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在等我叛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南柯十三殿
全世界都在等我叛变 93.番外·燕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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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江寒:“……”
一剑江寒道:“这是你说的。”
话毕他又说:“天赋是好的, 但不适合学剑, 尤其不适合学你的剑。他是个半妖,我遇见他的时候他的那把朱羽已经是装饰了,朱韶身体里留着凤凰的血, 五行道才是最适合他的。”
秦湛自然知道。
朱韶上阆风, 携着一柄朱羽剑。阆风接到的消息是东境中有人要暗害小皇子,所以特送来南境, 想请得阆风庇护。朱韶的母亲与阆风算是有些渊源,加上宋濂那时有心经营与东境皇族的关系, 便答应了这件事。
保护小皇子,五阁之中, 除却秦湛还有谁更合适也更稳妥了呢?
那时候的秦湛仍沉浸在剑道滞涩之中,原本不愿收徒,但既是宋濂所请,加上他又将话说到了“也不拘如何教,东境的意思,只是希望朱韶能得剑阁庇护”这份上, 秦湛承宋濂的情分, 便也同意了。
她一见朱韶, 便明白这孩子不适合走剑道。但朱韶生性执拗, 你越不让他学他偏要学。秦湛不是个藏私的人,朱韶要学, 她便教。朱韶的经脉远比越鸣砚宽阔, 他学秦湛的道痛得发昏不因为其他, 就是因为他本不该走这条道。
秦湛教了朱韶五年,这五年里,朱韶只学了不到一年的剑,他于剑道的确没有天赋,不甘心也是没有。
秦湛发觉朱韶对剑道毫无天赋,在五行术上却极有悟性。秦湛原本想直接将他送去正法阁跟着宋濂学五行道,可她又想到宋濂将这孩子交给他的原因——想来就算她送去正法阁,宋濂还是要送回来。
好在秦湛昔年师从温晦,温晦是公认的怪物。他擅长的不仅仅只是剑道,炼丹、五行、甚至筑器——他统统都精通。秦湛爱剑,所学并不如温晦繁杂,但用来教当时的朱韶还算是足够。
只是还不等秦湛将所学尽数教予朱韶,朱韶便先背叛了阆风。
他偷了阆风正法阁里的舍利珠,这是阆风承自昆仑的一样宝物,据说是千年前某位妖主的内丹。对于阆风而言,这珠子的象征意义其实要远远大于它原本的用途。
阆风众人原本不明白朱韶为何要盗舍利珠,直到他归于玉凰山,被上任妖主认回的消息传遍了大陆。阆风才恍觉他们都被东境皇妃给骗了。
王庭倾轧只是借口,东境皇妃从一开始盯着的,就是阆风正法阁内摆着的妖主内丹。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半妖,为正道妖道两方不容,为了给朱韶寻出一条路来,她与妖界早已达成了协约——若是朱韶能带回舍利珠,妖族便承认他的身份,迎他归玉凰山。
朱韶归了玉凰山,大陆才知道朱韶的真正身份。
东境皇妃得东境王盛宠二十年,竟将此事瞒的一丝不漏,甚至借着东境王庭的权力争斗,成功将朱韶送进了阆风。秦湛后来自宋濂口中得知事情的全部经过,心里还在感慨东境王妃手腕惊人。
那时宋濂悔不当初,对秦湛十分歉然。
秦湛瞧不出喜怒,只问了宋濂一个问题。
她问:“正法阁守卫森严,五行术法几乎可谓运至极致,朱韶竟也进去了吗?”
宋濂不明秦湛所问的意思,但他也回答了秦湛:“是,作为你的弟子,他确实足够出色。”
秦湛恍然。
她笑了笑。
秦湛说:“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她教朱韶五行术,是按着温晦留下的典籍教的,一本《五行万象》教了还不足一半,可他竟然已经能做到连秦湛都做不到的事了。现在天下皆晓,他是半妖,妖族皆善五行术。秦湛想,怕是朱韶于五行道上的造诣,早在他未上剑阁前,就已比自己高了。
怨不得她教对方五行术时,朱韶总是兴趣缺缺。
他的确不需要秦湛教他怎么去写一二三。
他从上阆风起,就像是宋濂说的“不拘教他什么”,他也不想学什么,他只是为了舍利珠而来。
气吗?起初是生气的,可后来再想想,似乎又没什么值得生气的。
朱韶也不过是为了能更好的活而已。
宋濂不明白秦湛的那句“原来如此”,还以为她在自责。燕白清楚的很,为这事他痛骂了朱韶大约快有一年,秦湛睁眼闭眼,只要燕白看见红色的东西,必然要开口痛骂,直至太过频繁,连秦湛都忍不了他的聒噪,低声下气和他商量能不能不骂了的时候——
燕白冷笑:“可以啊,我也不是不能对他和颜悦色一些——等他死了,我一定笑容满面地道喜!”
秦湛:“……”
好在燕白见秦湛未曾真的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而这件事对秦湛的生活也的确为造成太多影响,骂了一年半载后自己也腻了,渐渐也就将朱韶抛至了脑后。
若不是宋濂又上剑阁请秦湛收徒,怕是连燕白都快要想不起来这号人物了。
如今事情闹了起来,虽非魔道本意,倒是让秦湛的确又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这位徒弟从前的很多事。
越鸣砚见秦湛沉默了很久,犹豫着轻声唤了她。
秦湛道:“朱韶没这个胆子对剑阁动手,他最出息,也就是派个人混入阆风,试着杀你了。”
越鸣砚:“……”。
燕白在一旁不屑:“反正是个废物。”
越鸣砚:“……”
一剑江寒见不到燕白也听不见燕白,他见越鸣砚表情微妙,便问秦湛:“你的剑又说什么了。”
越鸣砚闻言讶异:“前辈……也知道燕白先生?”
一剑江寒:“我知道,我还知道他骂过我。”
燕白:“……”
燕白转头对秦湛说:“你把我骂他的话告诉他了!?”
秦湛说:“他问了,你也没说不行。”
燕白:“……”
燕白说:“那我现在说不行——”
秦湛眼也不抬:“他已经知道了。”
越鸣砚在一旁听了个半懂,也能猜到一剑江寒与秦湛的关系估计很不一般。
果然,秦湛下一句话便问一剑江寒:“三十七年未见,说吧,你来找我为什么事?”
一剑江寒没有半点被直指目的的不适,他对秦湛道:“找你帮忙。”
秦湛挑眉。
一剑江寒斟酌片刻后开口:“我需要你帮我杀一条龙。”
这世界上的确有龙,秦湛年少时也见过,但那些不过都是些由虺修成的蛟,也并非没有蛟之上的,罕见些的还有些角龙——但秦湛不认为一剑江寒会来找自己帮忙杀一条角龙。
果然,一剑江寒下一句便是:“那是一条应龙。”
秦湛沉默了一瞬,她对越鸣砚道:“小越,你先去把今日功课做了。”
越鸣砚今日没有功课,但他听秦湛这么说了,也称了是,行礼后要退出主殿。行至门前,他又听见秦湛吩咐:“燕白,你跟着小越,别让他出什么事。”
越鸣砚离开了主殿。此时剑阁也无什么人了。
燕白剑跟了出来,对他说:“你今日没有课吧,秦湛有她要做的事,不如我带你去后山逛一逛?”
越鸣砚犹豫片刻,问燕白:“燕白先生,今日来剑阁的这位前辈……您认识吗?”
燕白瞅着越鸣砚,忽而笑了。
他说:“认得啊,不过知道的也不多,秦湛入选剑楼前,就已经和昆仑的一剑江寒是朋友了。”
“那时候秦湛才多大年纪?十七、十八?我也不清楚,她自己也不爱说以前的事。”燕白回忆着,“他们是过命的交情了,秦湛朋友不多,但一剑江寒绝对是头一个。”
他看了眼越鸣砚,解释道:“你不知道也是常事,连安远明都以为一剑江寒已经和秦湛闹翻了呢。要我说啊,想要他们俩闹翻,不如指望一下魔道突然集体暴毙呢。”
“虽然我也不知道四十年前为什么一剑江寒突然就从战场上消失,但肯定不是他们猜测的那样和秦湛闹翻了——他走得时候还提醒秦湛哪些东西有毒不能乱吃呢。”
越鸣砚听着,心里对于一剑江寒还是模糊的。
他穿着黑衣,比起面容长相,给人留下更深印象的是他背后的那两把剑。宽剑重若泰山,气吞万里,轻剑行走游龙,飒踏流星。无论是他出剑的手法,还是他的修为,都令人过目难忘。直至现在,他宽剑出的那一刹带起的山崩海啸之势似仍停在越鸣砚的心头,他忍不住回头看去,主殿的门远远的在那儿,可他却已瞧不见里面的人了。
燕白道:“一剑江寒是昆仑派的弟子,用的是昆仑派的心法。八派虽说承自昆仑,但早已演出了各自独特的形貌,与昔年的昆仑大不相同,你瞧着眼生也很正常。”
越鸣砚惊讶:“昆仑……不是早已不在了吗?”
燕白懒懒道:“是呀,所以他是最后一个,他死了,昆仑就彻底没啦。不然别人怎么会在暗地里叫他‘天煞孤星’呢?我听秦湛说过,一剑江寒刚出生娘就难产死了,他爹是活在青城山的平民,青城山你知道吧?就是我当年掉下来的地方。”
“那时候各大门派可不像现在这么要脸面,青城山几乎要成了红城山,他爹抱着他没逃多远,就死在各派斗法的余波里了。他在死人堆里哭,被路过的昆仑弟子瞧见了,捡了回去,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昆仑弟子。”
“说来也巧。一剑江寒刚成为昆仑弟子的时候,昆仑弟子虽然零散各自为政,但还是有那么一些的。可他入了门后不久,嗨,你猜怎么着,昆仑弟子竟然一个接一个莫名其妙都死了,连他师父也死得不明不白。”
“几百号昆仑传人,在他入门后不到二十年,全死了个干净。云水宫给他算了一卦,说是克亲克友的命盘,这辈子注定是暴风眼中心,谁靠近谁倒霉。所以就算他这么厉害,也没一个不怕死的愿意当他徒弟。”
燕白随口道:“天煞孤星嘛,除了秦湛这个同样的倒霉的,他好像也没其他什么朋友了。”
燕白叹了口气:“所以有时候我也会想,秦湛这么倒霉,是不是和他有关系。可后来出了朱韶的事——那时候一剑江寒根本不知道在哪儿——我想,大概是他们都倒霉,凑在一块搞不好还能负负得正。”
越鸣砚,越鸣砚对于燕白这种打趣的说法简直哭笑不得。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他与燕白越走越远,此时已连主殿的门都看不见了。
而主殿内,天煞孤星正在和倒霉蛋商量屠龙的事。
一剑江寒说:“我查了很多年,查到温晦在入魔前曾去过这座岛。我想他总不会莫名其妙地去这里,所以便也去了一趟。”
秦湛说:“你发现那儿有龙?”
一剑江寒点头:“还是一条应龙。四境上一次记载有应龙出现,我要是没有记错,应该是逍遥仙坐化飞升的时候吧。典籍记载,他于洞府悟道,肉体坐化,元神飞升,有应龙有感自天而降,绕之三圈,而后与之共赴天上——没错吧?”
秦湛点了头:“我记得也是这样。”
一剑江寒道:“四境已近千年无人飞升,这条应龙为什么会出现,它和逍遥仙有关系吗?温晦又为什么会去那里?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秦湛道:“所以你来找我。”
一剑江寒点头:“这条龙有点麻烦,我没兴趣和他拼个你死我活,所以我来找你。”
他说着手指摸上自己的剑柄:“你和我,燕白加上不知春,杀一条应龙。”
他说要杀一条应龙,语气却轻描淡写地像是要去斩一条白蛇。
秦湛轻笑了一声,她说:“好。”
秦湛想得也很清楚,魔道的不哭阎王在赏剑会上闹得这一出,虽看似没有得逞,但剑阁与衍阁之间的裂缝却已难修补了。原本只需秦湛忍一忍便能过去的两阁仇怨,如今加上了宴天泽的死,怕是百年间都难以弥合了。
只要有秦湛在剑阁一日,衍阁便无法以常态面对剑阁,更无法如往日一般尊重正法阁和宋濂。
长久下去,阆风会因秦湛的存在而散。
对于秦湛而言,她当年会继承下剑阁阁主的位置,一则是当年是她驱赶了剑阁众人,剑阁无主她必须负起责任。二则是温晦的背叛将阆风推上了风尖浪口,阆风需要一个强大的修者堵住悠悠众口。
如今四十年过去了,阆风因她而居正道第一。
全世界都在等我叛变 94.番外·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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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湛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帕子, 帕子的一角绣着朱红色的无名燕, 和朱韶屋里木盒扣的纹案一样。她将帕子还给了明珠,平静说道:“朱韶到底给了你什么, 才能让你如此维护他?”
“你有没有想过,他让你用这种手段,甚至给了你这样的帕子——为得就是要让我发现是他做的吗?”
明珠怕得更厉害,她跪着额头抵在冰凉的玉砖上,发丝凌乱的几乎看不出这是她。
秦湛见状柔了神情,她弯下腰,扶起了她,拿着帕子替明珠擦去了脸上又怕又慌的眼泪, 叹息道:“你看你, 我还什么都没有做你就怕成这样。你这么怕, 又为什么要答应朱韶呢?”
跪在地上的明珠终于止了颤抖, 她抬起了头, 瞧着秦湛,总算是低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她说:“剑主,我是玉凰山的半妖, 无论妖主想做什么, 我们都只能听命。”
“他是要越公子死的, 就算没有我,还会再有第二个, 您若是真的为越公子好, 便将他逐出门下吧。”
她说着声音中倒当真多了些真情:“他每夜每夜, 都痛得如坠深渊炼狱,明明就不该是走此道的人,纵使我没有做今日的事情,剑主难道就能保证他能顺利的走下去,不会走火入魔依然丢了性命吗?”
她大起了胆子,抖着声音直言道:“温、温——”她终究还是没敢念出那名字,转口道:“——那一位当年贵为大道之下第一人!距破碎虚空只差一步!可他仍然入了魔,剑主您——”
她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秦湛的视线已经变了。
她惯来少有情绪的眼里全是冰,每一根凝起的冰锥都掐住了明珠的脖子,再也让她说不出话。
秦湛道:“我不杀你。”
明珠松了口气,但秦湛紧接着道:“回去告诉朱韶。再有下次,我亲自去玉凰山斩了他的脑袋。”
燕白剑来的时候,越鸣砚的屋子里已经只剩下秦湛和昏迷中的越鸣砚。
秦湛的手指点在越鸣砚的眉心,很显然在为他驱毒。燕白在一旁见了,心也放下,双手背在身后便对秦湛道:“我在后山找到真正的‘明珠’了,只是昏迷性命暂且无忧。”
秦湛微微颔首。
燕白又问:“你怎么发现这个‘明珠’不对的?她身上可一点妖气都没有。”
秦湛道:“她对我太感兴趣了。”
燕白闻言一头雾水:“对你感兴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难不成还要对小越感兴趣?”
秦湛又道:“她勾兑的酒。”
燕白又问:“酒又怎么了?”
秦湛顿了一瞬才道:“当年朱韶无事,最喜欢兑酒。温晦留下的酒,十之有一便这么被他玩废了。兑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兑温晦留下的酒。明珠作为一名外门弟子之女,初次尝试便能兑出我喜欢的——你不觉得奇怪?”
燕白被秦湛这么一提醒才发现其中许多不对劲的地方,他道:“所以兑酒的法子是朱韶那小子告诉她的!”
秦湛:“……”
燕白瞧见了秦湛的眼神,有些恼羞成怒:“你这么瞧我干什么,我又没喝过酒!”
秦湛心里那点不高兴的情绪便在燕白的这声怒喝中散去了,她笑了笑,又将视线投向了越鸣砚。
燕白瞟了过去,盯着他看:“小越中毒深吗?会有后遗症吗?他眼睛本来就不好了。”
秦湛心里也觉得越鸣砚倒霉,他的命盘本该是好的,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才横生这多枝节。不过反过来想想,若非他命盘好,一次次化险为夷,怕是也活不到秦湛眼前来。
秦湛道:“这毒解不了,朱韶是真要他死。”
燕白剑闻言脸色煞白:“那怎么办!”
秦湛淡淡道:“引到我身上来便没事了,这毒原本也只是对低阶修士有用,我当年在野外的时候,还拿它当过调味。”
燕白剑:“……秦湛,你能别见着什么都往嘴里塞吗?”
秦湛道:“你连吃东西都没办法,说我这点是不是有些奇怪?”
燕白又被她气的说不了话,背过身后又忍不住转回来,看着秦湛一点点地替越鸣砚拔毒。燕白剑瞧着青紫色的烟气似有似无的缠在秦湛的指尖,他有些紧张,但瞧着秦湛的面容又觉得没什么可紧张的。
这可是秦湛啊。
越鸣砚只觉得一股清冽灵气涤荡灵台,这股灵气自他灵台起游走于他的奇经八脉,如灵泉水般刹那间洗去了多日的酸痛,又将那股绞压着他内脏的戾气裹了起来,一点一点儿地吞了。越鸣砚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他喟叹了声,却没有继续睡下去。他的潜意识里竟已习惯了疼痛,忽然不痛了,毒又不压着他,他竟然反而想醒来。
越鸣砚眼帘微动,眼见着就要睁开,却又被遮住。
迷迷糊糊中,越鸣砚听见了秦湛的声音。
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冷淡,但却比往日多了一份温柔。
她说:“不急,我在呢。”
越鸣砚听见这句话,不知为何全身的警觉尽在一瞬间都全散了去。他飞快坠进了最深最沉的梦里。
太阳升起了,黎明的光从窗沿里渗入,在他的身上投下光斑。
秦湛垂眸瞧着他,微微张开了手。
安静的夜又重新笼在了这屋里,已足够织就一场好梦。
秦湛将手笼进了袖里。
她为越鸣砚遮掩了光,竟将这满室的清辉——都藏进了手心里。
越鸣砚醒来时,屋内已点起了油灯。
他下意识往窗外看去,窗外夜色深沉,只有一轮银月悬于空中为旅人引路。
越鸣砚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只睡了一两个时辰。他连忙下了床,随便便发现自己原本酸痛的经脉也不再疼痛了,甚至连灵台都越发的清明。
他有些困惑,但见夜色已深也没惊动任何人,只是起床洗漱,想要出去看看。
剑阁的大殿里冷冷清清,越鸣砚甚至能听见自己走路时发出的细微响动。他忽而有些口渴,便想往厨房去,却不想刚至厨房便听见了里面一阵兵荒马乱。
燕白剑道:“锅,锅!秦湛,火太大锅要融了,哎呀,你怎么浇水了!”
而后又是一阵说不出的源头的声音,他听见燕白剑道:“面是直接丢进去煮就行了吗?盐呢?”
听到这里,越鸣砚忍不住推开了厨房的门。
门吱呀一声推开,越鸣砚便立刻见到了提着锅盖正听见了声音,回头看去的秦湛。
秦湛还是那副模样,只是原本的袖子全被她绑了起来,连衣服的下摆都被她扎起。雪色的衣服上沾染了锅炉的黑灰,看起来有些狼狈也有些好笑,可秦湛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她见越鸣砚来了,也只是镇定地点了点头,而后回过了神对他道:“在等一会儿,面就好了。”
越鸣砚眨了眨眼,乖巧地坐在了厨房里唯一的桌子边,安静地等着秦湛。
秦湛在一旁看了看锅中的面,一会儿用火咒烧着铁质的锅底,一会儿又灭火,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终于做完了这碗面。
面放在红色烫金福字的瓷碗里,她还给越鸣砚配了个汤匙。
秦湛将面搁在了越鸣砚身前,开口道:“将就吃吧。”
越鸣砚看着自己面前这碗面,半天也没敢动筷子。秦湛便道:“你要是不喜欢,也不必逼着自己。明日我便亲自去重新挑人,你便不用吃这东西了。”
越鸣砚低声道:“并非……”
他抬起头:“师尊一定要再去寻人吗?剑阁清静,却因为我而生了乱,弟子实在难以再受师尊重恩。”
秦湛顿了一瞬,而后道:“一碗面而已,用不着这么夸张。”
她又问:“昨夜事你记得多少?”
越鸣砚道:“隐隐记得几句话,但分不清是梦是真……明珠姑娘似乎并不是明珠姑娘。”
秦湛道:“往日为你准备食物的明珠是个半妖,她罔顾自己性命也来到剑阁冒充他人,全都只是为杀你。”
越鸣砚缄默不语。
秦湛接着说:“你也不用害怕,这事情从今往后不会再发生。”
越鸣砚抿了抿嘴角,他问秦湛:“是我太过弱小,成了师尊负累吗?”
秦湛朴实道:“负累是真负累,可我收徒就是为了找个负累。”
越鸣砚:“……”
他听见秦湛这样的话,一时竟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他最后笑了,对秦湛道:“我明白师尊的意思了,弟子会努力的。”
秦湛闻言微微蹙起了眉,她觉得越鸣砚没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不过话说回来,她握着筷子敲了敲碗沿。
“你若是不喜欢,我不叫人就是。只有一点,你快些学会辟谷吧。”秦湛有些苦恼,“我可真的不擅长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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