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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紫钗恨
柳畅一边思索着,一边看着红巾军如同潮水一般地涌入了县城,根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县城就这么拿下了?
被一群临时召集来的农夫拿着农具攻下了?要知道,在柳畅的印象,不管是什么样的县城,总会有重兵把守,而且根据他刚刚从金佩铨那获得的消息,乐清县城甚至是绿营乐清协驻地。
一座县城,一协绿营的驻地,就这么被拿下了,看到红巾军将士的阵阵欢呼,柳畅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很快传来的捷报确认了县城易手的事实:“瞿老司,瞿老司,县城拿下了!”
“姚副将和赵典史几个人被我们快刀斩了,其余的绿营兵和步弓手都已经降了……”
“痛快痛快,姚副将不知喝了我们东乡多少人的血!”
“赵典史在我们东乡刮的民脂民膏难道少了?”
“可惜康正基这贼子绾城走了,真是可恨……”
……
此时此刻,一个穿着官袍的中年人利索地带着几个长随出了城就往乡下走:“快点,快点,瞿振汉这群匪众都是东乡人,咱们去了西乡就万事大吉了。”
“大人,大人!”一个长随看了自家大人一眼:“您这么一走,就不怕有人参您吗?”
“怕什么!”这人正是红巾军口中的康正基,刚刚上任才两个多月的乐清知县。
比起姚副将来说,他才是个天高三尺的好官,捞钱的名目五花八门,上任才两个月,已经往老家汇去了上千两雪花银,也激起了这一场红巾军之变:“本官守土有责,岂能仓促于博浪一击!”
他拍了拍自己亲手抱着的官印:“只要本县这印在手,本官就是堂堂正正的乐城知县,事发突然,本县防备不及,只能带着你们这些不中用的家伙出城游击,随时准备收复县城。”
他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这些不中用的家伙,难道不知道本县这印把子是花多少钱买来的,现在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血本无归了。”
“老爷高明,老爷高明!”长随当即赞了两句:“老爷,您得赶紧给庆大人去一封信。”
康正基一听到庆大人三个字,狼狈间又得意起来:“那是自然,就是有人参我也不怕,我和庆廉庆道台交情好,有他就保得住我这一身富贵,到时候收复了县城,第一桩首功肯定是本县的。”
只是另一个长随却问了一句:“老爷我们先去西乡,然后就带兵回来收复县城?”
“不,去处州!”康正基作为一员官场老油条,知道西乡也不安全,自己的安全绝对要放在第一位:“我们去处州借兵收复乐城,庆道台是我多年知交,肯定能理解我的苦衷!”
处州就是后来的丽水市,康定基口口声声守土有责,但是他觉得西乡也不够安全,占据县城的红巾军随时可能出兵西乡,自己一定要找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干脆从温州一气跑到丽水。
那有什么地方能胜过处州?他准备先去青田县,瞿振汉这群泥腿子再有能耐,也不会在仓促之间就打到处州去,若是他们攻到处州,那么康知县还能继续一路转进述职。
他清楚得很,只要庆廉庆庆大人不倒台,他就是有功之臣:“当然,本官冒死到处州借兵,纵然受点非议也是在所当然的。”
历史上的事实和他想象的差不多,这位抱着官兵一路转进到青田县的康正基康县令,在红巾军事败之后,居然被他的老知交庆廉列为收复乐清首功第一。
可惜康正基并不清楚,历史在这个时空已经流向不同的分汊。
……
整个乐清县城并没有因为红巾军的进入而显得惊慌失措,瞿振汉拱着双手在大街上向街坊邻居行礼:“诸位,诸位,今天本帅替东王之令起义师收复乐城,进城之后不敢有冒犯之处,诸位乡亲可照常安居乐业,一切文武官员可照常留任!”
“我再说一遍,一切文武官员皆可留任,绿营将兵亦不例外。”
安民告示已经贴在了县城的四处,乐清城的居民有些麻木地看着进入县城的红巾军。
红巾军虽然是一群临时召集起义的农夫,但是他的军纪至少到现在为止不算坏,买卖公平,说话也还算和气,对乐清县的居民大致可以说是秋毫无犯。
但在历史上,这些麻木的乐清居民却是红巾军最凶恶的敌人,无论是瞿振汉还是金佩铨都没发现这一点,而柳畅这个穿越者也同样没看清这一点。
他只看到了乐清城内居民的麻木,却不知道这种麻木如果爆发起来,是多少可怕的一种力量。
他扫了瞿振汉一眼,他确确实实从这个表面直爽四海的汉子身上看到了一种小商人的味道,这位大元帅倒不象是统兵大将,而是个讨价还价的小老板。
事实上他猜得没错,瞿振汉在起义之前的身份确实就是个酱园店的小老板,他出身贫寒,是靠做伙计卖腐乳才发迹的,后来出钱捐了一个监生,但始终没有被纳入政治体系的正轨。
他这种土豪始终是康县令姚副将赵典史搜刮的目标,即使他再怎么努力也改变家境不断向下的困境,在这种困境下,他与同样得不到政治承认的乡间土豪结合起来,企图通过办团练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是办团练并不能改变他们的政治地位,也改变不了他们的经济困境,最终他在金佩铨的推动之下走上了反清之路,但即使是统率上千红巾军,多了浙东虹军统领和天下水陆兵马大元帅的头衔,他仍然只是那个乡下小土豪而已,他的见识也局限于那个酱园店老板。
因此柳畅终于开口了:“瞿帅,为何要留任城内的一应文武官员,甚至是绿营官兵?”
ps:感谢达兰妮安、美女田、陌上尘533、小涩龙、冰封天子、正派龙、asdic等诸位书友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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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 第四章 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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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振汉一直对这个充满了神秘感的天京使者充满了好奇,只是入城以后,柳畅象林妹妹进了大观园,不肯多说一句话。
不过现在柳畅开口,瞿振汉当即拱手说道:“有何不妥?这可都是金佩铨先生定下的良策?”
他身侧的金佩铨已经站了出来:“这是仁义之举,义师入城,秋毫无犯,留用旧人,又可取信于人。”
他一向以张子房、诸葛亮自许,这次红巾军入乐城,军纪井然,多半是他的功劳,至于留用文武官员与绿营官兵,正是出自他的手笔:“我义师留用旧人,全城人心大定,正可谓仁义之师。”
柳畅微微摇头,用手比划起来:“金先生此言差矣!”
柳畅清楚这些绿营兵投向红巾军绝对是迫于形势,而非他们的本意,绿营兵早在乾隆年间不堪用,到了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更是不堪一击,在太平天国的大潮迎来总崩溃,但是清庭在以后几十年的时间仍企图对已经崩溃的绿营兵制进行修修补补,为此甚至占用了晚清近半的军事资源。
原因无他,在于绿营兵的忠诚,绿营兵是世兵制,世代土著,服从性极强,终清一世,都是清庭镇压民变的忠实走狗。
一旦有变,这些绿营兵绝对会变成红巾军最可怕的敌人,在历史上,就是这些留用的绿营官兵坏事,当县城居民纷起攻击红巾军之时,这些绿营官兵纷纷响应,加入了屠戮的队伍之中,让一千数百红巾军倒在血泊
瞿振汉不愿意柳畅下车伊始就对红巾军指指点点,心中不悦,但这人既然自称是天京城来的使者,只能暂时听他几句闲语再走人。
柳畅继续说道:“我义师入城,自当行仁义之举,只是金先生当知汉高祖为何弃洛阳,而定都关中?”
金佩铨虽然只是个乡间塾师的水平,好谈空言,但既以张子房、诸葛亮、刘伯温自许,自然是读过史记和通鉴,他闻言问道:“是说娄敬说高祖之事?我还记得这还是张子房一句此地非用武之国才最后说动高祖定都关中。”
柳畅点点头,又问了一句:“汉高为何不用周室故宫,定都洛阳?”
金佩铨旧学的底子尚好,他当即背出了娄敬劝汉高的话:“陛下取天下与周异。周之先,自后稷封邰,积德累善,十有余世,至于太王、王季、文王、武王而诸侯自归之,遂灭殷为天子。及成王即位,周公相焉,乃营洛邑……今陛下起丰、沛,卷蜀、汉,定三秦,与项羽战荥阳、成皋之间,大战七十,小战四十;使天下之民,肝脑涂地,父子暴骨中野,不可胜数,哭泣之声未绝,伤夷者未起;而欲比隆于成、康之时,臣窃以为不侔也……”
只是背到一半,金佩铨突然觉得汗流浃背,怎么也背不下去,柳畅问了他一句:“瞿帅虽起义师,但今日形势是成康之世,有十余世积德?还是汉高之时,天下共逐其鹿?”
“这……”金佩铨觉得自己原本十分完美的谋划突然有了无数破绽,他支支吾吾地说道:“瞿大元帅与我等皆起于草莽,不同于周世有积德累善,更近于汉高之时。”
他可清楚自己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份量,瞿振汉虽然自号浙东虹军统领,又有天下水陆兵马大元帅的头衔,但起事之前不过是东乡一个寻常土豪而已,谁都知道他是个捐了个监生的腐乳店主而已,县城下去个典史之类的货色,瞿振汉就得提前几天张罗开了,他这次能召集三营红巾军,多半是借了瞿氏宗族之力。
至于他自己,也不过个有点名声的乡下读书人,在县城内没什么份量,至于一同起事的几位首脑,在乐清乡下还勉强有些份量,至少有个监生、生员的名头,但是进了这乐清城却什么都不是。
这样一群小土豪的组合,哪有什么能力积德累善,又有什么能耐把那些办事多年的老吏杂役、绿营将牟握在手里,谁都知道你终究是个小小的腐乳店主而已。
瞿振汉只是略通文墨,但也听得出金佩铨的心声:“金先生?您定下的策略可有些小破绽?”
金佩铨应了一声,柳畅的声音已经响亮起来:“瞿帅,此汉高之世,风起云涌,乱世之时当用重典,可不能心慈手软,误了自己也误了宗族!”
他已经搞清楚,这次随瞿振汉起事的都是东乡民众,其中瞿氏族人甚众,瞿振汉虽然是小土豪,但为人四海,对宗族多有接济,因此才能一呼百应。
瞿振汉出身草莽,但总算是略通文墨,柳畅说“汉高之世”、“乱世之时”他不但能听得懂,而且还觉得说到自己心底去了,至于“误了宗族”更是让他觉得这位天京城来的长毛使者仿佛是自己的贴心人,只是犹豫地说了一句:“只是本帅话已出口,不能食言而肥啊。”
金佩铨已经开口了:“正所谓慈不掌兵!”
他虽然是个不高明的策士,但却是一点就透,现在越想越是后怕,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后院埋下这么一颗定时炸弹还洋洋自得,若不是这位天京使者老于谋划,险些就误了大事。
“慈不掌兵,成大事者不能拘于手段。”柳畅也在一边劝道:“瞿帅您切不可自误。”
瞿振汉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在这里面,也有我的内应,他们是靠得住。”
他婆婆妈妈,金佩铨倒是推了一把:“这位先生说得没错,成大事者不能拘于手段,瞿帅不可铸此大错。”
说到现在,瞿振汉才下了决心:“便依两位先生就是!对了,还没请教这位小先生高姓大名?既是天京信使,现在东王府内居于何职?”
直到现在,柳畅还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他已经想好一套说词,当即向前拱手走了一步:“在下柳畅。”
“柳老弟果真是年轻有为!”瞿振汉赞了一句。
柳畅继续介绍自己的来历:“在下虽然自天京来,却是天王府中一闲人,与东王殿下无关。”
金佩铨当即惊道:“对,对,对!柳老弟说过,是天王派来浙东,柳老弟可在天王殿前常闻圣言?可曾带大军入浙?”
这次红巾军起事,金佩铨正是从中牵线搭桥的中人,他冒死去过了几次南京,最后得蒙东王杨秀清赏识,得了一份浙东虹军统领的委任状。
此时太平天国的政治架构是个怪胎,天王洪秀全虽然是理论上至高无上的第一人,但在实际操作中却是完全被架空,东王杨秀清几乎独掌一切军政权力,完全凌驾于洪秀全之上,甚至还借天兄下凡的名义要当众打洪秀全的板子,最后还是众人求情才免了洪秀全的这顿板子。
在这种情况下,金佩铨自然走了东王杨秀清的路子,天国起事,四方响应,东王府内外象他这样奔走的小人物不计其数,杨秀清也没在他身上寄多少厚望,除了一封公函之外,不肯再给一点点支援。
“天王得闻浙东虹军起事,特意派我前来共襄盛举!”柳畅说得十分从容:“至于天兵入浙,正需虹军策应!”
金佩铨心中已经转过了许多念头,他觉得这次红巾军起事又多了几份把握:“天兵真有大举入浙之举?”
说起来,太平天国定都南京之后的战略布局可以用奇萌来形容,先是派北伐军孤兵深入,后是西征草草收场,完全缺乏战略眼光,以至远不能守镇江,近则连南京城外的紫金山都在清军手里,江南大营就常驻天京城外十数里之外。
原本攻下南京之后,可以沿用朱元璋建立明朝的故智,逐步攻取东南,然后领兵北伐,可是天国不但没能平定苏南,甚至很长时间内对浙江这个东南最富庶的行省可以说是秋毫无犯。
整个满清的经济命脉,一赖苏南,一赖浙北,浙北的份量尤重,而浙江绿营又是出名的弱旅,极不堪战。
可是自洪秀全、杨秀清以下,却完全没有攻取浙江的意愿,放着这么一块最美的肥肉弃之不顾,一八五五年范汝杰部入浙不过六日,虽是全浙震惊,却只是过境一游,一八五八年石达开入浙四月,也没有长远打算。一直到一八六零年,李秀成为解天京之围,终于大举入浙,但这也是为了围魏救赵击破江南大营。终于到第二年,也就是一八六一年,太平天国才终于下定决心图取全浙,但为时已晚,虽然一度攻取了除了两府城五县城之外的几乎整个浙江,但是形势的剧烈变化让浙江成为太平天国战略布局中的弃子。
不过现在柳畅却是毫无顾忌地回复:“没错,天王和东王已经议定,只要虹军起事,即可令天兵大举入浙。”
他这话等于是给瞿振汉打了一剂强心针:“甚好甚好,只是柳老弟真是天王府中一闲人?我看不是吧?”
柳畅对天朝官制不大熟悉,打了哈哈就准备蒙混过去:“在下官职甚小,只不过是一检点而已。”
金佩铨已经惊呼一声:“足下是殿前三十六检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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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 第五章 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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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畅对天国官制不熟,之所以说自己位居检点是隐隐约约对李秀成供述有个印象,就是李秀成在天京事变说自己“其时官小”,担任的似乎就是这个检点之职。
只是印象主义是靠不住的,事实上李秀成供述中说是“官小”不是检点,而是比检点低一级的指挥之职,事实上这个指挥在天国的地位也不低,天京事变之后推选出来奠定大局的年轻名将如李世贤、李玉成其时都只是指挥之职。
至于检点的位置,看金佩铨这一声惊呼就知道份量了:“可是殿前三十六检点之一?”
按照这一时期的天国官制,首先是各等王侯、国宗,但是这多半是虚爵,实际地位并不高,除非兼有军师的头衔,但是终天国一世,这个军师之职可以说是最有价值的职衔,封王者前后达两千七百位,可军师前前后后不过十四位,其中还包括幼东王、幼西王、幼南王三位象征的军师。
王侯、国宗之下就是丞相,永安建制只有左右丞相,到了定都天京的时候,已经变为天地春夏春秋六官丞相,不及一年又从六官丞相中分出正、又正、副、又副四个等级,变成了二十四位丞相,但到咸丰四年时丞相仍算是非常份量的职衔,如曾天养、罗大纲等天国将领多半都是领丞相衔。
当然丞相这个职衔以后是天国贬职最快的头衔,天京事变以后为了稳定人心一口气封了几百号丞相,后期更为泛滥,为了加强领导力量,五百人设了十位丞相,平均五十人就有一位丞相。
而在丞相之下便是检点,共有三十六检点,别看表面上有三十六员之多,人数甚多,已经被排除出太平天国的核心领导层之外,但检点多半是很有份量的将领担任,担任过检点之职的如蒙得恩、林凤祥、李秀成、李玉成等人,都是天国手握重兵的名将。
在三十六检点之下,又有七十二路指挥、一百将军和九十五总制、一百监军等名义,不过金佩铨在天京的时候,日常来往的至多是些旅帅、监军之类的人物,哪料想天国居然派了这么一位大人物过来。
红巾军这座小庙可供不起这么大神啊!
检点在天国可是至少领数千甚至上万兵将的大人物,可是红巾军虽然入了乐清城,也不过是三个营头,一千余众而已,天王派来了这位柳检点,让瞿振汉往哪里摆?
若是起了争执,又应当以谁为主,谁为副?红巾军可不是工农红军,来个中央特派员就能抓住整个苏区。
金佩铨脸色生变,而瞿振汉的脸也黑了下来:“天王派来了柳检点来共襄义举,真是一桩幸事,只是柳检点可有天王或是东王的信物?”
他也不愿意一位钦差大臣从天而降,凌驾于他这个大元帅之上,即便柳畅能拿出天王或是东王的信物,他也不介意好好敲打一番。
柳畅也知道自己这个检点说得有些闪失了,殿前三十六检点不象自己想象的是个小官而已,而是极有份量的人物。
但是他并没有退让,而是微微一笑:“自然有天王赐下的信物,瞿帅和金先生放心便是,天王派我来浙东,是为了全力辅佐虹军起事,瞿帅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便是。”
他脸上十分镇静,心底却是有着无尽波澜,他清楚得知道自己能不能抓住一点势力,或许就在能不能突破眼前这道关口了。
成了,他也能算是个人物了!若是不成,或许瞿振汉就把自己当满清奸细拉出去砍了,因此他拍了拍自己肩上的笔记本包:“信物就在这里,等会也让瞿帅见识见识天王的本领!”
金佩铨心中仍是充满狐疑:“我在天京时,为何没见过柳检点啊?柳检点可是广西老弟兄?”
柳畅身上实在是有太多疑问,别的不说,他这一身奇服异发就露了馅,何况他对于天国内情所知甚少,言语中总有些破绽,因此金佩铨做为瞿振汉的谋主,直接就把疑问点了出来。
“我是藤县人,金田团营时就随着翼王,也算是老弟兄了。”柳畅答得很得体:“我常年居在天王府中,先生不知道我的名字,也是正常。”
此时的天京,东王杨秀清独掌大权,而天王洪秀全反而是深居简出,天国文武很少有机会见到洪秀全一面,甚至到了清朝官员上奏称洪秀全纯是了虚乌有之辈的程度,柳畅这个答案让金佩铨挑不出毛病。
至于他说自己参加了金田团营,是真正的广西老弟兄,金佩铨虽然有怀疑,但是总不能赶到天京查证这柳检点的来历,只能询问到关健点:“天王的信物何在?”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红巾军虽然是受了东王杨秀清的委任,但是太平天国随随便便派来一个检点就想拿走,那纯属作梦,成大事者不择手段,到时候只能对不起这位柳检点。
柳畅又拍了拍自己的笔记本包,笑道:“莫急,这件信物是天父下凡所请,有着惊天动地的能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请出来!”
说毕柳畅双手一合,又问了一句:“现下红巾军已入乐清,军食军饷是否无忧?”
这话可以说到了瞿振汉的心底去了了,他最忧心的就是整个红巾军的军食军饷。他虽然是乡间土豪,开了一家酱杂店,也有些产业,但没有多少财产,光是事先开染铺制作旗帜这一项就已经让他败尽家产了,幸亏有个一心想作皇帝的监生赞助了一笔经费,否则不用起事,他就宣告破产了。
造反是一件投入极大风险极高的事业,是李世成、杨坚这种高富帅的专属事业,汉高祖、朱元璋这种崛起于草莽者绝对属于异数。
起事之初,瞿振汉已经为了军饷军食而伤尽脑筋了,官逼民反,红巾军大半是乐清东乡的饥民佃户,甚至无力置办一件自卫用的兵器,只能把农具拿出来充当兵器,从一开始就陷入了经济上的极度困难,为此瞿振汉安抚他们,只要拿下乐清城,这一切都会好转。
但是拿下乐清城并没有让红巾军在经济上有任何好转,他既然夸口过要行仁义之举,秋毫无犯,那入城之后红巾军自然不能对居民搞什么征发,只能想办法从姚副将、康县令这些贪官污吏的家里想办法捞一笔。
结果已经出来了,虽然抄到了不少财物,但多半是花瓶字画、地契房契之类的浮财,红巾军还是手中双手空空,瞿振汉自己落了不少怨言。
因此他脱口而出:“柳检点可有什么办法?”
柳畅答道:“瞿帅放心便是,我这件神物是天父下凡请来的,威能最大,保管半日之内,立有数月军饷军食。”
瞿振汉那真是又惊又喜:“真有此事?”
作为乡下土豪,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也深知许多神婆道士请大神的花招,对于柳畅的话可以说是半信半疑,但终究是见识有限,又有迷信心理,存着几分侥幸心理:“若能筹到一月军饷军食,本帅愿对检点言听计从!”
柳畅拍着胸膛说道:“瞿帅放心,我这次来浙东不是来拆台,而是愿作虹军阵前一小卒,此事若成,瞿帅给我派几个亲兵便是!”
金佩铨也开口说道:“柳检点这神物能变出银子来?”
他在天京城听说过天父天兄下凡,稍加询问便知洪秀全、杨秀清玩弄的把戏罢了,太平天国有无数好处,但拜上帝这一桩却并非好事,而是类近白莲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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