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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这……老头子嗫嚅了一下:好吧,谈正经事。魏刚已经走偏了,一下子要调整过来也难。所以,下一步东新倒要想想办法,借借这股风,你那个公司不是也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真想不到,转来转去竟是这么个意思。韩东新显然毫无思想准备,只好心不在焉地应着。魏刚心里却不由得一动,小心地瞥了阎丽雯一眼。
第二天一早,魏刚从床上爬起来,溜溜达达来到了市委大院。
阎丽雯说的果然不错,才几天时间,建成不久的市委大门已荡然无存,又变成了一堆瓦砾场。一伙子闲人围着推倒的水泥桩,正在抽拽里面的钢筋。还不到上班时间,市委大院也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晨练的老人,围着那两棵伞盖亭亭的大柏树转来转去,不知在练什么功。魏刚记得很清楚,当初古城县委的院门是古式建筑,据说是明朝遗物,重檐覆瓦,雕梁画栋,一大两小三个门d。在县一级机关也算是别具特色的,前些年撤县建市,他刚来到古城时,这座古旧大门正作为封闭落后的象征被刚刚推倒,变成了一个尘土飞扬的大工地。大约过了两个月,一座新式栅栏门才呈现在世人面前,以一种开放的形象迎接着众多赞叹的目光。然而,谁能想到,刚刚过了七八年,这里又变成了一个大工地,难道真像阎丽雯说的,真的是缘于单龙泉的一嗔之怒?未来的大门,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一个形容枯瘦、活像骷髅的老头子,披着一件已发黑的白孝衣,瑟瑟发抖地偎缩在残墙断壁间,远远看去简直不像一个活物。正是早春二月,天气还相当地冷,魏刚觉得自己从里到外冷得要命,只好缩着两肩,慢慢走了过去。这下他看清楚了,原来竟是当年那个有名的白老头儿。物是人非许多年,怎么他还在这里?魏刚手扇着扑面的灰尘走上前,正准备问老头儿几句话,高大魁梧的常中仁走了过来,边走边大声呵斥着: 快走开走开!这是施工重地,你蹲在这儿干什么?再不走开,我叫公安局了
白老头儿的耳朵显然有点聋,对于常中仁的呵斥毫无反应,一直等他俩走到身边,才抬起失神、呆滞的两只老眼,迟疑地看着。那眼神里似乎闪过一点火苗,又迅即熄灭了。魏刚注意到,他的脚下还铺着一张皱巴巴、污兮兮的白布,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常中仁看到魏刚,立刻走上前紧紧地和他握手,又嘘寒问暖好一会儿,才依旧皱起眉头说:
白老头,快回去吧!你的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赖在这里?我记得去年的时候,单书记不是还专门给你做过一个批示?
真奇怪,一说到这类话题,白老头似乎就立刻清醒过来,也听明白了,不等常中仁再说什么,已哆哆嗦嗦从怀里揣的一个油布包里掏出一大堆纸来,有省市县各级各类批转件,有一些或大或小的领导密密麻麻的指示,也有笔迹杂乱、错字连篇的各类上诉材料,还有从报纸文件上剪贴下来的“豆腐块”,全塞到常中仁手里,弄得常中仁哭笑不得,只好胡乱翻着。 魏刚忍不住说:老大爷,今儿你算是找对人啦,这位是市委新来的副书记,直接分管这项工作的。不信你仔细看看我们俩,谁更像领导?
白老头很专注地听着他的话,不住地端详两个人的表情和相貌,似乎终于确信了魏刚的话,一把抓住常中仁的手,再也不肯松开了。
常中仁又气又急,却实在无可奈何,只好好言安慰白老头几句,又摸出一支笔来,像模像样地在最新一份申诉材料上批了几个字,大意是请古城区委阅处之类。白老头看了,自然十分高兴,立刻珍宝般把那一堆东西全包起来揣到怀里,踽踽地向对面的汽车站走去。望着老头子的背影,常中仁似有不忍,迟疑了一下,又摸出十元钱,硬塞到老头儿手里,让他先买碗面吃。 好人,好人啊!
白老头不住地喃喃着这句话,蹒跚着逐渐消失在大街深处。
看着这情景,魏刚也深受感动,叹口气说:这老头儿上访可真算有年头了,记得我在办公厅时就常常来,我也批示过协调过的,只是想不起来究竟反映的是什么事呢?
常中仁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魏刚又说:你现在也是办公厅的老科长了,我且问你,为什么好端端的大门说拆就拆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据人们私下里传说,主要是广大市民对过去这个大门一直不够满意,说什么机关不像机关,公园不像公园,缺少政府部门应有的威严与肃穆。
那……改建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常中仁一边说一边拿根木g在地上比画着:新的设计图我倒是看过,市委常委会还专门进行了研究。大体来讲是这样:一左一右两个门d,中间是黑色大理石圆柱,仿古式结构,重檐叠瓦,上面覆盖绿色琉璃瓦,配以白色大理石墙面,红色大门,黑白红绿四色基调,端庄大方,古色古香,又不失现代气息……等建起来看吧,保准非常耐看,是咱古城的又一个标志性建筑物。 魏刚也随手比画着,听他这么说,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细想想,这岂不又和原来那个拆了的门d一样了?
常中仁却不以为然,正色道:根本不一样,差得很远呢。不仅用材不一样,立体结构也有很大不同,过去是三个门d,现在却改成了两个……两个?这倒是真的。
魏刚依旧哈哈直笑。
从雅安来到古城,一晃六七年过去了。从这座屡拆屡建的门d里走出来,也快三年了,魏刚还是第一次兴高采烈地站在这座大门口指手画脚、开怀大笑。(
记得那次垂头丧气地从这里走出来,在长长的铁栅栏外面站了许久,回头怅望那座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九层大楼,想到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去,当时的心情灰暗到了极点。市财委是新组建单位,办公室是从商业局借来的,一共二十几个人,竟有正副七个主任,而且大都是半死不活的老头子。报到第二天,就开个住院证在医院病床上躺了下来,一躺竟躺了近半年。看着每日抬进来抬出去的一个个重病号,看着一个个因交不起住院费急得在门厅里大哭的贫苦人,他心里悔恨极了,对这些年来走过的路子真有一种不堪回首的羞赧感,最后只好逃也似的离开医院,只想实实在在为社会做点什么……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发自内心的羞愧又逐渐为愤怒和不解所取代了。是啊,我承认我错了,但是为什么有些比我坏得多的人却反而步步高升?一想到这些年耳闻目睹的有关单龙泉、齐秦他们的种种劣迹,魏刚就再也不悔愧了。伫立在这座即将拆除的大门前,望着大院里依旧浓y蔽日的那两株千年古柏,他第一次有种很特别的感觉。过去在大院里进进出出,怎么从没注意过这株千年古树?同时,心里就一下子变得很坦然很宁静,觉得自己又一次找回了曾经失落的道德与信仰的支点。 一辆鲜艳的橘红色小轿车在他俩身边停下来。魏刚和常中仁刚要走开,车门打开,齐秦从里面探出头来,也不说话,只神神秘秘地招手让他们快上车。魏刚本想回家,却架不住人高马大的常中仁使劲地推着,只好不情愿地上了车。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原来车里空无他人,是齐秦亲自驾驶着的。如今,领导干部本人学开车的越来越多,这个齐秦自然更是技术娴熟的老手了。伴随着齐秦一阵手忙脚乱,小轿车一摇三晃驶上了大街,魏刚才好奇地问: 小齐,你这是要拉着我们去哪儿呢?
齐秦连说是好地方,只管嘿嘿地笑。虽说齐秦现在早已当了古城区的一区之长,但是,多少年的习惯使然,魏刚依旧倚老卖老地直呼他小齐。大约这个称呼挺让常中仁意外,一边笑一边直向魏刚使眼色。魏刚却不理会,又连着问了几声,一直到小车停下来,齐秦才嘻嘻笑着说: 二位老领导,好久没见面了,今儿刚好碰见面了,算是我请客,让老领导们好好开开心,保养保养身体,怎么样?
魏刚从车上望出去,原来是一家规模很大的洗头泡脚屋,二层小楼,楼上楼下镶满了闪闪烁烁的幕墙玻璃,便嘿嘿地笑起来:
小齐,你搞错了吧?据我所知,来这种地方,一般都是在月黑风高的晚上,现在才刚到上班时间,即使我们有此雅兴,只恐怕小姐们还没起床哩。再说,我和老常还没吃早饭呢。
齐秦却说:我说老哥,你这几年下海在世面上混,怎么观念还这么陈旧?你说的那是老观念喽。如今要来这种声色犬马的地方,比较讲究的人一般都是早上来。为什么呢?一则早上人少,比较清静,二则小姐们也没有接待过别人,比较干净,不信你问老常,是不是呀? 年过半百的常中仁不吱声,只管嘿嘿地笑。在魏刚看来,他那种异样的笑本身就带有一种y邪的成分,心里便立刻明白了大半。在古城这块地面上,常中仁可算是真正的元老了。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光在古城县委当干事就一直当了十几年,至今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科长。但是,令人惊奇的是,在这样长期的政治颠簸中,常中仁的心态却总是出奇地好,虽然在私下里怪话连篇,但是在公众场合却从不怨天尤人,始终如一只猎狗一样睁大了机警的眼睛,盯着台上台下整个古城政坛的一举一动,而且据机关干部们私下里讲,他的身边也常常会围着一些时髦而妖冶的年轻女郎……由此可见,常中仁的精神和意志都绝不是常人可比的。 此刻,看到魏刚一直盯着他看,常中仁忙推推他说: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既来之,则安之。你要吃饭,这里也可以吃饭的。走,下车!
说话间,已带头钻了出去。
真看不出来,原来他在这方面也是老手?
魏刚依旧迟疑着。但是又一想,人家一个是堂堂的区长,一个是市委的老科长,人家都不怕,你这个已经下海数年的生意人怕什么?立刻收起小心,大模大样地跟在两个人后面,在一个高挑身材的小姐引导下,来到了寂静无人的二楼。 小姑娘轻轻问道:三位老板,先洗头还是先泡脚?
齐秦反问:你说呢?
老板说笑话呢,我哪里知道老板们的意思。
除了洗头、泡脚,还能做什么?
这个……小姑娘礼貌地笑着:不知道老板您想做什么?
常中仁立刻不怀好意地笑笑:我想做的事多得很,你能做到吗?
小姑娘莞尔一笑:保证让顾客满意,是我们这儿的服务宗旨。
看他们这样斗嘴好没意思,魏刚连忙说:少费话,还是先办正事吧。你们这儿能吃饭吗?
好吧,老板等着。
小姑娘立刻把他们领进一个房间,咚咚地下了楼。
草草吃罢早饭,刚才那个大个子姑娘又闪进身来,招招手把齐秦叫了出去。不一会儿,齐秦进来了,怪模怪样地望着他们俩说:已经上来一个,在隔壁等着呢。二位老兄谁先过去?一听这话,魏刚不禁有点吃惊,吓得直摆手。常中仁看他这样,也推说今儿身体欠佳。三个人推来推去,一直争执了好半天,最后齐秦有了主意,向魏刚眨眨眼,提议一起到隔壁“参观参观再定”。魏刚不知他要搞什么鬼,只好跟在最后,悄悄进了隔壁的房间。只见一个女孩慵懒地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们,昏暗的灯光下什么也看不清……突然,齐秦悄悄捏他一下,就猛地一把把个常中仁推了进去,然后转身就向外跑。魏刚立刻会意,也迅速跑了出来。常中仁在里面边推门边嚷嚷什么,齐秦在外面紧拉住门怎么也不开,一直僵持了好一会儿,里面的嚷嚷声终于消失了,齐秦才嘻嘻地笑着,有点疲累地摇
权力的平台 第 4 部分
在外面紧拉住门怎么也不开,一直僵持了好一会儿,里面的嚷嚷声终于消失了,齐秦才嘻嘻地笑着,有点疲累地摇摇头,返回了刚才那个房间。 魏刚也跟进来,不认识似的看着这小子,真想不到他居然会这么恶作剧。
两个人一时语塞,都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房间封闭性很好,寂静得让人难耐,空气中飘浮着一股难闻的混合气味,刺得魏刚直想打喷嚏。今儿这一早,过得实在太无聊了。此刻的魏刚想走又不能走,想玩又没什么可玩的,气得心里直骂娘。齐秦似乎也不耐烦起来,干干地笑着说: 好大哥,要不,给你也叫一个?
好哇,只要你来我就来。
你是大哥,你带头。
大哥算什么,你是领导嘛,领导带了头,群众才有劲头嘛。
那……我真叫去了?
齐秦说着,站了起来。
魏刚连忙摆摆手说:算啦算啦,咱们还是过过嘴瘾,胡侃得了。我且问你,这种事儿,你真做过没有?
齐秦依旧谑笑着:你说呢?
你的事儿,我哪里知道。
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当然是真话。
那——我先问你,你做过吗?
想不到皮球又踢了回来,魏刚怔了一下,两个人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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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齐秦的情绪忽然沮丧起来,定定地望着他说:
不说这些没轻重的话了,我打听个事儿,听说阎丽雯和韩东新结婚了?
这个……魏刚恍惚觉得,说这话的时候,齐秦的表情明显地有点异样,只好淡淡地说:这事我也是刚知道,孩子都好几个月了。
好!好!这样也好!齐秦一连说了几个好,忽地站起来,慢慢踱着步子,语气凝重地说:丽雯是个好女孩,应该有个好结局。不管怎么说,东新也是好样的,能落到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真够幸运了。如果你再见到丽雯,代我向她问个好吧。自从她和广陵离了婚,我还再没见过她的面呢……在魏刚的心目中,齐秦这人一向是急功近利的,说起话来要不神神秘秘,要不故作诙谐,没遮没挡的,从来也没见他这样坦率这样真诚过。这种感情倒真的让魏刚有点感动,也不禁坦诚地说: 这事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你既然提起来,我就再问一句,当年你怎么一夜之间就突然决定和那个张俊瑛结婚了?事到如今,你后悔不后悔,你们俩过得究竟怎么样?
一阵沉默之后,齐秦的语气愈加y郁起来:
后悔当然不后悔,我这个人做事从来不后悔的。但是,要说过得怎么样,可就比较难了。如果从表面上看,也许和所有的人家都差不多,既不好也不坏,马马虎虎吧。但是,要从内心深处讲,对于她,我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不过就当是一条狗,一直养了许多年,怪熟悉而已。而且,你一点儿也不知道她这个人,要多浅薄有多浅薄,要多俗气有多俗气,我即使陪上头来的一个女人跳次舞,她也会和我吵三天,要不,我怎么会到这种无聊的地方来散心呢? 齐秦的话越来越忧郁,魏刚的心情也愈加沉重起来。但他又实在觉得无话可说,只能极同情地看着他走来走去。正在这种难堪的时候,隔壁的门响了一下,那个女孩已披着散乱的长发下楼去了。那女孩从窗前闪过的时候,魏刚忽然觉得眼睛一热,那不是美琪吗?他一下子走出房间,怔怔地站在楼道里,想喊一声却喊不出口,只好呆呆地目送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楼梯口……这时常中仁也出来了,一边用双手梳理大背头,一边不好意思地笑笑。魏刚忽然觉得心里发堵,独自一个先下了楼。 一直到三个人都坐上车,魏刚的心里依旧闷得慌,绷着脸什么也不想说。齐秦的情绪也很低落,两眼直直地望着前面。只有常中仁情绪饱满,谈笑风生,刚才那倏忽一闪的“不好意思”早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据我所知,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们古城就可能会有一个大变故的。两位老弟,我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也就是混个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了。你们两位可不一样,你们都还年轻得很哪,政治上可以说前途无量。只要有了权,将来什么事儿做不成?什么女人、什么小姐,车载斗量,要多少有多少。所以,听老哥一句话,一定要抓住这次的机遇,再好好上个台阶,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看他这样高兴,魏刚心里更来气了,忍不住刺他一句:
这话老兄就说错了!要说有政治前途,我们俩加起来都不如你一个,你为什么这样贬损自己,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家威风?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常中仁显然怔住了。
魏刚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不明摆着的吗?我们俩都是背上刺了字的。我自然不用说,韩家如今已是树倒猢狲散,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了。依我看,咱们实话实说,下一步齐秦也前途堪忧。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在咱们古城,人所共知齐秦是单龙泉的人,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这个黑锅他是背定了。你老兄说要有变故,无非是古城换代而已。但是,如果单龙泉将来下了台,或者离开古城,齐秦还能不受牵连? 这话也许说得太露骨了,连开车的齐秦都脸色大变,手抖抖的几乎握不住方向盘,小轿车猛地一抖,把三个人都吓出一身冷汗,魏刚才不管这些呢,依旧含讽带刺地说:
所以,要说有政治前途,老常其实是最有希望的一个。究其实,你老兄年龄也不算大啦。五十五,还能努一努,你还不到五十五嘛。如果再做点手脚、改改档案什么的,岂不正是提拔重用的黄金年龄? 好,那就借小兄弟吉言吧!
常中仁几乎恶狠狠地说着,再也不吭气了。
等常中仁先下了车,齐秦忽然留住魏刚,低低地说:大哥,你刚才说的很对,今儿我找你,本来也是为着这事儿的。那个洗煤厂的事儿,我一定帮你办成,我已经和土地局打过招呼了。不过,你也一定要帮小弟一个忙的。 魏刚在柳林镇办的那个洗煤厂,多征了近十亩地,区土地局不仅要收回这十亩地,还要罚一大笔款。这事老侯已前前后后跑了好长时间,由于齐秦不吐口,始终也摆不平。最近魏刚已死了心,任收任罚由他们了,想不到齐秦竟在这个时候为他开张通行证。他只好表示感谢,同时不解地问: 你这堂堂的大区长,还需要我帮什么忙?
齐秦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我已有了确切消息,马上要来一位新市长了,到时候你一定要帮我在新市长面前美言几句。
新市长是谁,我怎么能说得上话?
好吧,这事等到时候再说,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说得上话的。
齐秦神秘地笑笑,便不再说什么了。看他这样子,魏刚也立刻沉下脸说:既然如此,我也向你提个要求。据我所知,最近许多人正在反映单龙泉当年超规划建市政府大楼的问题,我希望到时候你也能摆正立场,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 那当然,该说的话我一定要说!齐秦郑重地点着头。
齐秦早就听说,新来古城当市长的那个人叫全世昌,只是除了魏刚,他实在找不出别的门路了。
要说和全世昌的第一次见面,那还是在省委党校念书的时候。他那时念的本来是本科班,但是当时有一个政策,只要交两万元赞助费,跟班学完研究生班课程,考试及格,也可以承认研究生学历,只是必须由北京来的专家组最后评定。齐秦当时已通过自学考试取得了本科学历。两年时间再混个本科当然挺冤的,一咬牙就报了研究生班。有了当年赵广陵替考的经验,测验呀考试呀都不成问题,只是到专家组来评定的时候,才真的有点傻了眼。 专家组一共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这位全世昌。这些人刚刚到校,惊魂未定,有手眼通天的同学已经打听清了他们每个人的来历。一个是留美博士,现在人大任教,一个是研究所的研究员,两个人都是本省籍的。只有这个全世昌比较特殊,据说是博导头衔,却不是纯粹的学院出身,任过大大小小好多职,印象深的是当过南方某投资公司的副总裁,现在是全国某课题组负责人,祖籍嘛也在遥远的云贵川一带,反正和这里一点关系也挂不上。为了确保过关,同学们彻夜研究对策,决定对症下药,各个击破。研究所的那位研究员,自然家境贫寒,只能晓之以利;对于那位留美博士,自然出手阔绰,小恩小利不足以动之,好在此人思想开放,又年轻体壮,省城的娱乐场所多多,小姐们柔情似水,风情万种,柳下惠再生也挡不住诱惑,何况是他?实践证明,这两招都极管用,屡试屡爽,很快敲定了两位“领导”。只是对于这个全世昌,同学们反复地想反复地议,也做了许多试探,却始终毫无效果。红包不收,歌厅不去,自始至终连一顿饭也不吃。此人个子不高,天然鬈曲的头发,一派落拓不羁的样子,看着他,同学们就直发晕,只好听天由命,死猪由着开水烫了……然而最终结果却令他们大喜过望,居然全体一致都过了关 这一次,听说这位全世昌要到古城来任市长,齐秦又多方打听,大家却都对这个谜一样的人物不甚了解,包括一些相当级别的政治元老,都根本没听过他的名字。后来,还是从一个资深记者口里,偶尔听说此人原来是某某大学的毕业生。齐秦当时也没在意,回来之后翻出本地干部花名册研究,才突然惊奇地发现,原来全世昌竟和魏刚是同学! 一阵惊喜过后,齐秦却有点沮丧了。这些年来,他虽然一直竭力巴结魏刚,魏刚对他的印象也很不错。但是自从韩爱国下了台,和魏刚一家的来往日渐稀疏,柳林镇洗煤厂那事儿,侯副区长说了几次,还始终在他手里压着。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既然和魏刚同学,自然和赵广陵也是同学。这些年赵广陵和他总是貌合神离,特别是那个云迪,对他简直毫无好感,岂能不在新领导面前说他的坏话?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但是除了拜托魏刚,齐秦真不知道还能够做些什么。他觉得自己又像当年考研究生时一样,又变成了听天由命、束手无策的“死猪”了?
春天来了,风刮着黄尘呼啸而来,天地一片昏暗,地上家具上也是浮浮的一层土。几乎每年的春天都是这样,不使劲刮它一两个月,好像万物就醒不过来似的。张俊瑛大概接儿子去了,齐秦坐在清冷又零乱的屋子里,心情也犹如此时的天空一样灰暗。按照他这样的级别这样的位置,早应该雇个保姆了,有许多人家提出来,即使不要钱也愿意来他家当保姆。谁知张俊瑛竟坚决拒绝,宁肯自己忙里忙外,也决不同意小姑娘上门。按她的说法,当官的没个好东西,不看紧点根本不行。看着她那个神经兮兮的样子,齐秦想笑又笑不出来,只好和商业局领导打个招呼,每月除了领工资,再不用张俊瑛上班了。谁知时间一长,老婆又抱怨闷得慌,每天不是跳舞,就是和几个同样闲极无聊的老头、老太打麻将,而且总是出得多入得少,一年下来真不知在这方面也会糟蹋多少钱财的……真没法说,如果当年娶了阎丽雯,哪还会有这么多烦恼呢! 丽雯是美丽的更是温柔的,又极富生活情趣。和丽雯在一起,你会感到生机无限,时间过得飞快。这样勾魂的女人,一辈子难得遇上一两个。特别是她嫣然一笑时那一对很特别的虎牙,更具有很特别的味儿,自从认识丽雯之后他就注意观察,只有类似巩俐这样的美人才有这样的虎牙的。即使她走路时那款款软软的样子,那一双光洁修长的腿,尤其是那两只没有任何瑕疵的同样光洁修长的脚,都极富魅力也极具性感。齐秦有时注意观察,女人们的脚看似千脚一面,其实相差极大,要么臃肿肥硕,要么瘦削不丰,要么青筋突起,要么腌皮起皱,没有第二人像丽雯那样完美。他就特喜欢盛夏时节丽雯穿一双透明拖鞋或鞋带极细的那种凉鞋,每次见面总不由得要多看几眼。赵广陵是无福的,这样一个女人居然消受不起。他也是无福了,只能把一肚子的遗恨埋在心底……都怪那时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如果换了现在……想到这里,他对于那个浪荡公子般的韩东新也不由得一肚子火! 天黑下来,张俊瑛还没有回来,齐秦也懒得做饭,只好打个电话,让门口那家饭店送几样饭菜来。不一会儿,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拉开门一看,服务员已端着几样热腾腾的饭菜笑吟吟站在门口。他正想说句什么笑话,张俊瑛牵着儿子的手满脸怒容上楼来,吓得他连忙摆摆手,把小服务员打发走了。 也许,这位母夜叉般的老婆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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