么坏得出水儿,在尼姑庵同学们的眼里我并不是个讨人嫌的家伙,甚至算得上尤物,这主要因为我不像大多数女生那么掂斤拨两吹毛求疵乐于嚼舌头,我这样一个不欠缺热情却漠视热闹的人,在一水儿女生,特别容易勾心斗角的尼姑庵自然倍受喜欢,那种喜欢好像还有那么一点仰慕欣赏的意思。
自从乐队在学校的一次活动中抛头露脸以后,我明显发现有好多自己不认识的小姑娘身前身后地观察我,她们就像发现了传说中的长脖子怪兽,一看见我就很吃惊,一副又想看又装不看的模样,让人感觉特别惺惺作态。最直接最明显的表现是结帮合伙地围上来,可能人多勇气增吧,有一回我到五楼一个寝室帮柳仲拿东西,我们宿舍楼五六两层都是系里二年级的学生,很少来,可以说五楼很少有我认识的人,可当我拿回东西路过她们水房时候,我就看见一个躲在门边只露出半张脸的小姑娘朝里面说“赶快,回来了回来了”,紧接着我就听见一阵拖鞋拖拉声飞快传来,顿时一片s动,有人不小心把谁的脸盆碰掉在地上,好像还有谁崴了脚,总之争先恐后,纷纷探出头看我。我看见那么老多头,不下十个,就跟串冰糖葫芦似的。我哪知道这是想要干吗呀,我只好视而不见,该怎么走赶紧走,我听见身后谁说“真好,真有性格”,然后唧唧喳喳起来……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章 抚摸灰尘(21)
很快,我就有了很多外号,例如“吴大侠”、“木头人”、“帅仔”、“708那个”、“光辉岁月那个”……但她们最统一最惯用的还有一个“阳哥”,多离谱啊,我听着就感觉那么像壮阳药的名儿!不过更离谱的是,没多久她们竟然当着面直接这么称呼我,我到体育馆练歌也不得清静了,那些女生一看见我和文文她们来,一个个放着排球不玩都跑上来乱喊名儿。我心想,怎么不喊我唱得好,要喊我唱得好,我肯定特乐!事实上看得出,她们本身就不是奔着听歌来的!
我想,也许都是在尼姑庵里憋久了,太寂寞,逮着谁起起哄,没乐找找乐。
尼姑庵的生活真的很没趣儿,一大群女生被关在一起,除了周末两天,我们的吃喝拉撒睡都被铃声限制着,就像坐牢,死气沉沉。
我曾经问一个学姐,我说,你马上要去实习,目前为止有什么感慨?那学姐是柳仲家的远房亲戚,我们入校那一年学姐已经毕业了,我的问题她似乎早有准备,她说,p感慨,现在感慨赶快拿介绍信走人!拿到介绍信就感慨还是尼姑庵好!其实人都一样,永远在现在式里缅怀过去式。
这个学姐在四月初终于如愿以偿地分配了,那一天,她到学校拿介绍信,离开前还特意买了些好吃的东西到我们寝室与柳仲道别。
我们就像观赏大熊猫一样把学姐围起来,大家都觉得她运气好,分配的单位工资又高待遇又好,特羡慕她。
学姐也特高兴,她说考核时候自己成绩一般,这次拿到介绍信,而且分进这么一个好单位,全得感谢包老师。柳仲一听赶紧问是哪个包老师。学姐说,包丽平呀,就是教你们平面设计那个女的,你别看她平时总板着脸,给人感觉冷冰冰的,可比起那些爱富嫌贫的老师,她好多了。
柳仲皱着眉说,不是吧,你说那个“包黑子”吗?那女人口臭,满嘴闽南语,她哪儿好?大■■!
学姐说,口臭怎么了,我还狐臭呢,谁还没有点生而为人的小缺欠,她年轻时候留过洋,在外国呆久了,声母、韵母、字调就有点抖,你不会仔细听呀?
柳仲说,我怎么没好好听,不光我一个人听不懂,我们班都听不懂,不信你问,小阳,你能听懂吗?
我心想,干嘛一有那种两面不是人的问题就来问我啊?我横了柳仲两眼,我说你个贱人听不懂,谁能听得懂!
柳仲仿佛认为这是夸奖她的话,得意呀,脸都快笑裂了,就跟花椒似的。
〈12〉
这里,我具体介绍一下这个姓包的老师,我对她真是没有什么好印象,整天板张脸就跟谁欠她粮票似的,谁见着谁烦。因为肤色过黑,同学们全叫她“包黑子”。包黑子顶多四十岁,但从穿衣戴帽方面看上去并不比老校长年轻多少,她很朴素,一春天穿着两件纯色线衫,平均一周换一次,就她那身行头连班上的贫困生都看得乏味了,不过据说可不是个穷主儿,去过她家的小姑娘回来说,那家伙堆金积玉啊,两层小洋楼,养的都是洋狗!
包黑子特别苗条,我曾经用自己帮她量过身高,我173,我觉得她至少有176,穿个高跟鞋可以扣篮了都,可就是不知道她找不找得到篮筐,一双眼近视近千度,万一摔倒了,估计没眼镜都爬不起来,好在她妈为她做了准备,生出两只又肥又大的招风耳,除非倒立,那眼镜从来都是纹丝不动的。
柳仲说的“口臭和闽南语”的确是包黑子挺大的毛病,因为普通话烂,满嘴生臭,深深地影响了她在学生心目中的形象,大家一看见她就忍不住想笑,无论课上课下失去了起码的敬畏和尊重。不过,我上她课的时候从来都是恭恭敬敬,不敢怠慢,因为得罪过她,我怕她会变着法儿地报复我。
那次事情是这样的。
师生彼此之间的行礼完毕,老包像往常一样独自沉醉地开始讲课,她一张嘴整个教室里全是臭味,只见前两排同学已将大本的教程书悄然竖起,摆在自己面前形成了一道宽厚的高墙,尽量挡住那股怪味儿,可我还是看到很多唾沫星子四处飞溅,那些讲台附近的课桌上像是刚刚下过毛毛雨一样,星星点点,落了一层。
“把书打开79页,”这句话在老包嘴里是这么说的:“把俗打开气死舅爷,”老包说话就是这样,我们多少也习惯了。大家翻着书,教室里顿时一阵纸张磨擦的声响。
这堂课,老包结合书本知识主要讲了一些平面设计的小窍门。她说,我们同学的作业没有重点,没有鲜明对比,原因是我们同学在基色和光线处理上没有强调结构层次,体现不出来做的什么,白做!老包拍着讲桌上一摞作业本,显得很泄劲,她说,这样吧,一会儿把作业发下去,没有成绩的同学都不合格,大家都好好看看,我不想再重复了,这个问题我不止讲过一次。还有光线那块儿,你们自己说说我讲了多少回?什么地方补光,什么地方避光,你们笔记都是怎么做的?你们见过一束光还会拐着弯照下来吗?这是作业,不是涂鸦漫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章 抚摸灰尘(22)
老包就这么在上面讲,吐沫星子就满哪儿飞,坐在下面的同学蹙紧眉头不理不睬抄歌词的、编手链的、缝十字绣,反正干什么的都有!
我从上课开始就在着急下课,我把手表装在笔袋里放在眼前好方便看,心里老惦记放在柳仲茶缸的那只青蛙,也不知道憋死没。一想到柳仲一口水喷得老远吓得面如土色,我甭提多兴奋!也别说我狠,谁叫今天愚人节!一大早,柳仲那个贱人骗我说泻停封是钙片给我吞了一手心药,我本来想修理她,结果她说句什么愚人节快乐,我就没理由再生气了,我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也别说谁狠!
正这么想着呢,就听见同学们一阵哄笑,有的人还一边大笑一边拍桌子,拍得一咣当的。老包也没发威,杵在讲台上摸不清头脑地看着我们,脸色有点挂不住的样子。我和老包一样摸不清头脑,心想都怎么笑成这形啦?所以等到安静下来,我就用双手扳住桌沿,把椅子向后倒,整个人半仰下去问后座姐妹刚才笑什么。姐妹小声说等等,接着马上塞张纸条给我。上面写道,老包犯老病,你没听见,听见非乐歪歪不可,她说“筐里屎再臭也没我臭哇”,她臭,她臭,哈哈哈,巨经典……
我一个憋不住笑出来,把唾沫都喷在前面同学后脑勺上了,此时恢复安静的教室,所有人都望向我的座位,柳仲和文文她们都在用眼神问我怎么了。老包转过头,那是一种极度不能容忍的表情。
吴小阳同学,你作业最差知道吗,乱得就跟道士画的符一样,还在这里笑得欢,你笑什么呀?
老包这么一说,同学们都强掩笑意朝我看齐,那个齐啊!我知道她们都想借我的嘴说心里话。我站起来,没敢吭声,我承认我不聪明,不过我还没笨到让几十号人利用的地步。
老包这会儿已经从讲台上走下来了,她拍着手里的粉尘站在我的课桌旁边,她说,我看今天这课没法儿讲了,你笑吧!你怎么不笑了?我想问问你们班长,你们班主任的课她也敢这么放肆吗?她敢吗?——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不笑,这课我也不讲了!
小晏坐在前面第二排,老包问她的时候她也站了起来,我们之间隔着一条过道,她下意识稍稍扭头,但我知道她并没看见我。只有很短暂的那么一瞥,接着小晏就跟老包说,包老师,您看,您别生气,我们跟您开玩笑呐!
小晏这么说,边说边笑,还故意回过头跟我笑,特自然那种,她的眼里透着很清亮的神采,让人觉得心清气爽。
教室里鸦雀无声,同学们一个个眨巴着眼皮面面相觑,老包的表情在那当时简直就是受到过多刺激,完全处在疑虑状态,她抻长脖子看看小晏再看看我,都蒙了。其实别说老包蒙,连我当时都有点找不着北了。
小晏冲老包笑两下,她的笑给人一种真相大白的感觉,她用很平常的语气说,包老师,今天愚人节,您知道愚人节就是戏谑玩笑的日子,可能弄巧成拙,您千万别生气,其实我们就想跟您开个玩笑,祝您愚人节快乐,我代表我们三班全体祝您快乐。
小晏这些临场发挥肯定是假的,这祝福灵耳人一听就知道是横给我和老包的一串台阶,可当时她这番话说得确实以假乱真挺叫人感动的,文文第一个鼓掌,接着我就听见骤然一阵掌声争先恐后地响起来,听得我都感觉手有点疼。老包也真上了当,学生这么说,即使明知掺假,好像也只能着道。她回到讲台,手足无措,低着头,多少惭愧,半天迟迟说,谢谢同学们,我没有时间观念,不知是愚人节,都坐下吧,都坐下……
就在所有人为我扼腕叹息的时候,小晏那么几句恰到好处的话救了我一条小命,虽然大家伙儿一致认为我应该感激她,甚至需要买点好吃或好看的东西向她道谢,可不知为什么,这样的怂恿并没有起到提醒的结果,反倒让我十分讨厌,我讨厌康健她们说我好运气,说些例如不能忘记别人雪中送炭的话,听到这种话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心想,这小姑娘挺会做人呀,我不就血盆大口笑了两下吗,顶多老包到我们班主任面前告状,天高地厚,把我开除才漂亮呢,要你多管闲事,抢风头!
我问柳仲说,贱人,让文文把她叫出来,我骂她一顿好不好?
柳仲使劲瞅我一眼,她说,你觉得文文跟她那么好能帮着你吗?人家小妮子现在是红人,惹怒了没你什么好日子过,你吧,想得开也别怪人家,就毛主席当年打小日本,刚开始中国势单力薄,拿把大刀上前线,日本人兵强马壮,那飞机坦克多了去了。毛主席靠什么,胜利的关键在哪儿你知道吗?你个大■■,关键在人心!老百姓!人家季晏可比你聪明,博取老师重视,同学拥戴,不惜一切,处心积虑。就你笨,跟青蛙似的光会蹦着走道儿,你现在找她有什么用,让大家知道反倒以为你恩将仇报无理取闹了,去去去,一边呆着,丢人现眼的东西!
。。
第二章 抚摸灰尘(23)
滚!你才丢人现眼呢!看见你就想打人!贱人!
我嘴上骂柳仲,其实心里挺服的,柳仲说的对,事已至此,我已经给人助梯成愿,就算明知被利用,又能怎么样呢,跟老包一样,只能着道。
我和柳仲站在晾衣房的窗口望着夜色深渊,我骂她,她骂我,跟狼狗咬仗似的咬了一会儿。期间,我俩还一人点了一根烟,直到感觉冷了,柳仲说,回屋睡觉好不好?
我拿脚将烟头碾灭,寂寞得说不出话。
柳仲适时地揽住我的脖子,拨开晾衣房里高一层低一层悬晾的衣物,就好像风韵犹存的老妈妈桑,搂着她最心爱的“女儿”躲开一拨一拨臭男人,朝着集体大闺房径直而去。
〈13〉
进入四月,尼姑庵也不知道抽哪股风,现学现卖,基础知识日有小考,月有大考,考得这帮人蔫头耷脑,仰天呼喊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我捧着成绩单沿着密密麻麻的人名一路向下,找了半天找着了,他妈倒数第一,我他妈早知道倒数第一从后向前找呀,倒霉玩意儿,累死我眼了。
我们班主任姓史,破姓!我们都叫她老史婆子,有的也叫史嬷嬷,这主要受《还珠格格》影响,两千年的时候《还珠格格》正在热播中,那里头容嬷嬷多抢眼,感觉比紫薇小燕子都抢眼!
老史婆子三十五六岁,平时特别赶时髦爱打扮,一张小脸没有碗口大,抹得就跟小鬼似的。跟老包比,她可厉害多了,搭眼一看,就不是惯孩子的人。
1...45678...3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