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妇(民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豆腐干
“小傻瓜,方才我也只是那么说说罢了,你不用担心。”玉甫看着她的反应,那紧张和不安完全表露在脸上,生怕他会反悔一样,觉得有趣极了。
珠凤面上浮出两朵红云,转过头去:“大少爷阿要再瞎说,倪末陆里有勒浪担心啥格?”
说着女孩径自超过了他,赶在男人前面走着。
她的反应着实让男人心里感到欢喜,一连笑了几声,加快速度追了上去,伸手跩住她的手臂:“你这小丫头,动不动就生气,我吃不消的哪。”
珠凤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他:“倪是乡下出来格娘仵哕,生来勿比得耐笃格班少爷会燥得来格介!”
玉甫松开她的手,微微笑着:“那总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气了,快快随我进去吧。”
珠凤看着男人一个人往前移动,前方正好是一排阶梯,因着玉甫行动不便,便走了旁边的坡道。
但即使是坡道,坐车椅子的人一个人上去也很不易,正要张口叫人来时,珠凤陡然一把握住背后的扶手:“大少爷,拨倪来哕。”
玉甫抿了抿唇,好一会才吐出一句话:“那就麻烦你了。”
可见男人似乎已经不再排斥女孩来帮他。
珠凤在后推着慢慢到了平台,眼前却还有一道门坎,足足有一寸多高,珠凤有些难办,她没有自信可以推动八尺男儿的力量,听到玉甫沈着冷静的说:“你在后把轮子翘起来,再慢慢抬进去就好了。”
珠凤哦了一声,照他说的就做,配合着男人的行动,先将轮子翘了起来,再将翘起的部分慢慢抬了进去,后面就容易多了。
后面的椅子一碰到地板,发出沉沉的一声响,玉甫沈着声说:“接下来你不用再做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珠凤自然遵从,松开扶手,玉甫便重新握著轮子推动起来。
待两人到了正院,一进入正厅里面,珠凤便看到除了章夫人之外,在她的左手边还坐着一位留着胡须,年过五十的男人,想来他便是章老爷了。
那男人手中正端着茶碗,揭开盖子正要往嘴里送时,眼睛一抬,正好看到儿子走在前面,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
当下章老爷连茶也不喝了,盖上盖子就放在桌面上,视线在玉甫暨珠凤身上来回地看:“回来了,都到哪去了?”
玉甫慢慢移动,就在他的下首停下:“儿子并未去哪,只是去了番菜馆一趟。”
章老爷点了点头,目光又放在珠凤身上,径自将珠凤上下打量了一遍:“我方才都听夫人说了,这女孩特意买来是给你房的,你娘还说要问问我的意见,哼,我只说她做的这事简直是胡闹,没有一丝分寸可言!”
玉甫听见章老爷这番言论并不搭腔,只有章夫人,听着他在两个小辈面前这样数落她,当真是让她气恼一阵,又碍着面子不好说什么,只是拿眼挖子瞪了他一眼。
章老爷只作没有看见般,对着珠凤沈声声地说:“你叫什么名?”
珠凤还没开口,又听到章夫人说:“丫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老爷叩头行礼啊?”
珠凤当即慌张的双膝下跪,规规矩矩地朝章老爷磕了一个头:“老爷,夫人,倪姓罗,名叫珠凤。”
章老爷不发一语,又叫她抬起头来,珠凤便将头抬了起来,章老爷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紧盯着自己,看的女孩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看了一遍,章老爷回视线:“你起来吧。”
“是??”珠凤轻声应诺一声,随即慢慢站起身来。
章夫人在一旁迫不急待的就朝章老爷说:“老爷,你老实同我说,这个未来儿媳,你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章老爷本就不满她擅作主张弄出了这么一桩事,如今再听她还有脸说,当下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怒不可遏:“你究竟怎么当母亲的?儿子虽然是瘫痪,但也还没有到断了条腿的地步,何至于就落到找不到妻的地步?要你这妈做出这等多余的事来,岂不可笑?!”
以他的性子,是不想自己儿子娶妾的,更别提还是这种买来的人。
章夫人以往从没被丈夫这样当众数落过,一时脸上无光,羞的满脸通红,只差没找个洞钻进去。
“话是这么说,可是??”章夫人话音未落,章老爷便愤怒的将她的话打断:“可是什么?我也知道你的心思,无非就是觉得玉甫的腿好不了了,便想着另择一女进来,哼,愚妇,到底是愚妇,你岂不知我章显毓又怎会看着儿子坐一辈子的轮椅?!就算花无数的银钱,找遍全国海外所有名医,只我还有一口气在,就断断不会让这种事实成真,但你到好,竟直接要将我的梦想打个粉碎,你简直气死我了!”
章夫人听了他这一番长篇大论,不觉就落下泪来,顾不得旁边还有人在,放声大喊着:“那你想让我怎么办?!儿子遭遇事故,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日里看着玉甫在我面前强颜欢笑的样子,我这心就痛的来,连想为玉甫做些什么都做不到,你口口声声说我打碎你的梦想,那你又懂我心里的苦吗?!”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章老爷被她这一顿抢白给气的心口发疼,站起身来,竟头也不回的就往里屋走去。
章老爷气匆匆走了之后,章夫人还坐在那里,捂着脸小声啜泣着。
这种情况之下,珠凤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视线转向玉甫,只见他摇了摇头。
珠凤明白男人是叫她什么都不用说的意思,视线再转到章夫人身上。
章夫人断断续续哭了一会,哭的有些累了,便抬起头来,拿手帕遮羞似的擦着眼角。
待擦完了眼角的泪痕,章夫人再抬起眼来,扫视底下大大小小的一群人,都正目不转盯的看着她,想到方才的事,脸又不禁红起来,ㄧ张嘴就遣散了底下一群仆从,只留玉甫和珠凤。
看到儿子,章夫人就感到心痛,哽着喉咙说:“玉甫,方才你爹说的话并不是我心里所想,你是我的儿,我又怎会觉得你一辈子都不好起来?但是??”
话音未落,玉甫便沈声打断她的话:“母亲都不用再说了,儿子都明白的。”
章夫人见他这样什么也不说,只是憋在心里,忍不住又要落泪,玉甫却不愿看到母亲这个样子,双手扶上轮子就作势要走:“儿子想起还有些事要做,母亲要没什么事的话,那儿子就先走了。”
也不等章夫人响应,径直转动轮子就转过身去,临行前看了一眼珠凤:“走吧。”
章夫人红着眼,看着玉甫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什么话也没说。
珠凤向章夫人深深行了一礼,便也跟在玉甫后面走了出去,刚跨出大门,见玉甫在廊檐下停了下来,珠凤不解其故,也走了过去:“大少爷??”
珠凤本想问他方才的事,但话ㄧ说出口,却只说出这三个字来,其余的怎么也说不出口。
玉甫知她想说什么,微微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继续转动轮子往前走了。
小媳妇(民国) 18、挖墙脚
18、挖墙角
到了晚间饭罢之后,章老爷叫了玉甫到书房去一趟。
玉甫一进入书房,一眼便看到正经端坐在书桌后的章老爷,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手上拿着一只狼毫笔,正在奋笔疾书的不知在写些什么。
玉甫将车椅子驶进了正中央,笔直的面向章老爷:“父亲。”
章老爷听闻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向玉甫,那张与他相似的脸,此刻竟带着一丝疲惫,再看到他的腿,不觉又扯起章老爷心中的悔恨。
如果不是那天他叫玉甫上山东,玉甫又怎会凭空出这种事?
归根到底,总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害了玉甫一生——章老爷很是自责,每每夜里都不能入睡,一闭上眼就不断看到玉甫滚下山来的画面。
虽然章老爷这样自责,但玉甫却断断不会怪任何一人,出了这档事,是谁也预料不到的,又如何能怪的了谁?
章老爷放下狼毫,又摘了眼镜:“玉甫,你是知道我的性子,想我跟你妈成亲多年,在子嗣上有了四子,也总算是一件对得起列祖列宗的事,至于什么娶妾一事,我从小就在后院中见的多了,妻妾之间的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如今也算是快过花甲的年纪了,想我这一生做的最对的事,莫过于我对你妈总是一心一意,没有娶过一个妾,我以往也时常对你们兄弟三人说,娶妻就要娶一个,万万不可再纳第二个,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你身为我们章家的长子,我自然希望你能听我的话。”
玉甫听了章老爷的这一番长篇大论,心里明白他的意思:“依父亲的意思,是想让儿子放了她吗?”
章老爷见玉甫面上神情淡淡,猜不透他是个什么想法,只说:“如若是刚提起这事,我自然不会同意你纳妾,但现在人都到了,身契也有了,你妈又是坚决要替你纳妾,事已既成,如何好再放她离开?”
玉甫听着这层口风,知事情还有转机,心中ㄧ喜,面上的神情也不觉放缓下来:“那依父亲的意思,儿子应当如何做才好?”
“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无用,就照你妈说的做,过个一年便娶进门吧。”章老爷没奈何,只得顺了他夫人的做法。
玉甫见父亲肯松口,心中自然高兴,面上却不动声色,与父亲又谈了一点米行里的事,便告辞退下了。
之后又一连过了三、四天,珠凤在章家,还算过的安然无事,没有出什么差错。
只是自从那一天在上春园遇见陈铭轩那天起,男人不是托人来说,便是送信过来,指明了想约珠凤一起出去游玩。
家里的一干家人见了这事都诧异的很,纷纷私底下议论不休:这陈铭轩不是大少爷的好友吗?那为何还要来约大少爷未来的新姨太太呢?这不是摆明了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吗?
玉甫知道这件事心上却不甚在意,这一天,陈铭轩又托人送信过来,信上说最近白枫路那里新开了一家戏园子,想约珠凤一道去那听戏。
白枫路那里新开的戏园子,玉甫近来也有所耳闻,听说是一个前清落魄官员所开的。
玉甫将信上的内容念一遍给珠凤听,再将信递给她:“你若是想去就去看看也无妨,整日待在家中也气闷的很。”
珠凤顺手接过那张信纸,看着男人的样,仍有些踌躇:“大少爷,倪阿好去哕?”
女孩顾忌他的模样,看在男人眼中,心上着实有些雀跃:“陈铭轩人虽然轻浮些,但总不是什么坏人,你只顾放心去就是了。”
玉甫认识陈韬齐也算是很久了,自然了解他的脾性,如若他看中哪个女子,早已自己出手了,又何须这般烦琐,明目张胆的登门找他要人?
珠凤见他已然应承下来,知不好再推:“大少爷既然应仔末,格末倪末就去仔ㄧ埭好哉。”
玉甫点了点头,忙叫一个家人上来,让他速速去回陈铭轩的信。
家人立即就去了,不多时,章家大门口便赫然停了一辆亨斯美马车,专程来请珠凤的。
珠凤出来一看,正好马车上陈铭轩也在,他坐在马车上,显得十分光夺目俊朗不凡,过路的行人见了,都不由得看上一两眼。
陈铭轩看到珠凤,便迅速从马车上跐溜跳了下来,三脚两步走到珠凤面前:“为何就你一个?子伦竟不来吗?他可是最喜看戏的了!”
左右看了一眼,见除了他俩就只有一个陈福在旁,哪里还有什么人的身影?
珠凤正要说时,陈福便先开口:“铭轩少爷,我们少爷有事而不能奉陪了,让您和珠凤小姐两人去就好。”
陈铭轩一听,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子伦也真是舍得,竟肯让我同着他未过门的姨太太一起去看戏,呵呵,也不知他心上,究竟在打的什么主意!”
陈福是个管家,自然不好说什么,陈铭轩听说这是玉甫的话儿,便也不客气,当着那老头儿的面,大著胆子一把捉住珠凤的手来:“那就有劳福爷回去同子伦说一声,既然子伦肯割爱,我自当恭敬不如从命,借府上的珠凤一天,待到夕阳余晖时,自当完璧归赵。”
话音刚落,陈铭轩拽着珠凤手臂,一转身,便往马车那里走去。
珠凤挣脱不开,完全是硬生生地让他强行拉着过去。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陈铭轩便命马夫出发,霎时马蹄声响起,马车奔跑在石板路上,很快就看不见。
陈福一直待到看不见为止,才不紧不慢的转身走了进去,到了玉甫面前,老头儿又一五一十地将方才的事说与他听:“??事情就是这样的,珠凤小姐什么也没说,便让陈铭轩陈少爷带走了。”
“嗯。”玉甫正翻看手中的账簿,听完陈福的禀报,只淡淡应了一声。
老头儿见玉甫好似并不在意,一时又按不住心中的闷葫芦:“大少爷,小的看的出来少爷是喜欢珠凤小姐的,少爷既然喜欢又为何要让小姐与陈少爷两人单独出去看戏,这层缘故小的实在猜不透。”
不止陈福不得知,就是那一班家人心中也很想知道。
如若陈铭轩少爷当真看中了珠凤小姐,想要吊小姐的膀子,少爷又为何一点事都没有?
玉甫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倒一愣,随即抬起头来,目光放在老头儿脸上:“福爷,你这话当真是多虑了,陈铭轩是我的知己,他的为人我也相信,断不至于会做出什么勾当来,至于我为什么会让珠凤同陈铭轩单独出去,这却有我的道理在里头,你不必知道。”
说完,便再去看手中的账簿,陈福这老头儿听了玉甫这一番话,当下心里哪还再有什么疑惑:“原来是这样,小的明白了。”
玉甫拿了一只朱笔正在帐上记账,没空理会他,老头儿见状,知少爷现在正忙着,便说:“小的想起厨房还有事,如若少爷没事吩咐的话,那小的就先下去了?”
陈福见玉甫抬起一只手,那意思是准了,老头儿见了,立即就躬着身退了下去。
书房的门重重关上,发出一声沈重的响声,待玉甫批完了账簿,随手就将朱笔扔在桌面上,想着珠凤和陈铭轩如今在做什么。
对于他们两人单独出去,玉甫因为相信陈铭轩,所以并不担心,同意让珠凤出去,也是因为见她一直待在家中气闷没个消遣,他时刻不在家中又怕她憋出病来,正好这时陈铭轩来信想约珠凤一起出去游玩,男人便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小媳妇(民国) 19、听唱戏
19
珠凤与陈铭轩两人坐马车一直到了白枫路口,因着这条马路是近来新修的,前面又有个港口在,所以这里白天都人来人往,相当热闹。
马车停在路边,陈铭轩先下来,再是珠凤,珠凤一下来,一眼便看到对面有一间高楼,建造的十分气派,足足有三层多高,门口停着很多辆黄包车,以及大门前进进出出的贵客们。
珠凤还在怔怔地看着,陈铭轩一把捉住她的手,拉着她就走了过去。
穿过一条长而宽的马路,便到了那间楼房的底下,珠凤抬头看大门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招牌,上写着:天仙戏园。
招牌的两边还各插着一根凸出来的琉璃灯管,ㄧ到夜晚就会放出五颜六色的光,十分漂亮。
两人刚走到门口,一个年轻的侍者见到陈铭轩,立即迎上前来:“陈大少,您来的正好,王老爷,宋先生,林大少都已经到了,现在正在二楼候您。”
侍者是认得陈铭轩的,因为男人是这里的常客,隔三差五的就要过来看一趟戏。
“嗯。”陈铭轩很淡的应了一声,不着痕迹的松开手,跟着那位侍者走了进去。
侍者走在前面引路,视线时不时的放在身后珠凤身上,心里暗忖她是陈大少的什么人?看她的样倒也不像是堂子里的倌人。
珠凤跟着他们上了二楼,视线所及这里都人山人海,尤其是一楼,更是挤的水洩不通,中间那张戏台子,上面正上演著名伶小叫天的一出京戏。
侍者带着他们走过一条长廊,两旁都是包间,走到其中一间天字第一号的官房,侍者先敲了几下门。
没一会,里面的人便过来开了门,一个三十几方面大耳的胖子男人见到陈铭轩,兴冲冲的就邀他进来:“陈大少,幸会幸会,我们等你好半天了!”
陈铭轩面上微微笑着:“抱歉之至,方才因为一点小事而担搁了。”
那胖子一听,立即来了兴致:“是何小事,何不说来我们大家听听?”
陈铭轩走过去与其他二人相见,寒暄已毕,又叫珠凤上前让他们认识:“实不相瞒,我方才担搁正是为了她。”遂将带珠凤过来的情节说了一遍,只是没有说出她是章家里头的人。
说完,又叫珠凤见个礼,珠凤上前道了万福,口说:“三位老爷好。”
三人听了有这段缘由,又见这女孩倒蛮规矩,面上自然都颔首赞赏几分。
那胖子看着珠凤虽然黑了点,但却不失是一个美人,心里不觉酸酸的吃起味来:“陈大少真是好福气,身边有这么个娇滴滴的宝贝在,当真是艳福不浅!”
陈铭轩一听这话来的酸溜溜的,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王老爷用不着羡慕,实不相瞒,她并非是在下的人,却是子伦兄未来的姨太太呢!”
那胖子并不相信,只当他是故意在这说大话,嗤的一笑:“陈大少又何必说这般浅显的戏言,就是承认的话,我又不会抢了你的人不是!”
陈铭轩无可如何,只得一个劲儿的解释:“委实不是欺骗你王老爷,王老爷若只不信,大可与我一同去章家尽管去问子伦便知!”
胖子见他这样顶真,一时心上捉摸不定,恰好旁边的宋子安听着他们的话,不禁插了进来:“铭轩兄,我有一个不解,既然你说她是章少爷的人,那你又怎会带她出来?难道就不怕章少爷疑心生醋吗?”
陈铭轩还没开口,就见那胖子激动的一掌拍在桌面上:“说的好,皓月兄这一番话真是说出我的心里话了!”
陈铭轩好笑的看了那胖子一眼,从容不迫的说:“我与子伦的交情深厚,他既肯放心将人交给我,我又怎会做出背弃朋友之事,更何况我们是光明正大的出来,又不是鬼鬼祟祟的私下幽会,为何好端端的要怕子伦吃醋,可不奇事?”
宋子安和王老爷听闻也都觉得有些道理在里头,便付之一笑,不再说什么。
这时一直待在一旁不曾开口的林大少,突然放声笑将出来:“你们三个说的高兴,倒把我撇在一边,可过意得去?”
陈铭轩也开玩笑的回说:“岂敢岂敢,林大少是扬州城内无人不知响当当的人物,怎敢把你撇在一边?”
“哈哈,不用这么谬赞了!”林大少听了他这记赞美话,便也不再说下去。
恰在这时案目上来,送上一张戏单,陈铭轩欲让王老爷点戏,胖子客套一番执意不肯,宋子安和林大少也谦让着不肯点,陈铭轩见推托不来,只得自己接了,随意看了戏单上面,点了一个三庆班的小喜佩的《桃花扇》。
这个小喜佩陈铭轩也是稍微知道点来历,与珠凤一样也是苏州人,唱的一口好京腔,声音婉转,清脆动人,除此之外还兼工昆曲、小调、弹词,擅琵琶、三弦,唱工虽不及小叫天、小戏迷二人,但在苏扬沪三地名气也算不小。
当下陈铭轩点了她的戏,案目便立即发下去了,陈铭轩从窗台往下看去,只见那戏台上小叫天的戏已经演到快要尾的场合,陈铭轩认真看了一出,才知演的是近来很流行的《霸王别姬》。
戏台上扮演项羽的净角与扮演虞姬的旦角,二人海誓山盟的说完最后告别的话,项羽看着自己的爱姬虞姬,面上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也不知那脸谱底下的戏子是谁,陈铭轩看着倒觉得他这几句一唱一演句句中听,再配合那一副做出来的模样,倒生生的将项羽这人物演活了起来。
项羽与爱姬虞姬诀别之后,一转身径自转决然的走了,留下虞姬在后,扯着哭腔唱了一段词曲出来。
紧接着画面一转,那扮演虞姬的旦角手中多了一把宝剑,面上仍作出哀伤哀恸的样子,虞姬陡然从鞘中抽出剑来,继而又唱了一段词曲,唱罢,遂将剑刃放在脖颈下,虞姬沈重的闭上了眼,眼角落下不舍的泪水,只那轻轻手一抬,一代烈女就这样魂飞魄散。
虞姬自刎之后,紧接着画面再一转,变为项羽杀出重围,与前来的汉军厮杀,至项羽兵败,后落败到乌江自刎而止。
整出戏演毕,胖子不禁唏嘘了一声:“演的真个十分出色,悲痛万分,尤其是那旦角的功架,简直绝了,就是不知他是何人?”
陈铭轩正要响应,却被坐在他旁边的宋子安抢先一步:“王老爷想知道他是谁又有何难?直接叫上侍者来,问他一声不就都知道了吗?”
胖子想了想也是,便听他的,正要去叫侍者过来,适时林大少笑着阻拦:“你们不用另叫他人,正好我知道他是谁。”
三人听闻便一齐转头看向他,林大少却故意要卖弄一下关子,磨磨蹭蹭了一会才说:“虽然他是个旦角,但这人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男子,姓安名榆生,没有表字,南京人士,在这一带也算小有名气的了,正好我近来结识了他,如若你们几位想认识,我可以叫他过来,大家也好认识认识。”
几人听说这是个男子,心里也都不由就想见见,胖子先一口就应承下来:“既如此,那就有劳林大少的了!”
林大少谦逊一回,便忙喊侍者过来,叫他去后台将那位安榆生速速请过来。
恰好下一场戏便是陈铭轩点的那位小喜佩的《桃花扇》,文场一响,那扮演李香君的正旦便款款走上台来,迎着那扮演侯方域的生角,自先唱了一段开场白,那唱腔、身段、功架,都比陈铭轩初认识她的时候又长进不少。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