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大盛刚开始进学堂念书!”邹老娘不赞同。
“我想着,从明天起,大盛白天跟着我看铺子,请先生每天晚上到咱家来,单给大盛上半个时辰的课。
这小半个月,铺子里的事,大盛得能上手。
等我走了也这样,大盛白天看铺子,晚上,就在咱家,跟先生上课。
大盛念书上一般,走不了念书的路。
我是想着,外务这一摊我要是能接下来,等接稳当了,我就把大盛带上,大盛性子活络,往后指定比我强。”
邹旺转头看向汪大盛,神情严肃。“这外务上,要是想做得好,这书念的太少可不行,至少得念到不管啥文章都能看得懂,念书上,你得用心。”
汪大盛不停的点头。
“请先生到家里,那得多少钱?”黄巧珍脸上带着几丝惊惧。
他们这样的穷家小户,往家里请先生……
“不怕,大当家的说,从我跟在陆先生身边起,一个月给我十两银子。”邹旺用力抿着笑,可这笑,无论如何抿不住。
“十两!”邹老娘一声惊呼。
“大当家的说,我跟在陆先生身边,是习学,只能先给十两。”邹旺不抿了,笑的眼睛细成一条缝。
“那咱这铺子……”黄巧珍觉得心里一团乱,一个月十两银子是多少?她有点儿晕。
“咱这铺子,先让大盛看一阵子,得先看看我能不能接下大当家的给的这活,要是能接下来,就留心个合适的人,把铺子转出去。
我要是真管上这四府一十六县的外务,咱们家再把着这铺子,不合适。再说,咱也顾不上了。
这一阵子,大盛要多辛苦点儿,你记着,一定要好好跟着先生念书,往后要想有出息,想多挣钱,没学问可不行!”邹旺笑看着一脸兴奋的汪大盛。“还有,等小盛过了生,四周五岁,就送进学堂吧。
小盛识字上头比大盛灵性,早点开蒙,看看能不能念出来。
这外务,要是我能接下来,咱家就能供得起读书人了!”
……………………
李桑柔写了两封信,一封递给了汝阴府的邹旺,另一封,送到了淮阳府聂婆子手里。
聂婆子脚底生风的回到家里,不等吃完饭,就说起了那封信的事儿。
“……说是让我先等到那位陆先生,还有汝阴府的邹旺邹大爷,说是陆先生和邹大爷在陈州时,让我跟着,一是有个当地人跟着,凡事便当些,二来,说是让我长长见识。
还一样,说是往后,这四府一十六县的事儿,就是我跟邹大爷搭手做,他对外,我管内,让我跟邹大爷认识认识。
等陆先生和邹大爷办好事儿,离了陈州,我就得启程,先把这四府一十六县的递铺,派送铺子,好好看上一遍,心里有个底儿。
这一个月十两银子,说是从二月一就开始算!”
“那咱家这铺子,大当家的怎么说?”枣花凝神听着,问道。
“说是铺子怎么安排,让我作主。
我想着,这铺子咱得留着,手里做着,心里才有数,有什么新鲜主意,也好先在咱们铺子里试试看。”聂婆子从接了信就开始盘算,这会儿已经胸有成竹。
“咱这铺子,我想着,让枣花过去看着。”聂婆子看着聂大。“枣花念的书多,那学问,至少半个秀才,你识的字还没她念的书多,枣花也比你眼光好见识好。
要是枣花去看铺子,咱这家,还有招财,就得交到你手上,你得在家做饭刷锅看孩子。”
“成!”聂大答应的极其爽快。
“就怕外头人说三道四。”枣花看着聂婆子,有几分担忧。
“管人家说啥呢!只要你不嫌弃我没出息就行。”聂大笑道。
“就是这话儿,人嘴两张皮,啥话都能说,咱忙着挣钱还忙不过来呢,哪有空听闲话儿!”聂婆子摆着下手,以示不必理会。
“那成。”枣花爽快答应。
“你看铺子,把大妮儿带上,大妮儿那笔簪花小楷,写得多好呢。”聂婆子接着道:“咱们把代写信的招牌挂出去,只要在咱们这儿寄,收五个大钱的纸钱就行,不在咱们这儿寄,一封信多收十个大钱,给大妮儿当零花。”
“成!”枣花笑起来。
……………………
二月头一天,聂婆子到城外递铺拿邮袋,就看到了金毛和陆贺朋陆先生。
傍晚,邹旺也赶到了,第二天一大清早,四个人启程,赶往项城。
中午前后到项城,下午,陆贺朋就将状子递进了项城县衙,状告顺风在项城的派送铺前掌柜赵大有侵吞帐款。
案情简单明白,赵大有辞了顺风派送铺掌柜的活,投到四海通达前,手里还收着顺风家七八天的小报钱,以及寄信款项,不多,一共才二两银子。
可赵大有之前签字画押按手印,签过一份契约。
契约里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是辞工不做,须得在十天内,到递铺清交代收的钱款,十天内没去清交的,之后,每隔十天,这欠的钱,就翻一倍,从腊月辞工到现在,算整数,也有五十天了,去掉十天清交期限,这二两银子,也翻了四翻,成了三十二两银子。
项城县令对着陆贺朋这位明显极精刑名、见识不凡、来历不凡的告状人,这案子又极其清楚明白,当时就判下来了:赵大有须按契约赔银子给顺风。
赵大有却极其光棍,梗着脖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三十二两银子赵家拿得出。
赵大有从接手做顺风派送,接着从顺风到四海通达,这几个月赚的银子,加上到四海通达给的赏钱,没有三十两,小二十两是有的。
可赵大有舍不得!
而且,凭啥?
不还钱就得戴枷示众,三十斤的枷,枷十天。
赵大有年过五十的人了,一辈子没干过重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三十斤的枷,别说十天,五天他都难撑下来。
项城县令苦心婆心,劝了一个多时辰,陆贺朋也后让一大步,三十二两银子,还二十两就行。
赵大有咬紧牙关,只肯把那二两银子拿出来,别的,多一个大钱都是讹诈,宁枷死不拿钱。
项城县令劝的口干舌燥,赵大有硬着脖子寸步不让。
他就不信,为了二两银子,他们就敢害了他的命?
陆贺朋和金毛,邹旺,以及聂婆子出来衙门,看着两个衙役推出赵大有,给他套上枷,再锁到八字墙前。
“他撑不过十天。”邹旺看着站了一刻来钟,就一脸痛苦的赵大有。
“到那边喝杯茶吧。”陆贺朋沉着脸,示意八字墙斜对面的小茶坊。
四人进去,靠窗坐着,看着对面重枷下的赵大有。
“这样的事儿,咱们该怎么办,大当家的交待过没有?”抿了半杯茶,陆贺朋看着金毛问道。
“没交待过,哪能交待这么细。”金毛摇头,“不过,这样的事儿,我们以前遇到过,欠钱不还,跟他一样,有钱不还,也是这样,钱没有,命给你。
老大说这样的人,就是赌你一个不忍心。老大说,他自己的命,他都舍得了,咱们有什么不舍得的。”
“那你们就……”陆贺朋脸色微白,“杀了?”
“嗯。”金毛淡然嗯了一声,从邹旺看到脸色微白的聂婆子,“等着吧,他能撑过十天,咱们就认了。”
赵大有撑了两夜一天,黎明时分,瘫软在地,没了气息。
天色大亮时,陆贺朋一行四人,离开项城,聂婆子回淮阳府,邹旺跟着陆贺朋和金毛,赶往万寿县,递第二份状子。
……………………
项城的案子,在赵大有枷死当天,就报到了顾瑾面前。
顾瑾仔细看了薄竹纸上简单的几行字,叹了口气,将竹纸递给顾晞,“你看看,心狠手辣。”
“她能在短短几个月,就在江都城下九流中间站稳脚跟,肯定不是靠以德服人。”顾晞两根手指挟着竹纸,晃了晃,放回到顾瑾面前,看起来颇为欣赏。
顾瑾斜瞥着他,片刻,叹了口气,“孙洲请立太子的折子,你别说话。”
“皇上到底什么意思?老二早就是他心目中的太子,偏偏拖着不正其名,真是为了尊重姨母,为了所谓的尊重你?这是尊重?这是把你放到火上烤!”
听顾瑾说到立太子,顾晞气儿不打一处来。
老二这个太子位,一天不正其名,永平侯一系就放不下心,就得时不时生点儿事出来,甚至疑心到他身上,暗指他妄想大位。
“皇上的意思,先成家。”顾瑾叹了口气。
“那就赶紧成家,他今年不小了,沈家大娘子不是早就等在那里了!”顾晞没好气道。
“沈家这门亲事,我跟皇上提过两回,皇上说,沈娘娘觉得不大好。”顾瑾蹙着眉头。
“那就再挑,赶紧挑!满天下的挑!”顾晞极其不耐的挥着手。
“唉,他这亲事,咱们俩更不宜多说。总之,你记着别说话,最好面无表情。”顾瑾叹着气交待道。
顾晞仰天长叹,点头。
墨桑 第76章 辣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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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柔刚要着手她的花边晚报大业,淮阳府急递过来:聂婆子被人告到府衙,说她医死了人,要她偿命。
李桑柔接了信,立刻带着大头,找文诚借了陆贺朋走前推荐给她的叶先生,三个人六匹马,直奔淮阳府。
天色似黑非黑时,三个人就急赶到了淮阳城外的顺风速递铺,将马送进递铺,三个人赶进淮阳城。
叶先生带着大头去府衙,打点牢头,送大头进大牢守着聂婆子,李桑柔则直奔聂婆子家。
枣花开门看到李桑柔,一句大当家的没喊完,眼泪夺眶而出。
“别怕,不会有事儿。”李桑柔抬脚进院,关了院门。
院子里黑灯瞎火,幸好月色不错。
聂大抱着招财从厢房探出头,聂大旁边,是大妮子惊恐的脸。
“怎么吓成这样?”李桑柔皱眉问道。
“封掌柜刚走。”枣花抹了把眼泪,“大当家的进屋坐,妮她爹,火镰子呢?”
“我来我来,大妮儿看着你弟弟。”聂大将招财放进木车里,急忙进屋点灯。
“四海通达的掌柜?”李桑柔跟着枣花进了堂屋。
“嗯,大当家是为了阿娘的事儿来的?您这么快就知道了?”枣花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看着李桑柔问道。
“那张状子一递进衙门,递铺那边就知道了,正好有骑手路过,递了信儿给我。有水没有,给我倒一碗,渴得很。”
“有有有,我这就去烧水,一会儿,就一会儿。”聂大点着了灯,赶紧去厨房烧水。
“封掌柜说了什么?你仔细说说。”李桑柔接过枣花递过来的竹椅坐下。
“除了吓人,就是骂人。
说项城那事儿,咱们害了一条人命,那就得一命偿一命。
还说阿娘是给脸不要脸,生门不进非得走死门,说也不打听打听他们四海通达后头是谁,说他跟衙门都是常来常往的。
还说我们一家子贱货,还敢妄想发财,先想想怎么死吧。”枣花说了几句,就气的喉咙哽咽。
“他跑过来,就为了说这几句话?”李桑柔一根眉毛抬起,有点儿不敢相信。
跑一趟就为了快活快活嘴?四海通达怎么净找这样的蠢货!
“嗯,还说了很多难听话,还骂人,说我……”枣花生硬的拧过头,用力缓着紧促起来的气息。
“翻你从前那些惨事了?”李桑柔明了的问了句。
“嗯。”
李桑柔这一问,不知道触动了哪里,枣花眼泪涌出来。
“别哭了,一会儿我去替你找回这口气。”李桑柔欠身过去,拍了拍枣花的肩膀。
“我没事儿。我正要出门,阿娘在牢里,我不放心,他拦着门,不让我走,堵着门骂了小半个时辰才走。
大当家的来前,我正要走。”枣花连抹了几把眼泪。
“府衙那边,我已经让人过去了。
这一夜,你阿娘身边得有人看着,以防他们下黑手,这个,我已经想到了。
这会儿,人应该进到牢里,看着你阿娘了,这一头你放心。
你字儿文章都写得不错,一会儿替我写张状子,我也要告状。”李桑柔伸直腿,“看看水烧好没有,做点饭给我吃,中午饭都没吃,又渴又饿。”
“瞧我,昏了头了,大当家的先歇着。”枣花听说府衙那头已经让人过去了,顿时长舒了口气,有了笑模样,站起来,小跑进了厨房。
李桑柔喝了两碗茶,又吃了大半碗雪菜肉丝面,看着枣花写好了一张状纸,站起来,从背过来的小包袱里,拎出套黑衣黑裤。
“大当家的这是要干嘛?”枣花瞪着往身上穿黑衣的李桑柔。
“替你出气去。姓封的找上门骂人,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再说,也得吓吓他,吓得他以后再也不敢找你们的麻烦。”李桑柔极其熟练的扣好纽子,抽出条黑布,抖开,裹住头脸。
“他骂就让他骂,能怎么样?又不会少块肉,大当家的……”枣花瞪着李桑柔,连急带吓。
“放心。”李桑柔笑着拍了拍枣花,一步踏出门,借着离墙不远的银杏树,跳过低矮的围墙。
枣花和聂大还没冲出屋,李桑柔已经不见了。
枣花和聂大四眼圆瞪,高悬着一颗心,回到屋里,聂大关了门,枣花呼的吹熄了灯。
两人在黑暗中对面坐着,提心吊胆的等李桑柔回来。
……………………
李桑柔不紧不慢的跳进封掌柜家那座五进大院子,从小妾们的偏院找起,找到第二个院子,听到屋里银铃般的笑声中夹杂着杠铃般的笑,知道就是这里了,沿墙找到旁边净房下人们抬水进出的小门,推门进去。
净房里,大桶的热水凉水放的整整齐齐,没有人。
李桑柔站在净房门口,挑起帘子,看向两三层纱帘之后的活色生香。
看了两三眼,李桑柔就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
小妾年青美艳,就是这小妾太年青太美艳了,更显得封掌柜皱皮囊肉,老脸黄牙,丑的吓人。
要说这是活色生香,那绝对是对这四个艳字的极大侮辱!
李桑柔一脸恶心的看着明显有心无力却拼命努力的封掌柜,想叹气。
眼前这场面,再多看几眼,她就想当场斩断红尘绝情绝欲的出家了!
李桑柔看着实在努力不动的封掌柜,死猪一般趴在小妾身上,让两个通房丫头一左一右的推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唉,不能等他完事儿了,眼睛疼,催一催吧。
李桑柔放下帘子,转过身,抬脚将两大桶凉水慢慢放倒,再将两桶热水放倒,水从净房漫向各处。
两个通房丫头一前一后冲进净房,李桑柔两掌下去,打晕两人,放到屋角,掀帘进屋。
“怎么回事?”封掌柜趴在小妾身上还没起来。
李桑柔打晕两人,退后两步看了看。
封掌柜身上一根丝线都没有,丑成这样,她实在不想碰他。
李桑柔叹了口气,踩上床,抬脚将封掌柜从小妾身上踹到水汪汪的地上。
封掌柜连摔带凉水扑脸,醒了。
“别叫,不然就杀了你。”李桑柔手里的短剑抵在封掌柜喉结下的小窝里。
封掌柜吓的眼眶都要瞪裂了,仰面躺在水汪里,一动不敢动。
“胆子小成这样,还敢到处惹事儿。
起来,把自己盖上,你他娘丑的让人眼疼!”李桑柔移开短剑,挑了件裙子甩给封掌柜。
“你……”封掌柜撑着床前脚踏,抖抖索索坐起来,抱着裙子,惊恐万状的看着李桑柔。
“我就是开顺风速递铺的那个娘儿们。”李桑柔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一脸笑,“你要拿我的人以命抵命之前,没打听打听我是干什么的?”
“你!”封掌柜好像没那么怕了,至少抖的没那么厉害了。
“他们叫我大当家的,不是大掌柜,也不是东家,你知道为什么?”李桑柔笑眯眯看着封掌柜。
“你?”
“嗯,因为我就是大当家的,杀人越货的老大。
从做了这顺风速递到现在,我一天一天的盼着,能冒出来一个两个像你这样的货,好让我动动刀,过过瘾。
从前,本大当家的跟人讲道理,都是只动刀子不动嘴,现在要以德服人,本大当家的烦得很哪。”
李桑柔一边说,一边转头打量着四周,看到旁边案子上有笔架笔洗,几步过去,拿了砚台墨条过来,从水汪汪的地上舀了点儿水,开始磨墨。
“你要干什么?”大约是见李桑柔一直笑着,封掌柜能说出句完整的话儿了。
“想杀了你,可是,我的人没死,我还不能杀你,唉。
真他娘的烦!
我的规矩,你伤了我的人,伤一个,赔二条命;杀了我的人,一赔五。
这会儿,要是聂婆子已经死在你手里了,那多好!
要是那样,这会儿,我就能一口气杀了你们姓封的五个人。
你算一个,再把你那些儿子孙子捆过来,让你挑,你挑一个,我杀一个。
又爽气又有意思。
可惜,聂婆子还活着,我暂时不能杀你。唉。”李桑柔遗憾无比的叹着气。
封掌柜听的惊恐万状。
凭着直觉,他确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砚台里很快就磨了满满一砚墨汁,满的从四周扑出来。
李桑柔将墨条扔到床上,抬脚踢晕封掌柜,将他踩平,弯着腰,用短剑在他肚皮上仔仔细细的画了只王八,将墨汁慢慢倒进血线里,看着墨汁都侵进去了,站起来,欣赏了几眼,转身出屋。
……………………
枣花和聂大仿佛等了一百年,才等回了李桑柔。
听到推门声,两人一起往外扑,一起扑倒在李桑柔脚边。
“大……大当家的。”枣花一骨碌爬起来的极快。
“这是吓的?”李桑柔看着直挺挺站在自己面前的枣花,和总算爬起来的聂大。
“封掌柜家大业大,还有打手……”枣花抖着嘴唇,她真是吓坏了。
“嗯,院子很大,他最近新纳了个小妾?挺小,挺好看。
把灯点起来,烧点水,我洗把脸,鞋子湿了,有炭盆吗?得烤烤鞋子。”李桑柔边说边将外面的黑衣服脱下来。
李桑柔一连串的吩咐下来,枣花和聂大心神归位,聂大赶紧去烧水生炭盆,枣花拿了双自己新鞋给李桑柔,压着声音问道:“大当家的真去封家了?”
“去了,我不会骂人,就在他肚皮上画了只王八。”李桑柔愉快的答道。
枣花瞪着李桑柔,呆了片刻,突然噗笑出声,笑的直不起腰。
这一瞬间,枣花突然觉得,眼前的大当家的,不那么可怕了。
……………………
第二天一早,李桑柔拎着枣花写的那张状纸,在衙门口会合了叶先生,在淮阳府安府尹进了衙门,喝上头一杯茶之前,递进了状子。
师爷从衙役手里接过状子,只看了一眼,就急奔去找安府尹。
“府尊,来了来了!还真来了!”师爷一头扎进安府尹屋里。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什么来了?”安府尹刚刚端起茶杯,不满的横了师爷一眼。
“肯定是顺风!您看看,这状子递进来了,告的是狄秀才!这会儿告狄秀才!肯定是顺风啊!”师爷将状纸递上去。
“啊?”安府尹急忙放下杯子,伸手接过状纸。
顺风速递铺一开出来,因为做的就是邮驿的事儿,关着军务,至少从建乐城到无为府这一条线上的官吏,没人不关心这件事。
后来四海通达又开出来,一开出来,就是一幅两家打擂台的样子。
官吏们,特别是为官的,多多少少都有几分路子,这路子哪怕只有一星半点儿,也足够他们知道,顺风后头有人,四海通达后头,也有人!
两家这擂台打了两三个月,这一条线上的大官小吏们,这心也提了两三个月,唯恐这两家短兵相接的头一战,发生在自己治下,那可就是一个不好,自己就得做了这两家擂主的祭品了。
昨天那张状告聂婆子的状子一递上来,安府尹就提起了全幅心神,这会儿听说有人告昨天的原告狄秀才,安府尹立刻就进入了比当年考春闱还紧张的状态。
“来的是什么人?你看到了?”安府尹没看状子,先问了句。
“一个女人,二十岁左右,一幅男人打扮,长的挺好看,英气勃勃。
还有位长衫先生,四十岁左右,瞧那打扮,应该是有功名的。”师爷描述的很详细。
“听说顺风的东家,是个女人?”安府尹眉毛抬起来了。
“对对对,难道这个,就是顺风的东家?”师爷有点儿不敢相信。
“等我看看她告的什么。”安府尹用力抖了两下状纸,一目十行扫过,慢慢转头瞪着师爷,师爷急忙伸头凑上去看。
“这告的……”师爷点着状子,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状子写的十分简单,第一条状告狄秀才纳妾,第二条告狄秀才五次县考三次没过一次告病,第三条告狄秀才去年认保做假。
三件都是极小的事儿,可确实件件违反律法,每一件,都足够革掉狄秀才这个秀才功名,再打上几十板子,或是在八字墙前枷上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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