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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地狱微笑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他们这是要把我活炼!”这个想法,把刘英英吓得魂飞魄散。她一下子跪倒在地,拉住成五的手就求饶命:“哎呀妈呀,大叔,饶了我吧,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我不啊尸但是成六已经把滚板架好,成五就把刘英英往铁板上放,板子一推,人就进了看上去无底的炼人炉。刘英英拼命挣扎,成六不得不用两只手来按,才能把她按住。这边成五已经又按下了电钮,让滚板往回传动。刘英英的叫喊已经不是人的声音了:“大叔啊,好大叔啊,救命啊,我听你们的,怎么弄都行啊,别炼我啊,妈呀,我怕,我怕呀!”但是滚板正毫不容情地、一寸一寸地往炉子里滚动,声音是沉闷的、惊心动魄的,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们在同时说话。刘英英想到自己正躺在什么上面,发出了尖叫。成五和成六两个人必须同时用力,才能把刘英英制住,不能动弹,一点一点地把她弄进去。哥俩都为自己的这个产意而得意,转眼之间,他们的受害人就要化成灰烬,从此神仙也不知道他们干过什么。快,加把劲,兄弟俩都不再笑,也不说话,只盼着铁板完全进入炉中,好看一看刘英英被火化的情景。“大叔啊,饶了我吧……”刘英英的声音已然抬不起来了。成五说:“别怕别怕,再有一分钟,你就到极乐世界去啦,记住,去了可别再回来。”成六笑道:“来,临走前再亲一个嘴儿!”这时,听到咔咔一声响,刘英英整个身子就进入了炉中。成五把手放在“开始”的电钮上,对炉子里大叫:“准备好啦?一、二、三!”他把电扭按下,等待着听到一声惨叫,然后,一切结束。
听到什么动静也没有,成五大惑,看着成六:“咦,咋回事?”成立更不明白,把脑袋探到炉前,说:“一点味也没有。”成五忙按另一个开关,要把炉门打开,看个究竟。可是炉门却打不开了,原来忽然断了电。成氏兄弟正摸不着头脑,忽见老年头出现了,张口大骂,给了他们兄弟一人一个耳光:“我把你们这俩虎x,瞧瞧你们,天杀的,在干啥事啊?!”他快步上前,打开了“退出”的开光,把刘英英给退了出来,一见她被折磨的可怕的模样,更加怒发如狂,又跳过脚去打成氏兄弟,边打边骂,一直把兄弟俩追出去。那兄弟俩被打急了,开始跟老头对打,同时也骂他:“你个老不死的,谁让你狗抓耗子多管闲事?”老头一回到山上,正好听到刘英英的声音,跑来看时,刚刚来得急把电闸拉下。成氏兄弟平时怕他怕得要死,现在既然做下这事,已然发狂一般,焉能被他阻住?于是哥俩齐心合力,将老头打倒在地。他们急忙又朝炼人炉跑,想在老着爬起之前把刘英英赶紧干掉。成六先跑到炉前,一下子愣在那里。成五一见他在发呆,急得大骂:“还矗着干啥?快点把她推进去!”然而他一下子也愣住了:黑黑的铁滚板上,哪里还有刘英英的人?遍扫整个空旷的炼人间,哪里还有她的半个影?“她跑了!”成六大叫。兄弟俩一齐朝外奔去,忽然大门呀呀呀地关上了,把两个虎x朝天兄弟给关在了里边,同时听到老头的骂声从外面传进来。
刘英英逃到家里,先是人事不省,在炕上躺了一个多星期。然后,她就精神失常了,怕见人,尤其是怕黑天。极度的恐怖经历使她的理智再也无法恢复,而且,她有了一种奇怪的抽风病,经常一个人呆若木j地对着一个方向看了一会儿,就倒在地上,在几秒钟内连呼吸都停止了。她看人的表情是那么可怕,大院里的孩子们见了她就尖叫着跑开,甚至连大人们也不敢多瞧她一眼。她成了真正的废人。
刘英英的遭遇,对刚刚有了一点起色的刘海国的打击是那么大,他一下子就彻底崩溃了,倒在炕上,眼睛像灌了铅一样的呈现灰色,注视着谁也不知道的物体,脸上的表情是这样的,就是,他发现了一个人生的秘密,但他谁也不告诉。以这样的状态,他竟然挺了十多天,在此期间没有喝一口水,更不用说吃什么东西了,因为没人能掰开他的嘴巴。在他咽气的那天晚上,好像,他又一次恢复了神智,看着大方妈,他虽然说不出任何话,却分明是在同她说话,而其中的意思只有大方妈能猜透七八分。他的眼泪如同开闸的水一样流,很是不一般。大方妈说:“要去你就去吧,去吧。”也呜咽地哭起来。想到夫妻一场,刘海国竟这样窝着心死去,大方妈终于放开了哭声。
成氏兄弟被抓起来,直接关到县大狱里,等待着严厉的惩罚。国副局长亲自抓的这件案子,当时对好多人表示,成氏兄弟一定要判死刑。“我恨不能把那两个虎x给搁炼人炉里活炼了。”他这样说。但是,一向以办案雷厉风行著称的国副局长,自把成氏二虎抓起来之后,却迟迟不再见有什么动静。事实是,成家的私下活动正在起着关键作用。两兄弟的父亲是县城关公社的二把手,出事的第二天,就找到了国副局长,送到他手里三干元钱,一百斤粮票。国副局长把他送出门时,又发现自家院子里有两麻袋大米,一桶豆油,看上去足有五十斤。过了半个多月,成氏兄弟就可以随便跟家人见面了。家里人不光给他们带去好吃的,还塞给他们一个针管。就是用这个针管,兄弟俩偷偷地从自己胳膊上抽出血来,挤进小杯子里,每人各喝一杯。然后,兄弟俩就杀猪似地大叫大喊起来,在地上打滚,齐说肚子痛。狱方急把他们送到医院,看样子他们已经活不成了。
经过医生检查,证明他们是严重的“胃出血”,结论是必须赶紧治疗,否则有生命危险。就这样,哥俩奇迹般地得到了释放,理由是“保外就医”。
刘英英出事,刘海国病故,刘家相继发生的这两桩悲剧在大院里引起了深深的同情。人们到刘家,送衣物给刘英英,介绍医精神病的各种偏方,安慰大方妈。王家的人有形无形地,就感觉到了一种压力。尤其是朝霞妈,作为一个女人,她甚至要替大方妈流泪。她问王栋:“那刘大方不能提前释放吗?你看刘家,多可怜啊。”王栋说:“那还不都是因为那个刘大方,你还要提前把他放回来,干什么,让他再qg啊?”朝霞妈说:“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刘大方对朝霞,那种事,真够得上qg罪吗?”王栋瞪她一眼:“怎么?你还怀疑?照你的意思,他是冤枉的了?”气得脸都不是色了。朝霞妈再不敢说什么,以后来回在大院里走,都是加快脚步,赶快逃回家似地,尽量避免见到任何人,尤其是大方妈。王栋也感到了这种难堪的情况。他想,是不是把家从大院搬走?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主意。“这不是对外界承认我心里有鬼吗?”想来想去,他决定去找县委办公室主任谈谈。
县委办公室主任是个认真的人,有着强烈的荣誉感,老是忙着给机关的职工留下好印象,要人们背后都感激他,认为他是一个给大家谋福利的主任。王栋跟他说:“老周,我们宣传部的人怎么得罪你了?”虽然是句开玩笑的话,还是把主任吓得不会笑了。“你看,”王栋说,“我们的小李子都二十八了,搞对象有三年了,还是没结成婚,你猜为什么?”主任忙猜:“没钱。”王栋摇摇头。主任又猜:“是老人不同意?”王栋又摇头。主任有点着急了,急于给人留下了解群众疾苦的印象:“是第三者c足?”王栋摇首。主任急得要哭了:“那是为什么嘛?”王栋说:“给你提个醒吧,是咱们县委的老大难问题。”“住房?”主任一下子蔫了下来:“哟,王部长,要说别的,我老周没准还真能想出招子来,这住房,我是一点辙都没有。”一脸可怜相。王栋说:“话不要说绝了,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这才是唯物辩证法嘛。”主任说:“听你的口气,好像我有法不想似的。”王栋一笑:“差不多。”主任这下可生气了:“不是我今天跟你叫号,王部长,你要是能给我指出路子,我老周头拱地也要把它办下来。”王栋说:“我有什么路子?不过给你提个醒吧。你说:咱们县委的房子,有多少是真正县委的人住着的?老周,要过细地做工作啊,要凋查啊,这就是潜力嘛。”主任还是不大明白。王栋进一步道,“举个例来说吧,就说刘海国,人都死了快半年了,可他家人还占着咱们县委的房子,群众意见很大哩。”主任说:“这情况我电知道,可是,不让他家属住,他们上哪找房去?”王栋说:“他爱人是哪的?纸箱厂的,就让纸箱厂想办法嘛。老周,这就是工作呀。咱们县委,总不能怕跟纸箱厂说理吧?”一句话把主任说得站了起来:“好,我这就跟他们联系。”
主任同县纸箱厂商量的结果,是达成了这样一项协议:县委办公室出面,为纸箱厂争取到一个干部转正的名额,另外再给该厂生产指标上的优惠,条件是,纸箱厂负责刘家从县委大院搬出来,由该厂自己解决房子问题。
厂里同大方妈谈时,用的不是商量的口气,而是一切已经说定了,跟她说一说不过是个意思罢了。大方妈这时的心灰意冷,足以让她答应任何事情。何况她寻思良久,知道刘家之所以遭此大祸,都是因为王家的关系。现在丈夫走了,儿子不在,女儿又成了一个废人,她干什么还要守在这伤心流泪屋里呢?于是,听到厂里保证给她腾出一间房来,她就痛快地答应了。在房子腾出之前,厂里要她先找一家亲戚,在那里借住一段时间。大方妈有一个妹妹,嫁给了一个菜农,就住在北大泡子的外边,那里属于城关公社。当初妹妹出嫁时,大方妈就反对那项婚姻,因为妹夫是个臭名昭著的赌g,他以前有个媳妇,就是因为他的丧心病狂的赌博而带着孩子跑回娘家,从此再也不回来的。自妹妹出嫁以后,大方妈从没去过她家,跟妹妹也好多年见不了一回面了。现在,她在世上就只有这一个说得上亲戚的人家去投奔了,大方妈再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好硬着头皮去登妹妹家的门。乍见姐姐,大方妈的妹妹好不惊讶。听姐姐说了家遭惨祸的经过,妹妹也跟着哭子半天。然后,大方妈就说了来意,要在妹妹家暂住一些日子,等厂子把房子腾出来以后立刻就搬。妹夫听了,好大不愿意。最后,在妻子的恳求下总算点点头,不过说好要大方妈每月交五元房钱。
大方妈搬家这天,县委大院的人家都出来送别。老邻居们有的流泪,有的帮着收拾东西。大方妈保持着她天生的沉静的样子,显得很正常,知天命,尽快把东西装在妹夫赶来的马车上,最后又把痴痴呆呆的刘英英也弄到车后头,就同老邻居们最后告别。她始终没让自己流出眼泪,尽管水光已经把眼睛糊住,最后她什么都看不见了。路过王栋家的门口时,大方妈揉揉眼睛,用意深刻地朝那边看去,似乎要把一腔子的话都大声地说出来。但是,王家的门是紧紧闭着的,院子里有家雀在跳来跳去地捡食。知道刘家今天要搬家,王家的人全都躲避开了。最后回头,看一眼住了二十多年的大院,大方妈的泪终于无声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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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王栋接到了赵秘书的一个电话,要他下个星期去市里,说罗书记要见他,跟他谈一谈正式订亲的事。王栋当天晚上就去了,找到王朝霞,明确地把这件事提了出来。王朝霞得知刘大方的事以后,不像以前那样有说有笑了,甚至见了父亲也没什么话说,总是在想心事。她不相信刘大方会成为犯人,然而这确实又是真的。她瘦了,痛苦的眼神和干干的嘴唇说明她熬过了多少不眠之夜。有两次,她要请假,回去看刘大方,都没有被批准。这是王栋特意安排好的,他对部队的人说了朝霞思想上有点包袱,由他来做工作,而不能让她回木兰,因为那样对她的思想进步没有好处。
王栋语重心长地说:“你来部队已经快一年了,应该懂事了,知道是非,分清好坏了。刘大方是个什么人?以前的不说,现在他是犯人。刑满释放,他也要戴一辈子坏分子的帽子,这种人,你还想他?”王朝霞低着头,拼命地用左手去扳右手,好像两只手今天忽然不允许对方的存在。王栋继续说:“你从小就爱解放军,崇拜英雄人物,现在,自己当了解放军了,又有那么大的活英雄喜欢你,你怎么倒想不开,非要嫁一个犯法的坏人哩?”说到这里,他真正生开了气。王朝霞说:“谁说非要嫁、嫁 ……了?人家还小嘛,现在不想结婚。”王栋一听,觉得她的话里有活,就说:“人家罗书记也没说立马就要结婚嘛,先订下来,大事就算定了,这样才好一心一意干工作咧。”王朝霞的脸红到了耳朵后,张张小嘴,却没说话。
王栋忙问:“你觉得罗书记的人到底怎么样?”王朝霞说:“好呗,他还参加过上甘岭战役呢,”小脸上露出了兴奋和崇敬,“那天,他还说要教我学开车。他可什么都会呢。”王栋说:“这不结了,这么好的人你上哪找去?人家看上了你,那是咱家祖宗积了德,是天大的好事呀,朝霞,听爸的话,可千万不能糊涂哇。”王朝霞说:“我看人家罗书记不是那个意思嘛,你们为什么非要……?’’王栋急切地说:“你小孩子懂什么?人家那么大的干部,总不能跟你来拉手,求婚吧?你要是愿意,就一切听爸的安排,好不好?朝霞,爸爸能害你吗?嫁给罗书记,你一辈子就有好日子过,就有最光明的前途了?你是不是心里不愿意,因为他年纪太大?嗨,真是不明事理的孩子,年纪算什么?他要是年纪不大;能参加上甘岭战役吗?”一句话说得王朝霞笑了起来。王栋这时更动了感情,说:“朝霞,你爸可是说话算话的人,组织上问我的意见,我可是表了态,说个人服从组织,党员就得听党委的,现在,党既然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了,头拱地我也要把它完成。朝霞,现在就听你一句话了。”说到这里,他掏出手绢来,轻轻地擦眼睛。王朝霞过去,抓住爸爸的手,说:“你看你,爸,人家没说坚决不干嘛 ,我的意思是,现在年纪小,又刚参加工作,干啥要急急忙忙考虑个人问题呢?”王栋说:“那你到底是啥意思,说具体说,我好跟组织上也有个交代。”“我想先把外语学好,至于——”王朝霞害羞地拉着爸爸的手摇了摇,说不下去了。
在跟罗书记见面之前,王栋先同赵秘书谈了王朝霞的意见。赵秘书的答复很是痛快:“嗨呀你怎么搞的嘛,老王同志,人家罗政委并没有说要马上结婚,一是朝霞同志还在学习,二是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嘛 。罗书记的意思,是要把这事先定下来,如今好的年轻人,哪有没对象的?书记也是怕订晚了给别人抢跑了嘛。”说着,他自己哈哈笑起来。王栋陪他笑了一回,然后说:“是呀,早定下来,我们当家长的也放心。”在当天跟罗书记见,面时,王栋知道了两个意思:一是这次见面就是正式订亲了,此后如果有仪式的话,也是在为这个订婚做点补充;二是罗书记这次来,就要准备把朝霞带到省城去了,在那里的军校继续学习。王栋觉得罗书记对他的印象相当不错,好几次问到木兰的情况,对他的工作表示了关心。在会见的第二天,赵秘书就问王栋家庭和工作方面有什么要求没有,王栋说:“没有没有,一切都是组织安排的,我咋还能提个人要求呢?”赵秘书说:“昨天你跟罗书记提到的木兰的县委书记,好像是四野的?罗书记特别重视这件事,嘱咐我到地方上打听一下。我把罗书记的意思已经反映给地委的有关方面了。”说完话,朝王栋意味不浅地微笑了。
临跟女儿分手时,王栋真地动了感情。摸着女儿的头发,他思潮起伏,真有一种愿望,永远留在女儿身边,照顾她,为她的进步而高兴。王朝霞送他上车时,说:“爸爸,我跟你提个请求:刘大方还有一年多就出来了,到时候,你让我看看他好吗? 要不然,我是一辈子也、也、也……”说到这里,她竟哇地一声哭了。王栋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件事,感到心里很不舒坦。回到县里不久,地委就来人,调查了一回县委书记的问题,半个月后,书记被调走了,同时地委组织部宣布:任命王栋为木兰县代理县委书记。过几天,赵秘书打来电话,他不光知道了这个消息,而且还给了王栋一个明显的暗示:要想尽快得到正式任命,他就要在木兰搞出点声色来。“你想想,人家那些升得快的大人物是怎么干起来的?”赵秘书以行家的口吻说。说得王栋开始动起了脑筋。
想了七天七夜,就象想发明万有引力定律的牛顿一样,王栋想象着最不可思议的事,最后,觉得还是赵秘书的那句话有道理:当干部要升官升得快,就得大造声势,在本地区搞起一个运动来?





爱在地狱微笑时 第 8 部分
想了七天七夜,就象想发明万有引力定律的牛顿一样,王栋想象着最不可思议的事,最后,觉得还是赵秘书的那句话有道理:当干部要升官升得快,就得大造声势,在本地区搞起一个运动来,管它有没有用,是不是劳民伤财,先搞起来再说。搞什么好呢?学大寨修梯田吧!主意已定,他就在全县范围内开始了规模空前的总动员,各公社一律停止其他活计,上山修梯田。城镇工人也都加班加点,为兴修梯田的大军赶制工具。机关干部能活动的一律下乡,到各个屯子去当工作组,监督木兰县有史以来第一次梯田大会战。有一个公社的副书记提出:木兰县本是一个平原地区,放着丘陵下面大片的平坦荒原不去开垦,却在丘陵上修什么梯田,纯粹是破坏水土,将来会后患无穷。王栋闻听大怒,立刻撤了那个副书记的职,组织全县各单位对他进行批斗。这一下,杀j给猴看,大大小小的干部谁还敢再放p?这个荒唐的劳民伤财高c就这样掀起来了。
看着省报上的长篇通讯,听着广播里介绍木兰经验,王栋每天要接待上万的参观取经者,组织十几场“现场会”,他一下子出名了,连省委书记都点名表扬他。赵秘书在电话中透露,过不了多久,不等会战结束,他就要被任命为正式书记,而且,可能还有更高的任命哩。王栋喜得想管赵秘书叫一个更亲密的名,但没想出来。他走在县委的办公楼里,心里踏实得很。如果说还有什么事,那就是这件事,需要他好好地办一办了。
王栋把国副局长找来,对他说:“刘大方再有一年多就出来了,现在,我怕有人议论,说我们是陷害他。他的受害人是我的女儿,当然有人就要说三道四,如果换做别人,那还有什么话说?所以我想,在没有你我这样的人直接牵扯进去的情况下,如果有机会,看这个刘大方会不会犯罪。我倒真想看到,也让那些背后瞎说的人心服口服。”国副局长想:“这家伙是怕女儿再等上一年半载找到刘大方,两人一对证,原来都是他王栋搞的鬼。那他的女儿就不嫁高干哩。他要搞一个真正的罪案哩。”于是就说:“我看,要是有这个机会,他贼胆包天,非犯下这个罪不可哩。”王栋说:“我不信。”国副局长说:“不信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王栋说:“好,你要是真能抓住他的证据,让任何人都服气,他自己也心服口服,我就算欠你一个人情了。”国副局长说:“君子一言?”王栋说:“快马一鞭。”两人当下都哈哈大笑,这笔交易就在半并玩笑中做成了。离去时,国副局长真想明白地问:“你这个人情有木兰县公安局长那么大吗?”想了想,觉得还是心照不宣为妙。
刘大方在劳教队里表现一直不错,每天早上五点钟,犯人就起来,到砖瓦厂去烧砖,上山上去种植各类树木,有时是帮助邻近的生产队种地、锄草,他都干得特别地卖力,立了两次功,还被任命作了大班长。中队指导员跟他谈话时总是说:“你要知道,教养是人民内部矛盾,不是敌我矛盾,因此,你出去以后还是大有前途的,只要你像现在这样干,半年之内我就能把你解放。”说得刘大方一阵激动。
这期间,大方妈大约每月来看他一次,大方问起爸爸和妹妹,妈妈都含糊过去。刘大方做梦也想不到他们会出此奇祸,还道父亲身体不好,而妹妹又上学,所以不能来看他,竟也就不以为怪了。他最关心的是王朝霞的情况,问母亲,得到的回答是严厉的:“他们王家,是害你的总根子,他家的姑娘别说另有主了,绝不会给你,就是真地给你,身上绑着一千块钱咱也不要!”说得刘大方哑口无言。他知道,妈妈说得虽然是带着火气,却是事实。刘家和王家再不可能结亲,王朝霞也一定不会看上他的了。“你现在是一个劳改犯,还癞蛤蟆想吃天鹅r吗?”这样一想,他几乎开始恨自己了。
过八月十五那天,中队开大会,宣布提前释放人员名单。第一个念到名的就是刘大方。指导员宣布,这次释放的十五个人,不能直接回家,必须编成一个特别分队,跟县公安系统的广大干部、职工一道,参加梯田大会战。公安系统的会战地点在土营子公社,因此,这十五人分队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到南山沟大队,那里是土营子公社最落后的一个地块。
刘大方几乎整整提前十个月被释放,每天梦里思、日里想的,不就是这么一天吗?按说他应该高兴得要发疯才是,然而他没有。因为就在这前一天,他忽然接到了王朝霞的一封信。这是他被抓以后,头一次收到她的信。捏着信封,看到她的稚气的钢笔写出的他的名字时,他心中的久已死灭的爱的火花又点燃了。然而,这是一封多么令人失望的信啊,那上面总共只有三句话,说她马上就要去省城了,希望刘大方好好劳动,努力改造自己,争取提前释放,在社会上重新做人。“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现在不是人吗?”刘大方苦涩地笑着,几把将那封信撕了个粉碎。“她是对的,”他那几天痛苦地想,“我这叫什么?以后回到家里又能干什么?还有谁会真正把我当以前的刘大方看?我他妈的还算什么人?”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动了自杀的念头。
刘大方他们这个小分队来到南山沟,受到了大队书记的亲自欢迎。书记名叫刘明亮,可是屯子里的人都叫他刘大嘴。他不识字,说话却偏要用上报纸或者广播里的词儿,最有意思的是,他几乎在每句话的开头都要加一个“但是了”,因为山里人从不用这个词,因而没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意思。在队房子里开会欢迎刘大方他们时,刘大嘴的欢迎词是这样说的:“但是了啊,今天,县公安一疙瘩的同志们来到咱这穷山沟子,支持咱们会好梯田这个战。但是了,咱们表示热烈欢迎啊!但是了,有了上级领导的支持和爱护,咱要是会不好这个战,那还是人c的吗?但是了,咱一定要会好这个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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