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你们从哪儿来的?”马上是一个三四十岁,飒爽锋利的女子,扬声问了句。
“从曹县。”李桑柔往铜壶里舀着水,头也不抬的答道。
“那你们看到……”女子问到一半,卡住了。
呆了片刻,女子干脆跳下马,将马系在一棵小树上,几步走过来,离李桑柔四五步远,仔细打量着她,看了又看,仿佛舒了口气,这才接着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像我这样,不过年青的多,十几岁吧,带着一群壮汉,一身匪气。他们还带着三个囚犯。”
李桑柔听的瞪大双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女子,慢慢摇了摇头。
“哎!你这小丫头,你听清楚我的话没有?”女子看着李桑柔那一脸的不敢相信,忍不住往前探身,用马鞭在李桑柔肩膀上捅了一下。
“什么是匪气?”李桑柔侧身避过马鞭,看着女子问道。
女子被李桑柔问的一怔,随即拧起了眉,“匪气就是……就是杀气腾腾。”
“那什么是杀气腾腾?”李桑柔瞪大眼睛,看着女子,认真问道。
“杀气腾腾就是,”女子再次卡住,想了想,指了指自己,“就是像我这样。”
“姐姐这么好看,杀气腾腾带个杀字呢,肯定不是姐姐这样。”李桑柔笑的眼睛弯起。
“你这小丫头,倒挺会说话。我都快五十了,不是姐姐,是姑姑。
你们到哪儿去?你家大人呢?”女子左右看了看,踢了块石头过来,坐到李桑柔旁边。
“那儿,我哥。”李桑柔指了指黑马。
正洗着颗大白菜的黑马冲女子咧着嘴,笑着欠身点头。
“你们兄妹,”女子来回看了看,“真会长,好看全长到你身上,难看全长到他那儿。”
黑马不笑了,斜横了女子一眼。
“姐姐从哪儿来?”李桑柔提起吊在火上的铜壶,用铜壶里的滚水烫了杯子,倒了杯茶递给女子。
女子接过,抿了一口,满意的嗯了一声,“这茶不错。”
李桑柔看着三口两口喝完了一杯茶的女子,又给她倒了一杯,再问了一遍,“姐姐从哪儿来?姐姐要去哪儿啊?”
“从南召。你们看到像你们这样的一队人没有?有车有马,领头儿的是个像我这样的年青女子,带着一群汉子?”女子再问了一遍。
“没有,姐姐说的这样的,就是我们吧?”李桑柔笑眯眯道。
“你这小丫头,无知无畏!”女子看着李桑柔,笑起来。
“姐姐有刀有箭,姐姐是侠客吗?”李桑柔翻着五花肉。
“算是吧。这是什么?五花肉?你做的?挺香。”女子抽了抽鼻子,真挺香。
“嗯,女儿家要做得一手好菜饭,不然嫁不出去。我有个叔叔一直这么说。”李桑柔弯眼笑着,“怎么称呼姐姐?姐姐吃了饭没有?要不,跟我们一起吃吧,尝尝我做的饭菜好不好吃。”
“我姓林,你叫我林姑姑吧,吃是没吃,你们多不多?”林姑娘伸头看了看。
“多得很呢,林姐姐要是赏光,咱们就多添两个菜。林姐姐喜欢吃什么?鸡?羊肉?鱼?都有。”
“都行,我不挑。是林姑姑。”林姑娘笑道。
“哥,你去拿块羊肉,再拿只熟鸡过来。
林姐姐看起来也就二十多,最多最多三十岁,只能是姐姐,不是姑姑。”李桑柔笑眯眯。
“行行行,你想叫姐姐就姐姐吧,你们去哪儿?做什么?”林姑娘转头打量着小陆子,蚂蚱、窜条,以及旁边一排儿三辆大车。
嗯,这是兄妹俩带着三个车夫。
“去南召,走亲戚。有个叔叔在南召,孤身一人,我们去看看叔叔,再看看能不能劝一劝叔叔,让他跟我们回家。”李桑柔一边说着,一边从车上拿了只深锅出来。
小陆子和蚂蚱又支了个架子出来,在架子下生起火,窜条又去打了一桶水。
李桑柔将锅用滚水烫过一遍,吊到架子上,舀了水进去,将黑马刚刚洗好的羊肉切成大块,一块块放进锅里,挽了葱结,拍了块姜放进去。
煮上羊肉,李桑柔将熟咸鸡拿过来,拆开,撕的细细的,放到一只铜盆里,加上刚挖的野菜,青蒜,酸萝卜,酱黄瓜,拌了一盆。
大锅里的米饭腾着热气,小陆子撤了火,闷了一会儿,掀开锅盖。
李桑柔拿过片白菜叶子,抹了层鸡蛋酱,放上几筷子拌鸡丝杂菜,再放上米饭,放在碟子里,递给林姑娘。“林姐姐尝尝。”
林姑娘接过,捏着白菜叶子,一口咬下,连连点头,“小丫头手艺真好,再给姐姐包一个!”
李桑柔一边笑,一边切了几块烤好的五花肉,用白菜叶包上,递给林姑娘。
林姑娘一连吃了四五包菜饭,六七包烤五花肉,摸着肚子,还想再吃,不过已经有点儿撑了。
“姐姐喝碗羊肉汤吧。”李桑柔又递了碗浓白的羊肉萝卜汤。
林姑娘吸溜着喝完,将碗递给李桑柔,“你这小丫头,这手艺真是好!”
“晚上咱们吃三鲜粥,配韭菜鸡蛋饼。”李桑柔笑眯眯道。
“小丫头心眼真好,不过姐姐有大事儿呢,可不能跟着你吃吃喝喝。”
林姑娘拍拍手,正要站起来,李桑柔看着她笑道:“姐姐都没问我姓什么叫什么。”
林姑娘失笑出声,“是姐姐失礼了,你姓什么叫什么?你哥哥呢?”
“我姓李,李桑柔,他姓马,马少卿。”李桑柔看着林姑娘,笑眯眯道。
林姑娘呆了呆,片刻,眼睛瞪的溜圆。
在林姑娘反应过来之前,李桑柔手里的筷子,已经抵在她脖子上。
黑马和小陆子扑上去,干脆利落的把林姑娘身上的长刀和弓箭都摘了下来。
“你以为一根筷子……”林姑娘斜看着李桑柔。
“我喜欢姐姐,所以用了一根筷子,我的剑太利了,怕伤着姐姐。”李桑柔笑眯眯,软声细语。
“我知道你那把剑。”林姑娘咬着牙。
“嗯,米良跟你说的?”李桑柔撤回了筷子。
“程师弟他们呢?”林姑娘看向那三辆大车。
“叫他们出来吃饭。”李桑柔吩咐了句。
“师叔!”宋启明最先跳下车,看着林姑娘,绝望的喊了句。
罗启文和程善一前一后下了车,无语无力的看了眼林姑娘,片刻,移开目光,一句话没说,挪到火堆旁坐下,接过筷子吃饭。
他们三个,眼睁睁看着她认贼为友,一通吃喝,做了阶下囚,看的从惊恐到怒其不争再到浑身无力。
真是师门不幸。
算了算了,吃饭吧。
“米良既然跟你说过我,那你就该知道,我对你们师门没有恶意。”李桑柔笑看着林姑娘,“别想着这样那样,老老实实坐着吧,别的不说,就你吃的这么饱,怎么打?
咱们说说话儿,米良跟你说过什么?”
“没什么!”林姑娘语气生硬。
“那你这趟,是奉师门之命来救你师弟师侄的?
怎么把你这样的派出来了?让米良来也比你强啊,米良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不过他好歹不会像你这么眼瞎。
还匪气,杀气腾腾,像你这样,真像你这样,本大当家早死过一千八百回了。”
李桑柔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
“米师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林姑娘怒目李桑柔。
“他的救命之恩,我早就报答过了,涌泉相报还能余出两条江来。
瞎子在你们师门里呢?过得怎么样?”李桑柔笑问道。
“还好。”
“你不是奉师门之命来的吧?私自出来的?为什么?瞎子让你来的?”李桑柔用白菜包了块五花肉,咬了口。
“不是他,就算救命之恩报答过了,米师弟没有对不起你过吧?你不能害了他!”林姑娘恨恨的看了眼李桑柔手里那块香气四溢的烤五花肉。
“我怎么害了他了?你问问他们,在你来之前,我认识你米师弟这事儿,他们知不知道?”李桑柔指着程善三人。
三个人顺着李桑柔的手指,依次摇头。
他们真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
“他们是格致部的,傻就傻了,你是什么部的?怎么也傻成这样?”李桑柔看着林姑娘叹气。
“林师叔是侠部的。”宋启明先接了句。
“米良也是你们格致部的?”李桑柔看着宋启明问道。
“不是,米师叔早先在格致部,后来到前山去了。”宋启明有问就答。
“看来后山全是呆子。”李桑柔叹了口气,看向林姑娘,“姐姐这么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要找我们,现在找到我们了,姐姐有什么打算?”
“别叫我姐姐!”林姑娘气儿不打一处来。
“行,林妹妹。”
宋启明噗的笑出了声。
“我姓林名飒!”林飒差点要握拳打过去。
“行行行,英气飒爽的飒吗?挺好听。
你说说,现在找到我们了,你想要什么?要我做什么?看在瞎子的份上,只要我能做的,都答应你。说吧。”李桑柔好脾气的笑道。
“你放了他们,掉头回去,这事儿就算没发生。”林飒瞪着李桑柔,犹豫片刻,还是说了。
“你们大先生在山门里吧?他知道我捉了你师弟师侄,已经赶过来了吧?
你们大先生是怎么打算的?劫杀?还是见见我,说说话儿?”李桑柔慢慢咬着肉,看着林飒问道。
“你把屈师兄的腿都打断了,大先生还能不知道?”林飒没好气道。
“那你家大先生怎么打算的?”李桑柔接着问道。
“不知道。”闷了一会儿,林飒不怎么情愿的答了句。
“唉,有你们这么一群弟子,你家大先生真不容易。”李桑柔摇头叹气,“哪,你看看你程师弟,还有你宋师侄罗师侄,看看,都胖了是吧?
你问问他们,我对他们好不好?这一路上,全程好吃好喝侍候着,是吧?
你要是现在想带走他们,那你就带走好了。
你既然知道我跟瞎子这情份,就该知道,我对你们师门,那是能多包容就多包容,对吧?
我见见你们大先生怎么啦?怕我把你们家大先生拐跑了?
我觉得吧,你家大先生得比你聪明多了,我肯定拐不走。”
“你见了大先生,大先生肯定就能知道,是米师弟把你招来的!米师弟就……”林飒急了。
“嗯?”李桑柔眼睛瞪大了,“你这意思,瞎子认识我这事儿,他没告诉你们大先生?”
“嗯。”林飒斜了眼程善等人,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哈!”李桑柔猛的哈了一声,“刚才那句话,我没说全,你们山门里,后山前山全是呆子!”
林飒紧紧抿着嘴,拧过了头。
“那现在也瞒不过了,你程师弟罗师侄宋师侄全知道了,我放了他们,再掉头回去,也没用了。”李桑柔摊着手。
林飒看向程善,程善一身丧气的看着她,片刻,低头咬了口白菜包五花肉。
“行了,再往前,你带路吧,也算你没白来这一趟。
回头见了你们大先生,就说你是特意过来带我们过去的。”李桑柔连声叹气。
墨桑 第184章 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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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柔将林飒的马匹刀箭,一样不少都还给了她。
林飒将弓箭挂到马上,拉长着脸,骑着马走在车队最前面。
黑马赶着车,跟在林飒后面,她快,黑马就多挥几鞭子,赶着两头骡子跑起来,她要是慢了,黑马就勒一把缰绳。不远不近的跟着。
林飒催着马跑起来,黑马把车赶的叽哩咣噹跑的飞快。
李桑柔安安稳稳的坐在车前,程善三人被颠的东倒西歪。
郑县和方县都是小县,天快黑时,前面已经能看到方县县城了。
驿路上,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人,牵着头骡子,从路边站到了路中间。
林飒勒住马,皱眉看着中年人。
黑马高喊着吁,勒住两头骡子,李桑柔跳下车,绕过林飒,走到中年人面前。
“奉大先生令,来迎一迎大当家。”没等李桑柔站稳,中年人带着一脸恭敬笑意,冲李桑柔拱手长揖。
“不敢当,先生贵姓?”李桑柔忙拱手还礼。
“免贵姓赵,小的一个脚店掌柜,不敢当先生二字。
小的脚店就在前面,知道大当家要来,已经洒扫干净。”
赵掌柜满腔恭敬中,透着丝丝诚惶诚恐,再次长揖下去,从外到内,都是最正宗不过的脚店掌柜模样。
“有劳赵掌柜了。”李桑柔客气笑谢了,抬手示意赵掌柜前面带路。
赵掌柜再次冲李桑柔揖了半揖,又冲黑马和林飒欠了欠身,退后两步,这才转身上了骡子,催着骡子往前。
李桑柔重新坐回车上,看着伸头往外看的宋启明问道:“这个是你师叔还是师兄?”
“我不认识他,从来没见过。”宋启明摇头。
“那现在看清楚,记牢,这位不是你师叔,就是你师兄。”李桑柔看着赵掌柜的背影。
赵掌柜的脚店离县城不远,一排排房子前面,圈出了一片大院子。
刚进院门,就有两个伙计飞奔迎上来。
“这是甲字号的贵客,把骡子牵进去,找个避风的地方,好好侍候,洗刷一遍,多用点细料。”赵掌柜一边琐琐碎碎的交待着,一边欠身笑着,往旁边一间小院让李桑柔等人。
李桑柔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脚店。
院子四处挂着灯笼,旁边货仓里放着十几车大车,堆满了货物,另一边的骡马棚里,几个伙计正在忙碌,一匹匹骡马正摇头甩尾的吃着草料。
正面大堂里,灯火通明,人影晃动,笑声喧哗声扑面而来,热闹中透着喜庆。
看这样子,这应该是方县城外生意最好的脚店了。
李桑柔等人进了小院,赵掌柜客气了几句,就垂手退了出去。
伙计提着提盒,端着锅子,送了满满一大桌子丰盛饭菜,又大桶大桶的送了热水进来。
第二天早上,听到小院里有了动静,伙计们忙送了热腾腾的早饭进来。
林飒牵着马,黑马赶着车出院门时,才又看到赵掌柜,站在院门旁,一脸笑,不停的欠着身,客气恭敬的将诸人送出脚店。
林飒的心情比前一天更加不好,骑在马上,闷着头赶路。
午时前后,一行人就进了南召县境内。
刚进南召境内,就看到米瞎子缩头缩脑,蹲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旁边一头驴甩着尾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地上的枯草。
林飒看到米瞎子,跳下马,拎着鞭直冲上去。
李桑柔拍着黑马,“快快,靠近点儿!去看看!”
黑马根本不用李桑柔催,早就用鞭子拍着两头骡子,催着两头骡子小跑跟上。
“你来干什么?你怎么有脸来?”林飒冲到米瞎子面前,马鞭点着米瞎子,气的声音都变了。
“我……”
“你跟我说,你说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你说她杀人如麻,你说那是个恶煞修罗,恶煞!这是恶煞?这是修罗?
你看看,你看看!有这样的魔头?有这样的恶煞?
你连我都骗?”林飒马鞭点着米瞎子的鼻子。
“她真是……”
“你说她一看就不是善茬,你用你那瞎眼好好看看,这叫不是善茬?
你是假瞎子,不是真瞎!”林飒气的握着鞭子打在米瞎子身上。
“她真不是善茬!她……”
“你还敢胡说八道!你不长眼睛还是我不长眼睛!
你还敢胡说!
你说黑马黑的像锅底,他哪儿黑了?啊?哪儿黑了?”林飒再一鞭子拍在米瞎子身上。
黑马咯的笑出了声。
就是么,他一点儿也不黑!
林大姐真好!
“那大常,大常你肯定认出来了,那么大个儿。”米瞎子抱着头,围着石头转着圈躲闪。
“瞎叔,大常那会儿在车上,林大姐没看到。”黑马扬声喊了句。
“你跟我也满嘴胡扯!你说!什么叫魔头?什么是恶煞!你给我说!”林飒被黑马这一嗓子喊的,更生气了。
“你这不是好好儿的……”米瞎子胳膊抱头,从石头跑向他那头驴,围着驴子转着圈左躲右闪。
“哎,你这个林师叔,跟你米师叔,是不是一对儿?”李桑柔手指往后,捅了捅伸长脖子看热闹的宋启明。
“不是一对儿,不过,我听我师父说过,师父说林师叔喜欢米师叔,米师叔也喜欢林师叔,还有,师父说,米师叔是林师叔捡上山的。”宋启明看热闹看的兴致勃勃。
“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她俩为什么没成亲?”李桑柔摸出瓜子,一边嗑着,一边问道。
“那我不知道,师父没说。”宋启明将脖子再伸长些,“林师叔舍不得打米师叔呢,林师叔厉害得很,想打米师叔,早就把米师叔打的爬不起来了。
你也不一定打得过林师叔。”
“我肯定打不过她,不过,她要是跟我动手,根本轮不着她出招。”李桑柔嗑着瓜子,闲闲道。
“为什么?”宋启明想了想,没明白。
“一个照面,我就把她杀了,还出什么招。”李桑柔毫不客气道。
宋启明斜瞥着李桑柔,根本不信。
李桑柔嗑着瓜子看热闹,不理会宋启明瞥过来的这一眼。
林飒往米瞎子身上拍了十七八下,把那口恶气拍出来了些,转个身,回到她那匹马旁边,用力整理马鞍。
黑马急忙跳下车,冲到后面车上,倒了杯茶,双手捧着送到林飒面前。
“林大姐,您喝杯茶,润润喉。您别跟瞎叔一般见识,您可别气着自己。”
她说他一点儿也不黑,她这份慧眼,多难得!
这简直就是知己嘛!
李桑柔坐在车前,看着米瞎子时不时瞄一眼林飒,拍拍打打拉拉拽拽了好一会儿,才牵着驴子,远远绕过林飒,往大车过来。
“你是偷着跑出来的,还是奉了你们大先生的吩咐。”李桑柔收起瓜子,看着米瞎子,笑眯眯问道。
“奉命。”米瞎子再瞄了眼林飒,叹了口气。
“这么说,咱们关系好这事儿,你们大先生知道了?”李桑柔顺着米瞎子的目光,看了眼林飒。
“她一走,大先生就把我叫过去了。
大先生是个精明人儿,之前,大约也猜到了。”米瞎子眼角余光一直瞄着林飒,见她总算收拾好,上了马,跟着骑上驴子。
“走吧,前面不远就是南召县城,你打算住在哪儿?南召城外有你们顺风的递铺。”
“你们大先生没给我安排住处么?”李桑柔看着米瞎子笑问道。
“大先生就说让我来迎迎你,尽一尽地主之谊,没说别的。”米瞎子再次叹气。
“那就在城里找家邸店,住着舒服,吃吃喝喝的也方便。”李桑柔不客气道。
“嗯。”米瞎子回头看了眼大车。
李桑柔旁边,宋启明伸着脖子,正好奇无比看着他。
“你跑这一趟干嘛?”米瞎子含糊问了句。
“她们是从江陵城里,跟着我过来的。”李桑柔用手背拍了拍宋启明。
“北齐拿下了鄂州、随州,荆州唾手可得,拿下荆州,必定剑指襄阳。
合肥一战,南梁轻骑损失殆尽,北齐数十万轻骑沿江驻守,南梁突袭了几回,都无功而返。
没有轻骑,如同手无寸铁。
大先生的意思,应该是想缓一缓。”米瞎子说完又叹气。
“缓一缓,以便让南梁重新招兵买马,重建轻骑,让南梁北齐重新势均力敌,是吧?
只有南梁北齐势均力敌,你们夹在南梁北齐之间,才好左右逢迎,这日子才逍遥。
你们门里的打算,你早就知道是吧?”李桑柔几句话说的极不客气。
“知道点儿。”米瞎子唉声叹气,“大先生是希望南梁北齐隔江而治,可不是为了本门利益,这样对天下好。
大先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本门也不至于如此自私自利。”
“你在江都城呆了很多年,扬州也呆过,去过杭城,到过建乐城,你说说,这样隔江而治,隔三岔五小打几场,隔上几年十几年,大打一场,对天下好在哪里?”李桑柔看着米瞎子问道。
“我看到的,一地一时而已。
我从小儿读书不成,学艺不成,学看相骗人都学得似是而非,要不是这双眼,连骗人都骗不了。
我就算看到了,想到了,也都只是浮浅表面。
大先生是有大智慧的。”米瞎子垂眼道。
“你心里明明白白,你家大先生这么想,是糊涂混帐,一厢情愿,这话是你自己说的,说过不止一回。”李桑柔斜瞥着米瞎子。
“瞎说!我肯定没说过!”米瞎子断然否认。
“你家大先生让你走这一趟,什么打算?让你说服我?先打个底儿?”李桑柔斜着米瞎子。
“大约吧,唉。”米瞎子再次叹气,“你这一趟,是什么打算?”
“劝一劝你家大先生,能劝得动最好,劝不动,就屠了你们师门。”李桑柔淡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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