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侠唐歌

    清谷下

    “你可识得这把剑。”李玄孤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对着对面的姜离说道，同时伸手从背后拔出一把通体赤红的古朴青锋，正是帝剑——赤霄。赤阳心法运起，李玄孤的衣衫无风自动，一道道凝聚的极阳内力游走于剑体之上，赤霄剑身越来越明亮，随之一股浩瀚灼热的气息从剑身之上扩散开来。

    姜离听到李玄孤的话本来略微疑惑，但是当看着李玄孤手中的剑，瞬间想到了父亲的伤口，眼中赤红一片。“是你杀了我父亲！”低沉的声音隐隐传来一股压抑许久的杀意，紧了紧手中的墨煌刀，暗金色的霸皇之力自丹田之内升腾而起，灌入墨煌刀体之上，刀身上的暗金色铭文越来越璀璨。

    苏以柔看着谷下说要切磋的两人，感觉气氛略微有些不太对。

    李玄孤运转内力的同时，也在观察着对面的姜离，这霸道绝伦的气质比当年的姜天涯似乎还要出众几分。在姜离杀意升腾，内力攀升之时，李玄孤隐隐约约感觉到整个谷内似乎覆盖着一丝丝蕴含天地之势的威压。

    心中惊叹，这功法居然可以借天地之势，姜天涯，你都做不到吧，你这儿子可是比你更强啊。同时他也再一次想起了曾经多次问起，对方都未曾正面告诉过他的神秘来历，姜天涯，你究竟来自于哪里？

    没有试探切磋，切磋的约定似乎一念之间变为了决战，双方气势交战的同时，内力依然在不断攀升，似乎都在酝酿着杀招。




第二十三章玄孤星落
    磅礴凝聚的炙热内力，环绕在李玄孤周身，斜指地面的赤霄剑，吞吐着赤红的锋锐剑气，李玄孤运起十层功力，率先出手，身形跃起瞬间，赤霄划动，一道炙热凝练的剑气灼破虚空，朝着姜离的方向飞去，登时一道高亢的剑啸之声响彻山谷，直冲云霄，清谷上空升腾的云雾，也随着这剑啸之声，震荡翻腾，啸剑山庄“一剑点星，啸天惊云”之名，果真名不虚传。

    姜离身体浮于半空，霸皇之力也早已蓄势待发，没有华丽的招式，一刀劈出，半月一般的璀璨刀芒自墨煌刀身迸发而出，瞬间化为十几丈长，迎向剑气，整个山谷内所有的花草树木都随着这一刀的方向，低下了头。

    刀芒和剑气相撞的那一刻，姜离却看到对面的李玄孤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心中隐隐觉得不对。

    紧接着剑气被摧枯拉朽般的湮灭了，刀芒眨眼之间便冲击到了放弃抵挡的李玄孤身前，将他的身躯重重的砸在了谷内的岩壁之上，岩壁也被刀芒震出了厚重的刀痕，登时碎石乱飞。

    “爹——”苏以柔看到谷下的情形，焦急的大声喊道。

    姜离身形飞掠而来，目光复杂的看着从岩壁上跌下来的李玄孤，伸手摸向他的脉搏，查探起情况，五脏六腑基本已经被震碎，无法施救了。朝着李玄孤胸口点了几下，暂时护住心脉，拎起李玄孤飞跃而上，将他放在崖边的石头上。

    苏以柔迅速跑过来抱着大口吐着鲜血的李玄孤，双手颤抖着，眼中泪水大颗大颗的掉落，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为什么？”姜离神色复杂的看着重伤的李玄孤。

    李玄孤摆了摆手，示意姜离过来，姜离放下墨煌刀，靠过来半蹲而下，李玄孤左手抓住姜离的手，右手拿着苏以柔的手，缓缓又坚定地放在了姜离的手里，李玄孤看着这一男一女，似乎很满意的笑了，想抬手为自己的女儿擦去泪水，抬到半空却再也无力抬起。

    脑海中闪过一段段过往的画面，与李清莲比武，与姜天涯切磋，与苏灵儿相依为命。三人游历江湖，探险遗迹，那是他最快乐的日子。

    姜天涯，我儿伤你一命，你儿伤我一命，清莲的死我也有责任，我就把女儿交给你儿子了，我们两不相欠了，心中默默念道，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个绝美单纯，与他相依为命的少女身影，那声“玄哥哥”回荡在生命最后的脑海里，灵儿，我来陪你了，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下去了。李玄孤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解脱的笑容。

    那抬起的手，终是无力的垂落了下去。

    “爹——”苏以柔眼泪唰唰落下，终于哭喊出声，紧接着周身寒意再起，苏以柔伤心欲绝之下，寒症爆发晕了过去。

    “苏姑娘。”姜离看到苏以柔晕了过去，身形一动抱住了昏厥的苏以柔，却发现苏以柔浑身冰冷刺骨，凛冽的寒气自苏以柔体内迸发而来，冲击着姜离的身躯，登时霸皇之力自动御体，运转起来，一道道强横的暗金色内劲不断的和寒气互相抵消着。

    “好冷——冷——”因寒气爆发而晕过去的苏以柔，无意识之下，轻声的梦呓着，身体冥冥之中似乎感觉找到了一个温暖的港湾，不由自主的往最深处钻去。

    姜离感受着怀中女子不停颤抖的身子，不断的紧贴着自己。大概猜到是李玄孤所提到的寒症爆发了，可现在事情不明不白，他也不能平白无故占了人家姑娘清白的身子，男女授受不亲之理，他还是懂的，但是看着苏以柔痛苦的模样，心中又实在不忍心放下。

    此时尚值秋季，又是正午，天气尚不寒冷，两人均是衣衫单薄，一个身体至阴至寒冰冷至极，一个身躯至阳至刚，且有功法护体，此刻冰火相交，与肌肤之亲又有和分别。

    终是没有舍得放下，姜离伸手握住苏以柔的手腕，一缕霸皇内劲传入苏以柔的筋脉之中，还未来得及查探身体的情况，内劲便直接被筋脉内的寒气冲散了。不过以姜离对医理的了解却也明白这等寒症此时尚属早期，此刻正逢寒气爆发之时，这等寒度极有可能会对苏以柔的身体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想到此处，姜离心疼的将苏以柔紧紧搂在怀里，开始主动运起锻体篇的内功心法，霸皇内劲在一条条筋脉内，四散开来，帮助他抵御着苏以柔身体爆发的寒气，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苏以柔的呼吸渐渐均匀了下来，在姜离温暖的怀里睡着了，细长好看的睫毛之上还残留着眼泪凝结的霜气。

    姜离停止运功，一手托着苏以柔的背部，一手托着腿弯，将苏以柔横抱了起来，朝着屋内走去，正要抱回自己的屋子，想了想，略有不妥，于是先将苏以柔放在姜冰儿屋里的石床上，又将一张毯子盖在苏以柔的身上，这才转身离去。

    姜离走出院子，抱回李玄孤的遗体，将之搁置在小院内的石台上。拿起墨煌刀，头也不回的朝着峡谷深处驰去。

    一个时辰后，扛回来一颗粗大的树木，开始砍凿起来。

    连日赶路的颠簸劳累，再加上因自己父亲的死，引起的寒气爆发，苏以柔这一觉从中午睡到黄昏才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间，爬起来微微活动了几下身子，这次身体没有像第一次寒气爆发过后，那种遗留的痛感。不由的，自脑海里回忆起了中午寒气爆发时，昏昏沉沉之中发生的事情，俏脸微红。

    随即心中又想到了父亲的死，神色悲戚，这是父亲早已做好的决定吗？回过神来，忽然注意到院子里不断传来的一声声凿木之音。

    苏以柔下了床，朝着屋外走去，姜离正在凿着一棵粗壮的树木，稍微观察便看出这是一个棺木，正在逐渐成形，姜离抬头看到苏以柔出来，神情满含愧疚之色，却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凿着。

    苏以柔也走上前来，帮起了忙，两人之间默然无声，各自默契的做着事情，直到李玄孤下葬，埋在姜天涯夫妇不远处的一块地方。



第二十四章以柔克刚
    初秋的满月，高高的挂在天上，再有一个月，便是中秋节了。

    距离姜天涯夫妇墓地的不远处，一座新坟静静的卧在那里，不时的有人往坟前的火盆中放入一张张白纸，红红的火光在秋风中摇曳着，映照出两个浅浅的黑影，正是跪在坟前的姜离和苏以柔。

    “对不起，苏姑娘。”姜离眼神复杂的望着前方说道。

    “这不怪你，姜大哥，这是父亲自己的选择。”苏以柔拿起一张纸放入火盆，同时神色平静的回道。

    自苏以柔睡醒以后，情绪似乎已经稳定了下来，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人又是久久无语。

    苏以柔心中明白父亲的选择既是为了她，更是为了替哥哥偿还那份对故人的愧疚，还有娘亲，也许父亲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和娘亲团聚了。

    姜离此时的内心，依然是一片混乱，疑惑李玄孤无异于自尽的行为，有些许猜测，却又不敢确定，身边的女子也许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她刚刚失去父亲，还是死于自己之手。他无法追问出口，刚刚失去父亲不久的他，心中理解苏以柔此刻的心情。

    在山谷中，秋天的夜晚格外清冷，看着苏以柔那瘦弱的身子，姜离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又过了半个时辰，眼前的纸渐渐烧完。

    “苏姑娘，夜深了，山中旷野湿寒，你身体虚弱，我们回去吧。”姜离站起身来，关心的对着苏以柔说道。

    “嗯——”苏以柔听闻此话，没有反驳，也随之站起身来。起身之后，却忽然正直扑向了姜离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一声声凄婉的哭声，响彻在这片清幽之地，苏以柔终究还是无法接受，自己敬爱的，那个顶天立地的父亲就这样离开了。

    “离哥哥，呜呜——”苏以柔没有在压抑自己的情绪，抱着姜离宣泄着所有的悲伤，姜离双手缓缓地抱紧了怀中的女子。

    “对不起柔儿，对不起……”姜离在苏以柔耳边不断的重复着。

    又过了良久，姜离胸口的衣服已经湿了大片，怀中的女子大概是哭累了，靠在姜离的身上又昏睡了过去。看着胸前那眼睛红肿的少女，姜离心中微微有一丝抽搐，轻轻的横抱起苏以柔，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夜已经很深了，皎洁的月光铺洒在两个小谷之中，倒映在天涯潭的水面之上。

    姜离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于是便起身走到双谷之上的悬崖边坐了下来，脑海中不断的闪过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大一会儿，睡醒的苏以柔又从姜冰儿以前的屋里走了出来，坐到了姜离的右边，姜离看着旁边衣衫单薄的女孩儿，伸手脱下自己宽大的外衣，裹在了苏以柔身上，将苏以柔瘦弱的身躯整个裹在了里面。

    月光下，苏以柔秋水一般的双眸，深情的凝望着眼前伸手帮她披裹外衣的英武男子。姜离感受到那专注的目光，左手微微一滞后，放了下来，一双漆黑深邃的双眸中透露着似水柔情的光芒，与那深情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没有任何言语，一切仿佛尽在目光之中交汇。

    姜离收回自己的左手，右手轻轻揽住了苏以柔的肩膀，苏以柔双手拉住姜离宽大的外衣裹着自己的身躯，顺势靠在了姜离的怀里，姜离的身躯微微僵硬。

    两人大概在第一眼看到对方的时候，此生，便已经认定对方了吧。

    “柔儿。”姜离率先打破了宁静

    “离哥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苏以柔打断姜离的话，顾自说道

    “一年之前，我身体潜藏的寒症爆发……”紧接着，苏以柔从自己寒症体质的起因，到孙神医所讲的延长寿命之法，再到她哥哥李云霄为了帮她夺剑续命，失手重伤姜天涯，和李玄孤代子偿命的选择，全部讲了出来。

    “原来如此。”姜离此刻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本以为是李玄孤失手伤的父亲。

    “离哥哥，你会去杀我哥哥吗？”苏以柔臻首轻仰，紧张地注视着姜离问道。

    “就像你说的，这是你父亲的选择，同样的，我父亲既然对你哥哥手下留情，我又何必做父亲不想做之事，怪只能怪造化弄人。至于我，此生能拥有柔儿这样善解人意的女子，我已经无憾了。”

    “柔儿有离哥哥陪伴，能多活两年，也已经很满足了，我愿意一直陪着离哥哥隐居再此。”

    “放心吧柔儿，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寒症，冰莲剑就在我妹妹手里，等她下山历练回来，便交给你温养身体。等我几年，神功若成，我定然可以找到治好你的办法。”姜离目光坚定的望着远方。

    “嗯——”苏以柔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看着姜离，容颜上泛起一抹笑意，眼中却闪过一丝不知是迷惘还是不舍的悲伤，大概她对自己的寒症，早已不抱希望了吧。

    回过神来，苏以柔目光也转向远方，眼神却渐渐坚定了起来，未来怎样她不管，她选择珍惜眼前的人。

    抬起双手环住了姜离的脖子，依偎在姜离身上，姜离僵硬的伸出双手，轻轻环住了苏以柔的腰。

    月亮越来越远，一对依偎在月光之中的有情人，宛若永恒。

    第二天一早，朝阳还未升起，姜离便已经起床，在清谷内打坐修炼锻体篇的第三层，这第一层乃是修出霸皇内劲，第二层是以霸皇内劲洗脉炼体，这第三层则是锤根锻骨，这一层最为难练，不过他的进境远非曾经的姜天涯可比，十多年的药浴早已打下了坚实的根基。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打坐的他，忽然听到谷上的小院里传来一阵咳嗽之声，便停了下来，身形一跃，落在了院子里，却发现厨房在冒烟，里面还传出来一声声清脆的咳嗽声。

    “柔儿。”姜离焦急喊道，正要冲进去

    “离哥哥——”苏以柔娇声喊道，边咳嗽边跑了出来，白皙的容颜上，多出了一道道黑印，眼泪都呛出来了，还皱着好看的眉毛对着姜离傻笑。

    看着苏以柔的样子，姜离既心疼又好笑。

    “我来吧。”姜离上前伸手温柔的擦了擦苏以柔脸上的灰，凝望着眼前的少女说道。



第二十五章离柔生活
    “柔儿是不是很没用。”

    看着姜离井井有条的就把一顿热腾腾的早饭做了出来，苏以柔拿着筷子，对着姜离自责的说道。

    “我第一次做饭的时候，还没你好呢，火是生着了，差点把屋子烧了，慢慢熟练了就会了。”姜离随口回道

    “是吗？”苏以柔不信的扎了扎碗里的饭，很快又释然了，开心的大快朵颐起来。

    “离哥哥做的饭菜真好吃，比啸剑山庄的庖厨做的好吃多了。”苏以柔惊讶的赞叹道。

    “多谢柔儿夸赞，以后天天给你做。”姜离莞尔一笑，苏以柔也跟着笑了起来，眼睛笑的好似弯弯的月亮。

    看着眼前的绝美少女，姜离突然觉得生活多了一些以前从未有过的乐趣，似乎有了新的目标，想罢，也开始大口吃起饭来。

    饭后，苏以柔主动收拾起碗筷，端到厨房清洗起来，作为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千金，她第一次做这种家务，却感觉是如此的有趣和幸福，每个碗都洗的干净到极致。

    姜离倚靠在厨房门口，静静的看着她开心的小模样，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跑了出去。

    苏以柔洗完碗筷，走到院子里却发现，姜离不在了，跑到院子外边的谷涯边上，清莲双谷也没人，整个小院周围一片寂静，心里顿时感到一阵阵不安。

    “离哥哥——”情急之下，朝着山谷中大喊了一声，随即一声声回音，来来回回的在山谷中回荡。

    过了不大一会儿，一只“大猫”出现在了院子门口，正是自姜冰儿走后，独自出走觅食的小老虎。

    “哪里来的大猫啊？”看到小老虎，苏以柔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刚才的不安感，瞬间荡然无存。

    小老虎进院看到一个陌生女子，正疑惑这是谁？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两只玉手揉在了脑袋上，胡撸胡撸的，最后干脆就趴在地上，开始享受起这突如其来的抚摸。

    “柔儿，来看。”就在苏以柔胡撸着小老虎的时候，姜离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浅浅的木箱子从峡谷下飞驰上来。

    “什么东西呀？离哥哥。”

    姜离神秘一笑，没有回话，把木箱轻轻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苏以柔快步跑来，看着箱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