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侠唐歌

    姜天涯也许是明白他的心思，便告诉他：“你的身体太过虚弱，不适合练武，明天起，为父传授你，我们姜家的医书。”

    他开心的笑了，没有在意自己越来越强的身体为什么被父亲称为虚弱，只要父亲肯教，学什么都可以。

    “哥哥，等冰儿学会了武功，冰儿保护你。”七岁的冰儿认真的对他说，他揉了揉妹妹小脑袋，欢快的跑开了。

    从此，他开始在父亲的教导下认真的学习医书，识别草药，慢慢的自己药浴所用的普通药草，身手敏捷的他，自己就可以爬山攀崖去采回来。

    他和李爷爷学习为一家人做饭，第一次做就很好吃，赢得了一家人的赞誉，他觉得自己有了目标，家人开心就是他的目标。

    慢慢得，姜离长大了，他明白了娘亲和父亲的生离死别，他偶尔也会怀念那已经快记不清楚样子的慈祥女子。对于父亲对妹妹的关心照顾，也多了一些理解，因为他也在照顾着那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唯一不理解的大概就是为什么父亲不让他练功习武了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父亲出发前，说回来要亲手交给他一样东西，而父亲临终前，又提到了那个东西，会是什么。想罢，便翻身起来直奔自己父亲的屋子跑去。

    姜离飞奔到姜天涯的屋里，屋里很简单，一眼扫去，能藏东西的，也就只有一张石床了，姜离沿着床尾的位置，用指节轻轻的往前敲击，敲到床头的时候，石床发出一声空响之音，掀开被褥没有发现任何痕迹，目光扫了一眼床和地板接触的缝隙，看来应该是在床下了，右手把住石床的岩石凸起，单手一抬，千斤重的石床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石床便被抬了起来，一个精致的木匣子正藏在镂空的床头位置，左手拉出木匣子，右手轻轻的放下了石床。

    取完之后，姜离把被褥铺好，抱着木匣子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姜离看着眼前的盒子，这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想到父亲曾说的让他自己做选择，他意识到里面的东西可能会改变他的人生轨迹，想打开却有些犹豫，这时忽然老人李福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李爷爷。”姜离站起身来。

    看着姜离犹豫不定的神色，李福开始顾自说起话来

    “离儿，你父亲年轻之时玩世不恭、英武出众，你母亲便是为此折服，我是看着你母亲长大的，以她的高傲性子，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崇拜一位男子。

    自你母亲出事以后，你父亲就变得沉默了，唯有面对你妹妹时，会出现恍惚的笑容，我知道他在想你母亲，所以他看起来更关心你妹妹，但我知道他也在乎你，我不知道为何你父亲不让你自幼练武，不过我觉得一定有他的道理。

    你还不到六岁时，你父亲便开始常常下山，每次回来都会背回很多奇特珍贵的药材，他为你准备的药浴药材皆非凡品，你父亲对你的爱沉默却厚重如山，他对你的期盼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孩子，去做自己应该做的选择，你是你妹妹唯一的亲人了。”说罢，李福迈着蹒跚的步伐，转身离开了姜离的房间。

    听完李爷爷所说之话，姜离不在犹豫，随着“咔”的一声，木匣的盖被翻了开来……




第十六章月下哭声
    木匣被打开之后，一本古朴的经书映入眼帘，上书五个暗金色的篆体古字——霸皇御龙诀。霸道的经书之名、古老的字迹似乎都宣告着这本经书的不凡，姜离伸手拿起经书，发现经书下面还有一封信，于是随意的放下了经书，先拆开了那封信。

    “离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为父已经离开了你们身边，你要照顾好你妹妹，你性格刚毅，冷静沉着，为父相信，不论你做出什么选择，都会比我做的更好。

    我姜氏一族乃是上古八大姓氏之一，霸皇御龙诀乃我姜氏一族的修行之法，功法共分为三篇九层，三篇分别为锻体篇、御力篇、御龙篇，每篇三层。为父耗费三十年练至锻体篇三层，已是当世一流高手，直到现在也只是练成御力篇第一层，但在此当世已经罕逢敌手。

    此功法自存在于我族起至今，从未有人练至极致。练到御力篇之后，功力成长速度超越体质成长速度。身体无法自如控制因修行霸皇御龙诀，而产生的特殊内力——霸皇之力，一旦控制不好，便极有可能会走火入魔，后经过为父多年潜心钻研，此功法极有可能被人为改动过，少了对修行者体质的限制，所以为父认定此功不能自幼练起，一但自幼练起，此功注定不会练到极致。

    只能在幼年打下体质基础，而人体潜能有限，只能在幼时以天材地宝进补，拓宽体质潜能，待到体质成型之后，在修此功则事半功倍，为父并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也曾犹豫要不要让你走上这一条路，不过我决定让你以后自行抉择，我却必须帮你打下体质根基。

    十多年来，为父很少陪你，也从未让你习武，我知道你羡慕你妹妹可以习武，你只能被我以体质虚弱的名义，泡在药缸里。你母亲走后，我将更多心思用在了你妹妹身上，忽略了你，为父也很自责，然身为男子当英武果决，顶天立地，你与为父，与此当世之人皆不一样，心性意志一定要坚韧，这十多年来，不告诉你真相，也算是对你心性的一种磨练吧。

    该说的为父皆已经说完了，记住！如若你选择了修炼此功，且修炼有成，方可追寻为父的来历。照顾好你妹妹，不论如何，为父相信你会比我做的更好。”

    看到这里，姜离虎目含泪，此刻的他才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为什么父亲不让他幼时习武，他也曾无数次想质问父亲：“我明明壮的像牛一样，从不生病，怎么会体质虚弱？”

    回忆起那一幕幕，突然又含泪苦笑，心中暗暗叫了一声——爹，对不起。

    合上书信，揉了揉发红的眼眶。面容前所未有的肃穆冷峻，然后坚定的打开了那本经书

    霸皇御龙诀——纳天地浩然之气入体，炼筋洗脉，锤骨锻体……功法一共三篇九层，练到九层可……

    这锻体篇第一层，是纳气入体，炼筋洗脉后，转化为霸皇之力蓄于丹田之中，第一层练成之后，则筋强脉韧，可自如控制霸皇之力，第二层则是锤骨锻体，看样子这第一篇的三层全部都是打造身体根基的。

    姜离合上经书，脑海中想着如何沟通天地浩然之气，然后按照锻体篇的运气之法稍微尝试了一下，顿时千丝万缕强横的内力，从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汇聚而来，经过四肢百骸流转到筋脉之中，姜离满脸惊骇之色，这内力好似一直便存在于自己身体之中，等待着召唤一样，这难道就是霸皇之力？

    控制着汇聚起来的一道道强横内力，沿着功法运行了第一个圆满的周天，一道轻微的响动在体内想起，竟然水到渠成般的练成了锻体篇的第一层，姜离整个人顿时感觉耳聪目明，隐隐约约听到外边传来一声声细微的哭声。

    皓月当空的夜晚，在天涯潭旁边树下的石板上，蹲坐着一道小小的背影，肩膀不时的抽动着，不知何时，姜冰儿已经停止了练剑，双手抱着膝盖，怀中紧紧地抱着冰莲剑，眼眶中泪水涟涟。

    “爹——娘——冰儿好想你们。”抽泣的姜冰儿不时的喃喃道，一滴泪水掉落在石板上，溅到了月光下的潭面之上，引起一道道波动的水纹。

    谷崖边上，那只胖胖的小老虎早已等得睡着了，姜离脚步轻轻地走到崖边坐了下来，目光望着谷下那道瘦弱的背影，心中疼惜不已。睡梦中，小老虎似乎感觉到了旁边有人，朝着姜离的腿靠了靠，继续香甜的睡着，睡的很沉。

    夜已经很深了，姜离轻轻地起身，没有惊动旁边的小老虎，回屋拿了一叠动物毛皮缝制的毯子，没有一丝声响的跳下了莲谷，将毯子轻轻盖在了睡着的姜冰儿身上，转身离开了。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姜冰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昨晚不知何时睡着了，看着身上盖着的毯子，心中默默叫了一声——哥哥。

    姜冰儿掀开皮毯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眼睛也恢复了些往日的灵动，朝着昨天哥哥放下的食盒走去，打开食盒，却发现是热腾腾的新饭食，都是自己爱吃的。姜冰儿开始大朵快颐起来。

    吃完后，将食盒重新绑回了绳子，然后坐到自己娘亲以前练功的石台上，将冰莲剑放置在膝盖，闭上眼睛，修炼起了内功心法——冰心诀，一缕缕冰寒的内力开始沿着筋脉流转起来，身体周围的水汽也随着姜冰儿呼吸吐纳之间，凝成一道道悬浮的霜气。

    冰心诀一共只有五层，五层对应五境，冰气境、冰灵境、冰元境、冰魄境和冰心境。十二岁的时候姜冰儿便已经达到了冰灵境，之后再也没有认真练过。此时重新拾起来，倒是毫无生涩之感。

    临近晌午，修炼冰心诀的姜冰儿停了下来，走到食盒的位置，里面已经又放好了中午的饭食，便开始吃起饭来。吃完午饭后，打坐休息了一个时辰，又开始练习青莲剑典。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了十天，天气渐渐步入初秋。



第十七章冰儿下山
    这日清晨，姜冰儿如往日一般坐在练功台上修炼冰心诀，随着时间的推移，环绕在其身体周围的霜雾越来越多，渐渐的已经看不到姜冰儿的身形，霜雾似乎在按照一个特定的轨迹环绕流转，速度越来越快，哗啦一声，霜雾在一瞬间被功法同化为浩荡的无形内力，如水一般滑过衣衫，流淌过冰莲剑，从姜冰儿的身体之外流入全身的筋脉之中，同时一声微弱的冰珠破裂声响起。

    “冰儿，娘不在了，以后要听你爹的话，不许调皮，娘在天上会看着你的。”一道真实又温婉的声音从姜冰儿的耳边流淌而过。

    “娘——”姜冰儿睁开眼睛大声喊道，顾不得眼眶中大颗大颗掉落的泪水，低头抓向膝盖的冰莲剑。

    只见冰莲剑莲花一样的剑头之内一颗圆形的透明晶珠已经碎裂而开，一股浩瀚精纯的极寒内力自剑头流出，沿着剑身朝着姜冰儿的双手涌灌而来。姜冰儿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紧接着一道道冰白色的极寒内力从手背下的肌肤游走向雪白的藕臂，流入全身的筋脉之中，一缕缕白雾开始自姜冰儿的头顶升起。

    听到妹妹喊声的那一刻，姜离已经从清谷飞身上来，站在崖边上看着莲谷下妹妹的情况。这——这是能储存功力的灵物，原来冰莲剑还有这种秘密，看样子是娘亲遇险之时，将自己的内力封在了冰莲剑的莲心之中。

    姜冰儿内力一路飙升，冰心诀境界从冰元境直接突破到了第五境冰心境，还在朝着巅峰进发，涌入的内力和自身修行的同出一脉，根本无需转化。

    姜离紧紧的盯着莲谷下方的妹妹，因为不知道妹妹的情况，眼神中看起来略微有些担忧，似乎随时准备出手。

    又过了片刻，忽然姜冰儿双目圆睁，站起身来，口中发出一声轻啸，响彻莲谷，手中冰莲剑，朝着前方顺势劈出，天涯潭之水似乎受到了牵引，大量水汽朝着冰莲剑汇聚而来，顷刻之间，一柄几十丈庞大的冰剑化意而成，沿着姜冰儿劈出的方向重重劈下，远处的岩壁直接被劈出了深深的剑痕，凝聚的冰剑也摔落在地。

    姜冰儿拔出封在冰剑中的冰莲剑，拄着剑重重的吐了口气，这才回过头，对着谷崖上的姜离说道：“哥，我没事。”

    “嗯。”看到妹妹没事，姜离松了口气，转身又朝着清谷内飘落而去。

    看到哥哥离去，姜冰儿也没在坚持站着，重新坐到练功台之上，开始调息内力，由于对第五境功法口诀还不熟悉，所以多余的无法转化的内力只能释放了出去，而此刻冰心诀已经达到了冰心境圆满。

    在当世来说，她已是一流武功高手中的佼佼者了。调息了小半个时辰，姜冰儿呼吸渐渐平稳，内力波动也已经平息，再次睁开眼睛，目光已经多了几分冰冷和凌厉之色。拿起冰莲剑，站起身来，脚下轻轻一点，几次连跳，身形已然落在了莲谷之上，小老虎看到冰儿上来，呜呜吼叫着，跟在姜冰儿身后，姜冰儿步入自己的房间，收拾了几件衣服，包成一个包袱背在背上，看到脚下一直跟着自己的小老虎，蹲了下来揉了揉小老虎的脑袋，说道：

    “小虎，我要走了，以后你要听哥哥的话，都这么胖了要少吃点。”小老虎似乎是感觉她要离开，大脑袋不舍地蹭着她的膝盖。没有在犹豫，姜冰儿站起身来，便朝着院子外走去。

    “冰儿，给。”李福大跨步的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看起来略微脏兮兮的小布包，放在冰儿手里。

    “这是钱，到了山外边，去哪都需要用到。”李福郑重地嘱托道

    “谢谢李爷爷，冰儿走了。”姜冰儿也没有推辞，接过布包放入怀中，看着眼前的老人平静的回答道

    “去吧，江湖险恶，照顾好自己，和你哥哥说一声。”老人颤巍巍的说道，言语中充满了不舍。

    走出院子门口，姜冰儿停下了脚步，用故作轻松的语气对着清谷的方向说道：

    “哥，我要下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冰儿的武功已经大成，哥哥不必担心，等冰儿玩够了，就会回来的。”说完之后，顿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任何回声，姜冰儿抿了抿嘴，心中默默念到：冰儿明白哥哥的不舍，等我为父亲报了仇就会回来，在此隐居一生的。想到此，没有在迟疑，转身朝着峡谷谷底的方向走去。

    李福倚在院子门口的门框上，看着那朝着山下远去的冰蓝色身影，和记忆中那亲如女儿一般的白衣身影，逐渐重合，老人顿时泪目了，心中呢喃，清莲，冰儿长大了。

    正值初秋，清晨的谷中小路依然翠绿宁静，路边偶尔传来几声明亮的鸟鸣声，似乎一切都翻开新了一页，也许是受环境和天性的影响，姜冰儿的脚步也不再沉重，轻快的朝着山外走去。

    清谷内，忽然风起，姜离的双目陡然睁开，瞳孔中闪耀着霸道的暗金色光芒，清谷上空九天之上，逐渐凝聚了一片巨大的云团，云团竟隐隐约约化为了龙形，龙头的位置有两个空洞，两束暗金色的光芒沿着空洞打了下来，好像两只眼睛在漠然的朝着山下盯着，那正是姜冰儿离去的方向。

    姜冰儿正走着，忽然背后袭来了一阵强劲的清风，压低了路旁的花草枝叶。周围林中的鸟也惊起而飞，刚刚还明亮的阳光似乎被一团云雾遮挡住了，后背顿时略微发冷，似乎被人盯着一般，狐疑地扭头看了看身后，什么也没有，便转身继续朝着山外走去。

    小院里趴着的小老虎似乎感觉到了不安，趴伏在地上呜呜低吼着，不敢乱动。院门口的老人，心有所感，抬头望了一眼头顶遮天蔽日的云团，朝着清谷的方向望了一眼，便步履蹒跚的走回了屋内。

    “冰儿。”姜离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叫了一声，眼中的光芒逐渐消失，功法赫然已经突破到了锻体篇第二层，天上的云团也渐渐散去，谷内的花草树木也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第十八章盗帅留香
    姜天涯从未与姜冰儿、姜离说起过关于他们娘亲的事情，姜冰儿也只是大概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在长安一带遇险的。

    长安在西，所以出了太行山，姜冰儿便一路朝西而行，遇到山明水秀、鸟语花香之地，便慢慢的走，遇到有村庄或人群聚集的地方，便施展轻功快速穿过。一路上饿吃山果，渴饮朝露，仿佛山中的精灵一般。

    走了四天，姜冰儿终于看到了一座城池，城门口人来人往，看起来颇为繁华，她决定进城问问距离长安还有多远。

    进入城池之后，耳边顿时吵杂了起来，路边尽是卖东西的小摊小贩，忽然看到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姜冰儿莞尔一笑，蹦蹦跳跳的向那里跑去，小时候父亲经常带冰糖葫芦回来给她吃。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大多是衣衫普通的平民百姓，姜冰儿一袭白衣非常突兀，但是周围人却浑然不觉，好似她本应该存在于那，非常自然，姜冰儿眼里也好像注意不到他人，和人流擦肩而过，朝着那个卖冰糖葫芦的小摊走了过去。

    但是那莞尔一笑还是惊艳到了一个不经意间，注意到姜冰儿的男子，这男子容貌颇为俊美，嘴角微翘，带着一丝丝邪气，气质轻松懒散，不过衣着倒是很干净，目光一直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四处打量，正是这时候发现了姜冰儿，他从未见过如此灵动的女子，仿佛人间的精灵，回过神来，发现那女子已经买完了冰糖葫芦，灵机一动，计上心头，悄悄拨开人群朝着姜冰儿走去。

    姜冰儿周身凉气环绕，左手拿着冰莲剑，右手拿着冰糖葫芦，樱桃小口一张刚刚好能咬下一个小山楂，边吃边走，忽然感觉周身环绕的一处气息被打乱了开来，眼中寒光一闪，一道寒劲冲着那处位置打了过去，顿时一只修长白皙好似女子的手，被冰封在了半空中，紧接着却是一道男子的惨叫声发了出来，他的手还保持着向姜冰儿钱袋位置伸出去的姿势。

    “啊——好冷好冷。”正是那个俊美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