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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妇道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蓬莱客
胡詹事冷冷道:“一个大活人,进了你屋子就没出去,一地的血,叫我如何替你圆?”
裴长青目光落到桌上那盏烛火上,胡詹事循着他目光看了一眼,心里顿时明白过来,脸上肌肉跳了一跳。
方才裴长青的话,一句句都说到了他心坎上。
他是世子的亲信。世子日后若被朱昶□□,即便蜀王打下了这天下,自己也是白忙一场,说不定还要烹狗藏弓。朱昶被裴长青杀了,正合他心意。且裴长青是他的人,平日对他唯命是从,悍勇无人能敌,每战奋不顾身攻城拔地立下大功,在蜀王面前必会带上他,云是用了他的计谋。
他之所以在这么短时间便从典军升到今日地位,多少也沾了点裴长青的光。倘若把裴长青交出去,自己便少了一个得力干将。
最最要紧的,倘若裴长青杀了朱昶的消息泄露出去,他固然要遭惩处,自己铁定也会受到牵连,非但不能撇清干系,反而要惹一身骚。
所谓富贵险中求,胡詹事深谙其中道理,踌躇了片刻,咬牙低声道:“裴长青,我从前倒是小看了你。”
“无毒不丈夫。下官承蒙大人一路教诲,受益良多。我裴长青也一向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长记心头。大人今日帮我一回,下官永世铭记在心!”
胡詹事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等下叫人再送些酒菜进来,你把他搬床上,等到深夜便放火烧了这片屋子,明日世子到此,我就说我与他在此吃酒议事,他醉了酒睡去,不慎引出火灾没能逃过。你去,把同行里他的几个亲信给杀了,做的干净点,然后速速离开此地。我让蒙老二把嘴巴收紧点,不许说出你今日也到了此地的消息。他是世子的人,料也不敢对外人胡说八道什么。”
裴长青应下。胡詹事看了眼内房,冷着脸道:“长青,你既挟了这妇人,依我说,便该用她引李东庭。只我料你不会听的,我也不想过多为难你。所幸只是区区一妇人,应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等起火后,你就趁乱给我动身离开,尽快回利州待命,路上看紧她,不许再出任何岔子!”
裴长青再次应声。
胡詹事与他二人再次搬动柜子挡住地上血迹,开门出去。
……
深夜时分,陷入了黑暗里的蒙氏土司府里突然火光冲天,与此同时,梅锦已经被裴长青带着离开了这里,连夜朝着利州方向而去。
马车在月光下的旷野里疾驰前行。
或许是受了胡詹事叮嘱的影响,重新上路后,裴长青又将她手脚捆住。
越往前走一步路,她离云南就远了一分,想逃脱回去的希望也渺茫一分。
想到蜀王人马此刻可能正星夜赶往昆州,而自己却这样被裴长青困在一辆马车里,离云南越来越远,什么也做不了,梅锦胸中愤懑万分,抬起被绳索缚住的双脚,用力踹着车厢厢壁,发出蓬蓬的声音。
她踹了很久,用尽全力,到了最后,脚底板慢慢变得肿胀疼痛起来,但依然没有停止。终于,马车停了下来,裴长青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沉着脸道:“锦娘,你到底要干什么?”
梅锦大口大口喘息,怒道:“裴长青,你把我这样捆着强行要我跟你走,你还问我干什么……”话说一半,胸口忽然一阵血气翻涌,接着便是闷涨恶心,忍不住开始呕吐。
裴长青一愣,急忙拍她后背。
梅锦趴在车厢口呕了一阵,渐渐缓了过来,闭上眼睛低声道:“我很难受。我受不了了。我要休息。”
裴长青借着月光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趴在那里,只露出半张脸,神情憔悴无比,踌躇了下,四面看了一眼,发现野地深处似乎有间庙,便解开她身上绳索,道:“那边好像有间庙。你既难受,我们先去那里歇一歇,等天亮了再走。”





穿越之妇道 第七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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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非常破败的土地庙。裴长青推门时,用力稍大些,边上的一扇木窗竟应声掉了下来。进去后,见屋顶瓦片残缺不齐,中间房梁下有根大腿粗的柱子支撑着,土地像金身剥落,露出里面的泥胎,前头是个泥巴筑起来的神龛,神龛上贡品全无,只剩个锈迹斑斑的香炉,里头插了一小截早已腐朽的香。
裴长青拔出身上带着的那把匕首,将掉下来的窗削成细片,取了火石,慢慢燃起一堆火。
深夜寒意很重,即便在马车里,也是寒气逼人,火堆起来后,跳动着的明亮火苗立刻驱散了寒意。他让梅锦坐到火堆旁取暖,自己继续拆着剩余的窗户。
“长青,你走之后,阿茸一直很想你,好几次向我问及你。”
梅锦靠坐在柱子边,注视着他挥匕首撬着窗板,忽然这样道了一声。
裴长青背影微微一顿,但并没回头,随即又开始撬。
木头早已经腐朽,很快又被他拆掉了一扇窗板。
“我对她说,你出了趟远门,以后回来了,就会去看她。她很高兴。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她现在变得比以前开朗了许多,也开始学会写字了。上回她问我,知不知道你在那里,她说想给你写封信……”
“别说这些了!”
裴长青忽然闷声闷气地打断了她的话,用力拽了一把窗棂,喀拉一声,整个窗户连同边上的板壁都榻了下来。
“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梅锦顿了下,“我方才吐光了,肚子有些饿,你去车上帮我拿些吃的来吧。”
裴长青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说完便靠在了柱子上,已经闭上眼睛。火光映照下,脸上神色依然十分憔悴。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外而去。
他一出去,梅锦立刻睁开眼睛,见果然如自己所料那样,他把那把匕首插在了窗板上。
这一路上,他的警惕极高,梅锦几乎找不到任何能够脱身的机会。
方才她要他停下来,也只是不想越走越远,在尽量拖延时间而已。
但进到这间破庙,打量过四周后,她脑海里便突然浮出了一个或许能够逃脱的计划。虽然有些冒险。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
她想拿到他的那把匕首。所以才故意和他提阿茸的事,目的就是为了扰乱他的心神。
显然,她的目的达到了。裴长青被她故意支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匕首。
梅锦压抑住自己猛然狂跳起来的心脏,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用力拔下了匕首,然后回到了她选好的位置,靠着神台而立。
裴长青很快就拿了吃食进来,见梅锦已经不在火堆旁,而是起身靠在了土地像的神台前,手里握了一把匕首,正是自己方才转身出去一时随手插在墙上的那把,一怔。但很快,他将手中东西放下,朝她走去,浑不在意地道:“锦娘,你以为你拿了这东西就能杀我了?匕首很锋利,你还是还给我,万一伤到你便不好了。”
“你别过来!”
梅锦冲他喝了一声,随即紧握把手,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裴长青,我知道我杀不了你。但我若这样被你带去四川,我宁可现在就死在这里!”说完没有丝毫停顿,将匕首锋刃对准自己手腕划了一刀,血立刻从口子处溢出,沿着她手腕滴淌下来。
裴长青这才明白过来她的意图,神色大变,飞身扑了过来,一把夺过匕首,伸手紧紧压住她手腕伤口,呛声道:“我只是想让你回到我身边而已。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他虽捂她手腕了,但梅锦方才那一割并不浅,已经伤及大血管,血依然不停从他指缝里满出。
裴长青见她慢慢无力滑靠下来,眼睛半睁半闭,一张脸白的像纸一样,顿时心神大乱,撕拉一声,从自己衣襟上撕下块布条便迅速缠住她手腕,放她到地上,口中道:“你别动!我去取伤药,上了药就不流血了。”
“长青,我知道你这次是为了我而来,但我宁可死,也不愿跟你去四川。你若真还念着点旧情,那就放了我。”
梅锦死死拽住他衣袖,睁开眼睛道。
裴长青蹲在她脚边,与她对视了几秒,道:“好,好,我都听你的。你别动,我先去取伤药,马上回来……”说完起来转过身,捡起地上那把刚才被他甩出去的匕首,大步往外去。
他一转身,几乎就在同时,梅锦从地上迅速爬了起来,双手端起神台上的那个香炉,用尽全身力气,对准他的头砸了下去。
这香炉生铁铸就,十分沉重,裴长青心神不定,根本没料到梅锦还会这样做,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扑到了地上,一动不动。
根据梅锦经验,后脑被香炉这种重量的钝器以她方才的力量突然砸中,以裴长青的抗受能力,最多也就三五分钟,便能苏醒过来。
梅锦从他身上迅速翻出那把匕首,紧紧握在手上。因为精神极度紧张,整只胳膊都在颤抖。
只要她能往他心脏扎下去,她就不必担心他苏醒后反制自己。
梅锦颤抖着手,将匕尖对准了他的后心部位,闭上眼睛咬牙要刺,感觉到匕尖入肉的那一刻,终究还是下不了狠心,转身飞快跑出去,从马车里取来绳索,将他双手双脚反绑住,再将自己受伤手腕以衣带重新紧紧缚住压迫血管止血,人便奔到了外面,以匕首割了车身与马匹相连的索套,牵出来马。
之前一段时间,为了方便出行,加上也有条件,梅锦已经学会了骑马。
这匹马是裴长青的坐骑,速度耐力都是极好,即便行了数百里,稍加休息几个时辰,脚力便能恢复过来。只是体型对于梅锦来说高大了些。她略微吃力地爬上马背,坐稳后,原本还担心它认主不肯听自己驱策,以手轻轻抚它背上马鬃,试着微微夹紧马腹,马匹竟应她命动了起来。
梅锦压抑住因兴奋而加速的心跳,认准方向,驱马朝自己来的方向去。就在这时,身后破庙门口传来呼喇一声,梅锦回头望去,借了月光,惊见裴长青竟扶着门框跌跌撞撞地出来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脱困的,眼见他怒吼着朝自己追了过来,神色狰狞无比,全身汗毛倒竖,立刻用力收紧马腹。
这匹良驹连日来索套加身,被迫拉着辆马车跑路,此刻突然被解除枷锁,四蹄轻松,感应到马背之人的意图,扬起蹄子便朝前奔去,犹如一道闪电,转眼便跑出了数丈,一下将裴长青落在了后面。
梅锦稳住身体,回头看了眼,略微舒了口气。
她现在出云南还没两天。
虽然南盘土司已叛变,但黔地其余地方依然受朝廷辖制,蜀王世子领兵扑向云南,为免惊动李东庭,必定不敢走官道。只要她此刻逃脱,上了官道,仗着马匹脚力连夜离开南盘土司府地盘,找到任意一个朝廷沿着官道所设的驿站,就能把消息传递出去。
梅锦挽着马缰,全神贯注加速离开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锐呼哨。
四下静寂,这呼哨声瞬间传了过来,显得分外清晰。梅锦身下的马匹像是受了召唤,竟然慢慢停了下来,任凭她怎么驱策也不肯继续向前了。
梅锦知道情况不妙了。想弃马下去时,又一声呼哨响起,马匹已经掉头,撒开蹄子便跑了起来,最后停在了裴长青的边上。
裴长青脸色阴沉,犹如狂风骤雨来临前的暗霾夜空,上前一把抓住梅锦胳膊,将她从马背上了拖了下来。
梅锦奋力挣扎,犹如一只困兽,一口狠狠咬在他抓住自己肩膀的手腕上,裴长青却仿佛丝毫没有感觉,继续将她强行拖进破庙里,一把掼在了那根柱子边,人便扑了过来,双手死死掐住她两边肩膀,用力晃她,咬牙切齿道:“锦娘!锦娘!我不想看到你破城之日遭辱,为了你好,才抛下一切带你离开龙城,为了你,我甚至杀了蜀王的儿子,你却这样对我!”
他力道奇大,又在盛怒之下,梅锦被他晃得五脏六腑都似移了位置,眼前渐渐发黑,忽然身子一松,他放开了她肩膀。
梅锦缓了缓神,怒道:“裴长青,你为我就算再杀一百个蜀王的儿子,我也不会领你的情!你这种自私自利,眼中只看得到一己私欲的人,简直是死有余辜!我方才原本应该一刀扎进你心脏结果了你的!我真是后悔!既然又落回你手,你杀了我便是!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宁可死在龙城,也不愿跟你去四川!”
裴长青半蹲半跪在她面前,大口大口喘息着,神色狰狞无比,忽然猛地抬起胳膊,捏拳重重砸了过来,面门一阵拳风拂过,梅锦闭上眼睛,却听嘭的一声,他一拳砸到了她头顶的柱身上。
柱子微微抖了一下,头顶瓦砾间,扑簌簌地落下了许多尘泥。
“李东庭到底有什么好?竟叫你对他这么死心塌地!他有权有势,我如今也有!他对你好,我能对你更好上一万倍!”
裴长青暴怒万分,不顾指节处已经破了的手皮,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发泄般地连续用力击打着那根柱子。手背很快鲜血淋漓,他却丝毫没有痛感,又抬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踹了一脚柱子,仿佛这根立柱便是那个夺走了他女人的那个男人。
更多瓦砾碎片仿佛下雨般从屋顶掉落,房梁尽头的角落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喀拉声,似乎有什么断裂了。只是两人情绪都已失控,并没有留意到这细微响动。
“裴长青,李东庭当然比你好!他值得我敬他,服他,甚至去爱上他。他远胜于你,不在于你以为的那些地位和权势,这些你如今也有了!他胜过你的地方,在于他的心胸和他愿意担负起与他地位相匹配的巨大责任的勇气!而你呢?你都干了些什么?你原本可以走正道成为另一个更好的你,偏偏却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一错再错。裴长青,这世上人人有自己的委屈,无数人怀才不遇,但这不能成为人放纵自己私欲踏上了歧途的借口!刚才我明明有机会,却没有杀死你,你知道为了什么吗?因为我想起了从前你种种的好!就算到了现在,如果你肯悔过,我也依然会把你当家人看待。你本善良,奈何为贼!你还有脸质问我他到底哪里比你好?”
裴长青终于停了下来,死死盯着地上的梅锦,眼中目光闪乱,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头顶那根房梁发出清晰的喀拉一声,伴随着响动,瓦片夹杂着细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坠落下来,一块瓦砾砸到了梅锦肩膀。
梅锦猛地抬头,骇然看见整片房梁开始塌陷下来,大叫了一声“屋顶要榻了”,人便下意识地顺着那根同样摇摇欲坠的柱子往后滚到了土地像的神座之下。
裴长青茫然抬起头,下一刻,轰的一声,房梁连同那根立柱倒塌下来,立刻将他掩埋在了下面。
整间破庙的屋顶彻底塌了下来,最后只剩下四面光秃秃的墙壁。四周尘土飞扬,梅锦缩在神台下,用衣袖紧紧捂住口鼻,闭上眼睛。等周围动静平息下来,慢慢挪开压在了神台前的几根椽柱和一堆破碎瓦砾,从神台下爬了出来,看见裴长青双目紧闭,下身被压在一堆瓦砾下,上面还横了那根被他用力击踹过的柱子,目测骨折已是最轻的伤了。
“裴长青!”
梅锦冲他喊了几声。
裴长青脸色惨白,终于慢慢睁开眼睛,见梅锦远远站在一边。沉默片刻,嘴角边扯出一丝似哭又似笑的表情,哑着声道:“锦娘,我走到这一步,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这都是天意,老天替我做了这样的决定。也好,现在你可以走了!”
梅锦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回头再次看了一眼,见他仰面一动不动躺在没了屋顶遮盖的一片断壁残垣里,犹如死去一般。一咬牙,转头匆匆离去,翻身跨上那匹马,朝前疾驰而去。




穿越之妇道 第七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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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梅锦出了南盘,循着官道终于找到最近的一处驿站,将南盘土司府已经叛变,要给蜀王让道奇袭龙城的事说了一遍。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驿官会不相信她的话,不想刚说完,对方便道:“这可真是巧了。下官这里刚前两日收到云南宣慰司的知照,有蜀逆潜入龙城掳走一女子,要我等留意路过人员,若有相似可疑,立即上报。”
梅锦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李东林应也推测掳走自己的人必会避开重兵把守的剑南道,绕黔而入蜀,这才以宣慰司的名义向可能经过的沿途驿站发了协查公文。
如此说起来便容易多了,立刻道:“没错,我就是那个被掳的人。昨夜我自己刚逃了出来,又得知这个消息,这才找了过来的!十万火急!”
驿官虽不知道面前这妇人的具体身份,但李氏土司府为追查她下落用宣慰司名义发了知照,可见非一般人,从她口中说出的这消息,听起来虽匪夷所思,却必定有所依据,不敢怠慢,忙将梅锦让进来。梅锦提笔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李东林,另封送到剑南道给李东庭。亲眼见驿官以八百里加急的等级传了出去,料很快应能抵达,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驿官见她形容憔悴,便道:“夫人可要歇歇脚?下官这里还有空着的一等房。”
昨夜从破庙离开后,梅锦几乎就没离开过马背,此刻浑身骨头都透出了几分酸痛,只是一想到龙城危急,胸中一口气便放不下去,婉拒了驿丞好意,道:“实不相瞒,我丈夫便是龙城土司。我须尽快动身赶回去。只是我一人行路不便,你这里可否安排人送我回去?今日你帮了这么大的忙,日后我丈夫必重谢于你。”
驿丞方才便猜到她身份非同一般。此时听她自报,竟是李东庭的夫人,讶异之余,更是恭敬,一口答应了下来,很快安排好了车马人员,亲自将她送出驿馆。
昨夜那间破庙附近十分荒僻,只有一条野径,估计白天路过的人也不多。裴长青那样被压在瓦砾房梁下,也不知这会儿如何了。
从事发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以他忍耐力,即便还未获救,应该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梅锦心中终究还是放不下他,没法就这么撇下走掉。一离开驿官,便将昨夜自己来的方向和随后路上所遇的一些大致景状向同行的两个驿丞描述了一遍,让他们先随自己找过去。
驿官既知道了梅锦身份,安排送她的人自然也经过挑选。其中一个驿丞本地土生土长,又常年往来于驿道,对方圆数百里的村庄道路十分熟悉。循了梅锦的描述和记忆,一路慢慢找了回去,傍晚时分,终于找到了那间坍塌的土地庙。
昨夜燃的那堆火的灰烬还在。压住了他的那处瓦砾堆却被扒拉开了,那根断了的横梁也起到了一边。
裴长青不见了。
梅锦在附近找了一圈,依然找不到他。
太阳渐渐西下,眼看就要落山,同行一个驿丞劝道:“夫人,既找不到人,边上也没有,想必已经被人救了。这里还是南盘土司府的地界,留久了,怕有危险。”
梅锦知他说的有道理。
裴长青既然已经脱困,附近又不见他,不管是被路过的人所救还是他自己爬出来的,想必生命应该无虞了。抬头见那两个驿丞看着自己,便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是。我们这就上路。”
……
第二天的深夜,梅锦抵达一处驿馆,落脚过夜时,得到了她消息的李东林赶了过来。
从梅锦被掳走的那日起,他便一直在追查她下落。虽然推测到了捋她之人的大致行路方向,只是沿途可以选择走的路径毕竟太多,虽多方追查,她的下落依旧如同石沉大海。
李东庭离开前,李东林还向他保证过要护好家人。没想到一转头,她便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给捋走了,心情可想而知,不分昼夜在外奔波,一有疑似人员的消息便赶过去,却屡屡没有结果,熬的腮帮子都上火肿了一边。绕了一圈,今日恰好问到了梅锦昨天找的那间驿馆,驿官得知他身份后,立即将她消息告知。李东林火速追了上来,终于在这里追到了她。见梅锦安然无恙,李东林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又问何人掳走了她,见她不答,恨恨道:“我猜便是那个姓裴的!嫂嫂放心,我必替你杀了那个无耻之徒!”
梅锦不欲多提这茬,只道:“二弟,南盘土司府已经投靠蜀王,蜀王世子领兵正日夜往这边来,我已叫人送信到剑南道,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龙城须得尽快做好应对。”
李东林已从前头那驿官口中得知了这消息,道:“云南重兵都调到了剑南道,后方空虚,各地剩下的布防兵力有限,且时间紧迫,即便有兵,一时也难以调集。逆贼处心积虑这样打过来,实力想必不容小觑。我这就连夜赶回去和张将军做准备,能调多少就调多少,集齐人马后,狙击逆贼于龙城之外!”
梅锦知道自己不可能像他那样可以连续数个昼夜在马背上驰行,虽归心似箭,但跟着他也只拖慢他速度,点头道:“那就这样。你尽快动身。”
李东林将随行全部留下,命护着梅锦回龙城,当夜自己先一骑快马离去。梅锦略休息了下,第二天清早也上了路。数日后,终于回了龙城。
两天后,探子传来了消息,蜀王军队被发现出现在了距离龙城不过两百里的云城野外。云城几乎没有多少兵力,如同前头几座城池一样,轻而易举被攻破。攻破云城后,领军的蜀王世子令军队不得扰民,也未停留,继续朝龙城而来,最快次日便会到达被选定为抵御外围的麻城。
整个昆州的民众都知道了蜀王兵马要打过来的消息,这几日,无数人拖家带口蜂拥着挤入龙城避难,梅锦一回来,就与李府君一道出面在城中安抚人心,告知民众李东庭不日便会带兵回来,又组织人员熬制粥粮,发放给那些逃进来避难的民众。
这日傍晚,她拖着疲惫身子从外回来,顾不得休息,找到张富询问医士配备和药品储备情况。得知已经发去充足药品,也派了能召集的到的所有医士去了麻州好应对接下来的恶战,略松一口气,沉吟了下,道:“我看情况,明后日也过去吧。林知县他们也都来了,龙城这边的秩序就交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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