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才算情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程浩军哼笑道:“明天开完会我可就直接回济南了,谁有空跟你再聚。”
沈宁南扯他走远了几步,看着他们嘀嘀咕咕,晨曦脸上直发烧,觉得自己矫情且不通情理。一会儿他们回来了,没待他开口晨曦便抢着说:“老朋友好不容易见面,还是聚聚吧。”看着他欲言又止,晨曦补充了一句,“其实,我还没吃饱。”一晚上被他搅合着,连看电影都无心,现在肚里不过是半个汉堡外加半杯可乐的分量,到了现在,确实有些空虚。
他们并没有刻意挑选菜馆,只是一路开过去觉得门面不错便停了下来,菜也大多是家常,沈宁南挑了一筷子便没再动第二筷,只有晨曦则埋头专心的吃着,那两人就一边说话一边喝冰冷的纯生。
程浩军第n次习惯性的掏出了烟盒,都在沈宁南的手势阻止下又放了回去。这些晨曦都看在了眼里,细枝末节的地方,沈宁南总是让人感觉贴心。耳畔突然听见轻笑,她抬起头,两个男人正看着她笑,筷子悬在在半空中,送进嘴里时才发觉菜都冷了。
“她这人就是爱走神。记得大学时,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她站起来回答了半句,就在老师将她的回答展开分析了两句的当口,她就能走神,老师喊了她两遍她才回过神来,反而反问老师,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晨曦很是诧异,“这事你怎么会知道?”
沈宁南浅笑道:“因为有一段时间我频频去上你们班的课,在你后头坐了好一阵,只是你目光从来也不聚焦,从你面前过你也不知道。你们的课讲得那叫一个枯燥,一节课我能翻来覆去睡好几觉,但每次醒来都看见你挺着腰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就想大学里居然还有那么认真的学生,哪知你也是在走神呢。”
程浩军呲笑道:“那时我们大院里一帮孩子,就数这小子会追女孩,还把我偷偷暗恋了两个月的女孩给亲去了,为此我们还打过一架。”
沈宁南有些窘,推了他一把,“幼儿园的事你还要记几辈子?我不就占了斯慧一口的便宜,现在她整个人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最该死的是大小通吃,初中时便和斯蓉勾搭上了,这妞现在还没事问起你的现状……”
“八百年前的事能不再提了吗?”
“我这是让贺小姐全方面了解你是怎样一个人,别让你的表面现象迷惑了。”看着他就要跟自己急,他伸手握住了他的臂膀,交换了一记只有两人才懂的眼神,最后他还是点了根烟,仿佛憋了很久才得到释放般贪婪的吸了口烟,看看桌上的酒瓶空了,喊了一嗓子,半天不见有人来,便推了沈宁南一把说:“这什么破店,你去找个人,再拿几瓶酒来。”
沈宁南出去后晨曦有些忐忑,因为看得出他有话要和她说,但他迟迟不开口,只是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嚼,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贺小姐怎么不吃了?”
晨曦颇为羞赧的摸了摸饱胀的胃,“这桌上一半都是我吃的。”
他笑着放下了筷子,食指轻点烟身,烟灰轻飘飘的弹落在铺着土耳其毛毯的地面,“听说这小子出了车祸时我正在国外,联系上他家人听说他性命垂危,我马上回了国想着见他最后一面,但到他病房门口了,我也没进去看他。”
晨曦不解的望着他,但他却不再说下去,反倒和她随意的拉起了家常,问她工作,业余爱好,晨曦就老老实实的回答,跟汇报工作似的,逗乐了程浩军,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晨曦觉得尴尬,不住的看向门口,程浩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会意一笑,掐灭了烟蒂。
“其实我比沈宁南要大三岁,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我就带着他玩,拿他当亲弟弟看待。只是高中毕业我出了国,在国外待了好几个年头,联系才少了些,但苦闷的厉害时他总会打电话给我诉苦,话题不外乎一个,反反复复,也没新鲜花样,开始我还能耐着性子劝解他,后来发现我的话他竟然一句也没听见去,跟祥林嫂似的,下次还是重复同样的话,我是纯属浪费唇舌,于是对他说下次如果你还是这个话题,就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就真的没再打电话来,呵,反而弄得我内疚,不得不主动去电话问他现况。”
“大学毕业后他回来待过一阵子,住在我家,连他父母都不知道。晚上没事我们就喝酒,你别看他文质彬彬的模样,他真的是海量,我们那帮人没人喝得过他,号称千杯不醉,但那阵子他逢酒必醉,但看他连醉了都憋闷的样子我心里也难受,说要不我给你找个女人让你发泄一下,要不你就哭一场,我绝对不嘲笑你不男人。开始他并没有反应,喝到半醉才说,你给我找个女人吧。我问他是不是处男,他说他是,那我就给他找个处女带回了家,只是不一会儿那女的跑下了楼,慌张的说我什么也没做,他就哭了,还让我走……其实我很反感男人哭,特别是为女人,所以前段时间我千里迢迢的赶回来,一听说他的车祸可能是自杀,我扭头就走了,我是怕我忍不住会对他说,做男人做到你这份上,还不如死了干净。我是恨铁不成钢。”
晨曦呆呆的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画,看不出是什么,像是画家的调色板,乱七八糟的颜色杂糅在一起,混乱且无序。
“这小子是个多情种,但也不是没女人不行的人,他工作能力很强,几年前他所在的房地产公司不过几百万注册资金,现在在你们这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他居功至伟,真的是赤手空拳干出来的。他是个认真的人,他很珍惜感情,所以迟迟放不下来。相信这些你比我更清楚,我劝你再好好考虑一下,错过他,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对你这么好的男人,他懂得怎么取悦你,让你开心,所以爱不爱,真的那么重要吗?过日子才是正经事。而且再爱又如何,大学一毕业我就结婚了,我和我妻子离了三次婚,又复了两次婚,均因为太爱,相互折磨。爱人的眼里都揉不得沙子,嫉妒猜忌都在所难免,反而是最不稳定的状态。”
“不是你所想的……”贺晨曦正要说什么,沈宁南拿着四瓶酒推门而入,一看气氛静默,嘿了一声说:“这都怎么了?”
程浩军接过酒瓶说:“忘了你要开车,还有佳人要护送,你自己命不打紧,可别伤了别人。”
沈宁南笑道:“放心,我现在连三成酒意都没,再喝点。”
“你是三成没有,我差不多到胸口了,明天开会还要发言。我看今天就到这吧,贺小姐估计也是腻得很了。”
出了门程浩军坚持不要他送,打了辆车直奔酒店而去。
一路上车子很沉默,沈宁南伸手覆住了她的手背,感觉她惶惶然收回,便扬起了嘴角笑,“一直在说话也没顾上你,是不是闷坏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一直都想介绍给你认识,一直也没机会。不熟的时候他看上去有些不好接近,其实熟了你就会知道这人有多好玩。”
晨曦附和的点了点头。
车子开进荷风小区时,天又飘起了雨,晨曦推开了门说你在车里等我,我拿点东西就下来。谁料她下了车,他也下了车,攥着车钥匙极其自然的说:“都到楼下了,就不请我上去坐坐?”
晨曦知道他的意思,低声说:“你不用担心,他不在。”
沈宁南扬起了眉,“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的家。”
旋开门灯是开着的,晨曦怔了怔,急忙数鞋架上的鞋子,六双,这才将身后的人让了进来。
不过两天没回,整个家已经面目全非,晨曦沮丧的呼了口气,弯腰捡起散落地上的两个抱枕,几份报纸,各归其位,并将空的薯片袋和茶几上的食物残渣扫进垃圾桶,边收拾边对沈宁南说,你见着的是最糟糕的时候。
沈宁南笑笑没说话,踱着步子看着这间小屋子,麻雀虽小,却胜在五脏俱全,浅色的家具一件挨着一件很是紧凑,很有人间烟火的味道,相比之下,他大得空泛的房间简直就冷清得没了一丝人味儿,他喜欢这里,真喜欢。但他却没法不去想,住在这间屋子的是另有其人。
趁她在阳台收衣服的当口,他站在了卧室门口,手在墙壁上摸索,嗒一声按下开关,顶灯微晃了几下便亮起来。
卧室比客厅更狼藉,米色的床单被揉得皱皱巴巴,还有一堆衣服凌乱地堆放着,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他素来知道贺晨曦爱整洁,想当初走进她大学宿舍,最干净最整齐的那张,一定是她的床铺。自己爱干净,也看不惯别人乱,见着乱了脏了总是忍不住要帮着收,所以当他的宿舍乱成了废墟几乎无处下脚的时候,朱腾、王迪等人就会自动自觉地打电话邀她来做客,走到门口一定听得到她惨叫一声大喊:“天哪,这是火星吗?这不适合人类生存!”看着她挽起袖子像个田螺姑娘般忙得额头都沁出了汗,他忍不住要帮着她分担一些,只是他总是帮倒忙,反而增加她的工作量,她便瞪着眼说:“你一边待着去。”在她的妙手下,很快便能整出一块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他忍不住悄悄附在她耳边说:“你这么能干,我妈肯定喜欢你……”现在想来,一切都成了笑话。
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两个绣着鸳鸯戏水的淡绿色枕头并排紧挨着,他渐渐攥紧了拳,而当目光缓缓转移至床头柜上一叠花花绿绿的小盒子上,他顿时觉得气血翻涌,头昏脑涨起来。他知道上来看到这一切一定会难受,可是没预料到竟是如此强烈。他觉得自己是疯了,他缓缓走了过去,捻起一盒看,杜蕾斯,激情装,再拿起一盒,凸点螺旋热感……
他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
听到声响贺晨曦不明就里跑了进来,看看地上散落的杜蕾斯,再看着沈宁南的目光刹那变得狰狞,心猛一颤,正要急急退出去,却还是迟了一步,被他一个箭步上来拦腰一抱,直接掼在了床上。
本来身上的伤还未完全愈合,被他一拉一扯,一挤一压,疼得几乎倒吸了一口冷气,但她顾不了那么多,顶着他的胸膛强装镇定:“你别胡来!郭远他随时都可能会回来……”
“就让他看到这一幕他能怎么样?杀了我?”沈宁南铁青着脸捏着她的下巴,焦灼的说:“贺晨曦你就这么刺激我吧!我嫉妒,我发疯得嫉妒!你本该只属于我,现在却和那个人夜夜缠绵!你让我情何以堪?”他手中紧紧攥着一盒杜蕾斯,在她眼前捏着兹兹作响,“激情装,好一个激情装!”
他动手撕开了包装盒,扯下了一袋。晨曦急得几乎要哭出来,看着他就要撕开袋子,她一把便夺了过去丢得远远的,咬着牙说:“沈宁南你别让我恨你!”
“你尽管恨,我在乎不起!”沈宁南突然冷笑,“或者,你喜欢直接点。”
冰凉的手掌撩起她的裙子,顺着大腿摸了上去,衣服剧烈地摩擦着,房间里静谧,只有无声的抗争和强硬的进攻,他抵着她,喘着气看着她苍白的脸,“你和他的过去我既往不咎,只要你离开他,和我在一起。晨曦,说你要离开他,和我在一起!说啊!”
晨曦目光拧直,哽了一口气道:“即便我离开他,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沈宁南身子一挺,晨曦倒吸了一口冷气,屏气地息,将唇咬得发白,豆大的泪滚滚而下。
“你别我,你该知道我能将你藏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你的地方,你真想让我们走到那一步?”
“你藏一具尸体有何用?”
“至少还可以当一个女人用!”沈宁南一咬牙,又是狠狠的一挺,彻底没入。
没有一丝兴奋,只有动物的本能,沈宁南草草收了场,待一切安静下来,看着身下一动不动仿佛死了般的人儿,他知道自己是在将她越推越远,绝望让他像个快要没顶的人,只能用求生的本能抓住另一个,全然不顾她也快被他拖下水底溺死。
“我知道你恨透了我,但是我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再放开你……”
贺晨曦缓缓的掰开他紧箍着的手,嘶哑着嗓子说,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让我起来。
沈宁南摇着头要解释,晨曦猛一挣从他身下脱了身,但却没有逃得离他远远的,只是安静的坐在床边,缓了一阵她拉开了抽屉,拿出一板药抠出一小粒,正要塞进嘴里,却被沈宁南狠狠一掌打飞,她一时失去平衡跌坐在了地上,他一看要来拉,她再也忍无可忍,扬起手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脸上,跳起来将他一把推翻,坐在他身上一边抠挖他的脸,脖子和手臂,一边用最难听的话骂着他,像个困兽撕咬无法抵抗招架的猎物。
待她筋疲力尽,停下手来,看见沈宁南一脸纵横的血道子,一脸交错的眼泪,却只是静默的看着她。霎时崩溃,她伏倒在他身上无助的失声痛哭。
“你不是要我的真心话吗?我今天就跟你说清楚!那时我是爱你的,很爱你,甚至超过了我爱郭远,可是那又怎样?我不愿,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你听清楚了吗?这辈子我只会和郭远在一起,我只想和他白头到老。可你怎么能这么混蛋,你这样对我,让我怎么去面对他,他可以和别的女人上床,我不能也和别的男人这样来报复他啊,你懂不懂,你懂不懂!”
沈宁南缓缓摇头,“我不懂,我一点也不懂,你折磨了我整整七年,你不知道这七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如果你爱我,你怎么能让我这么难?”
“因为他和我妈妈一样,都是我的家人啊,我不能离开我的妈妈,我又怎么能离开他?所以无论他做错了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他,也只能是原谅他。就像一滴海水选择了栖息的瓶子,即便外面就是一整片大海,它也不能再回头,只寄期望于来生,它能再回到海里。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来生,来生我一定会将欠你的百倍千倍还你,即便你变成了一座山一棵树一朵花,我也守你一辈子,好不好?好不好?”她轻晃着他的手臂,晃掉他满眶的眼泪。
沈宁南紧紧的搂着她,几乎要将她揉进了体内,语不成调,“能不能……能不能不等来生,这辈子你给我一点希望,哪怕一丁点……来生太久,真的太久了……而且,万一没有,你让我怎么办,我能去哪找另一个你……”
心里像有一千把一万把刀子在同时搅着,搅得血r模糊,分崩离析,只是不能,真的不能,她知道有些该狠下心来的时候若她放弃了坚持,那将会有数不清的后患会接踵而至。
她是知道自己笨的,连三心二意的本事都没有。
不是没比较、没权衡、没动摇过,只是最终还是选择了让自己做个有始有终的人。决定之后她所需的,只是死心塌地义无反顾的跟着那个人,继续朝前走,是顺境,是逆途,若他也有她这般的坚持,那就一起走完人生的路。
在她看来,她的一辈子只该是这样简单。
手机骤然响起,她知道这个铃声是属于谁。沈宁南将她箍死,喃喃的说,不要离开,求你……但最后她还是推开了他,跑出客厅翻出手机,调整了一下呼吸,清了清嘶哑的喉咙,虽然来电显示明明白白,她还是涩涩的问了一句:“是你吗?”
“是你吗?”
“是我。”对面的声音空旷,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明天,我可不可以回来?如果你不再生我的气。”
晨曦在这头不住的点头:“你不要太急,我哪里都不会去的,我就在家里等你,你要……注意安全。”
那边轻笑一声:“我知道。”
电话沉默了下来,只听见他清浅的呼吸,像风,仿佛还夹着雨丝,她莫名觉得他那边的天气和这边是一样的。抬起头,沈宁南正倚在墙边红着眼看着她,她慌忙扭过了头走远几步。
“你现在是不是一个人?”
心漏跳了一拍,但她很快便镇定下来,咬着牙说:“当然。”
“那好,你在床上躺好,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
“嗯,这些年我在英国的故事。”
“你能不能回来再讲?国际漫游好贵。”
“不能,我必须现在说,过了今晚,可能又没有了想说的欲望。有些事本来我不想讲,因为我不习惯为自己歌功颂德,可……”
她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细细蒙蒙的小雨丝轻薄的拍在手臂上,无比的幽凉,听着他低沉得略微沙哑的声音娓娓道来。
“我知道你对我这些年的不闻不问一直心有芥蒂,每次问起,也总是和你开玩笑,不肯好好的说。我想这要从我刚去到伦敦说起,刚到那里我极端不适应,自问英文程度高于很多人,但我还是听不明白当地人的口音,没有朋友,环境陌生,巨大的落差让我心情很沮丧,所以刚到第一天我给你写了信,写了好几页纸,你知道我笔头一向差,最怵头的就是写东西,但我还是用我能写出的最富感染力的文笔跟你描述了我的失落和无助,放进信箱里我就开始想,贺晨曦会怎么来安慰我,她一定比我还着急。可是我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等来你的回信,我怕是寄丢了,于是我开始写第二封第三封,知道你没有安全感,我一天可以往信箱里塞七八封信,事无巨细我什么都想和你说,有时候短到信纸都不用,只在信封上写下一句话,你心似我心,我那么了解你,相信你收到了同样会视为珍宝。”
“我就这样把写信当成了功课,天天写天天寄,我期盼收到你的回信,可是等来等去,等到我已经完全融入当地的社会,等到我结交了新的朋友,等到春天夏天秋天冬天都过去了一轮,我还是没有收到你的只言片语,我一直在想贺晨曦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她那么傻那么笨,会不会是出车祸失去记忆了?会不会是被坏人拐卖到农村当小媳妇了?天天睡觉前我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我唯一不去想的就是,她把我忘了,她爱上了别人。你又要说我自大了吧?我只是想若我都没有忘记她,她怎么可能把我给忘了?我只是觉得我比她强那么多,她不该这样贪心。”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垃圾箱里未烧完的信件,我才明白过来这些信都被我父亲中途截走并销毁,这些信没有一封到了她手里,我心急如焚的写了信去解释,一年过去,她一定会以为我认识了别的女孩,继而把她给忘了,我已经能想象出她有多伤心多难过。这封信我亲手交给了邮差,半个月后,我收到了查无此人的退信。我不敢相信,我竟然就这样和她失去了联系。”
“我一直恨他,究其根源是这个。他跟我说,你若还想着回国和那个女孩在一起,除了你这具身子,一分一毫都别想从家里从我这里拿走。所以我从家里搬了出来,住只有十平米大小的阁楼,冬天时阁楼没有暖气,外面下鹅毛大雪,屋内冷得像冰窖,我真的希望一觉睡去就见不着天亮。可是生活总不如人愿,我还得生存,还得上学,为了攒学费生活费,我白天上课晚上做兼职,有时候连课都没时间上,有几个月我每天都只睡两三个小时,走在路上那具身子仿佛都不是自己的,就连下不了床了,还得劳烦房东太太把我送到医院。
我始终是不愿屈服,不是因为我要和他赌这口气,不是。你相不相信我回来过?你相不相信我回来找过你?真的,我一攒下回国的往返机票,我就找回了原来我们住过的院子,但我万万没想到那里竟然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我跟傻子似的到处乱翻,好像翻开一块瓦砾你就在底下躲着似的,我在那堆断垣残壁里坐到了天黑。想着以前带着一群孩子去玩,你走得最慢,总是掉队,等我回头找的时候,你总是乖乖的站在原地等着我,可是这一次,我就这么把你弄丢了……”
“我知道我是个不够好的男人,我有太多七情六欲,总是不能顾及到你的感受,总是让你伤心,若不是因为早一步认识了你,你也许根本不会选择这么一个莫名其妙又蛮不讲理的人。我是没他好,也没他那么细致周到,但有一点你一定要深信不疑,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又或是谁说了感人肺腑的话企图打动你的心,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我爱你,绝不比任何一个人要少。我是不会为你去自杀,但若有一天你死在了我前头,天上地下,我一定会陪着你……”
贺晨曦蜷起了腿,将脸埋入膝盖里,蹭掉了满脸的眼泪。
“这些事你以前不愿意告诉我,现在为什么要说出来?”
那端沉默了好一阵,“这么说会不会显得有些卑鄙?因为我觉得,我要失去你了。”
天空一直y雨连绵,沈宁南独自上了车,门未关严,车内灯就一直亮着,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雨滴模糊了车窗,模糊了他的脸,渐渐弥散开来。
待那车子最终消失在视线中,黑暗中才走出另一个人,额前的发已经湿得能滴下水来,细长的眼救深又远,他仰起头,隔着玻璃和白色窗帘,淡黄的微光照出一团小小的黑色剪影久久驻留在窗边凝视,直到车子离去,那团黑影才慢慢淡去,像一缕不甘心散去的魂魄般。
郭远轻呼一口气,噔地点亮了打火机,火苗在微雨中晃动跳跃,凑近了脸,橘红的火光照出一脸的湿意。
这恼人的秋雨。
9 到最后只剩坚持
他慢慢踱出了小区,心底翻涌起一阵阵苦涩,若时光再倒退20年,他不会想到自己能忍让到这个地步,一步错,步步错,若不是她,他现在一定生活得无比从容,而不是在下雨天躲角落里等着j夫离开,还怕让她知道了破罐子破摔的离开他。他何以卑微成这样?
他突然停住脚步,便道上那辆银色宝马掩映电线杆的一抹榆y下,想了一阵他走过去,抹掉玻璃上的雨水,弯下腰向里望。
车窗突然落了下来,沈宁南头仰靠在椅背上睥睨着他,“你看什么?”
郭远撑在车顶上若有所思,最后竟转了性般发出了邀请,“我知道前面有家酒吧,介不介意去喝一杯?”
沈宁南沉默了些许功夫,晃了晃头说:“上车。”
两杯martini推至面前,端起了酒杯轻轻晃荡着掌中淡淡的酒色,那抹颜色就像清晨薄薄的晨曦,如烟似雾的落入了杯中。
郭远扬了扬下巴问道:“脸,怎么弄的?”
沈宁南抚着面颊呵呵的笑,“逗猫玩,反让猫给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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