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聊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陈留堂
由始到终,都没有犬吠声,也没有嗅闻到血腥味。
陈唐出来巡查,主要是奔着线索去的,不可能逐家逐户,翻遍每一个角落。
相比起偌大庄园,一个人的覆盖面始终有限。兜了一圈,并无什么发现后,他返回院落,回到房中。放下剑匣,当枕头用,闭上眼睛慢慢想着事情……
“死人啦!”
“又死人啦!”
晨曦之际,惊恐的叫声划破了宁静。
顾管事一夜没有睡好,此刻正坐着打盹,闻讯跳将起来,心急火燎地往出事地点赶。
死者有三人,乃是负责守夜的壮丁。他们死在哨岗内,死状倒不血腥,并无外伤,也不见血流。不知什么缘故,浑身僵硬,脸上表情僵在那儿。一个惊惧、一个迷茫、还有一个,居然带着一缕笑容。看上去,分外诡异,叫人毛骨悚然。
尸体被搬下来,摆放在广场上,围观者众,一个个瞧着,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惊慌的情绪在蔓延开来。
从最初发现血田,到阴井死人,再到三名壮丁暴毙……谁都意识到事态在恶化,往后的日子会变成甚样,想着都让人胆寒。
“用布盖住尸体……你们还在看什么,赶紧干活去。”
顾管事大声训斥道,他有心想要把事情影响按住,但现在已经压不住了。转头见到陈唐来到,连忙迎上去,一张苦瓜脸:“门首大人,你看”
庄园出了事端,主人家派人来解决,但一夜之间,又死三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兆头。虽然昨天勘察之际,陈唐表现淡定,可解决不了问题,又有什么用
场上还有不少农人没有离开,看往陈唐的眼神都带着质疑。他们对于陈唐一行的到来,原本可是带着希冀的。
俯身检查过三具尸体,陈唐立刻便感受到每一具尸体上都残留着一缕阴气。
一模一样的阴气,淡淡的缭绕着,过得几个时辰,恐怕就全部逸散消失掉了。
这邪祟可有点古怪,袭击普通的壮丁,难道真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
“可有发现”
顾管事急问道,再闹下去,继续死人的话,这庄园真得只有关门大吉了。
陈唐默然不语,有些事情无法解释,也难以向旁人分说,其实说也无用。
顾管事等在一边,眼巴巴的。
陈唐开口问:“除了这三人暴毙,可还有其他异常”
顾管事忙道:“昨夜狗吠,可叫唤两声就断了。”
“狗也遭了毒手”
“没有。”
顾管事摇头道:“这也是很奇怪的状况,那些狗似乎受到了惊吓,失声了似的。”
说到这,压低了声音:“庄园里一定有不干净的东西,邪门得很。要不,我再派人去给二公子报信”
言下之意,是想着能否另外派人来,请道士而或和尚来作法,才是解决之道。
陈唐瞥他一眼,戴着画皮的缘故,瞧不出喜怒来。
身旁苏涛却不干了,冷笑一声:“顾管事,你这是什么意思信不过我们”
顾管事摆手道:“误会了,我就是想着尽快解决此事,眼看就要收割稻田了,如今闹得人心惶惶,农人们都不敢干活,会误事的。”
“三天。”
陈唐淡然说道:“三天解决不了,你可让二公子
第三百五十五章:仪仗
“神莲教的仙师来诵经传道了……”
农人们听见鼓乐声,纷纷放下手中农活,走上田埂,翘首张望,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在潘州城郊外,神莲教非常活跃。时局崩坏,最容易收获信仰。百姓们受苦受难,迷茫惊惧,需要寻求些慰籍。城中,金禅寺香火鼎盛,而城外的人们,就被神莲教趁虚而入,孵化为信徒,而且还是狂热的那种。
神莲教新兴不过一年,已经有些规模了。这在太平年间是不可能的事,刚冒头估计就得被镇压了下去,化作灰灰。但如今却无人监管,更不用说神莲教主陈鸿儒与谭氏有了交往,几乎拥有了军方背景,势力自然壮大,发展迅猛。
这不,在乡下村间,竟然直接组建起仪仗队伍,大张旗鼓地进行活动了。
信仰讲究仪式感,讲究场面。铺张开来,才更能叫人信服。最典型的例子便是释家,他们对于佛像金身的塑造那是颇具匠心,也是不惜工本的。佛像越造越高,越造越大,越造越金碧辉煌,前来参拜的人们望着,别的不说,光瞧见这高大巍峨的佛像,心中便已折服,有了皈依感。
相比之下,道家在这方面的投入不值一提,场面寒酸得很,如何让人崇拜
经文教义是内核,外表功夫却也得注重才行。
闲话不提,却说神莲教的仪仗队伍十分冠冕堂皇,一个个高帽宽袍,衣袍上绣有精致的金丝银线,阳光一照,熠熠发亮,使得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一般。寻常百姓何曾见过这些,被那光芒一晃,顿时觉得自惭形秽,敬畏滋生了。
陈唐骑在马上,见队伍渐行渐近,眉头微微皱起。两世为人,对于这些自然心怀警惕。见那队仪仗的衣装风格实在不伦不类,道不道,释不释的,反而带着些番外风情。一个教派的建立到传承,历经数百年,传承不断,便有着文明沉淀,而一些新兴势力根基浅薄,最开始的时候只能邯郸学步,显得拙劣了。
扫了一眼后,陈唐重点注意力放在对方口中念念有词的所谓“诵经”。听在耳朵里,感到一种具备韵律的意味。听久了,觉得耳朵痒痒的,酥酥的……
嗡!
泥丸宫中,气息蓬发。
陈唐随即脑海清明,心中了然。那些经文有古怪,仿佛会催眠一般。普通人不知所以,听着听着就魂魄迷惑,成为信徒了。
这伎俩说着简单,实则厉害。也许上不得场面,但用来蛊惑些愚夫愚妇却是百试百灵,无往不利。
东乡庄园这边,由于顾氏的约束和诫令,不许与神莲教接触,得以保持安宁。不过这几天,情况发生了变化。庄园闹了邪祟,不断有人死去,人心惶惶。这般情况下,人们下意识就想到神莲教的教义宗旨,是救苦救难,庇护万民,那是否说只要信了教,便不会再遭受邪祟祸害了
听说附近一些村落的村民信教后,的确活得很安稳。
如此一来,今天又见到神莲教的仪仗队伍经过,农人们便按耐不住。虽然不至于直接冲上去磕拜,但不少人已经在暗暗躬身祷告,口中念念有词。
更多的人见到骑在胭脂马上的陈唐,有所畏惧忌惮,不敢表现太甚,担心陈唐去告诉顾管事,将他们驱逐出庄,丢了活计。
鼓乐喧闹,越行越近,到了近处,看得更为清楚。
这一
第三百五十六章:人为
神莲教的仪仗队伍在乡间穿行,一路鼓噪,所到之处,皆有不少信徒夹道相迎,磕拜捐献,显得颇为虔诚。
后面一骑尾随,相距约有十多丈,很快就落入有心人眼中,引起了警惕。
一些村民百姓,指着陈唐议论纷纷,神态之间,充满了戒备疑心。甚至已经有人跑上去找神莲教的法师,告知此事。
那法师云淡风轻地摆摆手,摇动手中一枚铜铃,似乎根本没有把后面的陈唐放在眼里,继续率众前行。
陈唐并不隐藏,身形,沿路观察,心中有着计较。不得不说,在这乡野之上,神莲教那一套相当吃香。盘踞于此,等时间久了,当成燎原之势,将酿成祸端。
如斯走了一阵,日头高升,燥热起来。
神莲教的仪仗在前头一片柳树林间停住了,众人纷纷坐下来歇息。他们坐在地上的姿态赫然是统一的,一个个盘膝而坐,双手放在膝上,捏出一个古怪的手诀,三指屈住,食中二指朝上。人则双目紧闭,眼观鼻子鼻观心,仿若入定。
不远处,陈唐勒住马匹,冷眼相看。
……
郊外十多里地,依山傍水处,有一座别院。此地本为潘州一富商产业,但时过境迁,别院却已易主,成为了神莲教一处分舵据点。
神莲教教主陈鸿儒自命不凡,行踪更是神秘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等闲教众难得一见。便是教中有些地位的香主,想要参见教主,也得提前预约,排队,等待接见。日常之际,陈鸿儒发号施令,则由神莲圣使负责传达,督促落实。
随着教派壮大,教徒增多,这教中就制定了一系列的阶层等级制度。教主之下,有左右两圣女,圣女之下,是五大圣使。落实在地方上,设立分舵,任命香主管辖。发展至今,已经有九个分舵了。
这座别院,便是分舵之一。
从外面看,别院无甚出奇之处,好像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院子。不过院门之上,张贴着两幅形象狰狞的门神像,尖角獠牙,与别的门神大相径庭。而在门的右侧,还插着一朵白色的莲花。此为标志,根本不怕官府巡查上门,等于是打开门来做生意。
一人快步走来,迈步入院。
“禀告裴香主,苏法师的仪仗遇到了事。”
那裴香主年约三旬,个子矮墩,十分壮实,一双巴掌宽厚且短,呈不正常的灰黑色,明显是修炼了某种外门毒功:
“什么事”
“有不长眼的人跟踪。”
裴香主不以为意,随口问道:“什么人”
“应该是顾氏的人,这几天顾氏一直在招募门客,这厮便是从东乡庄园开始尾随的。”
闻言,裴香主呵呵一笑:“都是些三流货色,法师下手处理即可,难道还要我出手”
那人禀告道:“一路有村乡,信徒反应热烈,有些事情,法师不愿被人看见。另外,对方似乎功夫不弱的样子,万一出了纰漏,恐怕有麻烦。”
裴香主一怔:“顾氏虽然名望不低,但人脉多已凋零,而且走的是读书人的路子,他们能网罗到什么像样的高手”
“这就不知了,法师正是揣测不准,这才让小人回来禀告一声,请香主定夺。”
裴香主摸了摸下巴的短须,一对豹眼有凶光闪露:“哼,顾氏自命清高,在城中阻手阻脚,教主大人他们早看不过眼。之前三番几次向其示好,却是给脸不要脸,如此就不要怪咱们了。”
那人问道:“香主的意思是,我们直接……”
他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裴香主笑道:“不急,我们收到的命令是先探个虚实,然后再逐步蚕食。这顾氏家大业大,可不是一口能吞得下去的。明面上,自有谭家和阎家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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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元凶
日头渐渐高升,越发燥热。林子那边,神莲教的队伍没有启程的意思,一个个木然坐在树底下,摆着古怪的手部姿势,仿若入定。
这其实是一门神莲教的“禅功”,乃是教主陈鸿儒自创的,被教派上下奉为经典,相信坚持修炼的话,便能延年益寿,甚至刀枪不入……
很是玄乎。
陈唐不知道那些,只冷眼观看。他骑在胭脂马上,躲在一株树下,借着树荫,倒是凉快。看了这一阵,别的不说,其中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能参加仪仗的信徒绝对是铁杆,瞧一张张木然的面孔,就知道几分。
这些人脑子已经不清醒,信仰狂热,只需神莲教一声令下,他们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却不知道这样的人有多少。数目多了的话,颇为棘手。
忽然间,那领首的瘦削法师站了起来,一对眸子,漠然地打量着陈唐。陈唐衣装简朴,背负剑匣,腰悬长剑,再加上座下显露神俊的胭脂马,足以说明了身份,绝非寻常的江湖武者。这也是法师没有轻举妄动的一个原因,拿捏不准,免得失手,在信徒面前失了脸面。
“裴香主派来的人,应该快到了……”
心里暗想道,目光一扫,见着数道人影,不禁脸露喜色。
五名体型剽悍的汉子,大踏步奔来。他们手中把持棍棒,直接就把陈唐围住。
“盗马贼,哪里逃”
领首的一个大喝一声,随便捏了个名头,更不废话,一棍就朝陈唐砸来。
这等时局,衙门名存实亡,律法那些更是沦为纸上笔墨,在荒郊野外,打杀之事实属平常。把人往坑里一埋,便无人知晓。
“聿!”
胭脂马早有防备,一蹄飞踏。
那汉子吃一惊,想不到这畜生如此灵通,比战马还要凶悍几分,连忙侧身避开。
几乎同时间,其余的汉子纷纷抡起棍棒动手。
陈唐更快,剑不出鞘,拳脚挥舞,对付这些角色只需两三分本领即可。
砰砰砰!
一照面一个,不过一会儿工夫,五名汉子就全部躺在了地上,打滚呼痛,站不起来了。
那边法师看见,双眸一缩,忌惮之意更甚。那五人可都是分舵中的好手,可在对方面前却不堪一击。这就不好对付了,等闲的术法施展出去,恐怕讨不得好。
他一咬牙,霍然站起,指着陈唐喊道:“兀那凶徒,汝触犯神莲,必将遭受凶煞,死于非命!”
此时有些附近的村民问讯而至,要向神莲神像磕拜进献,他们看到了这一幕,一个个目光不善地注视着陈唐。
法师义正辞严地喝道:“各位乡亲父老,有人要对神莲不利,我们应该怎么做”
哗啦啦,仪仗队伍的人员全部站起,簇拥成列,大有一言不合就冲上来打陈唐的意思。围观的百姓则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陈唐一张面瘫脸不见任何神色变化,目光清冽,落在法师身上。
法师莫名心慌,声厉内荏地道:“你莫要逞凶,你触犯神莲,必遭横祸。”
陈唐咧嘴一笑:“是吗我正要看看……”
说着,一提缰绳,胭脂马心领神会地撒开四蹄,直接冲了过去。
那法师见状,暗叫一声不好,没想到对方如此凶悍,毫不忌讳神莲教的名头,看样子竟是要痛下杀手。看先前只是尾随,还以为只是个探子,负责侦查情况的,断然不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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