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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子没法过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如玉
谢殊还是进谢府后才学文识字的,因为字写的难看没少被谢铭光抽过,如今好歹能拿出手了,一见到王敬之的字就想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来来来,沐白,把这信给我裱起来。”
沐白对谢家盲目崇拜的过分,所以对谢殊也盲目崇拜,很不屑地说:“公子您用脚写的都比这好看,何必如此珍视王家的字。”
谢殊想起那双木屐,忧郁地说:“不要跟我提脚……”
出发的日子到了。
大晋世家过百,而扎根建康的几乎占了大半,车马相连,几乎要从宣阳门排到南城壕外。
谢殊跟往常一样摆架子,别人都到了,她的车舆才慢吞吞地爬过来,但时间掐的准,并未迟到。在场的世家里有不少德高望重的长辈,虽然不满,却也不好说什么。
谢殊挑帘出来,与众人一一见礼,各大世家见她礼仪风度都无可挑剔,对此行的不满也就压了几分。
简单寒暄了几句,顺带赞美了一下皇帝陛下的仁厚和英明,谢殊发话可以启程了。
几个世家子弟哄闹着跳上了卫屹之的车马,要与他同车而行。谢殊瞧见,有些诧异,卫屹之平常在朝堂上看着似乎都是独来独往,不想私底下人缘这么好。
不过她现在私底下不也跟他兄弟相称么?
这小子好手段……
卫屹之一手揭着帘子,与那几人说了几句什么,车中顿时笑声一片。其中一个名唤杨锯的年轻公子忽然指着车外道:“丞相看着这边呢,莫不是怪我们太吵闹了?”
众人不约而同看了过去,卫屹之也不例外,他冲谢殊笑了笑,而后抬手行了一礼。其他公子见状只好也纷纷朝谢殊施礼。
谢殊微微颔首算是还礼,顺带回了卫屹之一笑。
众人都晃了晃神,桓家公子桓廷更甚,眼瞅着谢殊放下了帘子方才回神。他刚入仕途不久,不像其他人那样能经常见到谢殊,今日仔细看到她相貌,顿时大感惊艳,忍不住对卫屹之道:“丞相若是女子,必叫世家公卿争破脑袋啊。”
杨锯知他年少,好言提醒道:“恩平不可胡言乱语,传到谢相耳中恐有祸患。”
卫屹之笑道:“本王只知道,他若是女子,丞相就得换人做了。”
众人愣了愣,继而哈哈笑出声来,此事就当玩笑过了。
笑声未停,马嘶已起,家丁小厮们呵斥路人让道,士兵护卫着两边齐整行走,世家携带的美貌歌姬莺声燕语,世家公子们谈笑风生。
谢殊的车舆走在正中,前方有车骑将军带人护卫领路,身后是谢冉的车马亦步亦趋。
旅途枯燥,她吃了沐白剥的几个石榴,实在觉得无聊,干脆将折扇一展挡住脸睡大觉去了。
“沐白,到了叫我。”
沐白连忙拢好车帘,被人家瞧见当朝丞相这种造型瘫在车里呼呼大睡,他可以自我了断去见谢铭光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的早吧!快来表扬我,不要吝啬你们的赞美嘛英雄!羞射~~





这日子没法过了 11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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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稽历来景致独特,山峻水秀,是许多名流墨客钟爱之地。王氏一族大多居于此处,其中就以王敬之这一家为首。
王敬之目前是王氏族长,年纪刚过三十,名声早已响遍朝野。据说他当初怎么也不肯出来当官,最大的心愿就是在家写字画画,皇帝征召多次,他不予理会,带着一名美貌侍妾出去游山玩水,一去就是大半年。
其父因此气得翘了辫子,王敬之这才有了悔意,从此入朝为官,不出三年就爬到了会稽一把手的位置,还领了右将军的职位。
谢家如今在朝中风头正盛,他早有耳闻,所以谢殊一提要来会稽聚聚,他立即就答应了。
比起其他王家人的不忿,他更多的是好奇,这个流着一半庶民血统的谢丞相,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呢?
谢丞相在车里打了几个喷嚏,继续睡。
早已过了新安郡的地界,会稽已然在望,沐白一面挡着众人探视的目光一面苦劝:“公子,仪态,仪态啊!”
谢殊仍旧用扇子遮着脸,充耳不闻,似乎要把连日来因早朝而缺失的睡眠统统补回来。
到达会稽那日,天气有些阴沉,层云低压,天边似被浊水洗过,泛着微微的黄。下方是碧草繁花的丽色,远处是巍峨高立的城楼,似水墨画里的一角,朴雅别致。
城楼上的士兵瞧见来人车马,立时去禀报,不多时,王敬之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出来相迎了。
早有相熟的世家族人跟他打招呼,比起身份有瑕疵的谢殊,王敬之才是当之不愧的名门之后,风采卓然,举止翩翩,有才而不傲物,有德而不浮夸。
谢丞相呢,那个会煮鹤吃的家伙!
沐白眼瞅着王敬之就要到跟前,急急忙忙地推谢殊,但她真是睡死了,还嫌沐白烦,扬言道:“再吵我把你丢去喂王八!”
沐白泪流满面:“小声点儿公子,仪态,仪态!”
谢冉已经感觉到前面情形不对,他不好轻易露面,便叫光福去传话给谢家心腹,让他们上前去挡一挡王敬之,而后再传话给沐白,就算用水泼也要把谢殊叫醒。
沐白哪敢泼,泼了衣服就湿了,更没形象了。
卫屹之下了车来,远远看了一眼王敬之,又看了看谢殊的车舆,本以为她这半天没动静是在摆谱,谁知车帘被风撩起一角,竟看见沐白欲哭无泪的脸。
他以为是谢殊出了什么事不好直言,便叫苻玄挡着别人,自己悄悄走了过去。
此时众人都注意着王敬之,也没人关注谢殊这边,他又行动迅捷,不声不响便登上了谢殊的马车。
“如意。”
谢殊被沐白骚扰了半天,已有些要醒,忽而听到这声呼唤,先是一怔,之后才反应过来。
这称呼太久没人用了。
她拿开折扇,卫屹之身着鸦青便服坐在面前,那般暗沉的颜色竟半分也压不住他相貌,他眼底又总蕴着笑,一眼看过去,如见珠玉在堂。
“原是睡着了,王敬之到了,你再不醒可就失礼了。”
谢殊立即坐好,整整衣襟,顺带悄悄抹抹眼睛,发现没有睡出眼屎,猥琐的松了口气。
“那我这就下去。”
卫屹之竖手阻止:“且慢,等我下去你再下去,免得惹人闲话。”
谢殊郁闷,那你何必上来啊。
卫屹之下了车,沐白这次倒是站在了他那边,委屈道:“多亏了武陵王出现,不然不是属下被丢去喂王八,就是公子您脸面丢尽。”
谢殊安抚地看他一眼:“好了好了,我只是起床气重嘛。”
车外的王敬之见丞相久不下车,以为是嫌自己怠慢,不再与众人寒暄,主动走到她车前行礼:“会稽刺史王敬之前来迎接丞相。”
沐白打起帘子,车夫放好墩子,谢殊探身而出,绯色衣袍晃了众人的眼,她站定之后先上下打量了一番王敬之,端着架子道:“王刺史免礼。”
王敬之直起身来,他头罩漆纱笼冠,身着绀青礼服,腰缠碧玉带,脚踏厚底靴,颇为庄重的打扮,看得出对谢殊很尊重。
王氏族人全都跟在他身后,也大多装束周全,纷纷跟着他朝谢殊行礼,垂眉敛目,态度恭谨。
这是个凝聚力极强的家族,为王敬之马首是瞻。谢殊觉得这点比谢家强。
王敬之又寒暄了几句大家旅途劳累之类的话,便要引着众人入城。
城内道旁早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一半在问谢丞相坐哪辆车,一半在问武陵王坐哪辆车,急的眼睛都不知往哪儿放。
王敬之骑马在前,瞧见这架势,挥着马鞭指着路人笑骂:“你们当初不是口口声声说大人我最好看的嘛,怎么丞相一来全变卦了啊!”
大家哈哈大笑,纷纷跟他打趣:“成天见刺史大人见腻了嘛。”
“啐!见异思迁的东西!”
百姓们哄然大笑。
世人称他为晋国第一风流名士,但他的外貌比不上谢殊阴柔,也远不及卫屹之夺目。他的风流全在气质上,似一坛沉淀了多年的好酒,瞧着没什么特别,一闻便已沉醉。他的洒脱无人可及,而这正是百姓们爱戴他的原因。
谢殊朝外看了一眼,诧异道:“这个王敬之果然不羁,居然跟百姓们也能如此亲近。”
沐白翻白眼道:“王家最会玩门道了!”
来的人太多,住宿是大问题,但王敬之早有准备,所有人都得到了合理的安排。有的住在其他王氏族人家里,刚要嫌人家官衔低,一瞅居然是熟人,皆大欢喜;有的嫌住处不太好,一看对方居然是王敬之嫡系亲属,顿觉高攀。
光凭这点也能看出王敬之的能力,不是谁都能把这些世家身后的脉络都摸得清清楚楚的。
王敬之自己府上只招待了丞相一人,谢冉那是捎带的,连卫屹之都没份,但其实他府上占地极广,这么做全是给谢殊面子而已。
最大的地方是他家花园,晚上他设宴款待众人,就直接在花园里摆了近百张小案,居然毫不拥挤,太壮观了。
谢殊当然坐在上首,王敬之亲自陪同。所有人的安排都很合适,只有卫屹之的座位叫人震惊,他如今的身份可只比谢殊低一级,居然被排到了角落,谢殊不仔细找都找不着他。
可是看看旁边的王敬之,他就跟丝毫没注意到这点一样。
不该啊,以他的办事能力,不可能有此疏忽,除非是故意为之。
她也不好提醒王敬之,毕竟明面上她还跟卫屹之是死对头,可是真什么都不做吧,又怕卫屹之到时候心里起疙瘩。
兄弟不好做啊。
于是谢殊开始时不时看一眼卫屹之,意思是愚弟虽然坐在上方,心里还是牵挂着角落里的你的,所以千万不要记恨我哟。
卫屹之与旁边的人谈笑风生,似乎并不介意,偶尔与她对视一眼,笑容也很淡定。
王敬之见她时常游离观望,便道:“丞相可是觉得乏味?要不要请歌姬作陪?”
谢殊忙摆手推辞:“今日车马劳顿,还是免了吧。”
其他人顿时失望了,王敬之爱美人是出了名的,他府上的歌姬质量绝对不会差,大家狼血沸腾很久了,结果丞相居然装好人给推辞掉了。
太不解风情了,没有美人吃不下饭啊!
吃不下饭的结果是一片杯盘狼藉。
饭毕照例大家要坐在一起谈谈天文地理,侃侃都城八卦,谓之清谈。
晋国人审美高,所谓的风流名士,不仅要容貌好,还要口才好,坐下来要把别人说的接不上来话,那才是真本事。
于是大家就把目光聚焦在了王敬之身上。
王敬之便当真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口若悬河,事迹涉及在场各大世家,却偏偏没有卫家。他像是依旧没注意到在场有个当朝大司马,半个字也没提到卫屹之。
谢殊仰头看星星,今晚星河灿烂,适合装傻。
第二日还要去兰亭,大家刚来,要养足精神,于是听王敬之吹了一会儿牛就散了。
王敬之刚在房内坐下,堂弟王虔就跑过来跟他八卦:“丞相席间多次与武陵王眉来眼去,这二人只怕关系不似表面那般简单。”
王敬之端着茶盏问:“如何不简单啊?”
“不是私下有交情,就是私下有奸.情。”
“噗……”王敬之一口茶喷了出去。
王虔自己好男风,难免会代入瞎想,他若无其事地拂去衣襟上的茶渍,又道:“说起来,堂兄为何故意针对武陵王啊,他母家还与我们王家是表亲呢。”
王敬之看他一眼:“你不懂没关系,卫屹之懂就行了。”
卫屹之此时正要登车去住处,谢冉出现了。
他站在门口,不顾往来众人的目光,张口便道:“丞相请大司马留宿飞仙阁,他自己搬去雅光阁。”
王敬之给谢殊拨了很大一块地方住,其中包括王府最负盛名的飞仙阁。谢殊住进去了,飞仙阁理所当然是她的寝室。但她却要自己搬去偏僻的雅光阁,把飞仙阁给卫屹之住。
大家明白了,丞相在拉拢大司马。太狡诈了,一看王家不把大司马当宝,他立马就行动了。
当着众人,卫屹之当然要跟谢殊划清界限:“万万不可,本王地位不及丞相,如何当得起啊。”
谢冉笑啊笑,笑完了一锤定音:“这是丞相的决定,在下话已传到,大司马请便。”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了补全了!
今天风大雨大,架势有点吓人,我担心这雨再下下去,我出门就得用游的了。
下次有爱人问怎么还没更,我可能会回答:等等,电脑还有一会儿才能晒干……t t




这日子没法过了 12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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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殊留卫屹之是有原因的,王敬之可以装傻说不知道卫屹之在,她不能啊。
从表面上来说,她和卫屹之是对头,但为了要表现出丞相的大肚,要给卫屹之面子;从私底下说……没啥好说的,都称兄道弟了嘛。
卫屹之留了下来,他带着苻玄到了飞仙阁,谢殊果然不在。又寻去雅光阁,沐白守在外面,告诉他说谢殊正在梳洗准备就寝。
卫屹之有些诧异:“怎么你不在旁伺候?”
沐白的语气就跟鄙视他没见过世面似的:“我家公子一向如此啊,他不习惯有人伺候,每次都是自己梳洗更衣的。”
卫屹之一想也就明白了,听说谢殊是八年前才回到谢家的,应该是很早就养成自己动手的习惯了吧。
王敬之当夜就知道了这个消息,老实说,心情有点儿闷。
他故意不理卫屹之其实是以退为进。在他看来,卫谢二人争斗,双方势均力敌,必须要有第三方势力加入打破僵局,而王家无疑就是这第三方势力。
如果他主动去跟卫屹之谈合作,肯定会处在被动位置,最好还是让卫屹之主动来找他。于是他故意亲近谢殊,冷落卫屹之,就等他沉不住气来跟他认亲。
可是卫屹之居然按兵不动,还接受了谢殊的好意,他有点搞不懂了。
难道王虔说的是真的?
他坐在床头借着摇曳的烛光想了许久,最后披衣叫小厮去把胞妹请来。
第二天一早,众人兴致高昂要前往兰亭时,队伍人数有了变化。
王敬之领着几人过来,竟都是女眷,个个貌美如花。其他世家也有带美妾艳姬的,所以对此也习以为常,不过都忍不住往那些女子身上乱瞟。
其中一人比较特殊,凤目丹唇,生的面若芙蓉,发梳丫髻,轻束腰肢,身着丹碧纱纹双裙,饰以珠钗环佩,无一不是上品,想必身份不低。
晋国男女大防不是很严,这女子一看便是未婚待嫁,能随王敬之出来,应当是其亲属。
各大世家头领立即以眼神示意家族里的未婚子弟密切注意此女,最好能将她弄回去做媳妇。
可惜王敬之竟领着此女头也不回地朝武陵王的马车去了。
他像是终于发现了大司马的存在,站在车外自责不已,从其母襄夫人开始切入,大谈二人家族亲密历史,力求回忆过去,立足现在,放眼未来。
然后他侧身介绍说:“这是胞妹络秀,我琢磨着都是亲戚,便叫她过来见见你这个表兄。”
但是武陵王的车内毫无动静,过了半天,苻玄从里面探出头来,尴尬道:“刺史大人见谅,郡王说要与丞相同车,应当还没过来。”
“……”王敬之嘴角微抽。
这时万年摆谱王谢殊终于到了,车帘掀开,卫屹之先下车,他宽衫大袖,褒衣博带,身姿挺拔修长,一根缎带束了墨发,没有武将的凛冽肃杀,倒似文人潇洒不羁。
谢殊紧随其后,果然着了胡服,竟是冷肃的黑色,唯袖口领口饰以宝相莲纹。这般装束在她白面朱唇的阴柔里添了许多英气,倒比卫屹之更像武将。
本来谢殊位高,应当她先下车,后面才是卫屹之,所以王络秀自然而然就认错了人,何况这二人装束也实在太容易混淆身份了。
她盯着谢殊看,越看越觉得动心,心中对兄长的安排竟生出欢喜来。
这时王敬之带着她走过去,面朝谢殊道:“快来见过谢丞相。”
“……”王络秀看看谢殊,又看看卫屹之,知道自己弄错了人,一张脸顿时红透,连行礼都有些心不在焉。
王敬之紧接着又把她引到卫屹之身边,把先前对马车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卫屹之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而旁边的谢殊早就用折扇遮着嘴抖了半天肩膀了。
“刺史太客气了,不过一件小事,不必挂怀,本王也根本没在意。”
“武陵王果然心胸宽广,惭愧惭愧。”
卫屹之好说话,王敬之生性洒脱,都不是纠结的人,装模作样客套几句,此事就算过去了。
众人启程,王络秀跟着兄长离开时,转头看了一眼谢殊,又看看卫屹之,垂下头去。
论相貌,这二人不相伯仲;论气度,这二人各有千秋。她只是无端记挂着那初见的惊鸿一瞥罢了。
兰亭这个地方不是会稽郡最美的,但绝对是最适合游赏玩乐的。
暮春百花凋尽,一眼望去全是郁郁葱葱的绿色,深的浅的,浓的淡的,绕着山石覆盖出去,到前方是一大片竹林,在风里簌簌抖动枝叶。四周浅溪淙淙,曲折蜿蜒的碧水宛若玉带迂回,鬼斧神工,造化神秀。
车马都已卸下,众人徒步接近,个个赞不绝口。桓廷、杨锯几位年轻公子都是第一次来,更是欣喜,一路直呼大饱眼福。
谢殊的评价是没有错的,这些世家子弟果然都不喜欢好好穿衣服,桓廷和杨锯二人姿容不错,体态修长,露肩膀露胸膛她也就忍了,旁边那七老八十的阿翁你要不要注意点啊,挺着个大肚腩很影响心情的啊!
王敬之是兰亭常客,他命人在水流两边放好蒲垫,要玩每年必玩游戏曲水流觞。
众人分坐两岸,不分高下,不分主次,谢殊刚一坐定,左边便被桓廷占据了,右边还要有人来抢,被她伸手拦住,朝旁边站着的谢冉道:“你坐这里。”
那人一看是丞相亲戚,只好怏怏地走了。
桓廷比较激动,近距离看谢殊越发觉得她容貌举世无双。他是少年心性,不太拘束,开口便道:“今日能坐在丞相身旁,如觉珠玉在旁啊。”
谢殊朝他笑了一下:“桓公子谬赞了。”
桓廷还想说什么,对岸的杨锯正在朝他拼命使眼色,他只好注意措辞,不再乱说话了。
杨锯身边坐着卫屹之,卫屹之身边是王敬之,谢殊一抬头就看到这二人在对面有说有笑,心里有点毛。
她朝王敬之身后端正跪坐的少女看了一眼,世家联姻是常事,在座的各位随便掰掰指头都能找出点亲戚关系来。可王卫如果真联姻了,别说她慌张,连皇帝都会慌张的。
王家婢女家丁穿梭其间,溢香美酒成坛搬来,描金漆碗置于水流,欢声笑语随风送出,混着竹林轻响,如身在天外。
谢殊对吟诗作对不感兴趣,她只是在等这群人玩够了来一下恩威并施,以达成巩固谢家权势的目的。而试探王家,也是此行的重要目的。
丞相摆谱不参与吟诗作对,谢冉是推辞不了的,在谢殊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已经作了三首诗喝了八碗酒,有要醉的迹象了。
谢殊见他舌头都发硬了,连忙叫沐白把他掺走,他一走,位置立马就被旁人占了。
“丞相,在下陆熙奂,有幸得见丞相,不知可否赏光同饮一杯?”
此人面貌俊秀,只是生的矮小,不听他说话还以为是个少年。谢殊发现他一口吴语,便知他是南方士族之后,打起精神端了碗酒说:“自然,陆公子请。”
陆熙奂明显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她会卖自己面子。
这是有原因的。
当初天下一统,晋国都城在洛阳,在座各大世家几乎都是北方名门望族,后来北方沦陷,朝廷偏安建康,北方士族纷纷举家南迁,这才形成了如今的现象。
但南方当地的士族对此是很抵抗的,他们自东吴时起便已权势滔天,这群北方士族不过是难民,来了南方后垄断了高官爵位不说,还抢占他们的地皮,把他们恨得一口一个“伧佬”的骂。
南方士族以陆顾张朱四家为首,陆熙奂是陆家族长的嫡长子,其父在建康任职,这次没来,他是代替父亲来的。他一路遭受北方士族排挤,更见识了王家滋润的生活,而会稽一带本就是他们陆家的天下。
南方士族至今只有他父亲一人做到了高官位置,那也是因为被王家占了地皮,皇帝安抚他们家才给了个恩典。这种日子没人受得了,陆熙奂早就想给这群伧佬一点颜色瞧瞧了。
谢殊是丞相,毫无疑问的伧佬代表,他来敬酒,其实是挑事,不想谢殊居然给他面子喝了酒,丝毫没有像别人那样对他们轻视。
谢殊不仅喝了酒,喝完还用吴语赞了句好酒。
陆熙奂蹙眉,那群伧佬最嫌弃吴语了,至今还在教育子女说好洛阳官话。若说之前谢殊是敷衍他才喝了酒,现在就是有意的示好了。
他心思一转,忽然道:“今日丞相在座,刚好可以与我做个见证,我想求娶王家好女,便是对岸王刺史的胞妹。”
在座众人皆是一愣,王敬之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
谢殊明白自己是被推到风口浪尖了,不帮陆熙奂是得罪南方士族,不帮王敬之是得罪北方士族,陆熙奂真是挑得一手好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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