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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宠入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顾慕
又问纪方,“你外祖父和外祖母身体可好?闲时也想请你外祖母聚一聚。”
纪方笑道:“他们二老身体都还键朗,外祖父平时政务繁忙,倒是外祖母时常念叨家里的姑娘都出嫁了,显得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没什么趣味。若老夫人有空时常聚聚,想来外祖母必然高兴。”
这说的就是客气话了,堂堂户部尚书正二品的诰命夫人,与庶女婆家正室嫡女的婆母有什么好聚的?两人也只见过一回面罢了。
但纪方的话这般说出来,萧老夫人却十分爱听,笑着夸了纪方几句,又要留他们吃饭。
纪允便笑道:“倒是不必,章大人家的五少爷宴请我与二弟及几位同窗,听闻老夫人也来了此处,便过来请安,一会儿还要回去,不能留下用饭了。”
这一声“章大人”使得萧老夫人脸上一僵,随即便觉得有些难堪,她方才口口声声问纪方的“外祖父、外祖母”,然而此时章姨娘仍是姨娘,姨娘的娘家哪里能称得上外家了?
她有些尴尬,又打谅了纪允一遍,见他温文尔雅的模样,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目光竟深邃不见底,穿着打扮比纪方低调许多,身上却隐隐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萧老夫人越看越是心惊,这人心思深沉,将来必定让人不可小觑。
三老爷也是极欣赏纪允的,他始终觉得纪方为人浮燥了些,不过这两人学问都是不错,这个年纪就中了举人,也难怪纪德真每每提起两子都很是得瑟的语气。想起萧起,跟纪允、纪方年纪相仿,因为宗亲的关系,却是今天秋天才能下场,将来在仕途上也难免要落后一大截了。
三老爷便与二人说了会儿制艺上的事,萧老夫人也听不懂,等两人告辞时,她才忙道:“都是一家子亲戚,你们有功夫便常来府上玩儿!”
两人都笑着应了,才告退出去。
二人走了一段路,到了回廊上时,才看到纪柔领着三个姑娘过来,三个姑娘纷纷给二人见礼,都是表哥的称呼。
纪柔很是高兴,想问问父亲近来好不好,又想起之前纪庭茹推萧央落水后父亲的话,她还有些生父亲的气,便没问。觉得纪允有些瘦了,便絮叨了两句,又说:“一会儿我让人给你们两个送红豆蒸糕去,我新蒸出来的,允哥儿小时候最爱吃了。”
纪允“嗯”了一声,跟纪柔说着话,余光却发现萧央正歪头打谅他的腰部以下,他眼中笑意深了一些。她睫毛很长,阳光投射下来,映出绒绒的光影,她表情很认真,带着探究之意,他心里蓦地柔软了一下,竟觉得她这样十分可爱。
纪柔还给他们两人缝制了腰带,问好了他们两个喜欢在腰带上镶绿松石或是蜜蜡,才放他们两个走了。
萧央看着纪允腰间坠着的那枚骨雕小猪,微微皱了皱眉,她当时将这枚骨雕落在了纪家,纪允怎么就挂在自己身上了?不是应该派人送还给她么?这可是她掉的第一颗牙……想了半晌,唯一能说得通的缘故,只能是纪允不知道这是她雕的。
但有紫均在外头守着,只要问一问就是了,若说丝毫不知,也太过牵强了。
她跟着纪柔走过去的时候,也没注意到萧宁那边。
几人相遇的回廊虽然也算得上宽敞,但五六个人并排走过肯定是不行的,纪允和纪方二人便靠在一侧站着,让纪柔带着三个姑娘先过。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萧宁只觉得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了一下就放开了,萧宁回头去看,便见着纪方俊朗的脸上带着微微笑意。
萧宁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忙跟上去挽住萧央的胳膊,再不敢回头了。
纪允和纪方出了曾家的宅子,走在山路上时,纪柔派来的人便追上了他们,是纪柔方才说的红豆蒸糕,放在填漆戗金凤纹莲瓣式捧盒里,纪允伸手接过来,并没有交给随行的小厮。
章家的院子在曾家东侧,但此时一众公子们并不在章家的宅院内,而是聚在了山涧旁的飞来亭。
山泉潺潺,这些贵胄公子们饮酒作诗、阔谈时政,秋闱的主考官据说由宋翰林担任,尚未中举的自然对此颇为关注,武将出身的则对南越王起兵一事更为敏感。
安继昀也在,见纪允和纪方回来,便伸手招呼他们入席。
纪允看见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低声问:“谁过来了?”
那马车十分低调,黑漆平头车,挂着一副蓝绸帘子,他与同窗们都是踏山而行,自然不会坐马车上来。
安继昀面色便露出一丝郑重来,附在他耳畔道:“是大理寺卿曾大人过来了。”
纪允也有些惊讶,却也没说什么,进了飞来亭,便将手中的捧盒放下,将里面的红豆蒸糕分给大家吃。
见安继昀陪着纪允和纪方一起进来,宁远侯府三公子杜从修便带着些醉意调.笑道:“安二这就开始跟大舅子小舅子打好关系了?什么时候请喝喜酒也该提前告诉咱们一声才是!”
安继昀不明所以,斥他道:“你胡说什么呢?喝多了吧你!”
杜从修高声道:“你还装蒜!这可是纪家四姑娘姨娘的娘家姨母亲口说的,我母亲都知道了!你小子害什么羞!”
纪允面无表情的看了纪方一眼,纪方也皱了皱眉,他知道章姨娘一直想将四姐嫁给安继昀,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怎么能拿出来乱说?若是安继昀不认,岂不丢脸!
安继昀果然面现恼怒之色,道:“根本就没有的事,你胡乱嚷嚷什么!届时坏了人家姑娘的声誉,这账可是要算在你身上的!”
杜从修见安继昀不像是开玩笑的,倒有些诧异,若不是两家已经说准了,怎么女方倒火急火燎的先往外说?
又看纪允纪方坐在一旁都没说话,他才猛灌了两杯酒,找别人说话去了。
安继昀脸色不大好看,他知道纪家内里那些糟污事,他一向不大看得上章姨娘那一系,连对纪方他也只是面子情罢了。若不是跟纪允交好,他怎么会与纪家扯上关系!
纪允坐在一旁喝茶,纪方只好解释了一句,“许是有人听差了,才传出这样的话来,安兄不必放在心上。”
安继昀不说话,颇有些气愤的伸手拿了块红豆蒸糕吃。
飞来亭东侧修了一条石阶路,很窄,仅能容一人通过,沿着石阶路往上,便是一块极宽阔的高台,四周围着十二阑干,置着石桌石椅。
一个小厮端了一碟红豆蒸糕上来,曾子铮拿起一块,觉得甜了些,却还是慢慢吃了下去。
倚着阑干饮酒的万淮倒觉得很是新鲜,“你不是向来不吃甜食的么?这个一看就甜腻的很!”
曾子铮道:“还好。”又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过不了多久京中就会乱起来,凭她那软懦的性子定然护不住自己,一想到她那一言不合就要哭的样子,就觉得头疼。奇怪的是,他竟喜欢凡事都要护着她,哄着她,为她操心。把这样一个女子放在家里,有他宠着,他心里竟很期待那样的生活。
他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曾宅,她的事得赶在战事之前解决了,麻烦的是,她现在还带着孝呢。
……
萧老夫人倒是很喜欢这里,决定住一晚再回去,幸好过来时准备的东西还算齐全,也不缺什么。
晚上用饭时,萧宁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她也没吃多少,等萧央吃完了,她便立刻放下筷子,拉着萧央回房,说她有话要说。
萧央觉得她不大对劲,回房间的路上像是有许多话必需马上就要说的样子,等回了房间,坐下来萧央问她,她倒什么也不肯说了。把萧央气得直赶她走。
萧宁不肯走,愣是在萧央这赖了半个时辰,才带着采月回她自己房间去了。
萧央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今天有什么异常之事。
纪柔伺候萧老夫人休息之后才回来,她的房间离萧央的不远,便先过来看了看萧央。才说了两句话,云竹就进来说:“纪少爷过来了,请夫人过去说话。”
纪允正坐在花厅里喝茶,这里的屋宇都是随山势而建,回廊众多,蜿蜒而又漫长,夜色渐深,腾起一层细白的水雾,缭绕着袅袅而上。
回廊两侧都是白玉阑干,每隔十步便点着一盏琉璃小灯,朦胧出一团淡淡微芒。
纪柔先回房换了身衣裳才去见纪允,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开口问他,“你今天怎么没回府?”
纪允道:“章五少爷留我们住一晚。”不再说这个,又道:“我准备过三年再参加春闱。”
纪柔愣了一下,“为什么要再等三年?是没把握么?我听章姨娘的意思,方哥儿应该是明年就参加会试的。”
明年只怕仗还没打完呢。
他不想跟纪柔说当前的局势,便换个方式跟她解释,“如果我与二弟同年参加会试,若是有人落了榜还好,若是两人同时中了进士,”他慢慢笑了一下,“父亲是有野心的,他决不会想止步于侍郎一职,但如今内阁几位阁老并没有要致仕的,只怕父亲等不到那一天……他一直希望咱们家能出一位阁老,如果他不能,他自然便会极力推举提拔我或二弟,一家不可能出两个权臣,难免会招人忌惮,如果我与二弟均得中进士,他定会断一人的前途为另一个铺路。二姐,你觉得父亲会断谁的前途?”
纪柔脸色有些白,她很了解父亲,她小时候甚至很仰慕父亲的才学,但等她渐渐长大了她才知道,她父亲其实是一个非常冷酷之人。他对他的发妻、对章姨娘、对他的儿女都没有多余的感情,感情在他心里是可以利用的工具,只看谁会对他更有利,他便会对谁的感情付出的更多一些。
纪方背后还有章家,他会断谁的前途来成全另外一个,几乎就是一目了然的事。
纪允淡淡道:“再过几天,我会去河北,那里是入京的必经之地。你不必担心,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危险,只是放心不下二姐……”他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辞,半晌才说:“二姐,你有没有想过和离?”
纪柔一愣,随之心里狠狠地震动了一下,“你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和离?”
纪允叹了口气,“二姐过的好不好,二姐心里清楚。与其这般过下去,不若和离……再找个可靠的人嫁过去,我也能放心。”
纪柔慢慢平静下来,低下头想了很久,她这样算是过的好么?婆母并不苛待,妯娌也算和善,继子继女都尊敬她,只有夫君……跟没有一样。
纪允声音放轻了些,“二姐好好想想。等我到了河北,我会给二姐写信。”
纪柔眼中噙了泪,过了一会儿,才道:“一定要去吗?”
纪允笑了笑,“母亲临走时,再三嘱咐我要照顾好你,要撑起纪家……二姐,我并不想成为被放弃的那一个,我会让父亲不得不断了二弟的前途来成全我。”
纪柔便不再说话了,等纪柔走了,纪允走出花厅,立在回廊上,看着萧央房间的方向,槅扇内挂着帷幔,看不真切,只有影影绰绰的一个小小身影。
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了,总归她还小,他有的是时间。





娇宠入骨 第34章 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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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纪允回到府上,便被纪德真叫去了书房。
纪德真对这个嫡长子还是有几分重视的,问了他几句学业上的事,便开门见山的道:“你与安掌院次子交好,与你四妹年纪也适当,不如便替你四妹说和说和。”
其实他也是十分看重安继昀的家世,若纪庭萱真的能嫁入安家,对他来说自然助益不小。他的官职虽比翰林院掌院学士差了一些,却也没有差上很多,况且还有章家,萱姐儿不过是吃亏在庶出这个身份上,只等过上一年,他将章氏扶了正,萱姐儿也就不差什么了。
这桩亲事在他看来,也是很般配的。
但提亲这种事,女方不能主动,但看着安家似乎也没有主动的意思,章氏也托人跟安家透了几回口风,但安家仍是不动如山。
他才有些着急了,想着长子与安继昀交好,若能说和一二,倒省去不少麻烦。
纪允看着他父亲,笑了一下,道:“父亲的意思是,让儿子在母亲孝期,为四妹说亲事?”他语气淡淡的,“不知道届时安二公子会如何看儿子?”
纪德真梗了一下,“虽是孝期,也只是私下里说一说……”
纪允道:“父亲或许还不知道,章姨娘似乎对这门亲事十拿九稳,还跟章家说了,章家几位姑奶奶信以为真,便传了些话出去。昨日还有人拿这话问安二公子,当场便被安二公子否认了。”
纪德真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怒道:“此事当真?”
他想让儿子私下里说和是一回事,但两家还没定下来便嚷嚷出去就是另一回事了,更何况还被人家否认了!好像纪家的女儿没人要,硬要塞给人家似的!
纪允淡淡道:“父亲不信,可以问问二弟。”
纪德真又找纪方来问过,便去找章姨娘,正房里哭闹了一阵之后,纪德真便沉着脸出府了。
安夫人也知道了昨日饮宴时的事,冷笑了两声,迅速的就为安继昀定下了成国公府的嫡长孙女。
……
萧家是次日午后离开的云蒙山,上马车时,一辆不起眼的黑漆平头马车就停靠在一旁。曾子铮见纪柔跟在二夫人身后上了马车,她穿着湖蓝云水纹袄裙,头上戴了支点翠莲纹的一丈青。
眼睛微微红肿着,虽然敷了脂粉遮掩,却还是能看出来。
曾子铮皱了皱眉,等她们走远了,才对车夫道:“走吧。”
她好像很喜欢戴一丈青,第一次见她时她就是戴了支一丈青,顶端嵌了颗圆滚滚的珍珠。等送聘礼的时候,他可以为她多准备一些,各式各样的,只要她喜欢,他都可以给她。
天色有些阴沉,果然没过一会儿便下起小雨,车夫扬起鞭子,赶着马车往贡院胡同而去。贡院胡同离皇城不远,隔着徉徉雨幕,就能看见再远些的明黄琉璃瓦和朱红宫墙。
马车在一家卖豆腐脑的店铺前停了下来,曾子铮缓步走进去,这家铺子有些老旧,桌子和地面却都收拾的很干净,他身材高大,这门框便显得低矮了些。
萧玠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铺子里并没有其他人,应该是都回避了,曾子铮吩咐店家上了两碗豆腐脑,一碗放在萧玠面前,他自己的那碗里则倒了些酱油和韭菜花,他的口味偏北方。
两家原本还是姻亲关系,但此时见面,二人都十分客气。
萧玠笑了笑道:“不知曾大人找我来有何事要说?”
曾子铮伸手又为萧玠倒了杯茶,笑道:“是有两件事。”他将茶壶随手放在桌子上,“听闻萧大人随后便会有调令下来,任登州知州,还未恭喜萧大人。”
萧玠不动声色的放下茶杯,他也听到了些风声,知州掌管一方百姓,于他而言,的确是升任了,便笑笑道:“借曾大人吉言。”
曾子铮笑道:“萧大人若非宗亲的关系,只怕在仕途上早有进益……”他慢慢道:“我之前查阅江宁粮仓盗卖案的宗卷时,看到一个名字觉得非常熟悉,后来想了想才恍然,沈青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萧大人前夫人的弟弟。”
萧玠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曾子铮。
曾子铮继续道:“这起粮仓盗卖案他虽未直接参与,却有些牵扯,他已经被官府收押了。”
萧玠缓缓道:“曾大人提起此人,有何用意?”
曾子铮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纸来,慢慢展开,“他犯罪在先,后与人写了卖身契,这卖身契是不能作数的。我帮萧大人将这张卖身契拿了回来。”他将卖身契递给萧玠,“萧大人与前夫人伉俪情深……”
他的语气十分郑重,“我有一事想求萧大人,萧大人愿不愿意与现夫人和离?”
萧玠握着卖身契的手慢慢变成拳头,过了许久,他才冷笑道:“曾大人好谋略,从沈青岳牵涉进江宁粮仓盗卖案开始,到他与人写下卖身契,再被犬子发现,甚至连杨管事曾大人都为我找了出来,一步一步设下圈套,引我跳入,最终的目的便是纪氏吧。”
曾子铮道:“萧大人若说这是圈套,便当作它是吧。萧大人若不愿意跳入这圈套,只管再跳出来就是了。这卖身契是还给萧大人了,接下来萧大人要如何做,我也不能置喙。”
他慢慢将那碗豆腐脑吃完,便告辞走了。
雨下得有些大了,护卫为他披上披风,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穹,心里想着纪柔,不知道她听闻和离的消息时,会不会伤心。
纪柔拿了个小绷子想绣朵荷花,绣了两三个时辰却连半片花瓣也没绣出来。到了大暑,正是雨水多的时候,西侧的槛窗留了半扇未关,有雨点飘落进来,带着些微的湿意。
小猫儿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在锦垫上睡觉,云竹在这个时候进来,语气间带着明显的喜悦,“夫人,老爷过来了!”
正房伺候的婆子丫头们都很是惊奇,大老爷从不踏进正房,今天这是怎么了?
纪柔将手中的小绷子握紧了,觉得手心里全是汗,便又将小绷子放到一边。
萧玠走进来,见纪柔低着头福身给他行礼,她还是很害怕自己。他让纪柔起来,又将伺候的丫头们都遣了出去,才道:“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纪柔“嗯”了一声,并不看他。
萧玠心里有些愧疚,他忘不了青璧,但纪柔却是没有错的。他闭了闭眼睛,他当初决定娶她就是一个十分错误的决定,他考虑了他的一双子女,也想让萧老夫人安心,就是没有为她考虑过。
他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他慢慢道:“自你嫁入萧家之后,我便从未尽过做丈夫的责任,是我愧对于你。和离之后,你将的嫁妆都带走,东川那处庄子和周围的田地都给你,你看看你喜欢哪处的铺子,徜徉胡同的首饰铺子效益不错,将那处也给你。”
纪柔半晌没有作声,萧玠便耐心的等着她回答,窗外只有细雨滴落的声音,过了许久,纪柔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觉得纪允说的应该是对的。
离开萧府她倒也不觉得伤心,只是有些茫然罢了。
萧玠要与纪柔和离的消息传出来,阖府震惊!
萧老夫人抵死不肯同意,就差指着萧玠的鼻子骂他不孝顺了!但萧玠不肯改口,最后还是请了纪家的人来,写了和离书。
纪柔最舍不得的就是萧央了,她怕萧央见了她伤心,便硬着心肠先离开了,留下几个婆子和管事替她收拾嫁妆。萧央得到消息后赶过去时,纪柔已经走了,她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纪府正房,纪德真和章姨娘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章姨娘面色沉沉的道:“怎么突然就和离了?柔姐儿也实在是太不让人省心!我看萧家待她也不错,有什么不能忍下去的?如今萱姐儿正是说亲事的时候,家里突然出了个和离的嫡姐,让别人怎么看萱姐儿?恐怕接下来几个姑娘说亲事都要难了!”
本来因为之前安继昀的事,纪庭萱就够没脸的了,这几日一直都不敢出门,只关在房里绣花。
纪德真皱了皱眉,“我找萧玠谈过,对方铁了心要和离,咱们也无可奈何,他出手倒也大方,除了东川那处田地,还有京郊那处也同意给柔姐儿。”
章姨娘眼皮一跳,忙道:“可是挨着通县那一带的?那处后头还连着大片的果树林,加起来足有千顷!”萧玠这就给了纪柔了?这不是脑子犯毛病了么!
纪德真倒是不在乎这些,他考虑的是官场上的事,萧家是宗亲,在仕途上对他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帮助,当初是纪夫人非要让纪柔嫁过去的,他不怎么看重这个嫡女,性子太软懦,立不起来,嫁入萧家他倒也无可无不可。如今又和离了,他倒是可以考虑再为她寻门亲事,吏部尚书曹大人的庶三子曹豫才丧妻,虽说曹豫已经死了三位正妻了,脾气又有些暴虐,但毕竟纪柔也是和离过的……若曹大人与他成了姻亲,许多事情做起来都会方便许多。
章姨娘见纪德真在沉思,便轻唤了声“老爷”,声音柔和了许多,道:“柔姐儿之前住的院子离正房太近了些,别家夫人到咱们家里来做客,若是遇上了也不好看,她毕竟是和离的……不如便将她迁到莲静院去,虽说离得远了些,却有一池子睡莲,景致也是极好的,倒适宜柔姐儿住。老爷你说呢?”
纪德真看了章姨娘一眼,这些小动作他还不看在眼里,况且纪柔也不会嫁得太好了,便道:“你看着办吧。”
章姨娘笑了笑,又道:“萧玠给柔姐儿的那几处田地和铺子,虽说是给柔姐儿的,但如今柔姐儿又回来了,还是咱们纪家的人,倒不如先由我替她管着,等她再出嫁了,我一并交给她。”
纪德真听的心烦,说了句“随你!”便起身走了。
纪家只派了个管事去接纪柔,纪柔回到纪府的时候,纪德真也没见她。章姨娘倒把她找了过去。
章姨娘见纪柔穿着素淡,脸上却很平静,倒有些惊讶,她以为纪柔那样的性子,会哭哭啼啼的呢。
纪庭萱和纪庭茹也在,纪庭萱有些担心纪柔会影响自己的亲事,看向纪柔时眼神冷冷的。纪庭茹年纪还小,压根儿就没有这样的顾虑,看向纪柔时便完全是幸灾乐祸了。
章姨娘跟纪柔说了给她换屋子的事,纪庭茹便笑着插嘴道:“前几天我院子里的三等丫头还说在莲静院看见一条半丈长的水蛇呢!那里长时间没人住,听说到了晚上还有奇怪的声音……不过二姐肯定是不怕的,二姐身上带着晦气呢,旁的东西躲都躲不及,定不会找上二姐的!”
章姨娘低头喝茶,只当没听到。
半晌,纪柔才笑了笑道:“我心中有佛祖,佛祖也定然不会弃我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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