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团团君九离

    “嗬嗬！”中年人艰难地推搡，却只是在做无用功。

    男孩子很凶残，他的双手死死地攥着那中年人的肩膀和眼眶，嘴巴不断地用力用力，牙齿崩坏了都没能让他松口。

    男孩子……似乎在用一种有今天没明天的疯狂，在实施着他简单粗暴的报复。

    ……

    有了第一个，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这些早就被打怕了的孩子们，再看到同伴们的成功之后，哪怕是最胆小的那个，都小心翼翼，又疯狂无比地冲过去，咬断了一个人的手指。

    “啊啊啊！”

    “救命！”

    “啊！青儿你这小贱种，你竟敢……啊啊！我，我的根！我的根！”

    ……

    地上瘫着的这些大小变态们，曾经将楼里的这些孩子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号称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听这些孩子们绝望的呜咽和祈求。

    但此刻，当施虐者和被虐者的身份翻转过来，他们却再不觉得心安理得，再不觉得高兴快意了。

    这些或疯狂或麻木的少年少女们，用自己的牙齿，指甲，凶狠地告诉这些人，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天生就该被他们凌虐和欺辱的人。

    哀嚎和惨叫声，很快就从中间的这些大小变态中间，蔓延到了右侧的那些工作人员中去。

    比起这些变态客人，这些调教孩子们的工作人员，往往更加凶狠变态，残酷冷血。

    戚团团从始至终都没有拦着，她只是冷眼旁观，只是任由那些孩子们发泄。

    这些孩子原本都是未来光明一片的天才，却被这些畜生们掳来施暴，哪怕如今亲手报仇，可真正所受到的委屈，又哪里真能报得完

    他们的余生，都将被这段阴影所束缚和缠绕。

    或许有许多人，终其一生都走不出这些可怕记忆的纠缠。

    “呜呜呜……”

    不知道是哪个孩子第一个开始哭，然后，渐渐的，委屈悲伤的哭声响彻整个大厅，在这上下三层的回字楼里，不断回旋缭绕，让每一个角落里都浸满了难过悲绝的味道。

    他们坐在一片尸体旁边，像是刚出生时那般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仰起头，闭上眼，哇哇哇，泪水，把衣裳都打湿透了……




第619章 我很脏，很脏很脏
    悠然小筑中充斥着孩子们的哭声，那些或沙哑或尖锐的哭声，就像是婴儿刚出生时的哭声，充斥着不管不顾，嚎啕一切的情绪。

    这样的哭声，以及刚刚孩子们发疯似的行径，无疑让所有人都心情沉重。

    看着哭完的孩子们被之前第一个动手的孩子领头，红着眼眶跪在了众人面前道谢，所有人都忍不住鼻间酸涩。

    “谢谢恩人让我们报仇！”

    “多谢恩人！”

    “谢谢……”

    那些带着哽咽的道谢，并不让人觉得轻松，而这些孩子们无光的眼睛，也让人心痛和担忧他们的未来。

    “都起来吧。”戚团团沉声说道，快步走到了领头的那个孩子面前，将他拉了起来。

    那孩子下跪的力道很大，可本就病弱的身体，哪儿能扛得住戚团团的力道，很快就被她拉了起来。

    其他的孩子们见状，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站了起来。

    “别怕。你们已经没事了，我们会送你们回去，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戚团团很快就松开了那个孩子，甚至往后站了一些。

    她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十分排斥别人的接触，只是因为她对他有恩，所以一直在强忍着不适。

    孩子们听到了她的话，不由都愣了愣，然后又有人忍不住呜咽着，激动地哭了起来。

    但更多的孩子，眼中，脸上，却满是忐忑，甚至，有些孩子的身上只有冷漠和麻木……以及死气。

    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孩子就是这般，明明才十二三岁，花朵一般的年纪，却已经心如死灰，满眼尘埃了。

    如果他转头就平静地选择自尽，戚团团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谢谢。”这孩子认真地说道，歪头想了想，轻声道：“我知道还活着的这些人里，哪些是管事的，我告诉你，就当是报恩吧。”

    他难得的条理清楚，在这里这么久，却依旧逻辑思维清明，如果不是他满身的伤痕，过分晦暗的眸子，谁能想到，这个孩子已经心存死志

    戚团团抿唇，沉声道：“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等熬过去，日后你们回头再看这段日子，它不过就是你们生命长河中的一场暴雨，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她郑重地看着男孩子，认真反问：“就这么去死，你甘心吗”

    男孩子愣了愣，然后竟是笑了起来：“没什么不甘心的。”

    他温声道：“这一场暴雨，把我所有的牵挂都刮走了，而我最恨的仇人，都被我咬死了，剩余没那么恨的，迁怒的，你们不会放过他们，所以，我没有不甘心。”

    他缓缓扯开自己的袖子，认真地看着戚团团：“你看，这些齿痕，这些伤口，还有我曾经遭遇过的、让我作呕的一切，都已经成就了如今令人作呕的我自己。

    我想不到除了死以外，还更能清洗我自己的存在。我很脏，很脏很脏……脏得那些人不需要给我吃药，我竟然都能被打得很痛快……”

    他平静温柔的眸子里，渐渐起了几分潮红，沉默片刻，才哽了一下嗓子，缓缓地道：“连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的，旁人喜不喜欢，可不可惜，厌不厌恶……我管不了了。”

    他至始至终都那么平静，就好像之前的那些爆发，那些疯狂，都是所有人的幻觉一样。

    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孩子，他并不是没有感觉的，他只是太疼了，疼得他已经连他自己都厌倦了。

    此时此刻，没有人说话，整个大厅里只有孩子们忍耐不住的呜咽和低泣，以及这个长相漂亮干净的男孩子的沙哑声音。

    他的嗓子，早在无尽的折磨之中，被痛苦的哀嚎和尖叫毁掉了。

    戚团团只觉得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精神上和**上的双重虐待，已经把这个孩子彻底毁掉了。

    正义或许不会缺席，但它会迟到，而它的迟到所造成的后果，是任何的事后公平和惩罚，都不能弥补的。

    一直沉默的帝王迈步走到了戚团团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神色平静的男孩子。

    他声音清冽寒冷：“她是你的恩人。”

    男孩子愣了愣。

    帝王眼中没有任何波动，只沉声道：“如果你的命不想要了，那么，作为回报，把你的命，给她。”

    谁也不能对另一个人的悲惨遭遇真正的感同身受，更不能替他原谅和坚强，但是，无谓的死亡，没必要，就不要让它发生。

    男孩子暗沉沉的目光中似乎有了片片涟漪，又似乎仍旧一片混沌。

    帝王冷着脸，淡淡地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知恩不报，你去死，只当她救错了人。”

    他的声音里没有怜悯，更没有同情，只是平铺直叙地在告诉这个少年他该做什么，他可以选择什么。

    男孩子抿了抿唇，长久地沉默之后，他郑重地跪了下来：“我叫祈墨，祈祷的祈，墨汁的墨。”

    他砰砰砰地给戚团团磕了三个头，然后不用人扶，就自己站了起来。

    这一次，他的眼睛里还是没有任何亮光，但死气，却去了些许。

    其余的孩子们左右看看，也都跟着跪下磕头，却并没有要跟祈墨一样的。

    祈墨这些孩子里面，在悠然小筑中最早的，也是最早慧的一个，并不是所有的孩子们都见过他见识过的黑暗，也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无牵无挂，都真的敢去死。

    他们想回家，想回去找他们这些日日夜夜里，不断默默回想，才让自己活下来的温柔和温暖。

    “……这些孩子的身份要保密。”戚团团轻声说道。

    “正该如此。”帝王点头，声音微沉。

    世情如此，哪怕施虐者已经遭受了惩罚，受害者们也仍旧会被无数蠢货或者智障的围观和恶意揣测中伤。

    “去把李林叫来，让他搜集采证。”君九离看吩咐一个血卫。

    “是！”那个血卫很快领命而去。

    前面的天香楼，已经被柳家四兄弟拿下，这会儿，应该也已经按照先前说好的，请了苏州郡当地的大家族家主，以及势力头领。

    这些人，全都是李林一会儿审案时候的旁听，是给这些人定罪，将案子做成铁案，永不能翻案的证人！



第620章 都送去开荒去吧
    让苏州郡的几个大世家家主和大势力头领旁听作证，是之前帝王就和戚团团商量好的。

    按照原来的计划，拿下悠然小筑之后，人要当着那些人的面儿来审。

    一来，是为了彻底把案子做成铁案，免得有人想要徇私枉法，从中捞人。

    二来，则是为了敲山震虎，让所有人警醒，免得再有人触犯国法，顶风作案。

    计划进行到这里，一直都很顺利，现在，就剩下最后一步——审查定案。

    此时，大小变态和那些工作人员，大部分人已经死了，只有二十来个活口，也都奄奄一息，遍体鳞伤。

    这二十来个幸存者，眼见戚团团和帝王有条不紊，完全是一副执法者的铁血模样，不由一个个惊恐不已地瞪大了眼睛，显然已经吓蒙了。

    戚团团冷笑道：“你们真该照照镜子，看看此刻自己怂包样子。由此可见，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谁该凌虐谁的道理，面对暴力，所有人都会害怕和恐惧。”

    所以，人终将要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你打也打了，杀也杀了，你还想干什么”有人忍不住崩溃叫道。

    戚团团没搭理他，只是转头吩咐血卫们。

    “死了的把尸体绑起来，活着的绑好了，废了修为，一会儿等李大人清点入册，记录在案，然后拎出去判了刑，就都送去开荒！”

    这些人一个个养尊处优惯了，废了他们的修为，将他们流放蛮荒之地开荒，会比死，更让他们得到教训。

    “不！不要！”

    “我是节度使之子！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我是赵家的人，你们疯了吗你们这是要跟赵家作对！”

    ……

    他们尖叫起来。

    戚团团阴沉沉冷笑道：“任你们是哪家的，哪个衙门的，谁也别想逃罪了去！真当帝国律法，是让你们看着玩儿的”

    君九离目光清冷地道：“你们这些人，会成为帝国律法的典型。”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语气都不重，但在场所有幸存者，却全都吓傻了。

    所谓“帝国律法的典型”，是帝王登基为帝以来，渐渐从朝堂上蔓延出来的新说法。

    所谓典型，就是典型反面教材，更是典型的被判重刑，生不如死，以此来警示世人的意思。

    大齐律为何能在先帝乱朝纲之后，短时间内就成为不可侵犯的存在，其中很大的功劳，就属于帝王的这一套树立“帝国律法的典型”的做法。

    那些触犯帝国律法的典型，无一不是轻则个人身败名裂，遗臭万年，重则累及家族，让整个家族被发配开荒，永世不得归还的。

    如今大西北的开荒队伍雏形，就是帝王当年竖起的第一把屠刀的产物，动的，还是云家的分支！

    “不！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饶了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

    “我可以赔钱！要多少赔多少啊！我才第一次来，那些孩子我也没玩儿死一个啊！”

    ……

    这些人原本心存侥幸，可当他们看到向来刚正不阿的郡守李林，竟然十分恭敬地对着黑衣青年叫王爷，顿时全都吓瘫了。

    如今苏州郡人谁不知道，最近活跃的唯一的异姓王，就是帝君亲封的那个墨门的……灵皇！

    那可是帝君的亲封！

    而帝君看重的人，必定不会容许任何人践踏帝国律法！

    这些大小变态们哭嚎成了一团的时候，李林也是懵逼的。

    说好了的等信号，然后就冲进来里应外合呢

    这特么的已经全部收拾好了好么

    李林一言难尽地看着被鲜血染红了的白玉台，看着上面数十张熟悉面孔，心中很有一种哔了狗的感觉。

    万万没想到，往日里见到的人模狗样的礼貌世交，竟然特么的是这种变态！

    “王爷……”李林有些迟疑。

    所以现在让他来干什么

    收尸吗

    君九离神色淡淡地一指二楼某处：“按照程序审案，该如何判，就如何，西北的开荒队伍，是时候添些新人了。”

    开荒

    这要是要发配，让这些人受活罪啊！

    李林秒懂，然后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嘴角微抽。

    某个包间的看台上，一个青年手中拿着留影石，正记录着大厅里发生的一切。

    这是……要铁面无私地严惩不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