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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兜兜麽
两人击掌,盟约初定。
出了村口,翠兰挥着小手哭着告别,再三嘱咐她一定回来,额们村上漫山遍野都是好吃的。
云意坐在陆晋买来的牛车上,感受着上下颠簸的乐趣,听曲鹤鸣无所不在的讥讽,“呵……有意思,睡过一回还真把你当知己了?我看刚才要不是我拦着,那丫头就能钻牛车上来。”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说的正是区区在下。”指尖一朵无名小花,转来转去地解闷。她晕晕乎乎的,没听明白曲鹤鸣后头又说了些什么,左不过是刺她,听习惯了倒也无所谓。
醒来时又换一片天地,周围满是半人高的草丛一人高的树,一层层将她埋个严实。远处传来打斗声,是陆晋、曲鹤鸣二人在栈道附件与人搏命,敌众我寡,陆晋挥刀的动作渐渐迟缓,再这样耗下去,即便是铁人也撑不住。
好在她一贯运气佳,将将打个呵欠老天爷就来递枕头——路边一个浓眉大眼的小子瞧见了她,扒开草丛看上好一会,回头向横坐高马上的大胡子头领喊:“草里头藏了个娃娃,小得很,动也动不得。”语调拖上老长,唱戏一样。
云意眯着眼睛去看,路上一行人挂的是镖局的旗,马车上载满了货,一个个立马横刀十分威武。队伍里有人劝说:“累得要死,少管闲事。”
云意看领头人额宽眉窄,多有不忍,想来还需搏一把,试试运气。憋了一筐子眼泪,再捏出个最让人揪心的调调,望着大胡子,声泪俱下,“大锅救命!救救我们家老把式(老爸)!他们要钱我们割钱,何苦要我们滴命啊!”
她原想着还需求上一会,许个重诺方能可行,未想真遇上热心人,一句话便气得涨红了脸,要去找人拼命。“妈了个巴子,敢欺负我们四川娃娃,找死!”大胡子一夹马腹率先冲了出去,留下一队人面面相觑毫无办法。
好赖还有副手在,拍着脑门唉声叹气,“早缩了不要管闲事不要管闲事,大锅就是不听,一个月走得完的路,走了三个月还在裹个烂地方打转,看啥子看!上去帮忙!我日你个仙人板板咧,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接了裹个单子,大锅你等一哈你慢点走,你跑过唠!在裹里打裹里打啊!你真是我滴大锅咧我跟你缩你帮错人唠,打肋个,打肋个长得丑滴!你看清楚你再打咯你,老子好不容易穿件好衣服哈割你搞烂唠!”
后头镖师一拥而上,情势很快好转,云意伸出大拇指来同身边的小哥示意,“你们大锅是这个……英雄……呵呵……英雄出蜀中!”
小哥淡淡瞟她一眼,很是自豪,“那当然,我们大锅打群架天下第一!”
云意扯出个不尴不尬的笑来,点点头,再点点头。“呵呵……呵呵…………”像个傻瓜。
未等多久对方已露疲态,心知硬拼不过,便接二连三冲过栈道来抢云意。
小哥抽出刀来挡下前两个,留出时间让陆晋赶来,一伸手抢先抱起她,又是小猴挂大树的架势,陆晋抱在手里颠了颠,玩笑说:“这两天倒轻了不少。”
分明事态紧迫,他抱着她左穿又突并不好过,却还要装出一副轻松模样来同她说话。她的手攥紧了他背后衣料,那湿漉漉的一大片,她再用些力大约就能拧出水来。
“我拖累你了……”
陆晋挡下当头而来的一刀,手腕翻转,破了那人肚皮,路上一地破烂血肉。然则从云意这个角度只看见他微微上翘的嘴角,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傻话,男人救女人谈不上拖累,都是心甘情愿。”
“还差着半句吧?”
“什么?”
“必有所图——”
他趁乱拍拍她屁股,乐道:“小姑娘还是傻点儿可爱。”
“嗯…………”她鼻尖微酸,莫名感动,余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悄悄收紧了手臂,将额头倚在他颈侧,软软的一团,教人想时时放在膝头怜爱。
他抱紧她,往曲鹤鸣身边靠,这一段人渐渐少,他大都在补刀,不留活口。抽出空来便想逗逗她,因而问:“害怕吗?”
“不怕——”她摇摇头,雪白滑腻的肌肤蹭着他脖颈,酥酥麻麻,勾出一片转瞬即逝的甜,却让他想到冰肌玉骨一次,皮下一阵凉,又一阵热。
过后她又轻轻唤,“二爷…………”
他脑中一顿,从没想过二爷两个字会这样好听,听得他头皮发麻下*身紧绷,原本一块没骨头的肉刹那间膨胀成了外凸的石头,光天化日又没办法纾解,只能靠砍砍砍发泄,恍然间觉得热,不明白春天里太阳怎么能毒成这样,热得人浑身冒火。
最可恨是顾云意,全无知觉地说着让人越发窝火的话,她说:“二爷,你要是白点儿就好了,我喜欢白的…………”
气得他要吐血,“你懂个屁,黑的比白的好,白的不中用!”
云意傻愣愣的,不知他打的什么哑谜。
太阳至正中后回落,这一场厮杀搏斗或者说是声势浩大的群架也终于到了尾声。
曲鹤鸣解决了最后一个活口,冷着脸朝陆晋走来,一开口就是嘲笑,“嘿,您老杀个人,自己还喷鼻血啊?杀人杀少了没消火呢?”
云意还挂在陆晋身上,回头瞪曲鹤鸣一眼,真真烦透了这个竹竿似的东西,因此更觉得陆晋好,身边没帕子便扯了衣袖给他擦,一面擦一面絮叨,“我听嬷嬷说流鼻血的人体虚,我看你呀就是空有一身腱子肉,回去还真得好好补补。”
陆晋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曲鹤鸣憋着笑,去逗云意,“我听说腱子肉好吃,够劲道,有嚼劲。”
“真的?”说起吃来,真是两眼放光。
“真的,要不你跟二爷说说,改明儿让他给你试一口。”
“好了!”陆晋终于发话,看大胡子迎面走来,因而低声同云意咬耳朵,“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说你是我爹,咱们遇上抢匪,求他们行行好帮帮忙…………”
“我是你爹?”
“爹——”她望着他,一脸真诚。
曲鹤鸣憋不住,在一旁笑得打跌。
她不知安的什么心,还要说:“你别委屈啦,你这个年纪,够做我爹的啦。”
曲鹤鸣笑得岔气,“对对对,我看像,丁点儿破绽没有。”
陆晋觉得胸口这一口气上不来,就要被气死在这儿。
辛亏大胡子赶上来,来个江湖抱拳,声如洪钟,“在下长风镖局胡三通,西蜀人士,敢问尊驾大名。”
云意依葫芦画瓢,也行个江湖礼,脆生生开口道:“原来是胡大哥,幸会幸会。在下陆小云,祖籍太原,这是我爹陆大晋,这是我家看门的二狗子!今日幸得大哥出手相救,出门在外无以相报,小小心意,还请大哥不要嫌弃。”她自腰间取出一只香囊,里头满是金豆,大大方方送到胡三通手里,但无奈他不收,“哎,江湖儿女,不搞这些。小公子祖籍太原又是京城口音,这是要回太原投亲?”
“正是正是,如今北边形势不好,家里想着还是回太原安全,没想到半途路上劫匪,搞成这幅样子。”
“正好我们也要押镖去太原,我这跟小公子投缘,倒不如一道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这个…………”云意回头去看陆晋,征询的神态让他满意之极,随即点头说,“若胡大哥不嫌弃,陆某求之不得。”
胡三通大笑,“不嫌弃不嫌弃,江湖儿女,不搞虚的!”
就这么定了,混在人群里,更容易躲过追杀。
陆晋抱着云意缓缓跟上,然而曲鹤鸣还在纠缠,“死丫头,凭什么老子是你们家看门的二狗子,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老子不当二狗子!”
云意装个委屈模样,朝陆晋求救,“爹,二狗子欺负我……”
陆晋一脸正经,“嗯,爹揍他。”
留下曲鹤鸣原地抓狂,心里头喊上一阵狠话,面上还得跟人交际,“你好啊二狗兄——”“幸会啊二狗兄!”“二狗兄身手不错啊,改天练练?”
满脑袋念咒似的只剩下二狗子、二狗子、二狗子…………





偏偏娇纵 第19章 漏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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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漏液
等走到无人处,陆晋才低声逗她,“跟着我姓陆?嗯?”末尾语音上挑,又拖长,一点点哑哑的低音,带少许成年男子的轻佻,偏你不觉得讨厌,只晓得那一刻心让他勾起来,随着他沙哑醇厚的笑声,又飘飘然落下。
像羽毛一样。
官场老油条顾云意,这一回居然也脸红了。
风轻轻,杨柳微醺。
入夜疾行,恰巧赶在在镇上落脚。无奈客栈芝麻点儿大,拼拼凑凑客房仍是不够。陆晋忧心夜里有人突袭,要与云意凑合着住一间,却把曲鹤鸣赶去跟镖师睡通铺。云意觉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底不妥,但又想不出理由来争辩。陆晋只需一句话就让她哑口无言,“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你放心,夜里我睡地你睡床,横竖我是你爹,我还能占我儿子的便宜?”
云意点点头,仿佛觉得有哪里不对,无奈说不上来,只好乖乖听话。
等到月上树梢,陆晋才端着一碗米粥、两根玉米棒子上楼来。他身上带着淡淡酒香,想来是与胡三通喝过一轮,男人酒桌上称兄道弟,什么浑话都说,或是因为云意,连他都听得耳热,但面上倒是不显,依旧是沉着眼,抿着唇,藏着一千万个秘辛。
进门来也不寒暄问话,放下碗便从包袱里翻出来一只银勺一块布巾,云意认出来,这就是昨晚上她在翠兰家用的,全让他收着了。
继而再看他,便多出几分诧异。
但陆晋不在乎,这是他期待了一整天的时刻,就是方才喝酒他都不大耐烦,暗暗骂胡三通话唠,耽误他上楼来当老妈子。
“吃饭——”径自舀上一勺热粥就往她嘴里送。
云意扛不住他眼底的狂热,壮着胆子说上一句,“我……我手好了…………”
他皱眉,她急急补充,“你看,我能抬起手了。”略略将手抬到桌面,显示自己四肢完好,能自理生活。
不过陆晋不大高兴,两根手指架着她的手腕往上抬,一直抬到她喊疼他才住手,教训道:“你这就叫好了?”
云意缩了缩脖子,不免害怕,“那……吃饭也用不着抬那么高呀…………”
“吃饭也能随意敷衍?”
“不……不能……呵呵,不能……”真是要给他活活吓死。
“手还疼吗?”
“疼疼疼,特别疼,一点儿都抬不起来。”
“嗯——”他适才满意,头顶雷云散开,晴三分,“乖乖吃饭。”
银勺贴着她嘴唇,她却往后缩,嘴里喊着,“烫,嗯,放会儿,放会儿再吃。”
陆晋的手停在半空,她又觉着自己做错事,“要不……就这么吃吧,也……也不是很烫…………”
见陆晋不说话,她简直要哭,“要么我先吃玉米?”
好在他良知尚在,啪一声放下碗,带着一股恶婆婆的气势,将玉米棒推到她跟前,“吃吧——”
吃个玉米棒居然成了天大恩赐。
云意抱着玉米慢慢啃,越啃越觉得委屈,觉着逃脱了李得胜的追杀也未必好,这个陆晋…………他妈的是个变态啊…………
再一抬头,整个人都愣住,“你……你笑什么呀?”
陆晋全当没听见,带着一抹诡异且满足的微笑,看着她说:“吃起来像只小老鼠,好吃吗?”
云意呆呆点头,“好吃——”
他伸手摸摸她后脑勺,“好吃就多吃点,粥放凉了,来,尝一口试试。”
“哦……”
“别漏下,底下还有,再舔舔…………”
“舔干净了吗?”
他捏着亮闪闪的勺子,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听话,认真舔。”
“这样呢?”
他便痴痴看着,一张樱桃小口,一段粉红小舌头,一双纯净不明所以的眸子,隐隐透着一袭暧昧又浅淡的香,教人欲罢不能。
他得找大夫抓点降火凉茶。
饭毕,他再将银勺、布巾一一收好,就像收拾他的斩马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固执与认真。
但却留给云意一个千古谜题,谁知道他刚才那一脸幸福的样子究竟是为什么?
这真是一个神秘的变态。
夜深,风吹树,吹成窗外鬼影,森森可怖。
陆晋找店家要一床破被,卷一卷就往地上躺,连个枕头都不必要。
云意有些过意不去,“夜里冷,你这样当心着凉。”
灯已经灭了,四周围黑漆漆谁也看不见谁,陆晋似乎在笑,低沉的嗓音像地底的河川,沉沉自有轨道。
“怕着凉就得睡床上。”
云意转个身面朝他,大半个脸全都藏在被子里,只留一双亮晶晶的眼,黑暗中不知望向何处。她咬了咬指头,未答他半句。
窗外一阵鸟鸣,衬得屋内越发安静,他悄无声息地弯了嘴角,自己解嘲,“放心,行军打仗比这还差的地方多了去了,男人生来骨头硬不怕这些。听话,早点睡,我守着你。”
他让她放心,无论何时,他总要守着她,且一路来他每一步都在守着这句诺言。云意的心震了一震,鼻尖一酸,堪堪就要落下泪来。
记忆中她身边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男人,宫里面多的是可男可女的太监,刁钻诡谲,需费尽心思周旋。而父皇是慈爱的,又是喜怒无常的,属于她的年幼时光,除却读书,大都都花在揣摩圣意上。
至于哥哥们,似乎有千百种面孔,但相同的唯有一张,即是野心勃勃贪欲满面。无论宫内宫外,女儿家,总是被看做物件,可以物易物,也可玉石俱焚。
思来想去,找不出一张与陆晋类似的脸,他是刚毅的、纯直的,又是像载满春风的凉夜一般,轻缓而美好。
虽然有的时候点变态,但他仍是好的。
他说会守着她,她便相信。
手指捏紧了被角,她轻轻哼一声,“好……”
他便笑,阒然无声,悄悄藏在阴影里,像个不与人诉的小秘密。
至半夜,陆晋被一阵压抑的哭泣声吵醒,床上的小姑娘闷在被里,咬着牙憋着声儿哭。越是小声越让人心痛,他鲜少被这样无用的悲喜勾动,然而今夜,或许是因为酒精,或许是因为云意。他叹一声,犹豫中已然坐到她床沿,掀开被,借着窗边月光看清她哭得一团糟的脸,沾湿的发粘在耳边,再有一点点抽泣声,脆弱得让人不忍触碰。
“唉…………哭什么?”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拂开她耳边乱糟糟缠成一团的头发,而她恍若未闻,兀自沉浸在解不开的伤心里。
陆晋想不出话来安慰,只能说:“别哭了……明天给买红豆糕好不好?”
“不好——”嗓子哑了,带着一曲绵软的哭腔,突然间哭得厉害,蜷成一团的小身子一抽一抽,看得他难受,想张开双臂拥紧她。
最终仅仅是,“要不然吃玫瑰香饼?”
云意翻过身,红着眼对住他,委屈道:“你当我是猪呀,尽会吃。”
他心里总算松一口气,点头说:“唔,猪比你好养。”
“你……你讨厌……”
“嗯,我讨厌,讨厌的人不供吃喝。”
“不行……”大约是成了习惯,她与他说话,若有所求,势必要拉住他衣袖服个软,恰恰他最吃这一套,“我想吃……我……我不喜欢吃咸菜喝白粥……”
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丢人,急忙拿手背遮住眼,呜呜地哭,“我就是吃不了苦……曲鹤鸣说的没错,我就是矫情,我想回家,回宫里去,可是我回不去了,我没家了,再没地儿去了…………”
她恣意地哭,他心中也让她勾出一片萧索。
王朝颓败,山河破碎,史书中不过寥寥一笔,于她或是灭顶之灾。他伸出手,笨拙地去轻轻拍她后背,“有男人在的地方怎么能让女人吃苦?你生来好命,放心,一辈子都不必吃苦。”
“什么呀?你还会掐指算命不成?”
她的手遮住了大半张脸,一双唇便显得越发突出,时时刻刻抓人眼球。他看着看着,眼睛就像黏在她唇上,根本脱不开。喉头也发干,心痒痒,迫切地想要亲吻她沾着眼泪的嘴唇,尝一尝究竟是甜是咸。却终究是忍住了,哑然道:“是,我掐指一算,你此生还有后福。”
“别骗我……”
“骗你个小孩儿做什么?”再给她盖上被,真成了老妈子,“快睡,再哭把你扔出去喂狼。”
“说不了几句好话就发火。”
“少罗嗦——”
窗边寂寥,月光皎洁,风吹来吹起一阵愁思,虽不知身在何处,却又有无限感怀,千头万绪不予人知。




偏偏娇纵 第20章 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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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行路
夜里睡得晚,早上便起不来床。无奈窗边麻雀叽叽喳喳一通乱叫,她耐不得,揉着眼睛下床来,原来是陆晋抓一把高粱米,撒在窗台上喂麻雀。不料晨光温柔,悄然自他身前拂过,描绘出自鼻梁到唇峰一道几近完美的弧。凡人多看一眼,迟早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明明该是个满身戾气杀伐果决的人,却又带着不可言喻的温柔与慈悲。她偷偷抚了抚胸口,与她左胸砰砰乱撞的心脏说:“别闹。”
掸了掸手上的灰,陆晋转过身,把春光朝阳都遮在背后。因逆着光,云意不大能看清他的脸,但大抵想象,他眼中一定还有没来得及收敛的温柔。
就像大雪天里,一炉将将温好的酒,带着一股霸道烈性冲进喉头,瞬时便暖了全身。
“醒了?你准备准备,是时候。再有两日就到太原,届时再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船上的人还是没消息么?”
“没遇上巴音,但多半都上了岸,应无大碍。”他随手将窗户锁死,目光落在她一头乌黑油亮却又乱七八糟的长发上。
怎么办…………
楼下喧嚣嘈杂,曲鹤鸣与漏液潜来的查干照过面,交代他直接带着人北上回城,不必多等。什么说辞什么准备全都嘱咐清楚,该怎么应对皆有章法,照做就是。又因等了许久还未等到陆晋下楼,这才跑上二楼,到了门口,手举起来却没敢敲下去,因他听见——
“嗯……疼……好疼…………”这是女儿家轻声娇啼,婉转多情,柔媚入骨。
“你自己抬高点儿……”可恨汉子不解风情,满是不耐。那……什么叫抬高点?抬哪儿?小屁股吗?曲鹤鸣只觉得尾椎骨上一麻,要命。
“你讨厌,你到底会不会呀,不会别闹我……”二爷不会?不可能啊。
“妈的,这个怎么插得进去?”我天,二爷您真不会?要不……他进去指导指导?
他正听得入迷,就听见蹬蹬蹬脚步声越来越近,陆晋猛然间拉开门,曲鹤鸣还在竖着耳朵听动静。撞见他眉头深锁满脸不耐,少不得要问一句,“二爷,这是怎么了?下面就要开拔,您这儿还闹着呢?”
“你进去帮帮她。”
“我?”老天,天上掉馅儿饼啦,砸中他?一瞬间两只眼珠子泛绿光,得得得,就今天下手,揣着一股猥琐兴奋劲儿跨进门里,桌前坐着的却是个再正经不过的童男子。只不过散着头发皱着眉,她只剩一只手能抬高,怎么也整不好这一头乱发。
见他来,立时将簪子递给他,“二狗兄帮帮忙,我‘爹’没养过儿子,连个头发都不会绑。再让他这么弄下去,我头发都要给他薅掉一大半儿。”
曲鹤鸣先头那股兴奋劲全散尽,余下就剩躁郁,“我早说了老子不是什么二狗子!”
云意点点头,扯出个笑脸,“是是是,二狗哥辛苦你!”
“你还说!真以为我不敢收拾你啊!”
“可是二狗哥…………你脸怎么这样红?大早上的喝酒啊?”
曲鹤鸣握着一捧绸缎似的发,耳根子一阵热过一阵,搜肠刮肚却无一语相对。
唉,怪他猥琐。
折腾了半天,汗流了一背才折腾出一个尚算可观的男子发髻。
镖师的队伍里不设载人马车,陆晋便将她仍在两只木箱中间,卡得稳稳当当,又不知从何处找来一件男子罩衫,给她从头到脚盖起来,面上说的是,“晌午日头毒辣,不盖着这个,必定活活晒成人干。”
云意受了恐吓,低着头老老实实缩进罩衫底下。
栈道坑坑洼洼并不好走,浓眉小哥骑马骑得合不拢腿,见队伍走得慢,决心下马来让两条大腿歇一歇。因而懒懒散散走在云意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同她闲聊。
小哥叫易安,也是蜀中人,上月刚过十六,打小儿跟着胡三通出来跑镖,天南地北都跑遍。但说起话来还是一口蜀中调调,“你还怕太阳晒哦你,又不是女娃儿。我们男子汉大丈夫风吹雨打都不怕!你看我,皮糙肉厚,刀子来料都不躲一哈!”
云意拿手撑着罩衫,露出阴影下唇红齿白的一张脸,让易安都呆了一呆,感慨说:“你要是个女娃娃,那肯定不得了!不得了啊!”
云意道:“我从小身体不好,比不上易安锅锅,你是少年英雄,我就是个小狗熊咯。”
易安得了表扬,胸脯都往上挺一挺,干裂的嘴唇咧开来,嘿嘿地笑,“我听老大说,你屋里有长辈是四川人,你才说一口四川话,我看你长得也蛮像我们四川娃娃,嗯,像女娃娃。哎,陆家兄弟,我问你一哈,你吃辣椒不?我在这边都吃不蛮习惯,箩兜里面还有一罐辣椒酱,你要不要试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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