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聊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陈留堂
第三百六十六章:可怕
日暮时分,所有门客返回,又带回一波信息,驳杂而纷扰。今日谭钊带人进顾府的消息也已传开,使得这些门客颇为忐忑。如果主人家倒了,他们自然无从依附,得另谋出路。
“头儿,我见到许多人家门户上都张贴了符咒,而或悬挂着法器,据说是从金禅寺那里求来的,开过光,很是灵验。要不,咱们也弄些用,预防邪祟”
现在城内越发不安生,多有诡谲事件发生,闹得人心惶惶,使得金禅寺的香火暴涨,便是街巷上的野道人也多了起来,甚受欢迎。毕竟金禅寺的香火太贵,等闲百姓消费不起,转而找野道人求符,贴于家中,图个安心。
陈唐心里清楚邪祟基本不会对普通百姓下手,那些人不是目标,然而很多事情一旦闹将起来,便成趋势,成潮流,裹挟之下,谁都无法置身事外。
当下就道:“所谓符咒法器,大都是无用,骗钱罢了。这些江湖勾当,你们应该熟悉。”
苏涛道:“走街串巷的野道人多为假冒,但金禅寺里的东西,相信有用。毕竟那些僧人,可都修炼着术法,有法力的。”
“能有几个”
陈唐反问。
苏涛哑然,他对于这些无从知晓,哪里懂得。
陈唐又道:“件件东西都说开过光,开光岂是易事折腾下来,东西多了,损耗就多。其实就是打个名目幡子,哄骗香火而已。”
苏涛无言以对,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陈唐瞥他一眼:“别院挨着顾府,顾大人乃朝廷大官,官气显赫,便有庇护,寻常邪祟不敢侵蚀。大家好好呆在院子里头,就能安然无事。”
听了这话,众人心定了些。他们投奔到此,多半也是奔着顾学政的名头来的。
夜色已浓,房中点起灯火,陈唐坐于灯下。
笃笃笃!
敲门声响,传来春蝉的唤声:“门首大人,给你送茶来了。”
“进。”
就见春蝉推门进来,端着茶水点心等物。她应该是刚沐浴过不久,头发带着湿气,一张脸蛋红扑扑的,有着几分娇媚。天气炎热,身上衣衫也显得单薄,走动间流露风情。也不知是否干活的时候不小心,身上某些地方被打湿了,隐隐约约,凹凸可见。
她走过来,把茶水点心一一放到桌上。
陈唐鼻子一嗅,闻到一股香气:“好香……嗯,似乎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
春蝉脸上红霞更盛,忸怩地道:“奴婢也不知怎的,每次用热水沐浴后,被那热气一蒸,便有香味散发。”
陈唐赞道:“如斯说来,倒是天生异禀了,那你是怎么到顾府当丫鬟的”
春蝉眼圈子一红,立刻就有泪水荡漾:“奴婢出身清苦,又适逢乱世,父母双亡,走投无路,幸得被顾家收留。”
说起凄惨的身世,泪珠子就一滴滴往下掉,端是楚楚可怜。她长得不是那种十分亮眼的美,却是自带娇弱,如同风中扬柳,很容易就能让人生出呵护之心,拥入怀里,百般疼爱。
陈唐霍然站起来,目光灼灼,带着一种莫名的炙热。
春蝉见到,螓首低垂,一手还下意识地去抓胸襟,似乎一头受惊的小鹿。
“你,在勾搭我”
陈唐突然开口说道。
春蝉一怔,仿佛被吓了一跳:“没有……奴婢不过蒲柳之姿,出身贫贱,哪敢高攀只是想着在乱世间寻个依靠,不至于孤苦伶仃……”
陈唐叹息一声:“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春蝉不禁退了一步,一脸茫然地问:“门首大人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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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阴司
“简直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了!”
顾源面色铁青,此事对他冲击甚大。被人欺瞒,把个奸细收纳于府中,如果对方下毒手的话——想着都感到可怕。好在对方的目标是陈唐,恰被识破,不过此女乃自己积极送过去的,发生了这般事端,陈唐心中会不会有芥蒂
想到这,忙道:“无忌兄,我一定会派人彻查,给你个交代。”
陈唐淡然道:“神莲做事颇为诡秘,连人都如此决绝,甘于赴死,哪里会留下什么线索”
顾源闻言,神色悻悻然。
陈唐又道:“二公子,你让人把尸体拿走,好生处理了。”
顾源无法,就命泉叔选了两名壮丁,把春蝉的尸身抬出去。又说了几句,告辞回宅子,连夜禀告给父亲知晓。
顾珩听着,倒不见怒气,只是脸有忧色,叹息道:“短短时日,这神莲教就发展到了这般地步,若不早除,必成祸端。”
顾源苦笑道:“父亲,神莲教与谭氏关系匪浅,有这靠山才敢在城中活动,现在居然把手伸到咱们这里来了。先是东乡庄园,现在又是这一桩,幸亏都被无忌门首解决,真乃能人也。”
心中十分庆幸能把陈唐请来。
顾珩道:“反正一切谨慎行事……对了,我反复思量,想着还是把乐儿送走,以免谭氏纠缠不清。”
顾源一怔:“送去哪里京城前一阵子大哥信上不是说京中风云变幻,非立身之所吗”
顾珩道:“不去京城,去青州姑姑那。青州一向安稳,倒是不错。”
顾源踌躇地道:“只是四周兵荒马乱,又道路迢迢,我很担心路途上的安危。”
顾珩捋一捋胡须:“此事我会斟酌,准备妥当了再出行。你先与她说说,让她有个准备。”
“我知道了。”
既然父亲拿捏定了主意,顾源自不会违背。
……
夜渐深,四下皆静,天上月光朦胧,有云影缥缈。
房间内,突然阴气弥漫,随后王六郎现身出来,对着陈唐纳头便拜:“叩见公子。”
陈唐一摆手:“不必多礼。”
王六郎起身,猛地感觉到了什么,浑身一个哆嗦,露出畏惧之意。
陈唐见着,问道:“你感受到了官气”
王六郎回答:“正是,那官气霸道,主镇压,煌煌然。像吾等低阶妖邪,不敢与之相触,靠得近些,恐怕魂飞魄散。”
关于官气的功用,陈唐早就洞悉,学政属于大官,顾珩为官多年,养成的官气非同小可。好在别院与顾府隔着街道,不算挨着,王六郎这才敢现身。
陈唐就适当地气息蓬发,刹那间,王六郎就像干渴的旅人触碰到了雨露,精神一振,下意识地就要往陈唐那边近些。可刚一挪步,内心立刻一阵悚然。那是一种发自本能的惊悚,要远超过对于官气的敬畏,如同老鼠见着猫一般,完全是本能的反应,赶紧退后两步。
牠的惊惧,源自天人剑匣。此宝专收邪祟魂魄,王六郎这般的,一下子一个,毫无抵抗之力。
陈唐眼睛一扫,淡然道:“我今晚唤你来,主要是要询问关于潘州阴司的情况,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王六郎站定,躬身问道:“在公子心目中,对于阴司是个什么看法”
陈唐道:“亡者之地,阴魂所在。自古多传闻,不少说法都说阴司如阳间,又说举头三尺有神明,鬼神在其上,监督鞭策芸芸众生,不许做亏心事,做坏事。但我想着,若真是如此,这世道就不会如此浑浊黑暗了;那人心,更不会如若鬼蜮。”
第三百六十八章:投奔
第二日上午,见得付明金带着十多名武者来投奔,愿意依附顾家,成为门客。这些武者,大都来自武馆,不是馆主便是教头之类,在本来的圈子里头,也算是有些名气。现在,却都愿意来当门客。
“前辈,现在城内风声鹤唳,死人不断,隔三差四就有人失踪,出事的都是武者,我们就怕了。外面有消息传扬,说满城练武的都被盯上,如果寻不到庇护,便会下场凄惨,沦为邪祟血食。是以我联络之后,他们就答应了下来。”
其带来的武者,大都是潘州本地人氏,又或在此生活数十年了的,有家有室,难以逃离。再说了,当今时势,能逃去哪里出城之后,恐怕死得更快。
从这两天打探回来的消息,陈唐早有所注意,听得付明金的说法,心中更是一紧。突然又想到,如今是武者遭殃,但读书人方面却未见出现大面积的问题,显得蹊跷。不过相对而论,如果说血气是主食的话,文气就只能算佐料。妖邪率先对武者发难,也是情理中事。
那么,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嫌疑不少,胡家庄出现的妖女,以及阴司出现的大恐怖……就不知道在明面上,谭、阎两家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否掺与其中。
苦苦思索无果,陈唐莫名感到一阵无力感。他接受授命返回潘州,想着百废待兴,要重拾河山,当入局之后,局面却比想象中要复杂凶险得多。也正因为势单力薄,所以才招募人手。
门客扩充十多人,此事得去告知顾氏那边一声。
“他们都愿意来当门客”
顾源问道,神色一喜。
陈唐回答:“都是本地的练武之人,功夫扎实,论起武艺来,或许要比先前招募的那一批江湖人好上一些。而且他们颇为本分,能守规矩。”
原来是开武馆的,属于正当营生,自然没有江湖人的那份戾气和跳脱。
陈唐接着道:“二公子可去看人。”
顾源笑道:“不用了,我信得过你,有你把关就行。”
经过些事,陈唐的分量越发重要。况且有武者来当门客,本身就是好事,对于顾氏来说,不外乎养多些人罢了。虽然顾氏势力不如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养这些门客并不吃力。不管如何,先应付过眼下的局面再说。人多力量大,能增添底气。
陈唐道:“那好,我着手安顿。”
顾源问:“别院够住不”
“挤一挤,应该够了。”
他们来当门客,其中一个主要因素是寻求庇护,对生活条件要求不高,两、三个人住在一起,相互还有个照应。俱是粗人,能吃饱肚子,有点酒肉吃食,就十分满足了。
“好的。”
顾源搓一搓手:“有甚困难,尽管开口,也可与泉叔说,能提供的,家里都会给。”
陈唐点点头,便要离去,就听顾源叫道:“无忌兄,请留步,我有一事相求。”
陈唐问道:“请说。”
顾源叹了口气:“是这样的,我曾弄了个社团,唤作‘雪月社’……嗯,就是些读书人聚在一起吟诗作对,画画弹琴之类。”
陈唐听着,不动声色。他当然知道这个,想当初,考得解元后,他就受邀参加过一次诗会。
顾源接着道:“时局崩坏,风雨飘零,人心坏了、乱了、散了。哎,可叹可悲啊!”
说着说着,喟叹连连,颇有牢骚哀怨之意。
这是文人通病,遇着了事,就禁不住伤春悲秋,自艾自怜。又或者挥斥方遒,指点江山,针砭时弊云云。
叹了一会,顾源醒神过来,笑道:“说着啰嗦,教无忌兄见笑了。”
陈唐道:“无妨。”
顾源就不牢骚了:“近日来,我着手弄一次聚会,看能把多少人聚在一起。已经得了一部分人的响应,所以相约在明天,到雪月
第三百六十九章:聚会
州府某地,密室,昏沉如夜。
石椅之上,带着银箔面具的人端坐在那儿,浑然一体。
下面有人禀告道:“教主大人,右圣女身份被识破,服毒自杀了。”
陈鸿儒富有磁性的声音道:“自古往来,但凡成就大事伟业者,流血牺牲在所难免。况且圣女之魂,已入乐土,必得重生。”
“教主所言极是,能为神莲献身赴死,乃吾辈之幸。只是那无忌,该如何对付”
“其寄身于顾氏,表面看来,有所庇护,实则上是寻死之道。古语有云:覆巢之下无完卵。只要时机一到,一切俱化作齑粉。”
陈鸿儒的声音徐徐道来。
“那么,就是不理他了”
下面的人又请示道。
“暂时放到一边,谭钊对其有招揽之意,先观察几天,看他能否识时务。”
“此人屡屡坏我教事务,不杀之,实在不平。”
那人忿然道。
陈鸿儒道:“快了,大劫将至。劫数天定,所有的阻挡皆为螳臂当车,转眼就灰飞烟灭。嗯,就这样,你先下去吧。”
“是。”
声音消失,密室幽静。
过了一阵,陈鸿儒从石椅上起身,转到后面。那儿竖立着一座高约丈余的石像,头上有角,浑身似乎缠绕着铁链,状甚狰狞。
陈鸿儒俯身跪下,恭敬磕头,语气狂热地道:“司命大人,我已经遵从吩咐,在全城布局,网罗血食,当积累足够,就请大人踏入阳间。今日,此刻,请接收这一份虔诚的血祭。”
说着,有刀光一闪,随即淅沥作响,是鲜血流淌的动静。
嗡!
得此滋润,那石像双目隐约有红芒闪烁,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
“世间生灵,但凡有灵者,皆有劫数,劫数天注定,能否逃避得过,完全靠一缕天机。天机何在只存于一瓣神莲之内……”
街道上,摊子上,一个野道人正娓娓道来,说得天花乱坠,吸引了不少行人停驻,围拢过来倾听。
当下的州府形势不妙,非常紧张,闹得人心惶惶,许多人总觉得大难将临头,就想着要逃遁,寻觅生路。这时候,神莲教的说教就大行其道,具备了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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