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丑布

    大方闻言无动于衷，又道:“画作着色的先后顺序，通过很简单的方法，就能检测出来，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这点”

    “那又怎么样”店主强行压住慌乱的内心，反问道。

    大方看着对方的双眼，轻声道:“这幅画作的完成，一共分成四个步骤，首先是那位小姑娘在这幅画的左下角，画了这副满是温情的画作，在相隔24小时之后，小姑娘又在画里添上了这一瓣梅花。”

    大方从手上拿过画卷，指着画中少女头上的花瓣说道。

    “然后，得到这幅画的你，在画纸其他地方，添加了所有其他的垃圾。”

    王辰听到“垃圾”二字，直接笑了出来，在看到店主脸上那饱受羞辱的表情，彻底确信了大方关于店主所画的猜测。

    “再后来，你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画里面的‘傲雪城主’太年轻了，完全不符合一个号令群雄，抗击死敌，并为之奉献生命的英雄该有的外表，于是你又一次添了点垃圾，给这位少年的下颌，画上了三缕胡须。嗯，和你的胡子几乎一模一样。”

    “于是这副将温馨与众多负面情绪强行结合在一起的，愚蠢的拙劣之作，就此诞生。”

    说完大方静静看着店主的双眼。

    “这、这是大师之作！如果你不懂画作，那就不要凭空污蔑！”店主愤怒道。

    “自称的大师么呵呵”王辰顿时讥讽道。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画的！就凭我和傲雪城主张着一样的胡子么”受到这种讥讽，自觉饱受了羞辱和压迫的店主，当即反问道。

    大方闻言笑了笑，说:“其实很简单，当你能够抛开功利，真正安心的作画时，或许就会了解，我是怎么看出来的了。”

    “在我们人类的语言和文化里，艺术通常会和创造联系在一起，这是因为艺术品和其他物件，有一个最直观却也是最隐晦的区别，那就是艺术品中，蕴含了作者的情感，而且在很大程度上这种蕴含的情感，是无意识间表达出来的，也即是自然流露。”

    “而之所以我能肯定这幅画是你画的，是因为这幅画上后来添加的垃圾，和你店里所有其他的画一样，充满了功利、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懦弱，以及对现实的恐惧，这些和我在你眼中看到的，完全吻合。”

    “而你口中的三十万赔偿价格，同样也是极好的旁证。”

    王辰恍然大悟，怪不得在他听到对方三十万赔偿的时候，感到有些异样，这应该就是教授一直强调的“不协调”，在王辰结合自己的经历，他本来猜测这幅画的报价大约在300万左右，也就是店里其他画作的十倍价格，只有这种价格才对得起，这店主的贪利和一系列的烘托手段，而在店主自认不敢得罪人类的同时，又敢开口三十万摩星币，那就是他肯定这幅画，真的值三十万，为什么肯定因为他的画，一直都卖这个价！而他肯定这三十万的报价，即便拿到空港去坚定，也绝不会超过画作的预估价格！所以他才敢这么开口！

    “我说得，对么”大方直视店主，平静问道。

    大方又道:“这个问题我只问一遍，我相信你不会希望由我们之外的其他人，来问你的。”

    店主的嘴唇轻微的颤动着，虽然对方全说中了，但他现在的心里面，仍然还是满满的不甘和憋屈。

    ‘如果傲雪城主还在，又怎么容你们这种异族猖獗，我们摩星人也不会活得这么屈辱……’

    店主张了张口，似乎想反驳什么，过了很长一会儿，他忽然似乎想通了一般，对着大方躬身赔礼道:“多谢这位大师，给我上了一课，鄙人获益匪浅，赔偿自不用说，该道歉的也是我。对不起，是我利欲熏心，请您二位原谅。”

    王辰右眉微抬，一时倒也对店主有了些改观，毕竟能承认错误，算是难得。

    然而，出乎王辰意料的是，大方的话，再一次狠狠扎进了，店主的心脏。

    大方用即冷漠又缓慢的语气，道“你，在向谁道歉”

    “呜！”一直被王辰抱着的大黑，突然站在了王辰的臂膀上，朝店主发出低沉的喉音。

    这一瞬间，难以承受得屈辱感，排山倒海般向店主压去。

    店主自觉，道歉本身已经是忍辱负重，现在对方竟、竟然要他向一个机器傀儡道歉！他，他真的很不甘心！

    然而，良久之后，他还是对着鞠躬道:“我，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大方瞥了他一眼后，对问道:“你要原谅他么”

    在大方身后偷偷露出半个脑袋的，正怯生生的看着显得颇为可怜的店主，听到大方在问自己，缓缓从大方背后出来，抬头看向了大方，似在询问大方的意思。

    “男孩子，应该学会自己拿主意。”大方看着道。

    于是又开始打量可怜的店主，似在考虑，等他再次看向大方时，电子屏幕上，慢慢出现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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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承载一切的画卷
    店主睁开双眼，他猜不出大方想说什么。

    大方看着对方淡淡道:“你有一句话说对了。”

    此刻的店主，抛开了一切杂念，静静等待着下文。

    大方继续道:“这幅画，真的是无价宝。”

    店主低下头颅没有说话，心里已经认同了这个说法。

    大方又道:“但是，你不配拥有它，所以这画我拿走了，三十万摩星币，是对你那幅画的赔偿，而不是这幅画的费用，因为它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店主闻言嘴唇抽动，不知该说什么，最后他闭上双眼，对大方躬身施礼，道:“多谢您的指点。”

    大方轻抚着的圆脑袋，摇头道:“你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了你。而事实上你应该要感谢的，正是那个愿意在第二天再次回到这里，为你添上这一瓣梅花的，那个女孩子。因为真正能让你清醒的原因，其实正是这一瓣梅花。”

    店主不停的点着头。

    随后大方他们，离开了这里，只是走了没几步，那店主又追了出来，大声道:“这位先生，我愿意带你们去踏雪村，以表达我的歉意。”

    大方摆手道:“不用，我不太想看见你。”

    那店主看着大方的背影，久久出神。

    ——————

    “教授，去哪儿不逛了”王辰问道。

    “去踏雪村吧。”

    “好，那我们现在回空港，去取我的飞行器。”王辰的心里倒是有些期待，毕竟他还没在其他星球，开过飞行器，这里可没有人界那样死板的空中管制，这里可是想开多快开多快，想开多高开多高的。

    “对了，教授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王辰突然问道。

    “什么真的”

    “就是那些，能看到感情啊什么的，真有那么玄乎”王辰对此颇为好奇。

    “嗯，你真想要钻研的话，多花点时间投入进去，我相信你也能看出来。”大方点点头。

    王辰张口就要开始奉承。

    不想听王辰马屁的大方，直接继续道:“在一幅真正的画里，它所有的一切，都可能会蕴含着情绪，随着人们对绘画理解程度的加深，能够在画里获得感触的地方，也会越来越广、越来越深，层次也越来越高，从内容上升到布景、从布景上升到色彩、从色彩上升到线条，甚至有些人能够仅凭一个‘点’，就能清晰的感受画作中蕴含的感情。”

    “而这幅画，最为神妙的地方，正是这个点。”大方指着画中的那瓣梅花说道。

    “您的意思是，画这副画的女孩，对绘画的造诣已经出神入化了”王辰惊奇道。

    大方笑着摇了摇头，说:“不，单凭绘画技巧的话，那个店主显然要比画这幅画的女孩，好得多。”

    “那您怎么说……”王辰有些奇怪，毕竟他是亲耳听到，大方对这副画的评价的，这可是一副‘无价宝’。

    大方没有回答，反问道:“你知道技巧是什么吗”

    听到这个问题，王辰倒是胸有成竹，当即道:“这我当然知道，《卖油翁》小学就读过，‘无他，惟手熟尔’嘛”

    大方点点头:“嗯，熟能生巧罢了，所以技巧这种东西，其实是几乎每个人都可以掌握的，也所以根本不是什么珍稀的东西。真正珍贵的正是那些，旁人掌握不了的事物。而这瓣梅花，正属于这类。”

    丝毫看不出珍贵在何处的王辰，只能等着大方的下文。

    “在这瓣梅花里，我看到了满满的善良和纯真，这是只有拥有一颗纯洁心灵的人，才能注入的情感。”

    王辰有些沉默，“纯洁心灵”这四个字即便以他来看，也绝非简单的事物，更何况这是大方的评语。王辰知道当人类所处高度不同时，看到的事物也不一样，同样的评价所蕴含方方面面也绝不相同。

    而王辰很清楚得知道，且不管其他方面如何，就意识形态来说，大方必定站在了，方擎天的对面，而大方必定会面对的对手中，必然会有这个，能够只手擎天得，人类救世主。

    这就是高度。

    对手的高度，才是，自己的高度。

    至少王辰是这么认为的。

    下一刻，大方的声音把王辰从纷杂的想象中，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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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青春
    “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你先整理一下，稍后我带你走一遍，把你需要负责的杂活分派给你，活很多，绝不会轻松，想必你已经对此有些准备了，你可是自愿被卖进这里的。”

    在一座空置得茅屋前，一个老人对着一个眼神倔强的少年，随意说着，说话的时候语气虽谈不上好，倒也没有凌人的意味，甚至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尤其在“自愿”二字上，更是不快至极。

    “老杨头在世时和我关系很是不差，都是自年少起便随主家离开无罪星来到摩星。他给你取名的时候，我还在边上呢，老头的脸笑得跟朵老菊花似得，怎知一转眼便物是人非。杨聪，杨聪，哼也不知道你聪明在哪里，我看倒像蠢猪倔驴一般！你那叔父叔母，占了你的大屋，卖了你的田产，整日好吃懒做，烂赌成性，合该有此报偿，你倒好！哼，竟自卖身还债！我劝你还不听，居然跑去签了卖身契！若非那王管事心善，念你年幼，再加上我也算能说上两句，才调你来干杂役，若是让你去矿场，哪还有你的命在！！”

    那叫杨聪的少年，对老头躬身道:“救命之恩，小子不敢说谢。只是小子虽非叔父母所生，却是叔父母所养，多年养育之恩，不能不报，钱财不过是身外物，不可抵情恩。住处更是没有关系，草屋足矣。”

    这一番句句出自真心的话，似乎很能彰显出一个人的品性，对一个少年人来说更是难得的很，若有旁人在场，说不定要称赞一番，诸如“此子日后必成大器”之类的评语。

    然而，正是这一番正气凛然的话，却差点没把对面的老头气死。

    老头满脸的怒火，双眼死盯着杨聪，几次把右手举起，有几次放下，分明是想狠抽眼前小子的耳光，却又生生忍住了。

    杨聪见老头想打，倒也不闪避，目光稍稍低垂，静等对方的抽打。

    半晌过后，似乎终于疏通了胸中闷气的老头，冷笑道:“嗬，呵呵呵，嘿嘿，草屋足矣，哈哈，草屋足矣。”

    “好好好，既然草屋足矣，你就住下吧，稍后我再来找你。”老头说完便转过身，将双手背在身后，迈步离去。

    “救命大恩，小子日后必报！”杨聪对老头的背影躬身施礼。

    “你也不用谢我，我欠你爷爷的请，就此已经还清，我们两不相欠。你只记住一点就好，这里来来往往皆是仙门子弟，你冲撞任何一人，他们要了你这奴隶的小命，也不会担上多少干系，届时也没人救得了你，我只求你莫要牵连我。”老头停下脚步，也不回头只是缓缓说道。

    “小子谨记教诲，必有后报！”杨聪再次躬身。

    “轻诺者必寡信，记住这点。杨聪，呵呵，我看你还是叫洋葱的好。”老头摇头哂笑，离开了这里。

    对于老头给自己起的羞辱性外号，杨聪沉默了片刻，因为在这里“洋葱”有着痴傻、好骗的含义，不过很快他就打起精神，因为他对自己的愚笨，一直都是认同的，自己真的很笨。

    杨聪随即转身进入了那间，让他“足矣”的茅屋里，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东西。

    草屋、茅屋、房屋。

    房屋这个词，这在刀耕火种的时候，就一直伴随着智慧生命，因为它代表了安全，代表了最基本的人权。

    但是，十三岁的杨聪不知道的是，奴隶之所以是奴隶，那是因为他们连最基本的人权，都无法自己掌控。

    也所以，这里的奴隶是不配住茅屋的，只有等他真正弄明白这点后，他才会懂得，刚刚老头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不过，杨聪真得很不聪明，他不过是个，愚蠢、好骗、且倔强的“洋葱”罢了。

    ——————

    “教授，这山脚下还真有些冷，您不多穿点”下了飞行器，突觉一股寒风袭来的王辰，赶忙钻回飞行器，又多加了一件外套，然后他突然意思到，大方仍然只穿那么一件教授装，于是才有此问。

    “冷热并不影响我，你不需要操心这些。这就是踏雪村了”大方摆手问道。

    王辰把自己的飞行器，停在一块较为平坦的地面，然后他还在四周拉起了一道警示线，然后竖了一块专门在空港里领的“私人物品”警示牌后，这才放下心来。

    “是啊，地图上就是这里，绝对没错。”

    “嗯，那进去吧。”大方率先往前走去。

    王辰则带着**和大黑，在后面紧跟着。

    显然，他现在除了私人司机、养狗者之外，还多了个保姆的工作，不过他倒挺乐呵，毕竟既好奇又胆小的**，从不会惹人厌烦，虽然缺点也有，但



第八章 百折不挠
    “请问您来找我有什么事么”对大有好感的少女梅，转而朝大方露出笑容。

    “来找你，确实是为了这幅画。只是，你不准备让我们进去说话么”大方问道。

    闻言梅的脸上露出些许赧色:“不好意思，光顾自己的好奇了，三位请进吧。来我们村得游客平时也常有，只是最近来的人少了。你们不用拘束，请随我来。”

    三人一狗，跟着少女进入了踏雪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