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团团君九离

    那一瞬间，君九离觉得自己看到了生死翻盘的光。

    ……

    戚团团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么长时间的连续手术了，她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急救中去，来帮她打下手的医师们都挺不住换下去了好几个，只有她还目光锐利地不断进行着生死急救。

    被送过来的孩子有很多，有一些在送来的路上就已经死了，还有一些则死在了救治的过程中。

    戚团团甚至没有时间去感伤这些小生命的流逝，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不停地治疗上。

    她不知道时间流逝，不知道饥饿冷暖，就这么一直治一直治，当最后一个孩子脱离了危险，被助手带着激动的笑容抱走的时候，她还红着眼睛直直盯着眼前的简易手术台“下一个！”

    她的声音沉静平稳，就好像真的不知疲倦一样，但实际上，她已经五天四夜没有睡过觉了。

    她甚至没空吃东西和喝水，只靠着君九离在换病人的这个空档里，给她塞辟谷丹和凝聚水珠撑到了现在。

    所有医师们不知不觉间对她充满了敬畏和狂热，明明她还那么小，甚至必须要站在椅子上才能够得着给人治病，可不知不觉间，她在所有医师，甚至是铁卫心中的位置，都高过了君九离这个帝王。

    “小师祖，没有下一个了！我们已经救活了二十三个本来必死无疑的孩子！小师祖！您可以休息了！”

    一个医师忍不住含着热泪说道，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戚团团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一众医师看着戚团团眼球爬满血丝的样子，忍不住哽咽出声“孩子们都救活了！小师祖！您可以休息休息了！”

    他们殷切又关怀地看着戚团团，很想冲上去把她抱走让她好好睡个觉，但因为之前被坚决拒绝过好几次，又因为满心的敬畏，竟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做。

    “都救活了”戚团团呢喃，声音同样嘶哑得不成样子。

    “对！都救活了！小师祖……小师祖您快去歇歇吧！”众人哭道。

    “嗯。”戚团团迟钝地点了点头，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头栽倒。

    从门外匆匆进来的君九离吓得魂都要跑出来了，一道风似地刮过来，堪堪将戚团团捞进了怀里。

    “……！”看着怀里脸色刷白，黑眼圈极重的戚团团，君九离吓出来了一身白毛汗，张口就想让医师给戚团团看看，却因为极度恐惧而发不出声音来。

    医师们同样吓坏了，刷刷涌了过来，医术最好的那个立刻抓住了戚团团的手腕给她诊脉，然后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怎么了”君九离嘴唇哆嗦了一下，看着泪流满面的医师，差点儿也跟着哭出来。

    很，很严重吗




第1080章 他们说我的眼睛很吓人
    因为拂柳镇和滕华镇距离帝都并不太远，再加上君九离向来走一步算百步，所以把铁骑调过来的时候，他也就近调来了太医院和药园的一些医师。

    因为太医院院长李青的缘故，如今太医院跟墨门根本就是一家亲的状态，所以，所有人对戚团团这个墨门小师祖都敬畏得很。

    天然信任和亲近，再加上这将近五天的日夜配合，医师们对戚团团可谓敬畏到了极点，如今这医术最好的医师给戚团团诊脉，然后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哭得情真意切天塌地陷，把君九离吓得腿都软了。

    “她到底怎么了”君九离勉强维持着冷静，沉声问道“需要什么吊命的药你说！”

    那医师泣不成声“小师祖……小师祖她是太累了……精力消耗得太厉害……又饿又困……所以，嗝，所以睡着了……”

    一众快要被吓到瘫坐在地上的医师们，以及被吓得哆嗦着探头过来查看情况的铁骑们“……”妈卖批能不能打死这个混蛋

    君九离“……”

    君九离额头上的青筋崩了崩，很想一脚把这个哭丧一样的医师踹出去，但好歹看在这人是李青的徒弟，是团团的徒孙的份儿上，忍了。

    “呜呜呜……”徒孙医师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危险的边缘试探，哭得连连打嗝“小师祖真是太大公无私了！竟然累成这样了还撑着不倒下……”

    君九离忍了再忍，最终忍无可忍“闭嘴！不许哭！你说清楚朕该如何照顾她！不用吃药只休息就好了没有了很好！来人！把李太医拉下去，给他找个没人的角落让他慢慢哭！”

    冷酷无情地把这个净会吓人的徒孙弄走，君九离又转头看其他医师。

    众医师瞬间下意识挺直了背脊。

    君九离沉声道“你们做得很好，没给朕、李青还有墨门丢脸！”

    众医师不由眼眶泛红，想起来被他们联手救活的本该死去的孩子们，没忍住一个个抬手抹泪，又激动又自豪，忍不住无声哽咽。

    君九离他神色温和“去休息吧，你们都辛苦了！”

    他郑重地弯了弯腰，给了所有人来自帝王最大的认可。

    众人忙忙脸色涨红地行礼，然后催促帝王赶紧带着戚团团去休息，最好没有人打扰，能让她一觉睡到自然醒。

    君九离抱着戚团团苦笑，他也想让她好好休息，但显然不行。

    他的团团…又要进阶了！

    看着刚被自己安置好，就因为灵力暴动而惊醒的戚团团，君九离竟不知道该心疼担忧还是该自豪。

    他摸了摸戚团团的头顶“辛苦你了，进阶完了再睡”

    戚团团困得想昏过去，但随着经脉里灵力越来越活跃，她不得不使劲儿搓了搓脸，勉强睁大了眼睛狠狠点头“进阶！进阶完了再睡！”

    她带着鼻音撵君九离“你忙去，不用管我。”

    君九离哪儿舍得走，但他怕自己在一旁惊扰到她，只能起身离开“我就在门口守着你，别怕。”

    戚团团笑眯眯地点头，迷迷糊糊地冲君九离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君九离顿时只觉得心都要化了，深深看了戚团团一眼，见她抖擞精神盘膝坐好开始修炼冲关，这才恋恋不舍地出了门。

    戚团团所在的院子是府衙的西厢客房，有独立的小院落，君九离匆匆把她带回来进阶，就是怕到时候戚团团和孩子们相互影响冲撞了。

    但没想到的是，这会儿这西厢院子里却有血灵之外的人在。

    一个小身影正板着脸靠墙站着，似乎在思索什么人生大事，听见君九离出来，她顿时朝着君九离看了过来。

    君九离闻声望了过去，顿时呼吸一滞。

    才十岁模样的小姑娘脸色苍白，身上的衣裳上沾染了不少灰尘和血迹，最关键的是……她的眼睛一片空洞！

    君九离心中咯噔一声，终于隐隐明白戚团团那天为什么哭成那样，小十七……她眼睛出了问题！

    “姐夫”戚离轻轻叫道，有些迟疑。

    “主子，十七小姐刚醒，就跌跌撞撞冲出来要找您和姑娘，属下便将她带了过来。”血灵现身禀告道。

    君九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血灵立刻隐去了身形。

    君九离心头沉重一片，快步走到了戚离面前，蹲下身子问道“你的眼睛……”

    “他们说我眼睛很吓人，用毒粉毒瞎了。”戚离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似乎又想到了当时的那种疼痛，猛地所回了手。

    君九离眼底瞬间掀起了风暴，恨不得立刻就翻找出那些害这孩子的人，将吗挫骨扬灰。

    但戚离却显然并不想谈这些，她试探着伸出了手，碰到了君九离的胳膊之后，急切地问道“姐姐呢我记得我听到姐姐的声音了！姐姐找到了，对不对”

    戚团团的身世很麻烦，如今这特殊的体质更是个不能泄露的秘密，但看着面前的不出谎话来骗她，他知道他的团团也不愿意对谎。

    君九离沉声应下“是，找到了！她很好，安全无虞！”

    戚离焦急的表情滞了滞，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了下来“真的吗真的找到了吗太好了！姐姐果然没有死！姐姐果然还活着！”

    她仿若懵懂稚子一般哽咽，泣不成声。

    君九离心头酸涩，轻轻拍了拍戚离的头顶“她回来了，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

    戚离想要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但没能成功，比起眼睛，她显然更担心戚团团的安危。

    她紧紧攥着君九离的衣袖，嘴巴张了好几次，试探了好几次，才声音嘶哑地问道“姐姐是不是出事了”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真切地感受到了姐姐的灵力和温度，一如当年姐姐救她脱离苦海的时候。

    明明几年过去了，但姐姐给她的这份安心却依旧一模一样。

    可她又分明记得，那个救自己的人，似乎是个小孩儿！



第1081章 好日子还长着呢
    戚离向来是个聪明敏锐的孩子，她隐隐觉得戚团团身上似乎发生了不大好的事情。

    她想问，可又怕问到不该问的，因此她只敢小心翼翼地试探，问完了就又后悔了。

    她不等君九离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就立刻又一次开口“不能说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想知道姐姐好不好！”所以得不到答案也没关系。

    君九离不忍骗这样的戚离，他很清楚戚离在戚团团心中的地位，知道如果现在站着这里的是戚团团，一定会对戚离坦诚相告。

    君九离拿灵力封闭了院子之后，郑重地道“对，她之前受了很重的伤，被救回来之后，变得跟你现在一样大。

    她现在在闭关进阶，她很担心你，你和我一起在这里等她出关，等她出关之后，姐夫和她一起帮你报仇！”

    一个大人怎么会变成小孩儿呢君九离的话，太过匪夷所思了，但戚离却接受良好，她当时虽然昏迷着，但迷迷糊糊听到了戚团团在不断叫着她的名字，告诉她不要害怕，告诉她一定要挺过来。

    戚离没有惊恐地哭诉自己的遭遇，也没有哭喊着要报仇，她觉得自己很幸运，明明都以为死定了，却竟然还是被姐姐给救了。

    这两年里，所有人都告诉她戚团团死了，她不信，她拼命地找拼命地等，如今终于找到了等到了，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戚离忍不住露出高兴的笑容，小小声地欢呼起来“真好！姐姐还活着！”

    但很快，她又紧张起来，拉了拉自己的裙摆，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眸问君九离“姐夫，我刚刚摔跤了，我的衣服脏不脏姐姐看到了会不会担心”

    她身上明明依旧满是伤口，明明才从地狱中被拽回来，可是这会儿她一心只想着戚团团，期待又紧张地“看”着君九离，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建议，避免戚团团担忧。

    君九离有些心酸地拍了拍戚离的头顶，温声道“没有，你看起来很好，干干净净的，让人觉得很放心。”

    但其实小孩儿的状态很差劲，脸色刷白，就连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

    她的衣裳上还有之前摔倒沾染上的灰尘，以及伤口崩裂弄出来的血迹，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疼。

    君九离传音给血灵，让血灵去搬一张软塌过来，并且找一个女医师来给戚离处理伤口，自己则翻找了一颗桂花糖给戚离。

    甜丝丝的桂花糖有放松精神的作用，戚离紧绷的神经在桂花糖的影响下慢慢变得平静，脸上也多了几分平和。

    她看不见，因此越发依赖听觉，支起了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但凡有点儿声响，就会立刻转头去看。

    外面传来女医师的脚步声的时候，她脸上迅速浮起笑容又迅速落下，因为她已经听出来脚步声来自身后，而非面前。

    君九离让血灵放下软塌，自己重新蹲下，认真询问戚离“你的伤口又裂开了，让女医师帮你重新包扎好，好吗”

    戚离犹豫了一下“姐姐出来了看不到我怎么办”

    君九离保证道“你姐姐才刚开始进阶，离出来还要很久，你只管去，若是她万一比你早出来，我带她去见你。”

    戚离想了想，乖乖点头“好。”

    她不笨，已经隐约猜到，自己的样子可能看起来有些狼狈，刚刚姐夫的话，大概是安慰她的。

    女医师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牵住了戚离的手“小十七，是我，我是青兰姐姐。”

    她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来，但还是没忍住有些哽咽。

    戚离歪了歪头，有些高兴“青兰姐姐怎么在这里”

    女医师眼泪瞬间落下，努力半晌才强笑道“我们跟铁骑来出任务的……”

    她没敢多说那些拐卖的孩子的事情，生怕一不小心勾起了戚离的伤痛，略略一提就转口道“等处理了伤口，我给小十七弄一个特别漂亮的发型，一会儿好见咱们墨门的小师祖呢！”

    她是墨门的药师，曾经受过戚团团的救助，加入墨门之后，就再也没有遭受过侮辱和践踏，只要一心向学，所有人都待她如同至亲。

    戚离，就是这些至亲中的一个。

    青兰也是被血灵带过来，才知道家中找疯了的小十七竟然被拐到了这里。

    想到那些一起被拐被关押的孩子的惨状，青兰心疼得恨不得嚎啕大哭，但她不敢，她知道比起怜惜，戚离更喜欢大家无论何时都是暖洋洋的，爱笑的。

    戚离有些疑惑这个小师祖是谁，却没有贸然去问，而是转头看向了君九离站着的方向。

    君九离温声道“小师祖名叫圆圆，她正在闭关。”

    戚离一下子就懂了，她虽然小，却因为戚团团安排了各行各业的精英教导她，拥有了比许多成年人都要辽阔的见识和知识。

    戚离嘴角扬起，有些高兴地主动朝着青兰伸手“青兰姐姐，我们要快一点。”

    青兰忙拉住了她的小手，把人带进了一旁的空房间里去包扎伤口。

    等她带着小十七再出来，眼睛都哭肿了，沙哑着嗓子对戚离道“你乖乖在这里等小师祖，不要乱跑，不然小师祖会担心的，知道吗”

    戚离乖乖点头“我知道的，青兰姐姐你别担心，我不疼，也不害怕。比起其他人，我已经好多了。我身上都是毒血，他们谁碰谁死，所以我只是挨打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