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展虎带着张家和曹家派出来的代表一路追随着叶小天,像一贴甩不掉的膏药。不过他这么跟着倒是让皮副千总放心了些,展虎如此不避嫌疑,看来是没做半途刺杀的打算,大概是他对天子的处断深怀信心。
而且离开贵阳不久,宋家就派了一队人马,一直把他们护送到乌江河畔。杨应龙比宋家还要上心,叶小天现在就是他的心肝宝贝儿,比他亲儿子还要关切,早就派了人等在那里。
乌江上游,宋家和杨家正为了一个渡口的归属大打出手,此处双方兵将却是客客气气地交接了一番,宋家把叶小天一行人护送到河畔,杨家带人乘船相迎,双方配合的天衣无缝。
叶小天还是戴着枷铐,不过已经换了一副,这套枷铐是皮副千总从一个戏班子里要来的,纸板糊的,轻的很,原本是戏班子唱戏时用的一个道具,双手一挣就撕的开。
叶小天被三百名甲士护在中间,逃是逃不掉的,而且他有家有业。也不可能逃,皮副千总放心的很,但罪犯总得有点罪犯的样子,所以就别出心裁地给他准备了这么一副刑具。若不是三百名甲士伴随,这阵仗太大。看见的路人还以为叶小天是哪个戏班子里的小生。
贵阳这边,次日一早田大小姐就约上李大状和华云飞走了,田大公子很幽怨,不过妹妹刚刚摞下一句狠话,田大公子还真不敢在这时再有触怒她的举动。
好在田大姑娘没准备一个小包袱背着,否则怎么看都像是要跟人私奔。田大公子就会更难受了。不过田大姑娘虽未准备包袱,日常应用之物却足足准备了一大车,全是她用惯了的东西。
田大公子站在门廊下望着她远去,就像看着心爱的妹妹带着嫁妆远嫁他乡,那颗心揪的……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这么纠结:叶小天一日不回来。妹妹就要留在卧牛岭一日,按照这种想法,他无比盼望叶小天平安无事早早归来。可要是叶小天回来……,他说过一回来就迎娶妹妹的啊!
田大公子好不惆怅。
叶小天走了,田妙雯也走了,展龙和张雨寒、曹瑞云又关起门来秘议一番,也决定要各自回去了。
事已至此,他们和叶小天已经没有和解的可能。趁着叶小天回京,卧牛岭无主,这是他们的最好机会。一旦能夺其地。驭其民,把叶小天的势力瓦解,即便他安然无恙地从京城回来,也只能任人宰杀,毫无还手之力了。
所以三人需要商议一下接下来的合作,三人密议一番后。展龙送走两位贵客,回转府中便立即吩咐道:“打点行装。即刻启程,回石阡。”
展府管事答应一声调头要走。展龙忽又想起一事,问道:“凝儿呢?”
展府管事道:“大小姐整日关在房里,老奴不敢前去打扰。”
展龙冷笑一声,拔腿便往展凝儿所住的院落走去。展凝儿毕竟是展家嫡系宗房,在展府中的地位、待遇都是与众不同的,虽然现在因为叶小天一事,她和两个堂兄失和,但生活待遇并未受到影响。
展龙一把推开堂妹的门,就见展凝儿正坐在桌前发呆,展龙抱着双臂往门框上一靠,冷笑道:“我爹过世都没见你这么伤心,可惜呀,你的一番情意,人家弃如敝履!先是被杨天王退婚,现在人家又和田家大小姐订了亲,你羞也不羞?”
展凝儿一股无名火起,一双柳眉挑了起来:“堂兄,上赶着巴结杨应龙的是你们,可不是我!杨应龙到展家提亲,分明是因为觉得展家可以利用,可笑你们却有眼无珠。如今杨应龙觉得叶小天利用价值更大,甩了杨家,丢人的究竟是谁?”
展龙勃然大怒,厉喝道:“什么你们我们,你是谁家的人?同意与杨应龙联姻的是我爹,你这是在说我爹没有识人之明了?没错!我爹的确没有识人之明,早知道你是这样吃里扒里,一出生就该把你溺死!”
展凝儿拍案而起,对展龙喝道:“展龙!我展凝儿也有爹,他也是展家的一份子!我是展家的人,可不是你大房的奴才,更不是吃你大房的米长大的!你不用对我冷言冷语,我一忍再忍,只是不想伤了一家人的和气,却不是怕了你,更不是觉得有负于你!”
展龙大怒,道:“你没有负了展家?身为展家的一份子,面对杀你伯父的仇人,你居然不肯拔剑,你说,因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你对他有了私情?可耻!可笑!可悲!”
展凝儿突然平静下来,望着展龙,沉声道:“就算我对他没有私情,我也无法对他出手,因为他救过我的命!没有他,展凝儿早就化成了一堆枯骨,我能对他拔剑么?”
展凝儿轻轻摇了摇头,道:“可耻!可笑!可悲的不是我,而是你!上赶着巴结杨家,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宁可牺牲自己家族女人的终身幸福,最后却被人抛弃,沦为笑柄,你可不可笑?
父仇不共戴天,那你就去杀呀,有人拦着你么?叶小天在贵阳的时候你在哪里?你躲在宅子里连大门都不敢出!展龙,如此行径,你可不可耻?
杀父之仇你都不敢去面对,却把这份责任一股脑儿推在我的身上。似乎只要我肯拔剑,叶小天就一定会死!你的父仇之所以没有报,完全是我从中作梗,如此懦弱,你可不可悲?”
展龙被展凝儿一番话刺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他并不怕死,否则他也不会和叶小天硬抗至今。但一个人懦弱于否,并不一定要体现在对死亡的态度上。
很是有些人,懦弱的不敢去面对所遭遇的挫折,他却可以干净俐落的结束自己的生命,你能说他是勇敢的人么?
展龙就是这种人。杀父仇人活蹦乱跳的杵在那儿,父亲的棺椁就在眼前,可他却没有能力复仇,尽管他一直在努力。
如果说他和展虎两个亲儿子动用展家之力都报不了父仇,再加上一个展凝儿就一定能成功了?展凝儿没有那么大的力量。但他揪住展凝儿不放,其实并不全然是因为自惭和恐惧,并非全然是为了推卸责任。
他气愤的是展凝儿的态度,如果展凝儿肯毫不犹豫地对叶小天拔剑,无论她成功与否,展虎都不会对她恶语相向。他气愤的是身为展家的一份子,展凝儿的立场却是如此不鲜明。
对于背叛者,向来比敌人更叫人痛恨。这才是他不断找展凝儿碴的根本原因,如今展凝儿却说他是因为懦弱无能才推卸责任,直把展龙气得暴跳如雷。
他大吼一声。狂风一般卷进房去,一掌掴向展凝儿的脸颊,看这一掌之力,呼啸成风,真要是掴实了,怕不把展凝儿的颊骨都要打碎。
展凝儿身子一错。一指点向展龙的手腕,两人是堂兄妹。以前就常切磋武艺,对彼此的身法招式都是极熟的。展龙虽是含忿出手未留余力,不及变招应对,却借着涌身向前的机会,左手一抬,一肘捣向展凝儿的胸口。
展凝儿含胸疾退,一脚踢向展龙的膝盖,展龙抬腿迎了这一脚,两人各自疾退三步,“咔嚓”一声,门框被展龙撞断,展凝儿那边则倒撞在博古架上,一架子的上好瓷器摔得粉碎。
两人打出了真火,身子只稍一停顿,再度冲到一起,一时间只听房中唏哩哗啦,仿佛遭了龙卷风一般。大少爷跟大小姐打架,展家没人敢劝,大家都躲得远远的,唯恐扫了风尾。
……
叶小天赴京,展、曹、张三家急急赶回老巢,联手图谋卧牛岭。卧牛岭上惊闻变故,也是急急商议起了对策。不过格哚佬这位“老村长”一出了山,能起的作用实在有限,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而蛊教长老一派,压根儿对卧牛岭的存亡不感兴趣,他们争着抢着发言,商量的居然是应该派人到京城去,不管是半途劫道也好,到了京城劫天牢也好,把尊者他老人家救出来,大家往山里头一缩,我不出去,谁也奈何不得我。
至于于扑满和于家海这两个好战份子,完全不顾现在卧牛岭三面受敌的处境,他们两个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味叫嚣:“我们向张家宣战!”“我们向曹家宣战!”“我们向展家宣战!”“我们向叶梦熊宣战!”“我们向万历宣……”
两个战争狂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于珺婷于大小姐恰于此时迈步进了大厅,于扑满两兄弟毕竟是于家旧人,一见旧主,不由自主地住了口。
于珺婷现在女人味儿愈发浓郁了,小腹已经有些隆起,只是她穿了件公子袍,藏住了腰身,倒是不甚明显。于珺婷没好气地瞟了两个叔父一眼,道:“叶小天此番入京生死难料,你们还要惹事,生怕他不死是么?”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于珺婷是叶小天的重要盟友,也看得出两人之间似乎有点暧昧,可无论如何,叶家出了事,轮不到她这个外人来主持大局吧?
“母凭子贵”的于大小姐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全然忘了她怀了叶小天骨肉的事是个绝大机密,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她大模大样地走到上位,那个位子还空着,因为那是叶小天的座位。
于珺婷往首位上一座,目光向众人一扫,端起圣母皇太后的架势正要说话,门口匆匆走进一个侍卫,气喘吁吁地禀报道:“李先生和华大哥回来了,还有……还有一位田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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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04章 过三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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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哚佬、于扑满等人听了禀报之后,神气顿时古怪起来。△,他们既然已经知道叶过叶小天把卧牛岭全权托付给田妙雯的交待。
当家主母这么快来了,问题是,这位当家主母甚至都还不曾过门儿,他们其中很多人连自家主母的模样儿都还没有见过!
于珺婷轻轻“哼”了一声,心里酸溜溜的。不过她也没有办法,她本来是有这个机会的,尤其是在她有了孩子之后,资格就更大了,但她自己放弃了。
她可以一辈子只有叶小天一个男人,一辈子只爱叶小天一个男人,但她不可以嫁到叶家去相夫教子。她有她的义务和责任,她是于家的土司老爷,她要把父亲传承给她的这份家业传承下去。
所以她必须得留在于家做土司,直到她有了自己的骨血,直到她的儿子或女儿长大成人,能够承担一个土司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带着于家走下去。
这是她自幼深印于脑海的责任,是她人生的最大目标,为此她可以牺牲一切,包括她的性命和终身。幸运的是,她的利益要求和个人感情最终得以统一,她遇到了叶小天。
叶小天已经是她的男人,她深爱着叶小天,如果现在骤遇凶险,在她和叶小天之间只能有一个活下去,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挡在叶小天的前面,替他去死。
但是,如果叶小天赴京之后一命呜呼,她虽然伤心欲绝,可当她的孩子出生后,她也绝不会把孩子送回叶家继承叶小天的香火,这很矛盾,但这就是于珺婷的真实心态。
之前于珺婷和杨应龙交易时,他们的约定就是:杨应龙助她取得铜仁之主的地位。她配合杨应龙谋夺石阡府。但她要等有了孩子并扶他登上土司之位,才会安心去杨家做二夫人。
她也知道杨应龙狼子野心,之所以还敢与他做这桩交易,也是因为虎毒不食子,到时候杨应龙只要能控制铜仁为他所用,断无更进一步,为了直接控制就害死他亲生儿子的道理。
谁想为了家族,她本已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偏生横空杀出一个叶小天来,于珺婷原本色诱于他。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喜欢他,而且他能给予自己的比杨应龙更直接、更安全,谁曾想真个成了他的人时,理智又怎能压制得住她的情感。
于家海、于扑满和耶佬、引勾佬等人凑到一块儿嘀咕了一番,决定下山相迎。人家田大姑娘是李大状和华云飞带回来的,直接上山就好了,为什么要在山下等,还要派人上来报信儿?要的不就是名份么。甭管她过没过门,这是叶长官指定的当家主母。众人计议已定。便一窝蜂地下山去了。
广威将军坐在那儿好生无趣,愤愤之下本想立即就走,可事涉叶小天安危,她还真不能一走了之。而且。她不服气,她倒要看看,田妙雯够不够资格做叶家的主母!
……
“先欠着!”
叶小安丢下一把叶子牌,烦躁地往罗汉榻上一靠。才一晚的功夫。他已经输了三百多两银子,累计至今,他自己都不记得已经欠了别人多少。
赌博是一种瘾。一旦染上便很难克制,区区几张叶子牌,不同的组合,既可构成一把通杀的好牌,也可构成一把通赔的烂牌,当真是趣味无穷,叶小安已深陷其中。
对于女色,玩久了他感觉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不再像当初刚刚亲近那些妖娆女子时那般急色,可这赌博却是让他百玩不厌,从不觉得满足。
“哈哈,好好好,先欠着,欠着……”
严世维向几个“牌友”递个眼色,几人纷纷做出困顿不堪的样子,打个呵欠道:“一宿没睡,着实地困了,叶老爷、严大哥,我们先回去了啊。”
叶小安揉揉眼睛,打个呵欠道:“都回去睡一觉吧,晚上继续啊,我就不信了,我的手气就一直那么背,今晚我一定全捞回来!”
几个“牌友”暗暗冷笑:“你牌打的那么烂,我们不出千都能赢你,还想赚回来?”脸上却是愈加谦卑:“那是,那是,叶老爷的手气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不像我们把钱看得那么重,每出一张牌都要算计半天,我们钱是赢了些,可心血却也耗损过度,叶老爷才是真正享受赌之乐趣的人呐。”
叶小安哈哈一笑,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众牌友便点头哈腰地离开了。严世维没有走,他也上了榻,往另一侧一靠,慢条斯理地道:“老弟,我瞧你打这一宿牌,一直心不在蔫的,有心事?”
叶话。严世维笑了笑,道:“我和你虽然不是同父同母,却亲如兄弟,有什么事,不妨跟我说说。我毕竟年长你几岁,说不定可以开解开解你。”
叶小安怒哼一声道:“有什么好开解的?我兄弟犯了案子,被抓进京去,交由皇帝处治了。那可是皇帝啊,我虽担心他,却也没有办法,只好祈求老天保佑。可是……”
叶小安呼地一下坐起来,愤愤地道:“我兄弟不在,我不替他操心谁替他操心?怎么能叫一个外人来主持叶家!”
严世维哑然失笑道:“原来你为此不快,呵呵,话的道理。不过呢,凭心而论,土司不能理事时,有权代理其职的第一顺位者是其子女,第二顺位者就是他的妻子,你是他兄弟,本就该是第三顺位者啊。”
叶,可那姓田的过门了吗?凭什么头一次上门,就摆出我弟妹的架子。”
严世维嘿嘿一笑,抚着胡须悠然道:“过没过门儿,应该只是个还没走的流程。你兄弟既然肯叫她来当这个家,两个人恐怕早就……哈哈,你懂得。”
叶小安狠狠地呸了一声,道:“不知羞耻的贱婢!贪图我叶家权势。卖弄,勾引我兄弟。这种女人,我兄弟不出事还罢了,真要出了事,她肯谨守本份才怪,早晚败坏了我叶家的门风,干出不知羞的丑事来。”
叶小安正骂着,忽然一个牌友兴冲冲地又赶了回来:“叶老爷,我正下山,看见你们寨子里的大是你们土司夫人呢,我老远的瞧了一眼,哎哟!那身段儿风流的,真是爱煞个人儿!”
叶小安刚端起一杯凉茶喝了两口,一听这话顿时把眼一瞪,道:“那贱女人已经来了我家?”
严世维赶紧相劝:“小安兄弟,发作不得,发作不得啊。她可是你的弟妹,你弟弟指定了的女人。你弟弟是土司。土司辖内,所有人、物,都可由其一言而决。
田家女现如今是土司夫人,你弟弟不在。整个卧牛岭就属她最大,所有人,包括你,她都有权任意处置。好汉不吃眼前亏,该忍的时候你要忍啊!”
“我忍个屁!”叶小安本来只是顺口发泄,并未真的大发雷霆。严世维不劝还好,这一解劝,他却真的火冒三丈了。
他是从京城来的人,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纵然知道当地土官家族的规矩,毕竟不是自幼耳濡目染,心里是根本不以为然的。
他就知道他比他弟弟先出生小半个时辰,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他就知道,爹娘年纪大了,现在弟弟出了事,整个家族应该他说了算!
弟妹?就算过了门,有了叶家的骨肉,也得听他这个大伯子的,谁家的媳妇儿过了门不得低眉顺眼地侍候公婆、讨好小姑子小叔子,熬个三五七年才能在婆家站住脚,她一个还没大红花轿抬进门的女人,不但跑来当叶家的家,还要对他指手划脚?是可忍孰不可忍!
叶小安怒不可遏,“啪”地摔了手中茶杯,一挺腰杆儿就从榻上蹿了起来,喝道:“我去给她一个下马威!叫她明白明白,叶家那得是姓叶的说了算,她一个外姓人,不行!”
“小安兄弟……”
严世维慌忙下榻拦阻,叶小安早已一脚踢开一个凳子,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格哚佬、冬天、苏循天、于扑满等人簇拥着田妙雯来到卧牛岭的议事大厅,于珺婷姗姗地迎了上来,似笑非笑地道:“田姑娘……”
田妙雯见她也在,微微一讶,不过随即便浅浅一笑,颔首道:“原来是于姑娘,妙雯已经许配叶家,你可以叫我叶夫人,也可以叫我田夫人,姑娘这个称呼,可是不妥当了。”
“这样吗?”
于珺婷一脸惊讶,上下看看田妙雯,不敢置信地道:“我在铜仁,可没听说叶长官娶亲啊。于姑娘还没八抬大轿娶过门儿,难道就已经不是姑娘了么……”
于珺婷吃吃一笑,揶揄之态溢于言表。
苏循天、李大状等人互相看看,立即和两位姑娘拉开了些距离。
田妙雯嫣然道:“夫人和妇人,那可不是一回事儿!所以呢,有些还没男人的女人,已经偷偷摸摸成了妇人。有些还没男人的女人,却可以大大方方地称为夫人,你说是不是啊,于姑娘!”
耶佬、格哚佬等人反应比李大状和苏循天迟钝些,但是听到这里,也感觉到二人言语之间的挟枪带棒了,这几位老人家赶紧也退开了些,免遭误伤。
田妙雯说完,眼波盈盈一转,在于珺婷的小腹处微微流转了一下,于珺婷不禁暗暗吃惊:“难道我和叶小天的事她都知道,她甚至还知道我有了身孕?”
于珺婷一惊之后,旋即醋意满腔:“一定是叶小天告诉她的!这个没良心的,被这个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什么都肯对她讲啊!”
“不对不对!一定是他担心此去京城吉凶未卜,所以才把我们之间的事告诉她,希望叶家能和于家精诚互助。”于珺婷这样一想,心里又舒服起来。
田妙雯款款地走向上首位置处,翩然一转身,盈盈落座,虚抬右手道:“各位都请座吧,于姑娘远来是客,不能慢待了,在我身边安排个座位。”
眼看田妙雯摆出大妇派头发号施令,于珺婷心里酸溜溜的,但这时若走未免更要弱了气势,况且究竟该如何解救叶小天,如何应对叶小天不在时卧牛岭的危机,她是真心关切。
于珺婷吃味儿归吃味,她并不是个不知轻重的女人,不会因妒心发狂。所以于珺婷轻哼一声,还是挺胸拔腰,像只骄傲的孔雀似的袅袅娜娜地走过去落座。
于珺婷坐定身子,耶佬、格哚佬等人便也纷纷坐了,田妙雯目光一扫,刚要开口,大厅门口突然冲进一个人来,田妙雯一看见他,神色顿时一喜,一句:“你脱险了?”几乎脱口而出。但她随即就想到了叶小天有个一模一样的孪生兄长,心中顿时又是一黯。
新媳妇过门儿,通常要过的是公婆关、小姑子关,因为公婆对儿媳妇是最挑剔的,丈夫的妹妹则因为年纪小,心直口快,有什么不满意都会马上对她大哥讲,所以不好应付,新媳妇总要得到他们的认可,才能在婆家稳下来。
可非常人行非常事,田妙雯到叶家来,过的关却完全不一样,她面对的第一关守将不是丈夫的父母而是情妇,第二关的守将不是小姑子而是大伯子!
“二爷!”
“土舍大人!”
众人其实心里都不大把叶小安当回事儿,叶小安是如何的无能他们一清二楚,只是人家和叶这些事,这不是做人的道理。
再者说,土舍嫖嫖女人、赌赌钱、没有啥真本事,那不是坏事啊!你看看一山之隔的杨家二弟杨羡敏,他要是个窝囊废,哥俩儿能打得你死我活把数百年的的老杨家都败落了吗?
于扑满和于家海两兄弟如果是一对废物,于珺婷用得着在内忧外患之中谨慎蜇伏那么久吗?做皇帝的哪个希望众亲王英明睿智谨身自省不好物欲?
不过,你没本事没能力,哪怕正合乎他的心意,他心里还是会瞧不起你的。一见叶小安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致礼,却也只是面上虚礼,心里并不把他当回事儿的。
叶小安并不理会众人,一进大厅,便乜着坐在上位的田妙雯,阴阳怪气地道:“哟!这是谁,我没走错地方吧,怎么我叶家主人的位置,换了外人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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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05章 过三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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