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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君后万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意忘言
而眼前的人,不管她再怎么联想,似乎都与当年的冯晴找不到一点关系了。他才二十六七,鬓角却已染了霜雪的颜色,原本的骄傲和明丽都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掩不去的倦怠和病容。原本极好的容貌,更是叫她摧残得踪迹全无了。
穆罗云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长发。你一定会好起来,我们一定还来得及的。下半生,穆罗云定会爱你,敬你,护你,信你,哪怕生死名灭,也再不让你受半分委屈,吃一点苦楚。
冯晴睡得极浅,几乎是穆罗云的手刚落下,他就醒了,穆罗云显然有些懊恼,缩回手朝他笑了笑:“吵醒你了。”
“没有,原本也就是极难睡沉的,”冯晴倒是对她并没有什么敬畏,只是实话实说。其实他经常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尤其这两年,更是每况愈下,上一个完整的好觉,都快记不清是在什么时候了。
穆罗云并不知道这些,但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就觉得心里堵得难受,眼看离晚膳时辰尚早,不由动了心思,朝他眨了眨眼:“朕陪你睡,可好?”
冯晴对他带着央求的语气有些诧异,随即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穆罗云心中大喜,小心翼翼地除了外袍,在他身边躺了下来,想要伸手抱他,却又怕弄疼了他,犹豫了好一会,才让他稍稍抬起头来,用自己的胳膊替了枕头:“你是这样侧着睡舒服,还是躺平了舒服?”
“都是一样的。”冯晴并不在意这些,事实上,在秋冬季节,他不管怎么躺着,只要时间一久,都会手脚冰凉,疼得受不住。
穆罗云见他毫无兴致,也不再开口,只小心的把他拥住了,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那你睡吧,等会要是觉得不舒服了就跟朕说。”
冯晴依旧只是点头,倒是果真闭上了眼,不过两刻钟的功夫,穆罗云就感觉他的腿轻轻抽动了下,似乎不受控制地颤了颤,而冯晴只是略略皱了皱眉,咬着唇抵抗了一阵。这一阵抽痛过去之后,才逸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
穆罗云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一下子被扎了许多细针,密密麻麻地疼了一下,竟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凑上去覆上了他的唇。极轻地舔了舔他牙齿咬到的地方。
冯晴蓦然睁开眼,正迎上穆罗云盯着他看的眼神,一时竟有些迷茫。穆罗云这一天以来,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这样的神色,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别咬嘴唇,咬破了吃东西难受。”
屋外虽已是秋风萧瑟,勤政殿里却是暖融融的,穆罗云陪冯晴睡了整整一个时辰,虽然看他吃痛时难免心疼,却也舍不得离开,待到夕阳西下,才披了衣服叫人进来伺候。
那一头不语去御膳房领完吃食回到钟晴宫,才被告知冯晴被皇帝接到了勤政殿,战战兢兢地等了半天,穆罗云召他进去,指了指床上的冯晴:“钟晴宫朕让人去休整了,这几天君后就歇在勤政殿,你也留下伺候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浅娘。”
说罢又转头去看冯晴,见他撑着床似乎是要起身,连忙上前扶住了,仔细地在他背后塞了两个软枕,询问道:“披件衣服吧,别着凉了。对了,晚上想吃什么?朕让膳房去准备。”
不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冯晴,完全没弄明白如今是个什么状况,待穆罗云一出去,就连忙在冯晴身边跪了下来:“君后,皇上她想要如何?您的身子,可再也禁不住折腾了。”
“不如何我也熬不过几年了,左右不过是想等芝遥再大一些,”对这个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的小厮,冯晴一直十分感激,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要他起来:“你不必担心,陛下只说要好好待我。如此而已。”
不语自然是不信的,这也难怪,从前穆罗云对那些争风吃醋损害君后的事一直是默许,甚至是推波助澜的,等冯家没落了,便对君后一直不闻不问,现在忽然说要好好待冯晴,恐怕任谁都不会相信。
冯晴却丝毫不在意,真也好,假也好,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住到勤政殿真的能时常看到穆芝遥,那对他来说,还真是一件不错的事。
穆罗云出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回来了,走到冯晴跟去,把手搓暖了才敢去握他的手:“芝遥来了,我们去外间用膳吧?”
冯晴眼中这才闪出一些光彩来,被她握住的手都有些抖,连着点了两下头,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扭头看向不语。不语会意,上前为他披了一件外衣,正要去扶他,却被穆罗云拦住了。
“朕来。”
穆罗云知道,冯晴其实并不愿意让她扶,他方才看不语的那一眼,是带着全心的信任的,而看自己时,却是明显的疏离。但她也相信,一辈子还很长,她一点一点地去做,冯晴总有一天会相信她是真心的。幸好冯晴也并没有拒绝她,借着她的扶持走到了外间。穆芝遥显是已经等了一会儿,此刻一见穆罗云,立刻跪了下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穆罗云平日里并不亲近这个孩子,他既不是皇女,又没有什么特别过人的地方,虽说是中宫嫡子,但她对冯晴都能完全忽视了,对这个儿子更不会去特别留意。因此穆芝遥对她是颇有些畏惧的,到了她面前,也总是畏畏缩缩。
冯晴看着小心翼翼的儿子,心头就是一痛,若不是被穆罗云扶着,几乎就要站不住了。穆罗云忙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了,转头朝穆芝抬了抬手:“免了,今日就我们三个人吃饭,就不必多礼了,过来你父亲身边坐吧。”
“是。”
话虽如此,多年形成的习惯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穆芝遥规矩地在一边坐了,见父亲脸色苍白,但一直朝自己微微笑着,也就乖巧地朝父亲露出一个笑容来:“父后安好。”
“好,好。遥儿最近可好?”
“嗯,遥儿在皇子宫,教习官对遥儿很好。”生在宫廷中,穆芝遥从懂事的时候起,就比别的孩子多承受了许多,他知道母亲对父亲不好,也知道父亲虽然是君后,却一直过得很辛苦。更知道他和温子墨等人的孩子虽然同为皇帝的孩子,却不是平等的。虽然才八岁,却已经十分乖巧懂事,对着父亲一直是报喜不报忧。
冯晴心疼地伸手,在他仰着的小脸上摸了摸:“好,遥儿......”
穆罗云在一旁看着,不由一阵心酸,伸手把穆芝遥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膝盖上,与冯晴一样称呼他:“遥儿,以后白天去皇子宫跟教习官学习,晚上就来这里陪父后吃饭好么?”
“是,儿臣遵旨。”穆芝遥被她抱着,一下子就有点不知所措,刻板有礼地应承了,隔了好一会,便在她膝上扭了扭身子,张了张口又闭上,反复了两次,才敢小声问:“每天都可以吗?”
“当然,还有,吃过饭就睡在这里吧,等下叫浅娘吩咐人给你收拾间屋子,”看见儿子雀跃又小心的样子,穆罗云心里着实不好受,她真的是忽略这个他们父子太久了,才弄得父子俩现在一个心如死灰,一个小心翼翼。





重生之君后万安 第四章 君后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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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君后立威
一顿饭吃得三个人各怀心思,但孩子毕竟是孩子,用完饭高兴地靠着冯晴说了一会儿话,就困得连连打呵欠。穆罗云吩咐人把他带下去安置好了,才回到屋里。
她方才有注意,冯晴其实没怎么吃东西,只用了半碗米粥。因此回来了也并不让人撤掉晚膳,只挑了几样清爽可口的菜点,换到他面前:“只用了这么一点,一会该饿了。”
“不会,”冯晴似乎还维持着方才见到儿子的好心情,对她的询问竟也给了点反应:“多了反倒要折腾的。”
穆罗云只觉得纠结了一天的心忽然明朗了起来,好像在黄梅天淋了一整天雨,忽然被阳光围绕似的。她想起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明朗的大笑,俏丽的轻笑,害羞的浅笑,一时之间竟怔忪了。直到不语向她请罪,说冯晴脾胃弱,用多了会胃疼难受,才算回过神来。
“那让厨房温着,想用了再传。”穆罗云一边对他说着,一边把他抱了起来:“你若是不困,就陪朕说说话,可好?”
冯晴垂眸,虽然不知他们之间有什么可以说的,还是顺从地点了头。穆罗云欢喜地在一边软榻上坐了下来,在他额上亲了亲,始终维持着环抱他的姿势:“那你先告诉朕,除了骨痛,脾胃差,身上都有哪些地方不舒坦的。平日里有没有什么常用的药?”
“不过是些小毛病,不用什么药。”
“朕不信,”对于他敷衍生疏的话,穆罗云也并不在意,只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摩挲:“还容易着凉咳嗽,对不对?还有,你的手怎么了?为什么使不上力?”她魂魄离体时,见过他连研磨都吃力的场景,因此一手牵了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
冯晴只当是太医对他说的,心下并不在意,只是缩了缩手,摇头:“只是提不了重物罢了。”
见他不肯说,穆罗云也不追问,只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一会儿话,知道他对穆芝遥的事定是比较感兴趣的,便说了穆芝遥在几次年节家宴上奏的曲子逗他开心。
勤政殿虽说只是皇帝批阅奏折的地方,但为了方便皇帝起居,也是一座小寝宫。不过穆罗云一向是很喜欢亲近后宫的,一个月里起码有二十天在后宫度过。因此眼看到了就寝的时间,小黄门便送来了摆着绿头牌的盘子。
穆罗云不知为何,竟觉得一阵尴尬,看也没看,把那小黄门训斥了一通。抱着冯晴轻轻晃了晃:“待会儿朕和你歇在一起好不好,不会扰到你吧?”
冯晴丝毫没有介意绿头牌的事,只不温不火地点头:“陛下不怕被扰着便好。”
禁城虽然大,但消息传得比哪里都快。皇帝把君后一路抱回勤政殿的事,又一连几日都宿在勤政殿的事,不到两天就传遍了后宫。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始讨论这件事,皇帝的旨意已经到了后宫,着温子墨主持后宫举报重阳宴,定在三日之后的书墨阁。
温子墨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看来皇帝对他还是十分宠爱的。再者,他对冯晴的事一直都比较了解,知道他一身的病,能活多久都还是个未知数,更何况,他膝下没有女儿,绝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想通了这一点,他便安心了许多,吩咐下人去请了另外三位君侍并几个得宠的从侍,来商议重阳宴的事。
穆罗云知道她这勤政殿里有不少后宫侍人的眼线,但重生之前的她并不怎么在乎,一来她有自信能把握得住,知道哪些人是可信的心腹。二来,她也挺享受看后宫众多侍人为她争风吃醋的。但把冯晴接到身边之后,她就越来越不能忍受了。心里拿定了主意,要把这些不可靠的人慢慢清理掉。
冯晴倒是不去管她在想什么,他的身体状况着实已经差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穆罗云要他喝药,他便喝下去,但是再好的药喝下去,也少有起色。反倒是胃口更差了。穆罗云急得不知怎么是好,除了上朝之外,就时时在他身边守着。又特地把御膳房和太医院的人都召了来,要她们拟定食补的法子。
制衣局也送来了特地为冯晴新制的衣物,穆罗云亲自察看过,的确符合她轻暖舒适的要求,才让他们伺候冯晴换上。冯晴不知她这是何意,但这几日来,他已经习惯了不去猜测,只在几人扶着他站起来试靴子的时候一阵晕眩,忍不住皱了皱眉。
穆罗云一直在边上看着,一众伺候的人还没发觉,她已上前扶住了冯晴:“小心点,穿着舒服暖和就行了,不用试了。你们都下去。”
制衣局的几人面面相觑,但皇帝的话自然就是对的,因此纷纷跪安离去,冯晴自从被她接到勤政殿之后,就一直被她盯着卧床静养。低头看看自己这一副穿戴整齐的样子,倒是难得主动对她开了口:“不必如此麻烦。”
他肯主动开口,穆罗云简直是受宠若惊,弯腰把他抱到妆台边坐了下来:“今日有重阳宴,你身子禁不住凉,朕才叫他们制了这个。你若不喜欢,改日再让他们做些其他款式的过来。”
冯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任由她看着。穆罗云等了好一会儿,见他不再开口,也并不失落,只拿了象牙梳替他梳理头发。由于久病的关系,他的发质并不好,也早已不是当年如墨的颜色。穆罗云轻轻地梳着,一边与不语说话:“听说给后宫主子梳头,若是有白发落下,是要藏起来,不能给主子看到的?”
不语在宫里这么多年,就从未见过她如此和颜悦色的样子,他到底只是下人,穆罗云既开了口,他绝不敢不应答:“回陛下,只是一些传闻,主子们大多并不忌讳这些。”
穆罗云笑笑,似乎想要尝试替冯晴束发,却怎么都不得要领,到底还是招手喊不语:“君后喜欢什么样的簪子?”
不语不敢多言,只挑了一只最轻的翠玉发簪,为冯晴束了发,垂手站到一边。穆罗云左左右右看了好一会儿,方点点头。伸手将冯晴抱在怀里:“把披风的帽子拉上,别着了风。”
既是皇帝亲口下令办的重阳宴,后宫自然人人都是盛装出席,听到宫女通传皇帝到了,温子墨立刻站了起来,带着一众佳丽迎到书墨阁门口:“臣等恭迎皇上。”
这一众人里,站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温子墨,这十年来,他一直盛宠不衰,虽然名义上还是君侍,但早已经是后宫事实上的主人。与他同为君侍的温音、萧逸和李敏非都跪在落后他半个身位的地方。
更后面的,则是有名份的十二从侍,他们之中有穆罗云近两年新纳的宠侍,也有一些是一年半载都不怎么能见到穆罗云一面的。
而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挺着肚子的两个从侍,洛从侍刚刚显怀,另一个方从侍却是厚重的秋衣下也能看到明显隆起的腹部,显然是快要临产之身。
穆罗云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下,却没有伸手去扶,反是转身从御撵上抱了冯晴出来,小心地低头说了一句话,才看向一众侍人:“都起吧。”
众人之中,消息灵通的人早已知道她最近都在勤政殿陪伴冯晴,倒是对冯晴的出现并不意外。其他诸人也都有所耳闻。但他们之中,有不少是近几年才进宫的,根本没有见过冯晴的面,对这个忽然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君后,多少都有些好奇。
穆罗云却不会在意这些,她之所以要温子墨举办这样一场宴会,就是要向宫中所有人宣告她对冯晴的爱重,更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冯晴再也不是那个有名无实的君后了。
温子墨虽然猜到冯晴可能会出现,但穆罗云的做法还是颇让他意外,一贯不喜欢后宫侍人太僭越的皇帝陛下,竟然直接抱着冯晴坐到了自己席间。甚至还吩咐了人去御撵上取了靠枕,让冯晴半倚着。
他眸中一暗,倒是飞快地整理好了情绪,盈盈笑着上前,关切道:“陛下,君后身子若是不适,可以到臣屋中歇息。”
“不必,”穆罗云一手揽在冯晴腰间,似乎很是高兴,朗声道:“君后这几年都在养疾,你们也不便打扰。如今君后已无大碍,待钟晴宫修缮好,你们需得依例请安定省。”
温子墨笑容微微一僵,很快便点头称是,温声道:“如此便再好不过了,君后身子好了,我们上门叨扰,君后可不要嫌我们烦人呢。”
冯晴自然是记得他的,但他早就没了争斗的心思,更不会在意他这话里是真心还是假意。温子墨见他根本不开口,心中自是又恨又气。眼中却满是委屈,柔柔的看向穆罗云。
穆罗云在心底笑了一声,有过那冷眼旁观的四十九日,如今的她,怎么看冯晴,都觉得可亲可敬,更是可爱可怜。而温子墨那原本叫他极为受用的温柔体贴,却是丝毫也激不起他心中的涟漪了。
“子墨,君后既重新掌事,也就无需你代管凤印了。明日便送去钟晴宫吧。”
温子墨心头大震,其实皇帝无论是有了新欢,或是想起来要去宠一宠旧爱,他心里都并不太在意,毕竟没有人能够独霸六宫,他只维持住皇帝对他的一份宠爱,把住后宫的实权就好。而这过去的十年里,他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不管皇帝有多少新宠,对他始终是信赖有加,不曾冷落。
如今皇帝竟一夜之间转了态度,这不由让他又惊又怕,一时之间竟是呆住了。幸而身边的温音及时推了他一下,他才能笑着点头:“陛下说的是。”
然而皇帝似乎还没有打算这么轻易就结束对话,待众人纷纷入座后,她环顾了一周,好似忽然来了兴致,一指台下诸人:“你们好些人都还未见过君后,正好今日人都齐全,都过来给君后见个礼吧。”




重生之君后万安 第五章 再掌凤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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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再掌凤印
最先上前的,自然是温子墨和温音两兄弟,两人柔柔地跪下,道了一句“温子墨、温音见过君后,愿君后身体康健。”
冯晴依旧不言语,穆罗云也不甚在意,抬了抬手,示意下一个上前。在四位君侍里,李敏非最艳丽,萧逸则多才多艺,能歌善舞,当年都是颇受宠爱的。而温音沉默寡言,一向都并不受宠,只因为温子墨的关系,皇帝对他尚算照顾。
第三个上前的是萧逸,他的身子骨不是很健朗,生性也十分淡泊,膝下只有一个儿子,但萧家是世家大族,因此他在宫中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得宠的不会防范他,不得宠的也不会记恨他。穆罗云知道他是个心口如一不爱与人相争的人,对他还保留了一些好感,在他上前请安后,便“嗯”了一声,开口道:“天气凉了,自己也多注意着身体。”
虽然得了皇帝另眼相看,还多嘱咐了一句,萧逸也只是温顺地谢了恩。
四君侍里家世最差的是李敏非,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外放的地方小官,他进宫的时间也是四位君侍中最晚的,能在短短六年里爬到君侍的位置,还生下一子一女,实在是要感谢他艳绝的容貌。
他进宫那年,正是冯晴关闭钟晴宫那年,六年来他从没有见过冯晴,但当年关于冯晴的事,倒是听说了许多,京城第一公子,容色殊丽,才华出众。穆罗云让他免礼时,他到底是忍不住好奇,朝上位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却是大为失望,他对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原本还带着几分与冯晴比较的心思,但冯晴形容枯槁的模样,实在是连“好看”都说不上。
在四位君侍见礼之后,十二位从侍也一一上前见了礼,冯晴对这些人更是没有印象,也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图。只在看到洛从侍时,微微欠了欠身,竟是轻轻一笑,道了句“免礼”。
这一下连穆罗云都愣住了,她对这个叫洛洲的从侍没有太大的印象,再三回想,也只能勉强记起来这人进宫也有七八年了,或许,他原本同冯晴关系比较好?
然而不解归不解,既然这人能得冯晴另眼相看,她也不介意给点好处,就当是替冯晴立威了。因此也笑了起来,状甚亲昵地替冯晴拢了拢披风,又对洛洲道:“你既有了身孕,就不必多礼了,蜀地新进贡了不少织锦,回头你挑一些去,不要委屈了自己和孩子。”
这一来,众人心里都有了计较,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皇帝对冯晴宠爱有加这件事已经是显而易见了。洛洲只得了冯晴一句“免礼”,就能让皇帝青眼有加。同样身怀有孕的方从侍挺着肚子在地上结结实实地跪了好一会儿,皇帝却只是随便抬抬手让他退了下去。
不管各自心里如何翻江倒海,面上却是要维持笑容的。既是重阳佳节,总是免不了赏菊品蟹。穆罗云始终一手揽着冯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时不时低头与他说话,不管冯晴应不应她,都是笑盈盈的。
冯晴只在看到洛洲的时候有了一点情绪,但这已经让穆罗云十分高兴了,趁着底下表演歌舞的时候,便低头在他额角亲了下:“若是你肯重掌后宫,就能照拂你想照拂的人,也能好好教导芝遥。将来为他寻个好妻主。”
冯晴低垂的眼睫颤了颤,穆罗云不知道他有没有对这个提议心动,只好再加一把劲,她甚至放弃了“朕”这个自称,耳语道:“左右也不会比原来更坏,你可以不信我,可这权势是真的,只会给你带来方便,对不对?”
冯晴缓缓地抬眼看向她,在她眼里,仿佛盛满了期待和宠爱,但那些早已不能引起他的注意。只是穆罗云的话的确没有错,为了穆芝遥,他似乎也应该试一试,反正,也不会比以前更坏。
“陛下,我累了,这便回去吧。”
待一曲歌舞结束后,一众侍人正要上前向穆罗云进献节礼,冯晴却不高不低地说了一句话。这是几天以来,冯晴主动说出的最长的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带着要求的话。穆罗云明知他只是听从了自己方才的建议,还是忍不住笑弯了眼,极快地点了点头,把他抱起来:“好,我们这就回去,你累了就靠着朕睡一会。”
这丝毫不掩饰的宠溺之情瞬间刺痛了众人的眼,穆罗云一行人一走,屋里立刻没了莺歌燕舞的热情,李敏非似笑非笑地“呵”了一声,对平日里与自己交好的方从侍道:“你这大老远的,挺着肚子也不容易,与我一同乘轿回去吧?”
方容早已红了眼圈,他原也不算太受宠,但毕竟怀着龙脉,就连温子墨对他也照顾三分。今日被洛洲一比,只觉得委屈万分,咬着唇点了点头:“多谢李君侍。”
温子墨无心继续宴会,追根到底,他才是今日宴会上最难受的人,不但当众落了脸面,还被迫交出了执掌后宫的大权。但他毕竟是书墨阁的主人,心里再恨,面上也维持着笑意,一一送走了众人。
待到身边只有两个心腹宫人,他才真正沉下了脸:“找个时间,问问我们在勤政殿里的人,皇上到底为何忽然把冯晴接了出来。”
穆罗云自然知道今日这种种举动无疑于在后宫这一汪看似平静的湖水里投入了一块大石头。但她有足够的自信能护得住冯晴,因此丝毫不介意打破这本来的平静。每日里依旧是上朝下朝,上朝时照样神采奕奕,下朝后也照样对冯晴温柔呵护。自从冯晴住进勤政殿,她甚至连给他更衣束发这些琐事都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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