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美味罗宋汤
徐小乐哪里能够分辨得出。
他心中盘算这药丸如果不是师叔祖送的肾气丹,那就是太爷爷做的大补丸。不管是什么,终究不会是有毒的东西。我吃下去,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没有效果罢了。
他数了数盒子里的药丸,一共是八颗,便对嫂嫂道“就是这个,那我便拿走了。”
佟晚晴连忙按住她“你知道怎么服用么?”
徐小乐不耐烦道“丸药嘛,无非就是吞下去,还能吃出花来不成?”
佟晚晴想想也是,就说“你把这方子再抄一遍吧,这纸都要坏了。”
徐小乐自然应允,将方子放乌木盒,盖上盖子,抱了房。
幻想着自己服了药丸之后变成过目不忘的神童,徐小乐特意洗了手,抱拳胸前,暗暗祝祷
太爷爷在上,您老的孝顺曾孙小乐在下。如今为了早日学会医术,悬壶济世、发家致富,特意找出了您留下的肾气丹,但愿您老在天之灵,保佑我旗开得胜,一丸见效!
祝祷完毕,徐小乐方才捻出一丸,捏碎了蜡封,登时一股异香扑鼻。他生怕走了药效,连忙将这丸药扔进嘴里。丸药虽然没有入口即化,但也是满口香甜,不知道里面用了什么药材。
这种丸药大多都是用蜂蜜抟成,并不叫徐小乐意外。
徐小乐盖上了乌木盒,学着师叔祖的样子,盘腿坐在床上,微微闭目,体会身体里的反应。
这丸药入口时候还有些异样,等滑进食道、落入胃袋,便在没有半分奇异。
徐小乐盘坐了好久,直到胡媚娘上来催他下去吃饭,也不见有什么反应。他心中不免失望若是真的肾气丹,恐怕现在就应该有一股热流直冲后脑了吧。看来真是太爷爷改过的西贝货。
唉,太爷爷啊太爷爷,你跟师叔祖都是一时高人,师叔祖却把你比下去了呀!
徐小乐想着,始终有些失望,跟着胡媚娘下楼吃饭去了。
徐老安人在还带寺上香之后并没有立刻家,而是住了七天,吃斋为儿子徐珵平安归来祈福。因为庙里房间有限,四个丫鬟外加胡媚娘得轮流过去伺候她,家里一时冷清了许多。
徐小乐断了突变神童的念想,倒也是安下心来继续背。可惜他本来就对史记里的东西看得一知半解,别说微言大义,就连章句能断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背进度也越来越慢,日子变得有些枯燥。
等六月初七徐老安人要来的时候,徐小乐又见到了师父李西墙。
这李西墙是一个人来木渎,一方面出诊,另一方面也是给徐小乐带了一封信。
信是孙玉峰写的,原来皮皮的父亲突发重病,江南这边的草药只能略加缓解,要想根治就得到它们祖居之地去寻找对症的草药。
孙玉峰对乌猿简直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便急急忙忙西行,连招呼都顾不上跟徐小乐打。
徐小乐读了信,着实有些难过师叔祖走得这么急,我可是连地基还没打好呢。他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一身脏兮兮道袍的师父李西墙,怎么都不敢指望他能正儿八经教自己。
李西墙又拿出一张纸,拍在桌上,道“你师叔祖走前还是给你开了一张单,恐怕你还没看完他就来了。”
徐小乐拿起单扫了一眼“原来史看完了还要看诸子百家啊!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医?”
李西墙端起桌上的茶杯,自顾自倒了一杯水“等你把这些背得滚瓜烂熟,自然就能背了。不过你师父我作为过来人,不得不跟你说一句背其实没用。”
徐小乐不信“这话得师叔祖说了我才信。”
李西墙叹了口气站起身“算了,信不信由你。我还得去给人看病,否则又要饿肚子啦。唉现在的徒弟真是好做,什么都不用操心。我们以前学艺的时候,师父就跟亲爹一样,端茶倒水伺候起居,更别说赚钱养活师父了。”
徐小乐眼珠子一转,嘿嘿笑着朝李西墙走去。
李西墙吓得一缩身子,警惕叫道“你想干嘛!”
徐小乐嬉皮笑脸叫道“师父,你那天说的肾气丹”
李西墙见徐小乐有求于自己,立刻舒展了身子,双手叉腰“哈哈哈”
徐小乐搓着手“嘿嘿嘿。”
李西墙面孔一板“没有!”
徐小乐早料到了李西墙的反应,拦在他面前“一顿卤大肠!”
李西墙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一顿?你打发叫花子呢!”
徐小乐只好又道“那就两顿。”
李西墙道“你给我五两银子,我便将肾气丸咦,肾气丹这个名字你是哪里听来的?”
徐小乐没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支吾道“这两个有什么不一样么?”
李西墙盯着徐小乐,原本混浊的眼珠竟然迸射出了精光。他恍然大悟“是了,你一定是找了你爷爷太爷爷的稿!看到了肾气丹这个名字。”
徐小乐不置可否,道“这名字有什么稀奇么?肾气丸、肾气丹,不都一样么。”
李西墙干笑一声“当然不一样!这一字之差闹得本门支离破碎,兄弟反目,怎么会一样!”
大国医 56、有毒
徐小乐吓了一跳,没想到师门竟然还有这样的秘辛。他连忙扯着李西墙重又坐下,端茶倒水,赔上笑脸道“师父师父,你给我说说呗。”
李西墙摆足了架子,喝了徐小乐倒的茶,长舒一口气“今日才尝到做师父的滋味。”
徐小乐偷偷磨了磨后槽牙。
李西墙悠悠道“本门的肾气丸呐,最早是给出家的师兄弟们弥补先天不足的,的确叫做‘丹’。那些师兄弟出家修行,跳出红尘,整日抄经修炼,能够化解肾气充沛带来的影响。后来俗家弟子知道这东西太好用,忍不住也跟着吃,可吃了之后又禁不住要行男女之事,结果就很糟糕了。”
徐小乐听了微微头,却觉得这是那些俗家弟子的问题没有金刚钻你拦什么瓷器活?这不是自己作死么!
李西墙道“于是有人就提出来,可以把肾气丹的方子改一改,药力减弱。虽然效果要弱许多,但是吃了还能补益身子呢。你太爷爷就是这一派的。”
徐小乐道“太爷爷果然不愧是名医。”
李西墙嘿嘿冷笑,笑得徐小乐心里发憷。
李西墙继续说“于是他跟另外几位师兄弄了个肾气丸出来,虽然药效的确弱了,但是上次我说的两个弊端,一个都没解决。”
徐小乐奇怪道“这是为何呢?”
李西墙不耐烦道“这里面的道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为了这事,有一年同门相聚,有师兄弟觉得你太爷爷那帮人离经叛道,而且还搞砸了,少不得要说些风凉话。你太爷爷那帮人肯定不乐意呀,说另外一帮墨守成规,迟早要砸了祖师爷的招牌。吵得凶了,日后自然也就不往来了。大家四散,再没人倡议同门聚会了。”
徐小乐微微头,忍不住道“都是一大把岁数的人了,跟小孩子似的。”
李西墙嘿然道“那时候他们可没一大把岁数。”他又道“我也是不赞同用肾气丹的。我有个同门小师弟就是吃了肾气丹吃坏的。他那时候还不到十六岁,但是天葵已至,元精有了亏损,服下肾气丹之后,啧啧,那叫一个惨啊最后不到二十就夭折了。”
徐小乐听了心中一紧,想起自己吃的那丸药,便问道“那吃了肾气丸呢?”
李西墙道“也是一样,只是损害略小些,能多熬几年。这东西说起来也真有些鸡肋,年纪小的人经脉不够坚韧,吃了就要受伤;年纪大了却又遗了精,还是要受伤。我那天也就是随口一说,你还是把这事忘了吧。”
徐小乐突然咧嘴笑道“师叔祖去之后骂过你了吧。”
李西墙一怔这小子脑子还真好!这都叫他猜到了。
徐小乐见了李西墙这个表情,哈哈大笑道“果然如此,难怪你改了口风。”他又绕到李西墙背后作势给他捶背“师父师父,你那天不是说有法子么?你看,我元精还没泄过呢,身体又好,经脉坚韧,不吃这个实在对不起祖师爷啊!”
李西墙道“我那法子虽然简单,你却未必能做到。”徐小乐缠着不放,定要李西墙说出来。李西墙拿足了腔调,方才道“断绝尘缘,出家当道士去就行了。”
徐小乐暗道又被这老无赖骗了!当道士就能解决问题么?要是一当道士就身心清净了,那为何还有道士要还俗!
李西墙嘿嘿一笑,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不管怎么说,你师叔祖是不准我给你这药,你还是别想了。”
徐小乐把李西墙送到了门口,转身抓着单房。看单上的目,徐小乐就有些头痛。又是这么一堆要背的东西,自己悟性虽好,记性却是一般般,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摆脱这累人的功课。
他到桌旁,鼻子里又嗅到了一丝香甜。这气味自从他开了蜡丸之后,数日不散,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徐小乐不由自主又从乌木盒里夹了一粒,捻在指尖,心中暗道我皮厚肉糙,又天天揉腹练气,经脉应该是能承受得住的。而且我又不曾走了精,这药跟我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可惜的是这药完全没有效力。
徐小乐怀疑这药放的时间太久,效力已经没了。他胡思乱想中,情不自禁地指尖用力,把外面的蜡封捏破了。顿时香甜之气弥漫出来,勾引着徐小乐扔进了嘴里。
这他没有急急忙忙吞咽下去,在口中仔细品味,只觉得香甜之中还带了微微的辛辣,并没有许多药物都有的苦涩味道真的很不错。
因为味道不错,徐小乐就跟吃糖豆似的又吃了一粒。
徐小乐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糖了,对这入口香甜,略带刺激的口味十分满意。
于是,他又吃了一粒。
等他捏开第四粒的时候,徐小乐突然觉得不对我这是脑子进水了么!怎么能把药当糖吃!
不过这药丸散发的香味,就好像一个绝世美女朝他招手,令他不自觉地就想将它吞服下去。
徐小乐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左手抓住了右手,右手却不可抑制地捏着药丸往嘴里送。
皮皮本来抱着个梨子在一旁啃食,见徐小乐左手抓着右手腕,嘴巴张得老大,脖子青筋暴起,不由瞪大了眼睛。它从来没见过徐小乐这般模样,既有些狼狈,又有些狰狞。
皮皮扔下梨子,三两下蹦到徐小乐面前,瞪着大眼睛,看徐小乐自个跟自个角力。它觉得挺有意思,也学起了徐小乐的模样,高兴地吱吱乱叫起来。
徐小乐苦不堪言,好像有两个人在争夺这具身体似的。
理智上知道自己绝对不该把药当糖吃,就算药力失效,也肯定不能这么吃。而感情上却对这药丸颇有些上瘾,总有个声音在他脑中说吃吧吃吧,就这一粒,最后一粒
皮皮乐了半天,终于也发现了徐小乐手里的药丸。它一把勾住徐小乐的手臂,翻跃上去,伸手将这药丸掏了出来。
药丸离手,徐小乐好像被抽干了全身力气,趴在桌子上直喘。他道“皮皮,这你可是救了我啦!”话没说话,小乐的一颗心又提起来了。
皮皮嘎嘎叫了两声,将药丸扔进了自己嘴里。
大国医 57、意外
这可怎么办!
姑且不说猴子体内生理是否跟人一样,只说皮皮的体型这么小,换成人而言就是摄入了数十倍的药量。
别说药,就是水灌多了也能害死人啊!
徐小乐急忙去抓皮皮,要掰开它的嘴把药丸挖出来。皮皮却不知道小乐想干嘛,还以为要与它玩耍,嘎嘎叫着就跳到了一旁的架上,手舞足蹈。
徐小乐在嫂嫂棍棒之下练出来的身手虽然敏捷,终究不是猴子的对手,每每扑过去,皮皮已经飞快的跑开了。然后还不忘大叫一通,嘲笑小乐。
徐小乐抓不住皮皮,急中生智,转身跑到外面“嫂子!嫂子快来帮我抓住皮皮,他乱吃药!”
没一会儿,佟晚晴从卧室里出来,边走边抱怨道“你离了我就不活了?什么事都要找我。”她嘴里这么说,却已经撩起了袖子,露出两截藕白的小臂。
皮皮见徐小乐不来抓他,便蹲在架隔板上,好像安静下来。
徐小乐见嫂嫂进来,心中大定“嫂子,咱们一人一边”他话音未落,皮皮突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叫声,张口呕吐起来。
徐小乐反应过来,连忙过去查看。
皮皮是食草动物,呕吐物里有酸臭气味,却不算太叫人觉得恶心。
徐小乐随手取了一支毛笔,倒转过来拨拉,果然发现了还没彻底消化的药丸。
皮皮出生以来头一呕吐,还有些发懵,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佟晚晴凑近了些,皱着眉头道“你给他吃了什么?”
徐小乐辩解道“是他自己夺过去吃的。”他又道“嫂嫂,帮我把桌上的药丸收起来吧。”
佟晚晴就瞪他“现在越长越去了,这小事也要我做,是怕累不死我!”
徐小乐摆出一脸可怜相“我也不知道怎地,只要拿了那药丸,就想往嘴里放,好像吃上了瘾似的”
佟晚晴果然被吓到了。她知道有人喝酒上瘾,有人吃肉上瘾,有人看戏上瘾这些都还算好的,要是吃药上瘾那得多悲惨是药三分毒啊!
佟晚晴过去收起了乌木盒,里面的丸药被蜡封住,也不知道是什么气味口感,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叫人吃了上瘾。不过既然小乐如此郑重,看来还是收起来不要示人比较好。
徐小乐见嫂嫂收了药丸,轻松之余又有些期待,只想再吃一粒。不过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赶了出去。
解决完了皮皮的呕吐物,徐小乐总算彻底松了口气。他坐桌前,又嗅到了药丸的香气,口中津液如同泉水一般从舌下涌了出来,心里痒痒得恨不得这就去找嫂嫂,把药丸拿来最后吃一粒。
不过徐小乐终究还有一份清明存在脑中,知道自己一旦起身去拿那药丸,恐怕就不是吃最后一粒的问题,而是吃完最后一粒才能罢手。现在是因为还有存货,若是彻底吃完之后自己的瘾头更大呢?
徐小乐想想有些后怕,脑中杂念纷纭。他捧起,强迫自己读了两段,还是无法静心,便又跑去琴桌旁,逼着自己弹了一首仙翁操。
这首曲子本是入门曲,指法难度不高,缓急皆可。徐小乐对此曲颇有所感,所以即便学了新曲,还是喜欢弹它。等他一曲弹罢,闭目凝思,仍旧能够听到琴声在脑中缭绕,许久方才散去。
徐小乐睁开眼睛的时候,总算是摆脱了内心的纷乱,再坐桌闻到了药香,也没之前那种抓心挠肺的刺痒了。
看来弹琴果然可以修养身心,我刚才背到哪里了?
徐小乐心中一动,脑中却自然浮现出刚才读过的那两段话。不同于以往他从脑中抽取背诵的内容,这脑子里浮现出来的乃是一张“纸”,纸上文字印得清清楚楚。
徐小乐合起眼帘,非但“看”清了纸上的文字,还看到了纸上的墨、宣纸的纹路他睁开眼睛再看时,惊恐地发现纸上的纹路果然与脑中的一模一样。
徐小乐深吸了口,将史记放得远些,并不去读上面文字,只是将眼睛想象成了窗户,纸面上的文字就是窗外的风景,在脑中不加思索地“印”了下来。
他仰起头,自然“想”起这纸上的文字。
喜悦、惊恐同时涌上徐小乐心头。
喜悦自然不必说。那乌木盒里的药丸果然起了作用,自己现在恐怕真的是可以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了。非但可以冒充神童,说不定还能冒充神仙呢!
惊恐的却是自己一口气吃了三粒下去,算上之前的那粒,药效会不会太强?照师父说的,这药吃了之后恐怕会对男女之事格外热衷,而一旦破身,又有脱阳而死的危险
徐小乐最大的长处,就是不叫自己陷入负面情绪之中太久。即便中午开铡问斩,早饭也得吃个舒坦。
他一甩头,就开始“印”史记。随着手下越翻越快,他的心情也是越来越开朗有了这样的神技,些许危险算什么?再说了,万一不幸出了问题,就算师父帮不上忙,不还有师叔祖么?
照师父说的,肾气丹即便对人产生了负面影响,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船到桥头自然直,怕什么?
徐小乐心性豁达,想通之后就更加不放在心上了。他飞快地“印”完了一册史记,起身边往楼下走边在脑中忆,果然是历历在目。
徐小乐生怕脑中记忆的文字睡一觉就忘了,当然要第一时间找嫂嫂和胡姐姐炫耀一下。哪怕明天真的忘了,总也是当过神童了。
他一抚掌,心中想着是了,就算明天又打了原形,却也没人知道,但凡要我演示的,我就要收他银子,肯定就没人舍得看了。
佟晚晴和胡媚娘正在后厨摘菜,准备做饭。
四个大丫鬟连火都不会,更别提做饭了。胡媚娘在给徐翰林做妾室之前,曾是太湖画舫上的船家女,还算能做些活。佟晚晴生病的时候,就是她负责家中饮食。
两人一边摘菜,一边聊天,也算是结下了深厚的闺谊。
大国医 58、本事
今日的厨房却有些尴尬。
接连发生的事让佟晚晴对胡媚娘充满了疑忌。
大明可不是一个君子之国。
唐宋遗风虽然还在,但是距离胡风北逝不过百年,士子讲程朱讲天理,老百姓可还是只管眼前的吃喝拉撒。市井中时不时就有些不堪入耳、不堪入目的事滋生出来。
老牛吃嫩草,据说在大户人家还很流行呢!
胡媚娘却不知道闺蜜对自己起了疑心,只是奇怪今天晚晴妹妹为何如此沉默,跟她说话也有些爱理不理,难道又病了?还是上没有好透?
胡媚娘就试探地聊起了天气,说道“晚晴妹妹呀,这几日真是闷热,晚上睡都睡不着。”
五月端午在民间也叫“五毒日”,又有大五毒、小五毒之分,说的就是天气燥热,毒虫四出,乃是一年中最难熬的时节。如今进了六月,眼看着就是长夏,闷热潮湿,江南尤其难熬。
佟晚晴却误会了胡媚娘的意思,心中暗道好你个娼妇,这是要为勾引我家小乐开脱么!竟然有脸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她就道“真要耐不住热,就在冷水里面浸一浸,总不能热昏了头。”
胡媚娘一个激灵这是话里有话呀!我哪里招惹她了?是了,孙神医说她肝气不舒,容易脾气暴躁,想来气候不好正是她发病的诱因。
相通了这,胡媚娘便也不撩拨佟晚晴说话了,怕她再度发病。
佟晚晴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火,又存了探问实情的心思,就缓了口吻说“胡姐姐,徐老爷离家多少年了?”
胡媚娘立刻想起了昨晚的噩梦,脑子里只有徐珵那张七窍流血的脸,没再想到其他,木木答道“我家老爷是宣德八年中的进士,从那以后就没来过。已经七年了,唉!”
佟晚晴听出了胡媚娘言语中的哀怨,顿时心下一软,暗道她这七年恐怕也不好受不对,她要真是苦熬七年,怎么可能去勾引小乐?
胡媚娘过神,心中纳闷晚晴问我这个干吗?莫非是一个人时间久了,有些守不住了?是了,她青春年盛的,如今小乐又有了师父有了师叔祖,也算是有人照顾教养了,恐怕是想找个人托付终身又不好意思直说。
她就说“红颜易老,人生能有几个七年八年?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她知道佟晚晴守了八年寡,把小乐带大,十分不易,表示支持。
佟晚晴听起来就更不是滋味了这不是明白说偷人有理么!她就说“总难免心中有愧吧”
胡媚娘就说“守了这么久,还欠人什么?”她以为佟晚晴是舍不得徐小乐,又说“再说,这事又不是非得一刀两断?情归情,义归义,凭本心做事,更不用在乎长舌鬼在背后嚼舌根。”
佟晚晴不知道胡媚娘是在劝她改嫁,只以为这个“狐媚子”说的是偷人的事,听得面孔都红了胡姐姐今日真是太丧心病狂了,竟然一遮羞布都不留!
胡媚娘见佟晚晴霞飞双颊,小脸通红,就跟抹足了胭脂似的,忍不住娇笑起来“这男女之事本来就是天地间早就有的,害羞个什么劲?你我年纪相近,又都是苦守空房、饱受煎熬的人,更加没什么好忌讳的了。”
佟晚晴急忙道“圣人制定伦常,终究还是有用的。我们又不是野人,岂能乱来?”
胡媚娘不以为然道“自然是不能乱来的,要找也得找个有本事的。”
佟晚晴以为胡媚娘说的是床上的本事,惊得扔下手里的菜,双手捂了脸,只觉得烫得像是发烧。她就道“总不能图那本事就、就、就荤素不忌呀!”
胡媚娘一时没明白过来,眨巴眨巴大眼睛,恍然大悟道“是了,好妹妹你说的对,男人的本事得看两个一个是白天能喂饱老婆孩子;二个是夜里能喂饱老婆。这才是真有本事的。”
佟晚晴正要说话,却见小乐的身影在厨房门口一闪,下一眼就已经冲到她面前了。
徐小乐虽然不喜欢后厨,但是为了炫耀自己新得的本事,也顾不得了。他闯进厨房,咧嘴就笑“哈哈哈,嫂子和姐姐都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佟晚晴眉毛一挑“警告你别来捣乱,我现在忙得很,没空教训你!”
徐小乐嘿嘿一笑,就说“你要是见了我的本事,恐怕再也不舍得打我了。”
佟晚晴跟胡媚娘说了半天“本事”,“本事”这个词早就无辜遭殃,歪到天边去了。此刻徐小乐又凑趣似的来炫耀“本事”,叫胡媚娘笑得前仰后合。
徐小乐满脸茫然,摸不着头脑,暗道奇了怪了,我还没显露本事呢,胡姐姐就笑成这样?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