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陶小北此时却扭回头去——当然不是去接应那两个男人的目光,而是怜惜地看那几只被打死的兔子。我顿然想起几年前发生在紫东县的那件事:县政府某部门两位同事,上山去打兔子,一个举枪在这边瞄准,一个跑到那边观察兔子的行踪。观察者刚将脑袋从灌木丛中探出来,“砰”的一声枪响,瞄准者叩响了扳机,将观察者当兔子打死了。那天我突发奇想,有没有可能不是误伤呢?而是故意杀人。假设当时要在那两个人中提拔一个做副局长(县里的副局长级别相当于我们玻管局的副科长),两人中只能提拔一个:非你即我。于是两人相约去打兔子,一个就将另一个当做兔子一枪打死了。想到这里我突然有点害怕,若我和冯富强争一个副科长,这个家伙会不会把我当做兔子一枪打死?或者我将这个家伙当做兔子一枪打死?
冯富强若约我去红海湖的灌木丛中打兔子,我是绝对不能去的!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在男人与男人的争斗中,走到女人身边才是安全的,因为女人从来不会举枪将某只兔子打死。我拔腿向陶小北走去。
陶小北已跑到西边的沙滩上玩水。女人见水就忘情。陶小北g脆脱下鞋子,挽起裤角向水里走去。我则坐在沙滩上看她玩儿。我的目光那一刻变得温柔极了,像一个父亲慈祥地抚爱着自己的女儿。我的目光从陶小北的脊背掠过,望向蓝天,望向飞翔的大雁。我俩去红海湖时没有看见白天鹅,白天鹅每年只有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在红海湖栖息,然后便一飞冲天,不知去向。
如果拷问我的内心:爱谁恨谁?我会用心说:爱陶小北,恨袁长印。当然我也恨袁长鸣,但对袁长鸣的恨是淡淡的,对袁长印的恨则是深深的。
有恨就得去寻找爱,就像喝咖啡太苦需要加糖一样。若袁长印和袁长鸣是很苦的咖啡,陶小北和李小南就是甜甜的糖。
这两个妮子我喜欢哪一个?应该说两个都喜欢。但若问我更喜欢哪一个,我当然会选择陶小北。我对陶小北的爱是深深的,对李小南的爱是淡淡的。
陶小北是一个典型的小资女人。据说小资女人须具备如下特点:一、爱好整洁,每天洗两次澡,早晚各一次。每天都要穿不同的衣服,一周内不重复。二、手包里有各个银行的信用卡,各个酒楼的打折卡,美容中心和健身中心的会员卡。三、讲究生活情趣,有品位。看电影看法片和意片,听音乐选爵士。十分清楚红酒的品牌,咖啡的种类,比萨以及牛排的各种口味。一周至少吃两次或两次以上西餐。四、穿用的名牌的标记不处于明显位置,不必需要人人都知道这些牌子,和你水平相当的人则一眼就会看出。五、英文未必很棒,但口头禅里务必时常夹带几句时尚的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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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16(3)
若按照以上几条标准衡量陶小北,她倒未必完全具备。她手包里是有这卡那卡,但一天是否洗两次澡我却没好意思询问。她吃西餐的姿势优雅而娴熟,但是不是一周必定吃“两次或两次以上”这我也从未向她询及。相反科里同志聚餐时,“宫保j丁”这样的菜她也动筷子,而且专挑花生米吃。有一次她甚至亲口对我说过:“这(指宫保j丁)里边的花生豆挺好吃的!”——而我也并没因此觉得她掉价或者庸俗,反倒觉得她挺可爱的。她的英文“很棒”,但口头禅里却很少夹带时尚的英语单词,尤其跟阎水拍局长或者余宏进副局长说话时,她只说一口标准的国语。
这就是陶小北的可爱之处,她的“雅”是一种内质,而不是像某些所谓的小资女人一般只注重外在——只注重“外在”的中产阶级、小资女人之类,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俗”——与农村大妞到县城赶集穿一件鲜艳的大红袄的“俗”也没什么两样!
陶小北的可爱和脱俗是多方面的,她是一个纯粹的女人。她的眼睛总是往远处看。即使坐在办公室,她也总是瞅着外面,无意于在局里争个一官半职。她并不在意她现在担任的这个副主任,也不处心积虑想当主任。主任、副主任对她来讲,好像小时候去田里拔出的那根胡萝卜的缨子,随手就扯掉了。陶小北的外公早年在南洋经商,她还略懂一点马来语,说“吃”是“马g”,“死”是“马地”。给我的感觉,她的目光早已从局里游离出去,一下就瞟到了蓝天白云里,瞟到了南洋她外公那里!她的目光就像红海湖的蓝天一样幽远而明净。
陶小北若是一只小鸟,说不准哪一天“腾儿”一声就飞蓝天中去了,至于她飞累了会在哪儿栖息,鬼才知道!
陶小北身上就有这样一种清馨芬芳的味道。男人都会喜欢这种味道的,我也不例外。
李小南则相反,陶小北若准备“出局”,她恰恰准备“入局”,若我对陶小北是一种喜爱,对李小南就是一种怜爱。这么一个可人儿,却与一帮臭烘烘的男人挤在一起,想去当一个副主任科员或副科长。她就像一只小猫,静静地卧在我们玻管局。如果她长得丑一些,那也没关系,可她偏偏长得这么漂亮。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卧在这么多男人身边,多危险啊!局里又没有那种古代的侠士,或者唐僧取经时的“六丁六甲”,总在暗中保护着她!
此时陶小北已从水里戏耍回来,坐在湖边向我招手。我走过去和她并排坐在一起,她一边和我说着话儿,一边将脚抵在一块半浸在湖水中的大石头上。于是我看到了她美轮美奂的脚。
我到局里上班的第一天,陶小北给我递那个小本时我看到了她的手,她的脸好看,可她的手比她的脸好看。今天我看见她的脚,才发现她的脚比她的手更好看!
她的脚不大不小,不厚不薄,不宽不窄。有的女孩的脚太大,像一条香烟;有的女孩的脚太小,像这条香烟其中的一盒;有的女孩的脚太厚,像从田里刚刨出来的一颗土豆;有的女孩的脚太薄,像一把收割庄稼的镰刀;有的女孩的脚太宽,像大卡车的轮胎;有的女孩的脚又太窄,像西餐中的炸薯条。陶小北脚背上被鞋子遮盖处,呈白s;不被鞋子遮盖处,有一抹淡淡的褐s。那一圈淡淡的褐s特别好看,宛若给她的脚戴了一圈项链。若她的脚是这片银s的沙滩,那条“项链”就是沙滩背后那片齐刷刷的小树林,有一种引人入胜的视觉效果。
我不敢再偷觑这小蹄子的脚,抬眼再次仰望白云和蓝天。
陶小北却嚷着要我给她讲一个故事。
我脑子里的故事倒不少,但大都是带“s儿”的,给这个小蹄子怎么讲?现在要找一个不带“s儿”的故事比找一个处女还要难。处女少了,“副处”却多起来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若要问中国什么最多,肯定是“副处”了!
我想了一会儿,仍没想起一个适合讲的故事,就说:“不讲了吧,讲出来怕吓着你!”可这小蹄子却缠着非让我讲,好像我是一个老爷爷,她是绕膝的孙女一般——她还给我撒娇。这样一个可爱的女x给你撒娇,且不是着要你拿出财产,让你给她买小汽车或者几室几厅几厨几卫的房子,只不过是要你一个故事,若不讲一个哄哄她,也太不人道了吧。我这样想着,就讲了一个:母亲告诉正在看连续剧的小女儿,生活中可不像电视里那样,陌生男女可以随便上床的。女儿眼也不眨地说:知道,他们上床之前总要喝上一点!这个故事讲出口,才觉有点不妥,仿佛我有某种企图似的。我急忙收口,没加思索,脱口又给她讲了一个:
“蚂蚁附在大象耳边说了一句话,大象当即被吓倒;一会儿大象站起来,蚂蚁又附在大象耳边说了一句话,大象再次惊愕倒地。大象两次被蚂蚁吓倒,心里颇不服气,也附在蚂蚁耳边说了一句话,蚂蚁当即被吓晕了。问这三句话是怎样三句话?”
小蹄子没听过这个笑话。我一得意,就像那头蠢笨的大象一样,脱口将三句话说了出来。蚂蚁给大象说的两句话是:“我有了,是你的!”“亲爱的,还是双胞胎呢!”大象回蚂蚁的一句话是:“那咱们再来一次吧!”
三句话说出去,才发现第三句有点粗野。再看小蹄子,早飞红了脸。此时已是夕y西下,我急忙再次收口,懊丧地拍拍脑袋站起来,向那辆红s80摩托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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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17(1)
我意外地获得一个重要信息,冯富强叛变了!
那天和陶小北从红海湖回来,我来到办公室。自调到玻管局后,我一直坚持每天晚上到办公室学习两个小时。我学习的内容五花八门,但以学习英语和玻璃制造方面的业务知识为主。我想,既然在玻管局工作,总得懂一点儿业务知识,哪怕是皮毛也成。要不哪一天被任命为“总工程师”,到玻璃厂检查工作,那些工人不往我脸上吐唾沫星子才怪呢!
我从我们局那栋陈旧的大楼同样陈旧的门扉里闪身而进时,恰好李小南闪身而出。“今天是周末,小南来g什么?”我一边心里这样想,一边喊她的名字。她竟没有吭声,头一低,与我擦身而过。在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我瞥见她眼睛有点红肿,仿佛含着泪光。她的衣衫也有点零乱。我们局这些小蹄子平时衣着十分讲究,尤其是陶小北和李小南,比别人更讲究一些。单看额前那几根弯曲有度的头发梢儿,就知道这俩小蹄子每天早上出门前要对着镜子搔首弄姿一番。而我平时穿衣服十分马虎,有一次我上班走得匆忙,竟将衬衣的第三颗纽扣塞进了第二个纽扣眼里,可我却没有发现,一走进办公室就拿拖把拖地。陶小北当时正拿抹布擦桌子,抹了两下突然瞅着我扑哧笑了,以手指我的胸前。我低头一瞧,自嘲地说:“这纽扣跑邻家串门儿去了。”
所以当时李小南那副样子让我有点诧异。我正欲上楼,老乔撩开传达室那个吊在半空中的白布门帘冲我招手。我折过去站在门口和老乔说话,随手扯着那个说白不白、说黑不黑的门帘抖索着。那门帘吊得很高,就像陶小北和李小南夏天穿得那种“一步裙”。我扯着门帘抖索,就像扯着她们的裙脚抖索。那时我们紫雪市的年轻女x开始流行穿这种一步裙,柳如眉也嚷着让我给她买了一条,穿上在家里扭来扭去让我观赏。我当时觉得柳如眉穿上并没有陶小北和李小南好看,但我还是抚掌叹曰:“太好看了!”柳如眉又扭了两步,我继续评价:“主要是x感!”并当即总结出一步裙的三大特点:收腰、绷臀、束步。尤其是束步,由于穿上这样的裙子迈不开步子,只能一小步一小步走,女x美全展示出来了。
我那天一边啧啧称赞柳如眉的裙子,一边又开始埋怨蒋委员长——早在1934年,蒋介石手令国民党江西省政府颁布的《取缔妇女奇装异服办法》中就明确规定:“裙长最短须过膝四寸,不得露腿赤足。”若按蒋委员长的要求,哪里能看到女x们穿上这种一步裙娉婷的姿态。我批评毕蒋委员长,又对柳如眉略显夸张地说:“啊呀,如眉,这种裙子应该叫‘讽蒋裙’或者‘迷我裙’——看你穿上把我迷的!”柳如眉一边挺胸扭臀、左顾右盼观赏裙子,一边笑着对我说:“你还挺聪明的,只是不叫迷我裙,叫迷你裙——一步裙又叫迷你裙!”“迷你裙?这名字好!我现在才明白那些小说里描写的‘步态袅娜’的‘袅娜’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就是像你现在这样!”我口里这样说着,心里却在想:“陶小北和李小南穿上那才叫‘袅娜’呢!”
中国人的x观念由禁锢到解放,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至新世纪初年,是步子迈得最快的十年。我刚调到玻管局工作时,陶小北和李小南穿这样一条刚及膝的一步裙走进办公室,男人们的目光仍忍不住要往她们的腿上瞥。包括我们局最古板的副局长余宏进,平时对女同志视而不见,一副漠然且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一次也因“观裙”或者“看腿”被我撞破。那天刚上班,余宏进腋下夹个黑皮包准备去市政府开会,恰好李小南穿一条黑s的一步裙袅袅婷婷迎面走来。余宏进的目光破天荒被小南那两条端直而洁白的腿吸引了,两人已j臂而过,余宏进不争气的脑袋又扭回去继续观赏——就在他扭回头去的那一瞬间,我从大办公室推门而出。余宏进的目光从李小南腿上迅速移开,有点尴尬地冲我笑着说:“我的钥匙不知丢哪儿了?”他掩饰地摸摸口袋,向他的办公室那边张望,意思是他刚才扭回头是在找钥匙,并不是在看李小南的腿。我只得跑到他办公室那边装模作样帮他找了一圈——钥匙当然没有找到,因为就在他夹着的那个黑包里。
当时不过是一个一步裙就招来了余宏进的目光。十多年后呢?露脐袒胸l背早已习以为常,已很难招来人们的目光。回过头来还得在腿上做文章。由此看来,女x的腰、胸、背、腿,最x感的当推腿!旗袍之所以自辛亥革命以来近百年间久盛不衰,主要是这种服装两侧开叉,裙钗摆动时大腿上部白光一闪,夺人眼神,摄人魂魄。如果将大腿两侧缝得严严实实,这种服饰早像晚清和民国初年男人穿的袍褂一样,被送进服饰陈列馆了。
一步裙设计的别出心裁之处,就在于刚及膝,据我当时目测,裙摆的下沿距女x的膝盖骨也就一寸多一点儿。就露这一寸多一点儿,已引起人们无尽的遐想。当时的一步裙大都为黑s,这也是商家迎合人们心理的一种市场运作,“黑”与“白”相对,所谓黑白分明,会产生一种独特的视觉效果。
九十年代中期,比一步裙更短的小裙子已随处可见。即使在一些星级宾馆饭店里,那些端庄而优雅的大堂经理向你微笑着走来时,你也会在一瞥间发现紧裹在她们腿上的短裙已到了大腿中后部,差不多退缩到“膝上四寸”,一上一下,与蒋委员长当年的要求,就有了八寸的差距。据我再次目测,裙摆下沿至膝盖骨至少已有一本《现代汉语词典》竖起来的距离,白晃晃的炫人眼目。李小南那天红肿着眼睛和我擦身而过时,穿的就是这样一条可以竖着摆放一本《现代汉语词典》的黑s的一步裙。李小南的背影刚匆匆离去,老乔便站在传达室门口冲我眨眼睛,并向我使劲招手。我以为他要告诉我李小南哭泣的秘密。自那次去医院看望老乔后,他总趁没人时告诉我一些局里的秘密。而这些秘密若老乔不告诉我,我永远不会知道。有一次他甚至告诉我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姬飞喜欢给康凤莲写情书,而且这些情书是通过邮局寄过来的。可以这样设想一下,姬飞给康凤莲写一封情书,还得去找一个人写信封上的地址——他的字迹局里的人都认识,为免被局里人识破,他一定得找一个人专写信封,然后再通过邮局寄到我们局的传达室。我有一次在传达室和老乔聊天,恰好邮递员送来信和报纸,那天就有一封康凤莲的信,还是我随手给她拿到我们大办公室放她桌上的——万没想到这封信竟是姬飞写给她的,太有趣了。
《背叛》17(2)
姬飞和康凤莲如此鸿雁传书,起初局里人并不知道,也是合当有事。康凤莲老公从不到局里来,偏偏那天破天荒来了。来了也罢了,偏偏康凤莲又不在办公室,康凤莲老公就坐在传达室等。偏偏这时邮递员来了,就从一摞报纸里飘出一封康凤莲的信。康凤莲老公将信拿在手中,又等了一会儿康凤莲,康凤莲还没回来。康凤莲老公皱皱眉头,捏着那封信就走了。
这封信正是姬飞写给康凤莲的情书之一,里面难免有一些抒情和夸张的句子。康凤莲老公阅后十分生气。康凤莲老公是一个脾气很暴的男人,就像当年反动派拷打我地下工作者一样,在家里拷打康凤莲。康凤莲被不过,以死抗争,喝了敌敌畏。要不是抢救及时,就再也不能来玻管局上班了。后来姬飞请马方向出面调停,付给康凤莲老公两万元了结此事。两万元啊!这封情书可真值钱!
那天老乔告诉我的,倒不是有关姬飞和康凤莲的事儿,也不是我猜想的李小南哭泣的原因。可老乔告诉我的事情,比我获知李小南哭泣的秘密更令我大吃一惊。
老乔将我叫进传达室,反锁上门,从锁着的抽屉里取出一张揉得皱皱巴巴的纸。我正欲伸手去接,老乔却将拿纸的手缩回去,对我说:“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再看。”
老乔讲述的是马方向和冯富强。这些天马方向和冯富强过从甚密。接连几天,两人晚上在外面喝酒回来,到楼上办公室呆很长时间,然后一前一后离去
背叛 第 8 部分
老乔讲述的是马方向和冯富强。这些天马方向和冯富强过从甚密。接连几天,两人晚上在外面喝酒回来,到楼上办公室呆很长时间,然后一前一后离去。有一天离开局里时已是半夜一点多钟了,老乔睡得迷迷糊糊起来给他们开门。冯富强出门前,随手将一个纸团扔到门道旁边一堆杂物里。他们离开后,老乔去捡起这个纸团。“就是这个纸团!”老乔说着将纸团递我手中。
我将纸团展开一看,是我们玻管局的半页公用笺,最上面有一行红字:“紫雪市玻璃制品管理局便笺”。纸上写着局里几十个同志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有一个小括号,小括号里打一个“x”或者“√”。
纸的下半页被斜着撕掉了,所以这份名单已残缺不全。所幸我们办公室同志的名字写在纸的上半部分,除临时工小高和已退休的老乔外,其余十个人的名字赫然在目。
再仔细一瞧,就更有意思了,办公室十个人中,有八个人名字后面打着“x”,只有冯富强的名字后面划了个“√”,而康凤莲的名字后面则打个问号。
局里六个领导的名字,五个被撕掉了,只孤零零留下一个姬飞。姬飞名字后面的括号里也画个“√”。令人费解的是,姬飞和康凤莲之间粗粗地画了条连接线。
马方向科室六个人名字后面,则全部是“√”。
我略一思索,明白了。打“√”意味着这个人会投马方向的票,打“x”意味着不会给马方向投票。康凤莲名字后面问号的意思是:康凤莲会给谁投票呢?连接线的意思是:让姬飞去给康凤莲做工作,将康凤莲的一票争取过来。
姬飞做三玻筹建处主任时,马方向是他的办公室主任,两人关系一直密切。三玻解体后两人又一起调到玻管局。康凤莲自杀事件后,又是由马方向出面一手摆平。对啦,康凤莲也是从三玻调局里来的,当时她是三玻筹建处的出纳员。
这页纸背后的秘密全部被我“破译”!最后我又发现,在“紫雪市玻璃制品管理局便笺”的“便笺”二字上面,用粗粗的炭素笔写着:24∶23。
起初我没有明白这个比例的含义,想了一下,明白了:二十四与二十三之和为四十七。局里四十九个人中,炊事员小高是临时工,无投票权;老乔已退休,也无投票权。有投票权的正是四十七人——“24”是马方向所得票数;“23”则为赵有才所得票数!
精彩!马方向以一票制胜!
无论对于赵有才还是马方向,这一票是至关重要的,这一票的价值甚至胜过他们所获所有票数的价值!有了这一票,其他的票才有了意义,失去这一票,其他几十票都等于零。
我们不妨将这致命的一票取出,这样赵有才和马方向所获票数比例即为23∶23。将这一票放到赵有才那儿,赵有才所得其余23票立刻闪闪发亮,赵有才获胜;将这一票放到马方向那儿,马方向所得其余23票立刻像二十三个模特儿一样迈着猫步闪亮登场,马方向获胜。
令我感到万分震惊的是,这至关重要的一票,竟是冯富强!冯富强将他的一票投给了马方向!我有点不相信,揉揉眼睛,再看那张纸:冯富强名字后面千真万确打着个“√”。
冯富强的突然叛变,比当年林彪突然坐飞机往温都尔汗跑都令我费解。我当时惊出一头冷汗。同时我又大惑不解,因为我找不到冯富强叛变的理由。
我将纸团揣进衣兜,对瞪着眼睛看着我的老乔说:“我到办公室去了。”说着重重拍拍老乔的肩,老乔立即会意,冲我小声说:“你放心,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纸团的。”
“谢谢你,老乔!”我冲老乔点点头,低着头向楼梯上面走去。
我首先得搞清楚,冯富强为什么突然叛变?我必须找到其中的缘由!
冯富强与马方向过去并无多少特殊关系,有一次为一件琐事还拌过几句嘴,两人一直比较疏远。而冯富强与赵有才的关系,在局里人所共知,一个字:好!为冯富强的“转g”问题,赵有才不知去市人事局跑了多少回,因为“转g”这项工作当时已“冻结”,在赵有才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像斯大林之后的苏联文学一样“解冻”。那次在“转g审批表”盖下最后一个公章(那张表上总共得盖八个公章),请人事局副局长吃饭时,喝了六瓶“酒鬼”,并给人事局当时请出来的五个人每人两条“芙蓉王”烟,仅烟酒花了三千多元。结账时冯富强对赵有才说:“这顿饭还是我个人掏吧!”他嘴里这样说着,手却没有“掏”的动作。赵有才瞥了他一眼说:“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说着便在服务员递过来的账单签上“赵有才”三个字。当时冯富强讨好地对赵有才说:“赵主任这三个字值钱啊,一个字一千多元呢!”那顿饭共是四千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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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17(3)
第二天那家饭店的办事人便拿着发票来玻管局取钱,赵有才在发票上签了一行字:为公事请税务局同志吃饭,请阎局长审批,并亲自拿给阎局长。阎局长在右上角写上“准报”二字,李小南便给那家饭店的办事人开了现金支票。
如果有人问我,玻管局谁跟谁关系最密切,我不假思索就会掰着指头数出这么几对:赵有才和冯富强;阎水拍和陈奋远;姬飞和马方向。指头掰半天,也就这么几对,再还真“掰”不出来了。
而在此之前,冯富强孔席墨突,一直在各科室穿梭着为赵有才拉票,表现出一种“不遗余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因此现在这种突然的变化,我想破脑袋都找不到答案。
冯富强不是康凤莲,没有人拷打他。他也不是建国前夕那个因贪恋美s而变节的地下工作者,马方向显然没有对他施以美人计——因为陶小北和李小南不归马方向领导——即使归马方向领导,马方向也断无能耐派她俩去勾引冯富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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