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美味罗宋汤
徐小乐想想若是没有河水,山上的树木恐怕的确不能独活,隐约中似乎有些明白了。
孙玉峰继续道“有河必有沿河居住的人家。人家聚集多了,变成了小镇。”他说着指向一片乌瓦矮房,徐小乐看到那边炊烟袅袅,显然是个挺繁荣的村落。
“人所聚居之地,在身体之中,便是穴位。先有经脉,气聚流转则为穴。有的穴只在一条经脉上,便如那个村子。有的穴汇聚在数条经脉的交汇口,便如苏州坐落在几条大河的交上。都是一样的道理。”
徐小乐悟性颇高,孙玉峰讲得又生动形象,当下举一反三,道“若是河上船太多了,河流便被淤塞,周边小河也会因此发臭,这便是生病了。”
孙玉峰欣然微笑“然也。先贤们将人生病的原因归结为六,所谓六邪。正如这河道若是有事,不只是船多、人多,也有可能是泥沙自然淤积,或是旱涝不均。”
徐小乐当下就要问是哪六邪,孙玉峰却继续讲道“河流最终汇聚于海。你没见过海,总见过太湖,都是一样道理。海或湖里的水,在太阳日晒之下,水汽蒸腾,在天空中结为朵,便是人身之中清气上升的过程。若是清气不生,便是天上没有,你说是不是要害病?”
徐小乐道“天上没便没雨,那真真是要害大病的。”
孙玉峰对徐小乐的悟性更加满意了,继续道“所以清气不升,也就没法浊气下降了,人身之中,上为阳,下为阴,阴阳不交通,五脏不安,水火隔绝,这要是病起来可就要了性命了。”
徐小乐连连头“原来如此。我嫂嫂的病,便是阳气上去了不能下降,地上的水全都成了天上的,却怎么都不肯下雨,结果多得遮住了太阳,地上却干涸得闹旱灾。是这样么,师叔祖?”
孙玉峰情不自禁伸手拍了拍徐小乐的肩头,表示认同,心中泛起一股得英才而教育的舒畅。
大国医 44、课业
照孙玉峰的说法,这个世上并没有道儒墨法的区别,也没有巫医乐工之类的分野,所有的一切,归根到底就是一个“道”字。
因道而产生了阴阳,阴阳化为天地,天地生人,是为三才。所有其他学问,都是基于此而衍生出来,只是盲人摸象,取了大道一面。
徐小乐看了大半天的山水,脑中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幻想的人体。在这个基础上再去背十二正经的脉络走向,简直就是顺理成章,它不那么走反倒别扭了!
别的医门学徒背周身腧穴、十二正经,非得数日方能记熟,临到用的时候还得想一想,徐小乐却只记了几个话头,知道起止,整个经络只用了半天就烂熟于心了,正是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
孙玉峰接下去又带他去了孙武著的故址,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给他讲孙子兵法,再结合穹窿山的地形地势,讲解这些兵法原则的实际用法。看似闲话之中,医门治病的手段总纲便讲清楚了。
“所谓上病下治,内病外治,左病右治说白了就是兵法的运用。三十六计对人有用,对病一样有用。”
傍晚时分,孙玉峰给下午的传授做了个总结。
徐小乐已经不自觉地将人体看成了一片有山有水的战场,将六邪视作敌军,自身的正气是我军。若是敌军扼守水道,则病在各经;若是敌军围攻山峦,则病在五脏自己又如何围魏救赵,如何顺手牵羊,脑中好是热闹。
徐小乐道“师叔祖,这些我都明白了,明日就可以学习治病了么?”
孙玉峰笑道“哪有那么快!朱丹溪曾经说过医治之难,难在诊断。你连人家得的什么病都不知道,如何施治?”
徐小乐道“诊断的,我倒是也看过”
孙玉峰摇头道“靠去治病,那就不是医生了,完全就是屠夫。要想学会诊断,首先是具备诊断的资粮。同样是号脉,为何有的医生一摸就准,有的医生死活摸不出头绪?这就是资粮不同。”
徐小乐恭敬道“师叔祖,什么是资粮?”
孙玉峰道“气机感应。气机有冷热、滑涩、松紧、软硬医者自己的精气充沛,就容易感应到病人的气机,自然也就能知道是六邪中的哪几邪在作怪,然后才有对症下药的基础。若是医者自己身体都亏耗得厉害,怎么去感应病机?所以看到自身多病的医者,早早算了。”
徐小乐皱眉道“师叔祖,这好像有些玄妙,我怕是学不会。”
孙玉峰伸出手掌,道“来,你把手放在我手掌上,别碰到,看看有什么感觉。”
徐小乐依言而行,自己的手离开孙玉峰的手掌还有一寸,就感觉到了一股热气。他道“是热气。”
孙玉峰笑道“这不就是了,有什么难的?”
徐小乐还是有些不自信“师叔祖,人有体温,夏天体温更高,自然能感觉得到。可是身体里的寒热湿燥怎么摸得到?”
孙玉峰微微摇头“隔着衣服你就摸不到体温了么?隔着皮肉,同样可以摸到里面的气机。你现在摸不到,只是因为自身精气不足,接触病机又太少,所以在学习诊病之前,你得先培足自己的精气,锻炼对气机的敏锐,自然就有效验了。”
徐小乐又讨教了一些锻炼的入手功夫,这才心满意足,反复揣摩。就在他沉浸在这些新奇的知识之中时,何守阳派了身边的小道士来请他去听琴,算是婉约地提醒他该上课了。
徐小乐立刻想起神仙姐姐的音容笑貌,学琴的动力瞬间爆满,一溜烟往监院的丹房去了。
他已经抽空看了神仙姐姐给他的神奇秘谱,只觉得如其名,果然十分神奇,谱子里竟然一个字都没有!通篇都是稀奇古怪的偏旁部首,或是截出某字的一部分,简直就像是一个汉字的分尸现场。
何守阳也知道瑶琴初学者最初肯定会被琴谱难住,第一堂课便给徐小乐讲了如何认识减字谱,然后讲解了常用的指法。对于一般人而言,第一堂课大约也就是讲这东西,然而徐小乐却有非同寻常的动力,非但记住了主要的指法,还学了一首仙翁操。
当天夜里,上真观的道士们都见证了天才的诞生。这首仙翁操从最初断断续续的噪音,到后面流畅的琴曲,只用了半个时辰的功夫。
如果不是孙玉峰提醒小乐上床练功,他恐怕能弹到天亮。
舒缓低沉的琴声,好像在诉说着什么。随着小乐指法娴熟,走曲流畅,这种蕴藏在无形之中的倾诉,也就更加清晰,让他忍不住想知道琴曲到底想跟他聊什么。
李西墙蹲在孙玉峰的蒲团旁边,打扰师叔,酸溜溜道“也不知道徐弘轩积了什么德,有这么个天资过人的孙子。”
孙玉峰被李西墙扰得无奈“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徐家世代行医,否极泰来,出这么一个孩子也是天经地义之事。”他被叨扰了兴致,索性合拢了“我太久不曾来苏州,你们师兄弟之间就没往来么?”
李西墙在情场上输给徐弘轩之后,在江南各地游走过一段时间,但是因为本领实在有限,最后还是到了苏州。只不过他视徐弘轩为夺妻之仇敌,怎么还肯跟徐家往来?
见师叔问起,李西墙只好闷闷不说话。
孙玉峰叹了口气。
他这一辈人总是格外看重同门情谊。所谓师兄弟,跟亲兄弟也没什么不同,很难理解竟然会有师兄弟因为一个女子反目成仇,几十年里老死不相往来,形同陌路。
大国医 45、故地
按照孙玉峰原本的计划,这两天时间给徐小乐开个头,然后让他慢慢领悟,再继续往下走。谁知道徐小乐的天赋远超他的想象,只要有足够的动力,几乎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于是乎,原本两天的穹窿山之行就显得不够用了。
红尘闹市之中容易分心的事太多,远不如让徐小乐呆在山上,将这两天的领悟夯实成为基础。然而孙玉峰自己却没法久呆,他在药王庙还有两个小伙伴呢皮皮的父母双亲。
那两只成年乌猿一进山林就像发疯一样,所以孙玉峰根本不敢带它们出来。然而关在庙里一两天还则罢了,若是时间一长,那也免不得来个大闹药王庙。再加之它们只认孙玉峰,所以孙玉峰只能先行去。
李西墙本来就不喜欢徐小乐,对道门的兴趣也不是很大。在他看来,道士们吹乎的金丹大道都可以通过医理解释,根本没有那么玄妙。剥去了神秘的外衣,再看这些修真求道的道士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罗很想跟徐小乐在山上多玩一阵子,但是他作为“世家子弟”,还有很多锦衣卫的功课要学。老是混在山上,恐怕越发难以开窍了,所以罗权这也就准了他两天假。
徐小乐送了众人下山,只有皮皮跟他相伴,颇有些感伤,不知不觉中又去了初遇神仙姐姐的地方。
地方仍旧是老地方,周围的树木都是老样子,名贵的琴桌琴凳却已经不见了。
徐小乐心中暗道今天大家都离我而去,我实在是心情糟糕得很。既然我都已经这么悲惨了,神仙姐姐断然是要安慰我两句的。
他一念及此,循着小路往那山坳走去。
那座与世隔绝的屋子还在老地方,门却敞开着。
徐小乐颇为奇怪,走近一看,却见屋里有人。
一个丫鬟妆扮的少女正在指挥几个健妇收拾东西。
徐小乐上前打了躬,咧嘴就笑,道“这位姐姐,请问原来住在这里的那位姐姐可在么?”
那丫鬟面色冷漠,昂着头,用鼻孔看着徐小乐。她傲慢道“自然是走了。”
徐小乐虽然心中不悦,还是赔笑问道“去哪里了?”
丫鬟这只是白了徐小乐一眼,转而催促那些健妇“快些快些!还要赶着天黑前家呢,耗在这儿荒山野岭过夜么!”
徐小乐见她傲慢也就罢了,显然对神仙姐姐住过的地方、用过的东西都十分不耐烦,对神仙姐姐更没有敬意,不由生出了略施薄惩的念头。
他仍旧是嬉皮笑脸道“凭姐姐这副容颜,想必不论是豺狼虎豹,还是采花大盗,见了都会退避三舍,怕什么荒山野岭?唔,是了,如果天黑了就危险了,他们看不见,万一碰上你可就倒了大霉啦。”
一旁干活的健妇们早对这大丫鬟存有怨气,闻言纷纷轻笑起来。
那丫鬟听了大怒,眼看着抓不到趁手的家伙,握了拳头就来打徐小乐,骂道“哪里钻出来的小泼猴,竟然敢辱你姑奶奶!”
徐小乐是在佟晚晴的拳掌棍棒下锻炼出来的,哪里将这丫鬟放在眼里,嘻嘻哈哈绕着圈子与她周旋,一边还要言语调戏,说人家的屁股不够大,怕是不好生养。又说胸太平,日后多半没有奶水。
那丫鬟更是气急,不自觉中就被徐小乐引了出去。
到了开阔的院子里,徐小乐更是如鱼得水,非但嘴巴里不放松,手脚也渐渐毛躁起来。不是拍人家一下肩,就是扯一下头发,惹得那丫鬟连声喝骂。可惜丫鬟年纪不够大,人生阅历不够丰富,骂人的话也有限得很,根本不被徐小乐放在眼里。
丫鬟追不上徐小乐,朝屋里大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啊!快出来帮忙!我要抓这个小流氓去官府!”
屋里的健妇也不管她,只是装模作样叫道“谷香姑娘莫要耍子了,咱们快些搬完去了。”
丫鬟谷香气得大骂“不打死这个小畜牲,我今日就不活了!”
徐小乐一个利索的闪身转到谷香身后,啪地一巴掌打在谷香屁股上,打得谷香失声大叫。徐小乐甩了甩手,跳开几步“哈哈哈,反正你今日就不活了,让我多打两下开开心,岂不是正好。”
谷香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骂了徐小乐,又骂屋里那些健妇奴仆“你们这些黑心黑肺的东西,竟然看着外人欺负我!等到府里,不叫管事的革了你们的差事,我谷香就再也不出头当个大丫鬟!”
那些健妇奴仆这才慢腾腾出来,假装凶徐小乐道“你这顽皮的孩子,我们这里正做事呢,你捣什么乱!快走开,快走开。”
徐小乐见他们人多,生怕被围住了走不了,边往山里退去边笑道“我好言好语打听个人,谁叫她有人生没人教的样子。哈,既然我已经教过了,也该走了。还有啊,谷香姑娘,你屁股实在太小,不好生养,去了一定要多吃些猪腿肉,以形补形嘛。”
谷香气恼得满脸通红,俯身捡起地上的石子就朝徐小乐投掷过去。
大国医 46、山居
徐小乐反应何其敏捷,侧移一步,那石子便远远从身边飞过去了。他双手放到耳边,学猪扇动“眼睛打折,差得太远!”
皮皮也从领子里钻出来,朝谷香吐着舌头,发出欢快的嘎嘎声,也跟着嘲笑谷香。
谷香双手叉腰叫骂“你个小畜牲,可知道我家老爷乃是朝廷的监察御史!就连知府老爷到了我家,也得给足面子!看我不叫人把你抓起来送官,打烂屁股!”
徐小乐终究还是孩子,脸上仍旧笑容不改,心里却有些犯虚。他眼珠子一转,大笑三声“你可知道小爷我姓甚名谁,我家大人是谁!”
谷香一愣,冷静了三分,细看徐小乐若说是官宦人家,这无赖腔调实在有些不像;若说是纨绔子弟,身上的衣服、脚下的鞋子,也都寻常得很九成九是在虚张声势!
她就冷笑道“我哪里知道是你哪根葱!”
徐小乐侧身就往山林里跑去,一边还头大笑“那你可得先找到小爷我啦!”
谷香这才反应过来是了,我要好好教训他一顿,却去哪里找他!她连忙转身对那些健妇奴仆道“还不快追!”
那些人乐得看谷香吃瘪,慢慢跑了几步,到了山边就转头叫道“谷香姑娘,这山林茂密,谁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谷香跺着脚大喊“追!我一定要拔了他的舌头剥了他的皮!”
这帮健妇奴仆哪个是省油的灯?得了大丫鬟的话头,当即就往林中跑去。不过他们可没有闲情逸致去漫山遍野找徐小乐,只等到了草木丰茂看不见人的地方,三三两两或站或坐,聊天说话,取笑那个拿了鸡毛当令箭的谷香。
谷香见他们都上山去了,自己就守着屋子,气呼呼地在脑中幻想等会如何炮制那个手脚不干净的小淫贼。她就这么一直等到日头西下都不见手下人来,心中不免开始焦急今日的活计怕是干不完了。
且不说谷香因为延误了工期被主家责罚,只说徐小乐逃上真观,心情大好,再没有之前的离愁别绪。
看来要想自己十分快乐,就得让人十二分地不痛快。这话不知是哪位哲人说的,实在是至理名言。
上真观上至监院,下至道童,对徐小乐都十分客气。尤其是监院何守阳,为了夯实这份“善缘”,有好吃的好喝的,都不忘给徐小乐送一份。还三番两次鼓动他冠巾当个道士。
徐小乐来者不拒,但对于出家当道士还是敬谢不敏。他可舍不得离开嫂嫂,跑到这山上过一辈子。不过几次闲聊下来,道士们说的那些传说故事却也令他心动。有师叔祖孙玉峰这个活神仙的榜样在,徐小乐也不敢全然否定那些看似荒诞不经的传说。
于是,徐小乐闲暇时候也会跑去道士们藏的地方,随手挑一本名字引人的,坐下看上一看。何守阳等一干道长都希望他能有机缘皈依道门,哪里会去阻他?巴不得他在藏经看上一辈子。
这一天,徐小乐在三清体悟天地之后,吃了午饭,再去藏经找消遣。无意中发现了一本神霄五雷玉,听名字又是神霄,又是五雷,十分带劲。那的前面讲了一位道人遇仙的故事,也看得徐小乐津津有味。
谁知看了十几页,正读到中神仙给主角讲解“五雷”之秘,字体却突然小了一号,上四个工整小字“文繁从略。”
徐小乐就像是挨了闷头一棍,看看手里页还有厚厚一叠呢,应该是个很长的故事才对呀。可他翻到后面,全是不着墨的白纸,不由疑惑文繁从略难道是作者嫌写出来太烦,就“从略”了?这不上不下的,你嫌烦一开始就别写呀!
徐小乐重重将阖上,恨不得扔地上踩两脚。他走出藏经,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邪火,真是再也不想来这里了。
徐小乐心中暗道我在山上也呆了七八天了。不知道嫂嫂的身体康复了没有。有师叔祖帮她看病,肯定是无碍的。哎呀,大事不好!忘记问师叔祖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山了!
他本就不是听话的孩子,念头自然一转是了,师叔祖没说我什么时候下山,却也没说我不能下山呀。既然如此,我明日就下山去看看嫂嫂。若是师叔祖觉得不妥,我再山上来就是了。
徐小乐打定了主意,便在晚上学琴的时候将下山之事与何守阳说了。何守阳自然不乐意徐小乐这么去,诸多挽留,见徐小乐心志已定,方才无奈道“我本想将梅羹三十六势的精髓传于你,奈何你急着要走?”
梅羹三十六势是瑶琴左右手的指法,每一式都有一个颇富诗意的名号。徐小乐悟性高,已经将这三十六势通学了一遍,但是要学得精髓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徐小乐就说“我去之后也会努力练琴的,你就放心好了。”他顿了顿又道“老监院,我虽然看起来大咧咧不通礼数,也没叫你师父,但是对你还是极为钦佩的,日后我会常来山上看你。”
何守阳听了无比欣慰,又叫徐小乐弹了一遍遁世操,指道“你悟性好,记性也好,这曲子已经弹得不错了。可这并不是你的曲子。”
徐小乐一愣当然不是我的,你不是说这是上古时候许由做的曲子么?
何守阳道“弹得与师父所传一般无二,终不过一介乐工。只有弹出自己的面目,才算得了真传。你下山之后,还是不能荒废,好生揣摩吧。”他这几日已经摸透了徐小乐的性子,又鞭策道“否则恐怕那位神仙姐姐听不到高雅清洁之音,不肯出来见你呢。”
徐小乐果然精神一阵,严肃道“老监院放心,我一定好好练琴,好好体悟。”他抚着手下那张能与“大明第一琴”媲美的“望”,脑中又浮现出神仙姐姐的一颦一笑。
大国医 47、回家
徐小乐下山的时候,大半个上真观的道士都出来送他,规模空前,叫香客们浑然摸不着头脑,纷纷打听这少年是什么来头,竟然有如此大的面子。
徐小乐却是苦不堪言。道士们送也就罢了,偏偏还要送他下山,叫他想去看一眼神仙姐姐的小屋都不能够。然而要是不让道士们送,那么堆满了山货的背篓就得徐小乐自己背了徐小乐不免怀念罗。
到了山下,道士们给小乐找了一辆牛车,依依不舍与他辞别。
徐小乐躺在牛车后面的车斗里,嘴里叼着稻草,看着天上白变幻。那白一会儿变成了神仙姐姐霓裳飘飘,一会变成了嫂子佟晚晴倾城倾国,直看得徐小乐傻呵呵直乐。
皮皮趴在徐小乐胸膛上,见徐小乐笑得痴痴颠颠,也跟着发疯,嘎嘎叫着手舞足蹈。
徐小乐这才一把抱住皮皮,坐起身,对皮皮道“等到家里,你可不能跟在观里一样调皮。嫂嫂就算痊愈,肯定也是虚弱得很,咱们不能叫嫂嫂操心,听明白没有?”
皮皮扭动着身体,不满意徐小乐这么跟它说话,熊孩子一般就硬要爬小乐的肩头。
徐小乐无奈,只好松开手,让皮皮爬上肩膀坐了,叹气道“有了你我才知道,原来要管个调皮捣蛋鬼真不是件轻松的事。你可要小心,我虽然不打你,嫂嫂却难保不打你。是了,嫂嫂是老虎,有她在你也不敢称王称霸。”
徐小乐这边跟皮皮说话,却叫赶车的老丈哈哈大笑起来“你嫂嫂很凶么?那你为什么还要赶着去呢?”这老丈满门向道,十分虔诚,与观里道士颇有往来,早就听说过徐小乐的大名。
徐小乐就说“我嫂子虽然凶了些,小气了些,但是对我还是很好的。要是没有她,恐怕我早就饿死了。”
徐小乐还记得哥哥久久没有来,只有隔壁唐家每日给他些吃的。偌大的房子里就他一个三尺孩童,此刻想起来脑中的画面都是阴沉沉的。
赶车的老丈呵呵笑着,没有再说什么。
牛车到了胥口,徐小乐见有饭庄,便请老丈吃了些酒菜。劳苦了一早上的老黄牛也正好吃些草料。然后徐小乐便在胥口换船,可以直接到家门口。老丈也赶着牛车穹窿山,免得在外面过夜。
徐小乐从胥口到木渎,正赶上孙玉峰带着李西墙要进自家巷子。
孙玉峰看到徐小乐,颇有些失望这孩子耐不住山居寂寞,终究没有修炼金丹大道的缘分。
李西墙看到徐小乐却有些头大,因为刚刚在路上,师叔要他传授徐小乐一套养生功夫,给日后学医打好身体底子。他本来还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谁知道着小子竟然耐不住山上的生活跑了来。
徐小乐倒是没心没肺叫道“师叔祖!师父!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呀。”
孙玉峰就说“镇上有几家人家病了,走完一圈正好是这个时候。”
木渎的“渎”字,在吴语中就是河流的意思。以木为名,那是因为上游开采的木材沿着胥江汇聚于此,木头多得连河都占满了。
这样一个小镇,有钱人家其实不少,少的是可靠的医生。若是病得不重,往往用个“拖”字诀,若是病得重了,便去苏州城里找大夫。
佟晚晴的病算是一个活广告。先头几乎病得就要入土的人,没几天功夫就又能出门了,如今更是彻底痊愈,恢复了精力。
镇子上几个大户人家就有病人,就来打听内幕,这才知道原来是徐小乐拜了家族世交一位老名医为师,佟晚晴的病就是这位名医治好的孙玉峰惯例打了李西墙的旗号,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才是那位真正的“名医”。
于是前来求医的人家就堵住了李西墙,请他去看病。那些病大多是拖出来的,成因并不复杂,只是身体亏空太多,得慢慢调理,扶持正气,原本也用不到孙玉峰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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