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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兜兜麽
但现实从来不是你遮住眼,就能如你所愿。
天黑时再次回到囚了她多时的宅院,后院秋千下,海棠花已落,风吹月桂像,谁算得准时光飞逝,转眼就是初秋。
不回正房,她仍旧住在那间简单窄小的厢房里。屋内陈设一应不便,唯独多出一个跪地长泣的莺时。云意自坐上往下看,只看得见小半张带着泪珠的脸,泛着微微的红,低低得抽泣。
她有些厌烦了,这一场场无聊又无趣的戏,要做到何时为止?
“别哭了——”
这就是让莺时适时收声,通知她,座上的人已新生逆反。
莺时扯着袖子擦脸,哭哭啼啼求饶,“殿下明鉴,奴婢当真是逼不得已,况二爷说过,绝不伤害殿下一分一毫,奴婢这才…………奴婢苦啊…………殿下,奴婢当真没了法子…………”
云意根本懒得听她争辩,径直问:“陆晋许了你什么好处?还是拿住你把柄了?”
莺时呆立,下唇颤抖,挣扎许久才说:“奴婢……奴婢根本就没进忠义王府…………”
“什么?”
“进城当日二爷就将奴婢留下,说是念在奴婢忠心事主的份儿上,让奴婢自己挑,是捡了二爷麾下百户赵永进嫁了,还是领上四十两银子自寻出路,奴婢……奴婢想着殿下都没了,奴婢孤身一人还能去哪儿?倒不如嫁了男人还有个依靠,谁晓得…………奴婢被曲大人接进来时,已经有了身孕,现下都快四个月了。赵永进虽是个粗人,但对奴婢…………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害了殿下,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不知是委屈自己,还是委屈这世道,眼泪又涌出来,她咚咚咚地磕头,求一个无法自保的人饶她一命,说来亦是讽刺。
“你起来罢,有了孩子,更要仔细身子……”云意叹一声,反思起来,她输给陆晋并非意外,恐怕早在龚州他便已然铺陈后路,当时她在做什么?伤怀国破,感叹身世?难怪要受这一箭。“你既已嫁人,便不必再来伺候,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才是应当。现如今我落魄至此,身无长物,也只能凭空说一句,愿你与赵永进相携一生,白头到老。”
“殿下!”
“事已至此,你我主仆缘分已尽,去吧,多说无益。”她神色淡淡,像个没甚感情之人。
莺时虽有万般不愿,却也只能如此,低下头,默默去了。
似乎总算松下一口气,但门边还有个观望多时的,阴着脸不肯迈步又不肯抽身。
是曲鹤鸣,又瘦了,传个石青色道袍,真成了个仙风道骨的方外术士。





偏偏娇纵 第45章 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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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章闲话
“你骗我——”
曲鹤鸣的怨愤出人意料的直接,反倒让准备了一肚子话预备与他迂回周旋的云意吃惊不小。她皱着眉思量如何应对,右手下意识地去摸左手手腕上的碧玺钏子,这是她紧张或焦灼时的惯常动作。
见她静坐不答,曲鹤鸣更是气愤,他日夜煎熬,等上如此漫长时日,终于等来她——一个囚徒,一个罪魁的归来,他有多少恨,多少难耐,难以细说。任何一种结果他都能接受,唯独承受不起沉默无言。是轻蔑?还是根本懒得应对?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让她耍的团团转,还在满脑遐思,心甘情愿自欺欺人。
“你为何要骗我——”简直成了怨妇,她不答,他就能问到天荒地老日月无光。
这一刻,云意的手已然离开碧玺珠,重新交叠在膝头,端一个亲切和蔼的笑,开口道:“曲大人,我几时骗过你?我怎么不记得?”
“你——”要说她骗他文徽明不是书画泰斗,还是仇英并非天纵英才?她骗了他什么?竟说不出一件具体的事,难不成真让他扯着嗓子大吼,你骗我,你骗了我的感情!
然而她几时说过对他有意?半个字都没有,全是举手投足眉眼浅笑中的暗示,星点证据都不留。
她才是各种高手,肯与他周旋,竟能算是他半世修来的福气。
“我什么?”她一派从容,酒窝里藏着一朵芙蓉花,娇过三月初春风吹花雨落。
他要问什么?难不成扯着嗓子大声吼,顾云意,你对我到底有没有过一丝丝的喜欢?哪怕是绿豆大的一小点儿呢?但凡她点头,他必然要抛却前尘,再一次落进陷进里,仍旧甘之如饴。
真是疯了,发了疯了,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他捏紧了拳头,带着一身孤勇,站在狭窄的小屋中,成了一尊直立的塑像,将他的情感永远定格在最最浓烈那一刻。
他恨她吗?还是痴恋不改?连他自己也闹不清楚。
最终等来云意作结,“你我本就萍水相逢,更谈不上赤诚相待。你奉二爷的令,要用肃王与莺时逼我就范,而我为求自保,顺势而为,才有了今日。唉……往常种种全因各有所求,既抛不开前尘旧事,倒不如做陌生人,往后相处两两轻松。”
缓上一口气,再补充道:“当然,你若放不开,坚持要杀我报仇,我还是不能应的。想来,我的生死你主子自有考量,你若莽撞行事,他恐怕不能轻易放过。”
她的话说完,曲鹤鸣仍呆立在原处,痴痴傻傻一言不发,不知在琢磨些什么。回过神来满心羞愤,等了片刻又成死灰,捏紧了拳头同她说:“好,你说的对,合该就做陌生人。”
云意欣然微笑,“好歹你不曾落井下石,亦称得上英雄。”
“我不是——”
她侧耳去听。
听见曲鹤鸣提高了音调,愤然道:“我不是英雄,我是天底下头一号的大狗熊!”说完也不看她,更不等她反应,一甩袖子跌跌撞撞冲到院外。一路横冲直撞眼看就要摔跤,好在让小童扶住了,像个大病未愈的耄耋老人,失魂落魄地逃出伤心地。
云意有时也认为自己太过残忍,软刀子使起来,比真刀枪更让人疼。但这一切正是她自小学来的本领,一遍一遍反反复复地用,几乎已成本能。
月上中天,陆晋深夜才回。
放着正房里的高床软枕不用,非得钻到她这一件小屋里来,顶着鬓角旁满布的红痕,靴子不脱,衣裳也不换,带着满身臭烘烘酒气,将自己重重摔在绣床上,黑熊似的恁大个人,一下子占满她一整张床。
偏他讨厌,喝醉了还爱瞎嚷嚷,一只手捂着脸,皱着眉头大喊,“头疼……爷头疼!有人没有!都死光了不成!上茶,上水,伺候爷松松脑袋!”
汤圆与红杏俱在门口张望,探头探脑不敢上前,直到云意微微颔首,才端了水盆布巾等物快步上前。
云意早换过一身雨过天青色的家常衣裳,缎子似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再简单不过的发髻,只留着一只白玉簪子,素净得如同将将折下的莲。
她坐在灯下,拿着金镊子自顾自翻书,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
渐渐的,陆晋也懒得嚎了。他打小儿就把马奶酒当茶喝,庆功宴上那些个寡淡无味的酒水哪能灌得醉他。至多是塞塞牙缝,挑起些许醉意罢了。
酒要喝最烈的,女人也要挑最美的。
他仰躺在床上,隔着昏黄熏然的光静静看一尊美人玉像,一时间仿佛到了云山雾罩的仙山,遇上了千万年容颜不老的神仙妃子。
喝得不算少,单单看一眼也能发痴。
“过来——”他傻笑着朝她招手,见她不动,紧接着变脸发怒,“傻登登站墙角做什么?爷还能吃了你?让你过来你只管来就是。”说了老半天,还是不动,他怒意冲天,“爷有话跟你说!你若不怕传出去,大可以隔着大半间屋子对着吼。”正生着气,未留意从身后飘来个冷冷清清声音,问他,“你要说什么?”
他猛地回头,撞见身边坐着个衣衫柔美,身段纤弱的云意,那前头那个是什么?定睛一看才知道,原来方才都吼给墙角大花瓶去听。
陆晋有几分尴尬,又有些不知所措,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信手就开始耍无赖。搂住了人往床上一滚,一身的酒气都传给她,没丁点儿讲究。
“大半日不见,想爷了没有?都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天底下也就剩下他,随口问一句,也能没脸没皮到这个程度。
云意被他强行塞在怀里,动弹不得,尔后彻彻底底放弃,任他胡闹揩油。
她不搭理他,他倒也没所谓,慢慢揉着她的耳垂说:“今日见着子通了?”
云意道:“见到他如何?不见又如何?”
陆晋啧上一声,居然嫌她粗鲁,“好好说话,那么大火气做什么?”
她闭上眼,只想睡过去了事。
“都说什么了?谈的又是什么书画对弈,什么风花雪月?”怎奈他不甘心,虽说底下人都一五一十地到他耳边报备过,但无论如何,他要听她亲口说出来才舒坦。
对于这个问题,云意答得格外谨慎。许多时候,男人的自尊心就是如此,似娇花一般脆弱。“又不去考秀才,镇日里讲这些做什么?曲鹤鸣在我这总共也就说了三句话,没头没脑的,我哪记得住。倒是莺时,二爷好生厉害,龚州城外就打起了主意,一步步的,不成功不罢手。”
陆晋莫名得意,还需将这份得意藏得严实,便只能再将她抱紧些,让她侧脸紧贴他胸膛。无意间瞥见她发髻上的白玉簪,顺手拔了拢在袖中,低声道:“就要安寝了,还带这个做什么。”
云意道:“怎么?二爷怕了?”
“爷不怕,爷只怕你一不小心伤了自己。”
“二爷思虑慎密,云意佩服。”
陆晋捏一捏她耳垂,玩笑说:“爷就不喜欢你这点,话里话外的挖苦人,咱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好好说话?何其难。就是数十年的夫妻,相敬相亲的母子,或许也难做到。何况是一对心怀暗鬼的红尘男女,怕是今生今世都没这个机缘。
酒后话多,没隔多久他又问,“腿还疼么?”
云意有点儿不耐烦,反问道:“你说呢?”
“噢,那看来还是疼。”他呆呆的,没了平日里人前的厉害模样,弯着腿同她挤在一张小床上,戾气尽褪。没多久开始自鸣得意,“你都跟爷一张穿上睡过了,往后还能嫁谁?注定是爷的人,没跑儿。”
云意懒得跟他东拉西扯的聊废话,指着他脸上的新伤问:“这是哪位姑娘留下的?好生别致。”
陆晋摸了摸伤处,没说话。云意便猜中了谜底。看他一张花花绿绿的脸,忍不住笑,“你这一生或是种满桃花劫,误了多少女儿家,人人都找你拼命。”
陆晋不以为然,“谁管她们!要上吊爷给她系绳子!”
云意苦口婆心,“你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爬得越高,越要学会演戏,关起门来怎么舒服怎么过,但到了人前,总是要装装样子的。”
“哼,可就是有人给脸不要脸,连装样子都不肯‘纡尊降贵’。”谈起这些,他带着一股狠劲,比之陆寅,更恨之入骨,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云意只好就此打住,再问其他,“你预备几时出兵,拿下京城?”
他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辽东虽说不弱,但无主之兵,难成大器。南京隔得远,江北碍着南京的面子,新君登记之前不敢轻举妄动。你想要独霸京师,也唯有眼下这个时机。但还需想清楚,杀回京师,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陆晋朗声大笑,“别的都不必说,就算是为了能跟你洞房,爷也要出兵东征!”




偏偏娇纵 第46章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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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章暗涌
冲冠一怒为红颜?这话换个人来听,恐怕当即就要泪雨凝噎以身相许。无奈她是顾云意,听母亲说,情到浓时父皇连皇后之位都曾许过,到头来还不是样样落空。
男人天生健忘,大话连篇。
但她都藏在心里,从不在言语中戳破,有些话摊开来,除了伤人,并无他用。“京城里,想来李得胜也已经搜刮得干干净净,泥腿子进了花花世界,光顾着醉生梦死奢靡享乐,哪还有什么力战之心。但他手底下不缺悍将,二爷若真要出战,绝不可掉以轻心。”
谈到正事,陆晋亦收了玩笑之意,肃然道:“你看彭偲如何?”
云意不屑道:“贰臣罢了,三姓家奴,有何可取之处?”
陆晋忍不住笑,“看来你对此成见颇深。”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当世英主,必要有容人之量。”她这话可谋深意,令他想起曲鹤鸣,她愈看不上,他愈发觉得妥帖。
“此人擅守,胡三通倒是个猛人,若东征,他为先锋再好不过。”
云意思虑道:“想来来陆占涛已有此意,今夜找你秉烛夜谈,评点天下局势?”
陆晋迷迷糊糊的,有了困倦之意。强打精神说道:“各处都是心怀鬼胎,就连你外公也不见得忠心耿耿,荣王也好肃王也罢,更不要说南京那群书呆子从穷乡僻野挖出来的什么狗屁福王,没一个顶用。天下既乱,拼的都是兵马,即便你立出一百个一千个新君,又有何用?”
她听后涩然,追名逐利权力倾轧的事情她再熟悉不过。残酷冰冷的现实摆在眼前,却总是撇开眼给自己造一个虚幻的梦。
希望,有时就是如此容易破碎的琉璃镜。
陆晋打个呵欠,继续说:“该送到父王身边的人已经找好,许了他好处,又拿住他妻小,再赠他金银美妾,上上下下都是爷的人,总不至于还能让他翻出花来。”
云意感叹,“你办事倒是简单。”
“最简单的法子往往最有效,人人都有弱点,只看你抓不住得住。”
“那二爷的弱点又是什么?”
“爷?爷不是凡人,哪来这些东西。”不是凡人,是实打实的狂人妄人。
一只鸟雀落在树梢,引来树叶沙沙响。
他曲着腿,囫囵入睡。环住她的手臂渐渐松了,云意坐起身来,静静看着,眼前壮硕却又柔软的男人,心底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或许只能默然。
他拿下她的簪子是对的,她这样的人,但凡给半分机会,都能掀起来惊涛骇浪,不可收拾。
“唉——”夜梦中,她离开他,余下悄然一声叹。
郑仙芝与陆晋闹过一场,虽说占了上风,但到底心意难平。夜深了,仍旧锁在房里哭。嬷嬷劝了多少回也不起作用,女人跟男人斗的哪门子气,管你在不在理,吃亏的终究是女人。
郑仙芝无论如何想不明白,当年乌兰城内人人夸赞的郑家大小姐,一等一的才情,一等一的样貌,就因着宗灵观里臭道士信口开河的一句话,就被祖父送到忠义王府,嫁给了陆晋这么个大字不识的混血杂种。
若放在未出阁前,他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就这么个粗俗不堪的蒙古蛮子,竟还敢处处折辱于她,这叫她如何忍得了?三句话不和又是大打出手,闹得整个院子都沸起来。只不过这一回王爷王妃不再为她说话,这蛮子身负战功,自然要给他几分薄面。
可怜她身似浮萍,命如草芥,早知如此,断断不能苟活至今。
母亲还要劝她放下身段,求他回头,若能有个孩儿傍身,便能江山永固。
真真可笑,从来只有陆晋来求她,怎有她低头那一日。
好在尚存有情郎,舍得三更天翻山涉水来相见。
自窗户跳进来,那人急急问:“这又是怎么了?不是才跟你说过,切勿与他硬碰,且让他得意一段时日,等他放松戒备,你我再另谋他策的吗?”
原本弱下去的眼泪,让他这一句话通通勾出来,哗啦啦流个痛快。一拍桌,背过身去,赌气道:“你忍得,我可忍不得,你看他那副志得意满的恶心样子。你眼里,他是战胜归来自当得意,依我看,他是在外头又有了人了!说不定孩子都落地,故意到我跟前显摆来。”
“心肝儿,你这又是从何说起?他连多年的老相好都献出来,活生生是个乌龟王八蛋,你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她抹着泪,恨他不懂女人心,“你们男人懂什么!我眼里瞧见的,还能有假?一个一文不值的莽汉,竟还在我跟前耀武扬威。他若真在外头另置一室,有多少下贱女人都不管,我只管他会不会自外头抱来个野种叫我认下来当亲生子!”
素来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能与旁人偷情幽会,却容不得陆晋另觅佳人,你说毫无感情,恐怕连她自己都不信。
那人自身后来,握住她双肩,安慰道:“管他做什么,咱们俩快活就成。”
她抽噎着,别扭道:“快活快活,你就只顾着这一时的快活!万一我肚里有了,该如何是好?”
“爷早说了,有了就生下来,让他陆晋给爷养孩子!”
“那要如何行事!我与他…………自是从没有过,他如何肯认。”
“总有法子逼他,让他不得不认!”
“你这是要我去自荐枕席不成?你这黑心肝儿的混账东西!你…………”那人也懒得再哄,用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让郑仙芝有口不能言。
屋子里一时涨满了悉悉索索呜咽声,流出了一地低*贱的情与欲。
小半个时辰折腾过去,他抽身离开,抓起地上揉皱的红肚兜,擦了擦身下那块腥臭的肉,脑后有灵光闪过,再问她,“你说陆晋外头有人,这话有几成把握?”
郑仙芝面色潮红,满足地半躺在小圆桌上,睨他一眼,懒懒道:“一成都没有,全是胡乱猜测。”见他皱眉不快,便再补上后半句,“但女人疑心男人偷腥,自古以来便没有一回不准的。”
那人在她裸*露的身体上揉上一把,心满意足地翻窗去了。
留给她的,依旧是无尽的空虚的夜。
今日一早,鬼使神差一般,她换了衣裳带了兜帽,也站在云雀楼上,与等候的百姓一同,远远看着他,一身铠甲,横刀立马,潮水一般的庆贺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却遮不住他的英武气概,似战神,不似凡人。
她不由得,恨他,越发地恨。
同是忠义王府,陆寅待程了了如珠如宝,却也没能给她个名分,连姨娘都不是,下面人见了她都叫程姑娘,听得人一头雾水。好在她并不在意,也从不在陆寅跟前讨要这些。如此,愈发惹人怜爱。陆寅若留在府中,大多时候都歇在她屋子里,鸾凤颠倒,红浪翻飞,自无需细言。
这一日出奇,陆寅在书房留到深夜,却未唤她上前红袖添香伴读书。
程了了独自在镜前枯坐,丫鬟也坐在门口打盹儿。夜里静悄悄仿佛没人烟,忽而听她吩咐,叫厨房炖上一盅燕窝,要快,要急,好不好都在次。
小丫鬟闷头闷脑的去了,短短一炷香时间,程了了端着滚烫的燕窝袅袅娜娜走到书房外。陆寅身边两个亲近仆从正一左一右守在门外,见她来,脸上虽带着笑,但话语间不肯相让,“世子爷正忙着,要不……姑娘回屋里等一等,等世子爷忙完了,自然要去的。”横竖没一句要紧的话,什么都不说满,真是个人精。
她福一福身,浅笑道:“您说的在理,不过妾既来了,还劳您将这盅燕窝送予世子爷。世子爷今日肝火稍重,合该吃一盅,调理调理身子。”
她与人门外周旋,掐准了时辰,里头有再多的话,听见她与仆从的争执之声,到此时也该散席。
果不其然,她迎面撞上个灰扑扑人影,再平常不过的一张脸,扔进人堆里,转眼就再也找不出来。
但陆晋送她进来,自然将万事都卜算周全,她该认得的人,并不比陆晋陆寅少。
那人行色匆匆,头也不抬便消失在月牙门后。
她端起燕窝走进书房,这一回再没有敢拦。陆寅站在书桌后头,捏着檀木香珠,嘴角藏一抹刁诡的笑。
她发觉,自某一个角度看去,他与陆晋确有几分相似。
说到底,都是野心勃勃乖张狠戾。
九月初,秋风渐冷。邻居家的桂花树,隔着园子还能飘来丹桂香。云意难得穿上一件秋香色半臂,仍旧是半旧的六幅裙,头上只一根吉祥如意簪。陆晋叠起信,忍不住皱眉,“怎么还是这样素?”
这话像是老夫老妻,带点嫌弃,带点关心。
云意笑笑说:“嫌我?那我出去了。”
他连忙拉住她,抿着唇,不说话。
她便问,“怎么了?信上来了坏消息?”
陆晋道:“别走——”
云意不解,“走?二爷在这儿,我能走到哪儿去?”
“父王改了主意,爷要提前动身,领六万精兵与李得胜一战。”
云意远比想象中沉着,平静道:“此战艰难,无论如何,二爷记得带上齐颜卫全军,再而是这一回曲鹤鸣招募来的汉军,一来拉到战场上练一练,二来,也提防有人趁乱下手。”




偏偏娇纵 第47章 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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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章陷阱
她为他出谋划策,思虑深远,他想的却是另一件令他抓心挠肺食不能安的糟心事。
许多时候知己知彼,反而徒增烦恼,因你不知对方究竟是倾力一搏,还是虚晃一枪。一次误判,很可能输掉全盘。而程了了又有几分可信?他多疑的性子并不比陆寅好。而云意说的不错,自古以来,最难掌控的就是人心。
她疑惑不明,被他看得纳闷,禁不住摸了摸脸,问说:“傻看着我做什么?即便是昭君再世,也要让你吓得跑回长安去。”
换来他板着脸教训,“哪来的昭君,爷只瞧见个嫩皮小胖子……”坏心眼地伸手来捏她脸上弹滑的肉,“脸皮倒是厚的很,能挡风能遮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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