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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斜坡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今天是八一建军节,项自链跟着赵新良到当地驻军部队里转了一圈,名曰拥军爱民军政一家。市长这样走一趟倒底是不是有助于军政团结,那只有天知道,但赵新良与项自链倒确是贴近了一些。回来的路上,赵新良说张书记病了,问他有没有去看过。上级首长有个跌打损伤,对下级来说都是千年难逢的机会,平时想巴结还进不了门呢!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你修你的栈道我渡我的陈仓,各送各的礼各走各的门,谁会同你通气搞联盟。赵新良这一问,倒让项自链大吃一惊,张书记不是前一段时间刚病过吗?现在怎么又病了?想问赵新良张书记倒底得了什么病,刚半张开嘴就合上了,他改口说,“这段时间忙,没时间回宁临,吩咐老婆看过了,自己明天再去。”赵新良脸上微现惊愕,语重心长地说,“张书记这样的老功臣也真不幸!今年就生了两场病了。”说完,重重地一声叹息。
项自链还以为赵新良在查自己与张书记的关系呢!他这一说等于告诉赵新良自己与张祝同亲着哩!老婆能替丈夫探望,非亲即故。
赵新良想了想商量着说,“后天就召开市人大常委会扩大会议,你到会介绍琼潮城改工作,我负责书面汇报。开过会后,我们一起去看看张书记。老人家不容易啊!为革命建设事业奔波不息,他的病是累出来的。”项自链有十八根肠子,也弯不到赵新良的心事上,听了这话忍不住红了红眼睛,心想张书记这样的官也当到份上了,有这么多人念着想着牵挂着。他还暗暗怪自己多心过了头,对谁都按固有的思维模式提防着猜忌着!
回到公寓躺在床上,项自链又做起美梦来。不知怎么的,好几个晚上都梦到欧阳妮,梦到琼台河、琼台河上的琼台桥,还有那茶香四溢的雅轩坊。有一次还在梦中与欧阳妮抱作一团呢!项自链醒来后仍记得每个细节。那一个晚上无缘无故地停了电,屋里闷得象蒸笼,项自链便一人遛达到街上。街道两旁挤满了人,歌舞厅竭斯底里地叫着,冷饮店里热闹非凡,树荫下廊沿边摆满了乘凉的椅子,上边躺着穿大裤衩的男女,小摊子摆到了路中央,叫卖声响成一片,汽车挤得象爬行的蜗牛,拼着命狂吼。散步是不行了,项自链的耳朵里全是嘈杂声。避开热闹处,实在又没有地方可走,到处都拆得零零乱乱。天一黑便只有路灯寂寞地照着几棵无言的大榕树,象在坚守着古老的岁月,可围墙里日夜不定轰鸣着的机器声分明在不断地向旧岁月发出告别,眼中的大榕树怎么看就怎么伤感。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梗着,这时候他多么希望街道还是以前的街道,榕树还是以前的榕树。琼台也有好多榕树,老家门前就有三棵上百年的。小时候,妈妈常坐在榕树下纳鞋底,妹妹在一边安静地扯着剪豆筋。妈妈从来都是早早安排?





梦的斜坡 第 1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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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着从工地里散出来的刺鼻的电焊味,项自链只想掉头回家。半途而废好象与项自链的性格无缘,他感到一种淡淡的悲凉,便穿过一条小巷来到了琼潮河边。琼台河流到这里就变成了琼潮河了。名称变了,水也变了,有时浑黄有时半清,在大海潮起潮落中变化难定。琼潮河是感潮河段,一天两次涨潮两次落潮,涨潮时混浊的潮水夹着浓浓的海腥味汹涌地满过对岸的埠头,落潮时潮水象游子眷恋乡土,慢吞吞地不肯离去。此时已过了涨潮时间,潮水正在缓缓地退去,河面变窄了,河水却清了起来。斜对岸是绿油油的田野,田野上水稻长得正旺,偶尔传来几声咕咕的田j声。田j声并不好听,项自项还是听得入了神,不知不觉中扶着栏杆打起盹来,做了个稀里糊涂的梦:坐着一只小船溯流而上,绕过玉女峰下,向老家划去。河水很凶很急,可划起来并不吃力。一路上青峰相迎,山花烂漫,还不时地有鱼儿跃上船头,项自链怜惜地把它们轻轻地托起放回清清的水中。后来就有成群结队的鱼跟在船后边闹欢,象在推船又象为项自链鼓劲,船划得更轻松了,没过多久就到了琼台桥下。欧阳妮早就站在桥上,挥着手帕笑盈盈地喊他的名字。其实琼台河九曲十八弯,多的是水流喘急的峡谷,只能顺流而下,无法溯流而上。船靠了岸,项自链正在系缆绳,忽然一个洪峰扑面而来,打得项自项一个激凌就没了影踪。他自己也不知身在何处,可刚才不是勾到欧阳妮的手了吗?
心中一阵慌乱梦消散了。睁开眼看看白茫茫的河边连个帆影儿都没有,项自链怏怏地觉得满是失望。
近来总是有事无事就梦见欧阳妮,不知道她有没有梦见自己呢?他常想。或许是想多了,有了牵挂,便做梦不断。想到人大常委会扩大会议后,欧阳妮就要跟随宁临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和市政协来琼潮检查城建工作拍摄电视专题片,心中又有了宽慰。欧阳妮总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寄托。在外工作,漂亮的女人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在琼潮这段日子里,自己整天孤身一人,不知有多少女人在桌面上向他抛媚眼呢!社会风气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女人们有时候直率得让他总有一种落伍的感觉。旧城改造阶段总结会后,城建局办公室里的那个小傅在酒桌上硬要挤到项自链身边敬酒。桌上有人戏谑问赵市长的面子大还是性子大,竟然让她动了春心。姑娘偏偏头反问了一句,项市长就是性子大,我喜欢又怎么的,反正轮不到你头上,吃醋也是干吃。说完一双手挂在项自链肩上不肯放下来,弄得项自链好尴尬,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再后来背地里就有人叫他性子市长了。本来酒桌上闹个笑话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小傅不知从哪里了解到项自链的住处,候在门口等到半夜。那晚有个应酬,一直折腾到十点半才回家,过道上项自链远远看到一堆东西猫在门口的椅子上,开始还以为哪个要饭的没地方露宿,躲到他这里来了。走近一看,原来是个姑娘。姑娘扮相很酷,一头青丝染得象玉米须,红红黄黄地披着,一套紧身衣短了半截,露着个圆圆的肚脐眼,裤子是流行的花喇叭裤,底端夸张得象扫地车的吸盘。这不是白天里见过的小傅吗?项自链正要叫醒她,不想小傅膝跳反s似地蹦了起来。她揉揉眼睛,嗔怨着说,项自链我等你好辛苦呢!项自链本来就奇怪,一个大姑娘仅一面之缘,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不是疯了也是暂时神经断路。这回又直呼自己名字,更让他吃惊了,在外边谁见了他不叫一声项市长?这姑娘倒学起单丘水的腔调,叫起自己名字来了。
“你病了,还是与家人吵架了,在这里等我做什么?”小傅不容项自链多说,双手抱着他的胳膊反问,“人家等你等了这么久,干吗这么凶巴巴的,你才同家人吵架呢,我哪有这闲心。人家想你嘛!”小傅说完仰起一张漂亮清纯的脸望着项自链,眼睛里透着邪邪的渴望。
“想我?是不是吃错药了?”项自链在心里问,他错愕地盯着小傅发呆。城建局要讨好人也用不着拿自己人当牺牲品,他们也太大胆了吧,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项自链觉得这样问太蠢了,改口问:“是不是搞错了?你别开这玩笑!”“谁同你开玩笑,你长得象张国荣,也象我以前的男朋友,我早就在电视上琢磨过你了。人家等你等得这么迟,你总得让人进去喝口水吧?”小傅说完咽咽干涩的喉咙。
项自链这才意识到自己昏了头,想想站在门外同一个女人这样缠着让人看了还真不好交代。开门也不是,还不知后边要发生什么呢?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开了门。小傅脸上闪烁着无可名状的兴奋。
小傅喝过水后,就跑进卫生间去了。项自链在外边问她做什么。她在里边反问项自链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气得项自链冲进去一把把她拖了出来。小傅也很有个性,甩甩胳膊走了,丢下一句话:想不到还有见腥不馋的猫,“张国荣”一定疯了。
你才疯了呢?项自链想不到机关单位里还有这号人物。后来一打听,人家还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哩!
这样痴痴地想了一阵子,欧阳妮又来了。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可欧阳妮还是象影子一样跟着,甩都甩不掉。不知怎么搞的,这女人有着说不出的味道,在他的鼻腔里舌苔上盘旋。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有了男朋友,会不会在琼台河的尽头想着自己呢?项自链总把宁临江、琼潮河叫琼台河。欧阳妮就象琼台河一样成了他心灵的栖息地,每当天y天晴困了乏了就想起来。
江风变凉了,项自链还在想着。有句诗叫思念也是一种幸福。
人民当家作主的意识增加了,大家就象发现寸草不生虫鸟绝迹的死海独有的理疗效果一样发现了人大的好处。都说死海不死,人大好大,许多在党委政府里觉得前途无望的边缘人物,转个身就成了人大副主任和处长什么的。出席这次人大常委扩大会议的就有市里四套班子和县里三套班子的头头脑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党委一条线跟人大的关系变得暧昧起来,本来人大主任都由书记兼着,大家也没当人大是回事,现在闹了独立,反而受到尊敬了。据说党委和人大分家在全国还只有宁临市一家,弄得省委书记都脸上无光。可惜人大里找不到真正的人民,人民也不关心人大,在电视里一看到官腔官话,就赶紧换频道,说这就是最大的民权,你演你的双簧戏,我看我的西厢记。人民的含义太模糊,在中国除了在押犯在逃犯,所有的公民都是人民。内行的人都知道,有些事看起来模糊实际上清楚,有些事看起来清楚实际上模糊,马克思辨证法就这样教育人看问题的。单丘水私底里同项自链说过这样的话,人民的含义模糊了,人大的结构清楚了,人大的结构清楚了,人民的含义就得模糊,要不中国十几亿人口都争着当家作主,这人大还不乱套!看着满堂人个个不是这个长就是那个记,项自链觉得这会议开得滑稽。今天张书记一直没露脸,想来真的病得不轻,要不硬撑着也会来热热p股的。他觉得老书记什么都好,就是这习惯不好,好象什么会议少了他就开不成似的。这一天什么都在听,却什么都没听进去,轮到他八分钟发言,先说通感谢市人大对琼潮建设的关心和支持,再说通欢迎监督和检查,最后才汇报琼潮建设情况。天知道谁能听出个所以然来!
会议练的就是坐功,可谁也没学老僧打坐入定,主席台上对着空气放大炮,台下交头接耳老套套。今天的日子很特别,省人大主任季文焕亲临宁临参加会议,会议一开始他就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开始时项自链觉得奇怪,宁临市人大常委会扩大会议差不多变成了全市领导班子碰头会了?直到季文焕在市委书记、市人大主任蒋多闻陪同下徐徐来到主席台中央坐下来的时候才明白其中的缘由,原来一帮人都是冲着季文焕来的。不知是市里讲排场还是捧省人大主任的场子,大家听得特别地认真,偶尔夹着一两声议论,说季文焕此次宁临之行醉翁之意不在酒。
季文焕讲完话不久,一个人悄悄地退出场去。会议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蒋多闻匆匆地结束讲话,象征性地在台上呆了十来分钟,跟着悄无信息地溜出会常这或许就是当头头的好处,高兴时讲几句不痛不痒的大话,不高兴拍拍p股走人,台下的人就没这福份,只好靠分散注意力来解困。主角一走,台下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项自链坐在后边不时地注意着剧情变化,第二排的贾守道和柳副市长说得最勤快,两人象亲兄弟拉家常似的有完没完,全没把台上的人大副主任放在眼里。不知为什么,项自链看着他俩亲密就觉得浑身不舒坦。
季文焕没有给项自链留下特点的印象,只觉得嫌胖。
会议一结束,赵新良拉着项自链去看望张书记。项自链买了束康乃馨,赵新良两手空空,他在心里纳闷。项自链本来想买个花篮的,有玫瑰、康乃馨、百合和满天星的那种,可有赵新良同行,觉得还是从简好。好什么呢?说明自己同张书记关系铁啊!再说自己从来就没送过贵重的东西,破了例弄不好还要挨张书记批评呢?他记得张书记家的阳台上有好多的康乃馨,老人家就爱它,送这个也算门当户对。赵新良一定是早就看望过了,要不才怪呢!可又为什么急不可待地拉自己去呢?项自链百思不得其解。
张书记真的瘦多了,或许是许久没见天日,脸色倒显得白净了许多。两人老远就看到他独自一人巍颤颤地站在阳台上望着西边绚丽的夕阳出神。走到楼下,项自链仰着头轻轻地叫了一声张书记。张书记耳朵倒出奇地灵,张着口就是说不出来。项自链心头一酸,眼睛就模糊了。算起来自己有三个月没看望老书记了,上一次看上去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又病了?开门的是王阿姨。王阿姨见是项自链,不禁红了红眼,强笑着同两人打过招呼。上了楼,张书记艰难地招呼他们坐。项自链哪里能坐得住,康乃馨往茶几上一放,便抢到张书记身边扶着。张书记轻轻地甩甩手,但分明态度很坚决。
王阿姨说:“小项你别扶,老头子犟着呢!谁也不让扶,每天这个时候都要站在那里看夕阳。还说这夕阳不应当在西方,应当在东方才对。”项自链听得半明不白,只嗯嗯地点头。
王阿姨要倒水,项自链拦着她,说:“王阿姨你瘦了。我自己来,你歇着吧,咱不见外。”项自链倒了一杯茶递给赵新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转到张书记身边说:“张书记,赵市长看你来了。”赵新良紧跟着问了一声好。
王阿姨续继说:“不知为什么,后来又说夕阳在西方也对,还说马克思就是西方的。真让人担心!”张书记听了这话,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努力地转过身来。这时候夕阳还挂在西天。项自链想上前去扶,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张书记慢慢地踱进房间,坐在椅子上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缓过气来就能说话了。原来老头子不是不能说话,而是累得说不出话来。项自链见了又是一阵心痛。张书记军人出身,几十年如一日地坚持着体育锻炼,身子骨一直健旺着,也不见长膘,瘦瘦的。现在重病在身,这性格却没被折磨倒,一转身一抬步是锻炼也是抗争,那神情仿佛还透着军人特有的飒爽。他一开口就说:“小慧,别在客人面前乱说,马克思可不会收留我!马克思老了,比起他我还嫩着呢!咱不惦老。”王阿姨单名一个慧字,张书记从年轻呼到老一直这样叫着。
多么坚强的老人,他无论病与不病都给人一种向上的信念。王阿姨不出声了,万事都顺着他。在这方面,项自链觉得吴春蕊特象王阿姨。或许是机缘巧合,王阿姨对吴春蕊特别好,吴春蕊对王阿姨也特别投缘。有些人一见面就觉得和善亲得来,有些人见一次面都嫌多。有了这层关系,项自链与张书记的关系更贴得近了,只差没认干爹,凯凯也喜欢上张书记家玩,左一声爷爷右一声乃乃,把两老口子乐得象白拣了个孙子似的。
张书记先问了些会议情况。有赵新良在场,项自链得让着些,递递眼色要他说。赵新良正愁c不上嘴,到了这里,项自链象回到了家,而他却象蹲了监狱,横竖不是个滋味。赵新良感激地望了一眼项自链,简单而恰到好处地把会议内容向张书记汇报了一遍。张书记又问了几个细节。项自链早就知道张书记会问这些,觉得老年人有点不可思议,有事没事总挂着工作。
人老话多,张书记问完工作又拉起家常来,就是绝口不提自己得了什么玻可谁都看得出他心里苦着。项自链又不好主动问,侧眼看看王阿姨。王阿姨两眼总是潮润着,脸上挤着苦笑。
项自链说:“张书记你要多休息,别老牵挂着工作,工作永远干不完,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老头子整天想着他的工作,好象他不干工作这天就塌下来似的,真不知脑子里装着些什么!”王阿姨c了一句。
“小慧这样说可就不对了,让人家听了还以为我在邀功呢!这工作看来是干不了,可心里总搁着点什么,不想不行啊!人老了好象更想做些事。”张书记说。
“张书记话说严重了吧,干工作你永远是最行的,在宁临谁不知道你是个好当家。当家难难当家,你这病就让工作给累出来的,只要休息充分等病养好了,工作以后可以再做。有你在,宁临上上下下就带劲。”赵新良说。
张书记挤出一丝笑,说:“干工作得靠你们年轻人了,我这样子看来是干不了什么了,瞎c心呗!”“张书记可千万不能这样说,是病就有药。只听说后悔药没有,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宁临的工作还靠你顶着呢!有什么我和项自链能派上用场的,你只管吩咐,只要你张书记一声令下,我们马上就回宁临来。”原来赵新良想调回宁临工作,难怪这么热心,一开完会连晚饭也没吃就拉着自己往张书记家里跑。项自链总算找到了答案。掐指算算,宁临也就那么两个位置空着,冯部长提拔在即,组织部长的位置还不知花落谁家。另一个就是张书记的位置了,老头子这样不断病着,工作看来是干不成了,早晚得找个人顶着。再说赵新良本来就是宁临市市委副秘书长下派到琼潮的,回来安排个组织部长似乎不算太难。难的就是时间问题了,刚刚去琼潮不到一年,不符合干部用人制度。当然有人拉拉线,那另当别论,赵新良就是攀这根线来的。
张书记似乎听懂了赵新良的话,慢慢地说:“琼潮的事忙着呢!再忙我也不能抽了琼潮的脊梁骨。你就耐心地在琼潮干两年,等做出个成绩来,组织自然会考虑给你加压的。”张书记说完,横了一眼项自链,似乎怪他多事,怎么也掺和到这里边来了。
项自链张张口又闭上了,他能说什么呢?这误会还真说不清楚,心里怨赵新良事先不打个招呼,害得他措手不及。
“张书记对我们年轻人总是关爱有加,在宁临这样,到了琼潮你仍然一样关心我们。今天我和项自链偷空来看看你,也没带什么礼物表表心意,倒是项自链心细,知道你喜欢康乃馨。”项自链知道这话一半是说给张书记听,一半是说给自己听的,好象标榜他赵新良从来不巴结谁。
张书记又是轻轻地笑,不知是人老了想还童,还是心里苦着装乐子,说:“小项想得仔细,小赵粗中有细,我都喜欢。你们两个在琼潮要多碰碰头,千方百计抓出个全省典范来,不负组织上的苦心栽培。干部年轻化,象你们这样年轻的干部太少了。”张书记脸上很温和,说起话来却有点倚老卖老的样子,这或许是老一辈干部的通玻赵新良又借汇报工作为名,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最后还是张书记下了逐客令。他轻咳两声,说:“工作上的事可不能松,我老头子一个,一时三刻还死不了,再说死了也是该死,死千死万,没有死残,阎罗皇早就安排好的。以后你们把心多放在工作上,别管我这个半死人。”张书记这么一说,赵新良就不好再噜嗦什么了,只得起身告辞,把一句“多保重身体”重复了七八遍。
到了大路上,赵新良扭过头来问项自链,“你看张书记的病怎么样?以前好端端的怎么就病成这样了!”“乡村里有句俗话说,小病不断大病稀罕,小病不生大病山崩。真不知张书记会怎么样呢?”项自链想到母亲,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赵新良听了也不回答,对着项自链嘿嘿地笑。
赵新良笑什么呢?项自链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魏得鸣今年五十四,按照省里规定,过了五十五这年关,便不能再升迁了。现在魏得鸣在宁临市市委常委里排行第七,如果张书记撒手人寰或者退居二线,他很有可能顺理成章地接替这位置。市委里真正顶事的不是常委,而是书记小组。书记小组当然是书记、市长和几个副书记组成。琼潮出事后,赵新良才从宁临市委副秘书长位置上换到琼潮当市长,算起来比项自链来琼潮早不了几个月。事业刚刚开头,要想马上擢升一级谈何容易!论资格和实力,只有魏得鸣才可能顶替张祝同的位置。但越新良年轻,年轻就是优势,符合干部年轻化的号召。如果魏得鸣接了张书记的班,那他就得再熬若干年了。项自链事先不知道张书记的病情,更想不到赵新良在打这主意。前前后后串联起来想想,不觉哂然一笑。
官场上一个位置,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下级盼着上级早死,科员盼着领导早亡。可真要出事,又有多少人巴不得迟上一年两年,让自己赶上个好机会。人性的所有缺点在这个独特的舞台上,一览无遗地晾晒着。
就是这时候,许鸿运打来了电话,问项自链要不要去喝茶。江南人从祖先喝到现在,要是没点茶性,就差不多没了人性。项自链答应半小时后到常赵新良也不问是谁的电话,只说:“又忙了?”“一个朋友,要我去喝茶。”赵新良开过车问项自链要不要送一程。这是客气话,项自链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想沾这个光,谢过赵新良,拐进旁边一家面馆里去了。
第十一章
茶馆还是雅芳轩,项自链在出租车里问过位置,直奔而来。刚上楼就一眼看见许鸿运窝在窗边。到了这种场合,心也跟着变了,再也不分个先来后到爵位官位了,项自链还没坐下就凑上去闻了闻,轻轻地唏嘘着,“好茶好茶!”许鸿运抬起头眯着眼,问:“项市长是个有心人,茶确是好茶,这家老板专门准备的,我的一个老朋友。”“茶能识性,许老板除了财大气粗外,还是个雅人,恐怕在宁临找不出第二个来了。我没说错的话,这是产于杭州的龙井茶?”项自链侧脸问许鸿运。
官场上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就象商人看顾客身份要价一样,项自链和许鸿运各系官商两家,平时说话难免当不了真。这一说倒把许鸿运愣了一下,反问:“为什么不是台湾乌龙、高山云雾、黄山毛峰、福建铁观音什么的呢?”“嘿!虽说好茶差不多都是翠绿、温和、清香的,但茶有茶性,就象人有品性,各有各的特点和妙处的。台湾乌龙性最温,长年生在海岛上,雨水充沛但又不滞不碍,叶嫩而不油,娇而不滴。再说昼夜气温变化平缓,少有寒气暖流往复折腾,性温如深矿软玉,入口生暖。可惜受岛上咸气所侵,略嫌不足,香中藏涩。”项自链说完顿了顿,看许鸿运的反应。许鸿运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既没肯定也没否定,要他再说说高山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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