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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如果监刑官脚尖张开,那么就是“着实打”,可能会导致残废,如果监刑官脚尖闭合,那么就是“用心打”,受刑的大臣必死无疑。三德子的脚尖此刻就是闭合的,大汉将军就知道,皇上这是要叶小天死。
“呯!”
“啊!”
“砰!”
“啊~”
两记重棍,两声惨叫,第一声还比较短促,第二声就带上了颤音儿,叶小天愕然瞪大眼睛扭过头去,他一点都不痛,因为他身上趴着一个人,两记重棍都打在了那人身上。
两个大汉将军愕然举着杖,他们一时也没应过来。他们高高举起大杖,重重地抽下去时,刘御史突然从围观人群中冲了出来,一个饿狗扑食就趴到了叶小天的身上,两记重棍抽在他的屁股上,登时皮开肉绽,殷红的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衫。
“你们……不许动他!不许动他!”
刘御史如愿以偿地挨了廷杖,虽说他是被误伤,效果远不如皇帝直接下令责打他,但好歹这也是廷杖,来日告老还乡、荣归故里,也是一份可供炫耀的资历。
叶小天愕然看着这位疼得花白胡须抖抖瑟瑟的老人家,心头一片茫然:“这老头儿干嘛这么维护我,莫不是要上演一场“孩子,我才是你亲爹”的狗血戏?”
刘御史放声大呼道:“各位!此人就是我方才所说的叶小天!皇上这哪是要惩治不法,分明是公器私用,意图置其于死地啊!哎哟,好疼!好疼……”
安非谙等人急忙上前想搀他起来,刘御史却赖在叶小天身上不肯起来:“不成!各位同僚,各位同僚,一定要护住叶小天,一定要阻止皇上啊!如果叶小天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国朝的耻辱!就是皇帝的耻辱!就是我等臣工的耻辱啊!”
刘御史正大声疾呼着,远处突然一阵鼓噪,众人闻声看去,就见一大票深青色官袍飘扬而来,全都是身着青袍的的言官,御史台集体爆走了!
英雄救美的情结几乎每个男人都有。这些向来以正义使者自居的御史言官们每一个都曾有过这样的幻想。而今,他们所做的一切既可以满足自己曾经的英雄救美的幻想,又符合他们身为言官的使命,他们如何不群起响应?
冲在最前面的人是李博贤,李博贤一边走,一边振臂高呼,他呼的不是口号,而是出口成章的一篇“战斗檄文”:
“君者,天下臣民万物之主也。惟其为天下臣民万物之主,责任至重。天下者。陛下之家也,人未有不顾其家者。天下臣民,陛下之亲也,人未有不爱其亲者。而今陛下坏祖宗之成法,既是毁其家室。假国器于私用,贪女色迫臣工,即是害其亲!”
李博贤声音朗朗,振臂高呼着,忽然一眼看见左顺门前情形。不由一怔,刘御史这是……
刘恒邑奋力撑起身子,高声道:“诸位同僚来的正好!博贤老弟来得正好!陛下图谋臣妻,欲杖死其夫。幸被老夫护住!陛下如此作为,何异于桀纣之君?我等臣子安能坐视,当有志一同,匡正君道!”
刘恒邑抢了李博贤的首倡之功。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好在他到了左顺门,正好叶小天被带出来要责打。而他上前阻拦,还抢得了最好的时机,替叶小天挨了两杖。如此一来,倒也不必一定要抢李博贤的功劳。
所以,他抢先高呼,言外之意,这首功还是李博贤的。不过,他先到了一步,且救下了要被皇帝杖毙的叶小天,这桩名垂青史的大事,无论如何也是绕不过他了,求名得名,大愿得遂,也就不必分得那么清楚了。
李博贤这才明白被他拔了头筹,好在刘老御史也识趣,既已挨了廷杖,又救下了将要被皇帝迫害而死的叶小天,已经有了极大功劳,又把这首倡之功还给了他。李博贤头脑反应也快,马上响应起了刘恒邑的话:
“诸位,你们都看到了?皇上如此作为,何异昏君?我等得禄于朝廷,岂能尸位素餐、坐视不理,忠愤所激,鼎镬不避,方能正君道、明臣职,求万世之治!今日在这左顺门外,我等就要伏阙叩请,请天子罪己悔过!”
众御史纷纷响应:“臣等叩请陛下,忏悔己过!”
一些正义感爆棚的文官也纷纷加入其中,义愤填膺地跟着呐喊起来。
徐伯夷眼见群官毕集,群情汹汹,心情也有些忐忑。他忐忑,是担心这么多官员叩宫抗议,皇帝会让步放手,让叶小天再逃过一劫。但紧跟着发生的一幕让他大吃一惊,皇帝的大伴三德子三公公,竟然跑了!
三德子一见刘御史趴在地上,翘着血淋淋的屁股好象摇着一面战斗的红旗,愤懑而自豪地控诉着、而李博贤率领斗志旺盛的众言官一脸亢奋,就脚底抹油,溜之乎也。不只他跑了,众太监、众锦衣卫大汉将军全都跑了。
“这……这……”
徐伯夷完全没搞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在那群大汉将军里有个熟人,熊伟熊将军。熊将军跑到他面前时,急急吼了一嗓子:“公公还愣着做什么,快跑啊!”
徐伯夷气得浑身发抖:太监们跑也就算了,你们是军人啊,你们跑什么?面对一群手无寸铁的书生,你们一个个披甲佩刀的,好意思逃跑?这点胆子都没有,要是让你们去保国卫城,还不都得举手投降?
徐伯夷半道儿进宫,没有认干爹,缺少点拨,又是火箭式提拔,所以不知道左顺门这儿有一条很特别的规矩,那就是:文官在这儿打死人不偿命,这是大明疆域内唯一一处可以打死人不偿命的地方。
左顺门原本也就是一道普通的宫门,并没有死刑豁免权,但是明正统十四年时,文官们在这里打死了三个人,从此这里就确立了一条并不记载于法典的特殊规定:“文官于此处打死人,无罪!”
这条特权是英宗时的大太监王振促成的。王振蛊惑天子亲征,结果土木堡一战,大明元气大伤,英宗被俘。太后下诏,立英宗长子朱见深为皇太子。当时朱见深年仅两岁,所以又指定英宗之弟郕王朱祁钰代理国政。
当时满朝文武皆上书奏请诛杀王振及其党羽,郕王不敢做主,让大臣出宫待命,群臣大失所望,在左顺门伏地痛哭,坚请即时降旨,王振的死党锦衣卫指挥马顺要把大家撵出宫去,这一下激怒了众大臣,众大臣一拥而上,把马顺及其两个心腹活活打死。
警戒宫门的锦衣卫见状大怒,气势汹汹地冲上前来要替他们的长官报仇,如果真让这些锦衣卫动手,在场的大臣将无一幸免,危急关头于谦冲到郕王面前建议说,“请殿下宣谕百官:马顺之罪当死,打死马顺的人,无罪。”
郕王听了他的话,大声宣谕,这一来锦衣卫才不敢动手,一幕喋血宫门的惨剧就此消弭于无形。从此,左顺门这里就有了一条连刑部也默认的规矩:大臣们在这个地方打死人,可循前例不予追究。
公公们和大汉将军们都跑了,就徐伯夷晚了一步,于是,他悲剧了。眼见刘御史屁股开花,众文官群情激愤,一瞧这还忤着个太监不曾逃走,登时一拥而上,哗啦一下就把他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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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38章奇葩左顺门:





夜天子 第39章 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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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皇上……”
三德子气喘吁吁地跑到御案前:“奴婢奉旨杖刑叶小天,谁料有位御史突然扑上来护在了他的身上,紧接着都察院众御史群情汹汹,呼啸而至,哭天喊地,闹将起来,他们竟然……竟然……”
“嗯?”
“他们竟然痛骂皇上昏庸无道,要求皇上立即赦免叶小天,下‘罪己诏’痛悔己过!”
“啊?”
万历一听大惊失色,失声道:“台谏官们怎么知晓此事?啊!叶小天,一定是叶小天预知不妙,泄露消息怂恿言官,此子用心恶毒,当真该杀!”
“皇上!”
金吾卫轮值都督王海宇匆匆走进大殿,绕到御案后面,俯耳对万历皇帝道:“皇上,臣刚刚听到一个消息。有一个女子身着凤冠霞帔,立于午门之前,引得进出官员为之侧目,后有台谏官李博贤上前一番对答后将她领走,没过多久,李博贤便带着都察院全体官员冲进宫来,那女子没有宫牌,进不得宫,此刻正等在午门之外,又聚拢了一群官员围观窃议……”
万历神色变了数变,沉声道:“那女子是谁?”
王海宇道:“臣使人上前问过,那女子自承乃贵州红枫湖夏氏土官之女,名叫莹莹!( ”
万历皇帝撑着御案,慢慢站起身来,咬牙切齿:“朱行书!你这个混蛋!你不是说夏姑娘愿意入宫,只是惮于婚约在身吗?你误了朕、你误了朕啊!”
三德子欠身道:“皇上,众言官还在左顺门哭叫连天的,您看……”
万历听见那似乎被魔咒诅咒过的左顺门就是一阵的心惊肉跳。老朱家的例代皇帝在这左顺门吃过太多的亏了,万历怔了半晌,才缓缓落座,对那些令人头痛的言官,他现在只剩下头痛了。还真不晓得该如何才好。
三德子欠身道:“皇上?”
万历咬了咬牙,额头青筋暴起:“朕贵为天子,岂能为叶小天和这班人所左右。你去,告诉他们,休被有心人利用,朕严惩叶小天,是因为他擅杀四位土官之故,绝非为了谋夺其妻。此事……此事完全是他那未婚妻为了替他脱罪,诬陷于朕,你叫他们速速散去。莫要被人蛊惑!”
三德子一听,就跟嘴里吃了个苦瓜似的,快咧到耳丫子了,可皇上有旨,他做奴婢的不敢不听,如果不从,可也不致有杀身之祸,但一旦因此失去圣宠,对他来说。却比丢了性命还在难过。
三德子灵机一动,马上跪倒,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道:“既如此。那奴婢这就去了。”
三德子说着就哽咽起来:“奴婢自幼侍候皇上,实在不舍得皇上啊!皇上有胃寒的毛病,没有奴婢在身边照应,还请皇上自己保重身体。莫要吃些冷寒食物。皇上时常目眩头晕,再累了的时候,就叫程贵给皇上按摩头颈吧。他的手艺是跟奴婢学的……”
万历听得眉头大皱,朕只是叫你去传道旨意而已,怎么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万历打断三德子的唠叼,不耐烦地道:“朕只是命你去传旨,又不是叫你去死,你啰嗦些什么?”
三德子垂泪道:“皇上,我朝惯例,左顺门前打死人是不用偿命的。奴婢又是个阉人,没有罪过也会被文官们看作满身罪孽,真就被人打死了,连个冤屈都没处诉啊。现如今言官激愤,臣恐只一露面,就得被他们活活打死……”
万历这才省起左顺门是有这么一条规矩,可也由此他更是悲愤莫名。寻常百姓被人堵了门口叫骂,也得还还嘴儿吧。这些言官堵了朕的宫门,大骂朕昏庸无道,朕竟连道旨意都传不出去了?
万历恨恨地一拍桌子,对王都督道:“你去,速速派兵护着三德子前往左顺门传旨,务必护得他的周全。否则,朕唯你是问!”
王海宇一听暗暗叫苦,好死不死的,我现在跑到皇上跟前儿打的什么小报告儿啊,这下被抓了壮丁了。王海宇不敢抗旨,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待他跟着三德子出了宫,一看熊伟盔歪甲斜地站在那儿,登时眼前一亮。
王都督清了清嗓子,厉声喝道“熊伟!”
“末将在!”
熊伟赶紧整整绊甲丝绦,大步赶上前来。王都督正气凛然地道:“你去,速速带兵护着三德子公公前往左顺门传旨,务必护得他的周全。否则,本督唯你是问!”
熊伟一听,心中不禁大骂,可军令如山,实在没办法,只好硬起头皮答应下来。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真要见势不妙,立即脚底抹油。三公公能救就救,若实在救不得,就搬六舅公出来,六舅公是王都督的老上司,不信他不给面子,还能真打自己军棍不成?
熊伟点齐一路人马,护着三德子如临大敌地赶到左顺门,就见乱粥粥一大群人围成一团,叫骂着挥拳动腿,简直就是一班市井匹夫,哪还有一点清流言官的样子。三德子壮起胆子咳嗽两声,见根本没人听到,只好硬着头皮高声宣道:“众大臣听着,皇上有口谕!”
一听皇上有口谕传达,正围殴徐伯夷,对他饱以老拳、踏之以脚的众官员这才停手,纷纷转过身来。这些官儿们有的帽子歪了,有的挽着袖子,有的袍袂掖在腰带里,还有一位大概鞋子不太合脚,踢人的时候又太用力,现在只有一只脚穿靴,另一只脚只能以白袜踩在地上。他们平素体力劳动太少,气喘吁吁,有几个还累得大声咳嗽,那样子可真够瞧的。
三德子飞快地向他们脚下瞄了一眼,就见血肉模糊一个人,脸上又是血又是泥,还有参差不齐的几道鞋印,三德子登时生起兔死狐悲之心:“这也不知道是哪位兄弟,逃得慢了些,竟尔遭了这些文人的毒手哇!”
此时的徐伯夷,三德子根本认不出来。一旁披枷戴锁的叶小天这时也才看到被众人围殴的徐伯夷,徐伯夷何止是满脸鞋印、血泥,他眼睛也青了,鼻梁也肿了,这时的形象他亲妈都不认得,叶小天又哪能认得出来。
三德子见那些穷形恶相的言官御史们都向他看过来,不禁心惊肉跳,忙挤出一副谦卑的表情,用和缓的声调道:“皇上口谕:朕贵为天子,岂能为叶小天和这班人所左右。你等休被有心人利用。朕严惩叶小天,是因为……”
……
万历皇帝让三德子去左顺门传旨,待三德子离开,万历也没心思批阅奏章了,只在乾清宫里等信儿。难怪万历忐忑,文官们抱成团儿的时候,那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就算是皇帝,除非宁可拼着让自己的江山元气大伤,也不敢跟他们死磕。
尤其是。他这次所办的事儿确实不地道,这跟他爷爷嘉靖不同。嘉靖帝执意要封自己的生父为皇考,只肯认正德皇帝的父亲弘治帝为皇伯父,好歹还算是占了一个“孝”字。勉强有底气和文官们硬抗。
他要夺人所爱,害人性命,这算什么?就算叶小天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旦他喜欢了人家的女人。这整件事也变质了。如今他匆匆找了些理由,能否说服那些一条筋的言官,万历实无把握。是以心中十分忐忑。
万历皇帝正想着,忽然一个小太监蹑手蹑脚地进来,道:“皇上,首辅申时行、次辅许国、三辅王锡爵、兵部尚书乔翰文、都察院右都御史严亦非、礼部侍郎林思言……”了七八个名字,欠身道:“求见皇上!”
万历一听心头便是一惊,言官堵了左顺门,这个时候这些朝廷大员求见,可以肯定,他们要求见必定与此事有关,这件事竟已闹得满朝皆知了么?万历皇帝失神半晌,才有气无力地道:“宣他们觐见!”
呼啦啦,七八件大红袍一起涌了进来,充斥了整座乾清宫,一件件大红袍映得乾清宫里的光似乎都是红色的,通着一股子喜庆的气氛,但万历皇帝的心情,却是惨淡的……
谁也不知道几位大臣和皇帝说了些什么,太监们候在外边,等了许久许久,直到被言官们推推搡搡、拉拉扯扯、弄得衣衫凌乱的三德子公公回到乾清宫。
三德子自幼侍奉于御前,一瞧常在宫里侍候的宦官和宫娥也都被赶了出来,就知道里面出了状况。他没有马上进宫,而是向一个侍立宫门外的小太监低声询问道:“谁在宫里?”
那小太监一扭头,瞧见三公公这副形象,不禁吓了一跳,他也不敢问,只好压低声音道:“回三公公的话,首辅、次辅、三辅,兵部、礼部、工部等大员,全都在里面。”
三德子紧张地道:“他们来做什么?”
那小太监苦笑道:“小的人微言轻,哪里晓得这些朝廷重臣,要见皇上做什么,他们一进去,就请皇上摒退左右了。”
三德子对皇帝还是很忠心的,他正犹豫要不要进宫给皇上站脚助威什么的,就见次辅许国带头从宫里面出来,三德子赶紧带头欠身施礼,直到一班大员走远了,这才吁了口气,拔腿就往殿里闯。
殿里面其实还有一件大红袍,首辅申时行还没走呢。三德子急急忙忙闯进宫去,正要向皇上表忠心,就见申首辅站在御案前,对一脸惨淡的万历天子躬身施礼:“皇上,纳妃乃皇上的私事,无关天下,臣身为首辅,本不应干涉此事,奈何群情汹汹,不得已而从之。老臣以为,是否纳夏氏女为妃,皇上自可决断,一旦有所册立,则事实已成,些许小人鼓噪,不必理会的。”
万历坐在龙椅上如痴如醉,一言不发,申时行叹了口气,长揖一礼,道:“臣告退!”
申时行一转身,正好看见三德子,虽说这是御前近人,未必会把他这番话张扬给外臣知道,申首辅还是不禁老脸一红,连忙咳嗽一声,加快脚步走出去了。三德子走到万历皇帝身边,见他眼神发直,呆呆怔怔,不禁担心地道:“皇上?”
两行清泪顺着万历的脸颊缓缓留下,万历皇帝哽咽地道:“朕贵为天子,想要一个真心喜欢的女人都不行吗?都要被他们如此欺凌吗!”
三德子鼻子一酸,声音发颤地道:“皇上息怒,皇上……节哀。那些言官们也是不依不饶,依旧在左顺门前鼓噪不休,奴婢制止不得。皇上您看……”
三德子把脸凑过去,让皇上看他脸上的掌印,万历皇帝却慢慢闭上了眼睛,一双睫毛剪断了他的两行泪水,万历皇帝用梦呓般的声音道:“你去,传朕的旨意,释放叶小天,羁押于馆驿之中,待百官议定其罪,再予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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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40章 险死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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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莹莹眼看着李博贤率领众御史言官气势汹汹地冲进宫去,心中的焦急与忐忑却一点也没有放松。久在朝廷的人才知道皇帝已经被文官们“绑架”到了什么程度,在外面人眼中,九五至尊的天子还是至高无上的,可以为所欲为的。
一群羊斗得过一匹狼么?
显然不能!
在莹莹眼中,那些只会耍笔杆子、只会动嘴皮子的御史们就是一群羊,现在这群羊去找那头大色狼了,莹莹心中只是多了一丝希望,根本没有成功的把握。
从不关心朝政、甚至对大明官场一直都没什么认知的莹莹根本不明白,大明的文官,自从永乐之后就发生了变异,他们不是羊,而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
莹莹站在宫门前,站了许久,她已经懒得去理会进出宫门者异样的眼光,也懒得搭理那些因为好奇走过来向她询问缘故的大臣,随着时间的消逝,她的心越来越忐忑,掌心都已沁出汗水。
宫门侧门处,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一道白色的人影。一直紧盯着午门的夏莹莹蓦然张大了眼睛,檀口张合了几下,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小巧可爱的鼻翅急剧地翕动几下,晶莹的泪突然就像泉水一般注满了她的眼睛。
她看到了深深为之牵挂的那个人,她看到了叶小天。叶小天行刑前已经被剥去了外衣,只着小衣,发髻也被打散了,现在身着白色小衣,披头散发,与平日的形象大不相同,但莹莹一眼就认出他来。
叶小天看到了莹莹,他欢喜地迎过来,先是急急走了几步,然后速度缓缓放慢下来,双眼注视着莹莹。一瞬不瞬,他的眼中也有晶莹湿润的光在闪动。
通过那些御史们之口,他已经知道莹莹为他所做的一切。莹莹那一身醒目鲜艳的红色嫁服,映到他的眼中,再传递到他的心里,就化作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莹莹眼中的泪不争气地落下来。她一直恐惧着,担心从宫中抬出来的是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现在看到叶小天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是他一步步地自己走出来的,莹莹心中无比地满足,好象她已得到了一辈子所有想要的东西。
“小天哥!”
莹莹喜悦地叫了一声。忽然拔足向叶小天飞奔过去。
她穿着新嫁娘的凤冠霞帔。忘情地飞奔着,飞奔在高高的黄色宫墙下、飞奔在巨大的红色宫门前,宫阙壮观如同天上,她奔跑在那巍峨壮观的宫阙前,就像为了心中所爱,义无反顾地离开天庭的一个仙子。
莹莹跑着、笑着、叫着,飞身扑了上去,叶小天张开有力的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她。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莹莹使出全身气力,紧紧地抱着叶小天,好象一松手他就会飞走似的,夏莹莹贴在他胸前,喃喃低语:“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小天哥,你没事就好……”
叶小天抱着莹莹轻盈动人的娇躯,贴着她的脸颊。轻轻地抚摩着她的背,一句话都没说。女人喜怒哀乐到极致时,喜欢对人倾诉她的感觉,而男人大多不同,这时候,他们大多会把所感所悟深深地埋进心底,夯实、发酵,珍藏,偶尔会取出一点,一个人悄悄地回味,却很少愿意把它拿出来与人分享。
直到莹莹放开叶小天,脸上还带着晶莹的喜泪,对叶小天道:“小天哥,你没事了么?”叶小天才紧紧地握着她的小手,微笑道:“嗯!没事了,这一次,是你救了我!”
叶小天眼中露出一丝怀念,柔声道:“那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在我眼中从来就只会闯祸找麻烦的小丫头,现在还真是了不起呢。一出手就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文武百官为你所动,堂堂天子向你屈服!”
夏莹莹破啼为笑,咬着樱唇,眼波盈盈欲流地睇着叶小天,抬起手来在他胸口软绵绵地打了一下,娇嗔道:“好啊你!原来在你心里,人家就是一个傻呼呼的惹祸精!”
叶小天轻轻将她拥回怀抱,柔声道:“傻姑娘也好,惹祸精也罢,我偏偏就喜欢了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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