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聊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陈留堂
对于王甫这位生活维艰的朋友,能帮他一帮,陈唐自不介意。但不会是直接送钱什么的,姑且不论当下陈唐本身也缺钱。送钱的行为,本就不妥当。
授人鱼,不如授人渔;升米恩斗米仇,这样的道理,陈唐比谁都懂。
王甫那边,还叫上了王兴,当是陪坐。
陈唐在乡里文会夺魁,既得了大笔赏钱,又打响了名声,不少乡绅都想与之结交,只是陈唐住在城里,避免了诸多纷扰。
王兴来,代表王家,便等于做了人情。
今年的举子试,王甫叔侄自不会参加;不过陶昊是报了名的,用他的话说,他要再搏一搏,如果今年无望,明年就不继续了……
屡考不中,相当打击人。
四位秀才坐一块,都是读书人,性格也不差,喝了几杯酒后,便气氛融洽,相淡甚欢了。
文人多牢骚。
王甫几个,虽然算不上真正的文人,但牢骚半点不少。喝多几杯后,王甫与陶昊这两个在考场上屡跌跟头的老秀才很快寻到了话题共鸣点,开始互诉衷肠起来,说起考试之苦,竟是搂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真情毕露。
陈唐见着,心有戚戚然。
考试,真是非常折磨人的东西。哪怕在另一时空,文明颇为发达的世界,一场高考下来,也能见尽喜怒悲欢。
更不用说在这殷国了,对于成千上万的读书人而言,科举之路,往往是唯一。
“哭哭啼啼的,哭丧呀!”
猛地一声大喝,声若洪钟。
随即间隔的屏风被拉开,一位长相凶恶的披发头陀站在那儿,目光凶狠地瞪着王甫两人。
四海楼的雅座,格局一排溜铺开,中间以屏风相隔,距离得近,说话稍稍大声点,隔壁便听得一清二楚,何况这又哭又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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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开考
浮山观,清幽如常。
浮生道人躺在藤椅上,昏昏入睡。
两名金雕玉琢般的童子,一个捏肩,一个捶腿。
有人进来,正是先前在四海楼吃饭的浓眉头陀与花道姑。
“咯咯,老道长的生活真是享受,快活胜神仙。”
花道姑笑道。
浮生道人淡然道:“两位莫不是走错门了”
浓眉头陀伸手一扬,亮出一枚金光灿烂的牌子,上面一个“九”字龙飞凤舞,十分张扬。
浮生道人笑道:“纯金牌子,应该值钱,你要送给我”
花道姑道:“送给你,怕你不敢拿。”
“啧啧,吓唬本道吗”
浮生道人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浓眉头陀喝道:“胡家庄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浮生道人一耸肩:“神仙打架而已,现在都走了,散了,你们现在才来,办事效率实在太低。当官的,都这样”
“你!”
浓眉头陀心中恼火,踏前一步,有气势徒生。
“你想动手”
浮生道人夸张地叫道:“告诉你,我可与你家李左指挥使很熟的。”
浓眉头陀冷哼一声,终是没有动。
浮生道人一挥手:“走吧!都走了,就不要白折腾了。”
闻言,花道姑与浓眉头陀对视一眼,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道观。
浮生道人继续躺着,任由两名道童按捏。
由始至终,这两名道童都是一副温顺甜美的神态,没有变过。
……
今天,是举子试进场的日子。
殷国的举子试,规矩有所不同,考三天,每天两题,一共六题。
三天写六篇文章,强度颇大。
考题内容,包括史论、时策、道德、礼乐等,覆盖面很广。
考试时长为三天,但得提前一天进入考院。为防舞弊夹带等,搜查得十分严格,耗时不短。
当考生们进完场后,便关门落闸,全面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只有当三天考完之后,才能开门出去。
清晨时分,苏菱早早做好饭,让陈唐吃得饱饱的,然后赶去考院。
那里,已经有十数人等在门口了。
举子试每年一考,九州各地俱设考场,当地生员符合资格的,都能报考。
不过由于高昂的复考费,每年报考的考生都不会太多。每州考院,每次举子试,考号基本没有坐满的。
在这个世界,能读书识字的人,本就不多,其中童子试又筛选掉一批;考上秀才,但没有办法去学院读书的,水平不济的,上了年纪的,等等,又过滤掉一大批,最后报考的人数,可想而知。
入场考试,除了身上衣衫之外,不用带其他,笔墨饮食,全部由考院内部提供。发髻之类,都得拆开,仔细盘查过。
反正一轮搜查下来,片纸都进不了场。
胆敢作弊的,被捉现行后,立刻抓起,关进大牢,被剥夺终生考试资格都算轻的。三年牢狱之灾,免不了。
顺利通过检查,拿着号牌,找到考号,正是一间狭窄的小房子,没有门的,看着,像是一间佛龛。
一间挨着一间,密密麻麻排列开来。
这考号宽三尺,进深五尺左右,勉强能躺上个人。里面设置简陋,两块木板,一盆炭火,一根蜡烛,一口用来方便的小木桶。
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木板并排一起,可以当床,做文章的时候,一块木板卡在墙槽上,当桌子,另一块则垫在地上坐。
考号围一圈,中间是个庭院,摆数口大水缸,装满水,属于消防设施。
毕竟每间考号里都有炭火蜡烛,会有意外状况发生。
今天是进场,不用考试,检查耗时,都用去了大半天功夫,等所有考
第七十九章:送礼
作为一名曾经考过无数次试,也监考过无数次试的穿越者,陈唐对于考场毫不陌生,也相当习惯个中环境氛围。
虽然考试的形态方式大不相同,但本质核心是一致的。
三天的考试时长忽忽而过,波澜不惊。陈唐的表现甚是稳健,每写一篇文章时,面对题目,不求写得花团锦簇,也不会一下子便抛出惊世骇俗的新颖观点来。
但求稳!
经义文章这东西,不同数理化,几乎是没有标准答案的,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存在很多种解读的可能性。甚至有些解读,还会自相矛盾。
这般情况下,考中与否,除了基本功要扎实外,还得符合当前的国情,以及时政倾向,而内帘官——也就是评卷官员的口味,也有一定的关系。
所以说,想依仗现代人发达的文明思维,去套在一个古老的国度和制度之上,不但不适合,可能还会适得其反。正应了那句老话,领先半步是天才,跨前一步就是疯子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大方向正确,自得安然。
考完之后,所有考生开始排队退场。一个个都像蔫了的韭菜,有个别的体力不支,甚至还得人搀扶着出去。
行列中,精神依然抖擞,腰杆子挺拔的陈唐分外惹人注意。
“不矜哥,你考好了,身体安康!”
等在外面的苏菱迎上来,一脸笑容地道。
陈唐笑道:“今天买了什么好吃的”
“一只老母鸡,我早上便开始炖了;还买了两斤牛肉,一条大鱼……”
苏菱数着手指头说道。
听到有牛肉,陈唐不禁眼前一亮。在各种肉中,牛肉更为昂贵,而且很难买得到。
“走,回家吃饭去,我可饿两三天了。”
正要带着苏菱离开,后面传来陶昊的叫唤声:“不矜。”
陈唐回头去看,见到他一脸沮丧的样子,便知其考得不怎么样。
陶昊叹了口气:“我有两道题没想起来,今年,只怕又差了……不矜,你考得如何”
陈唐回答:“基本都做完了……明经兄,结果未出,不必妄自菲薄,垂头丧气。”
审阅考卷,需要大半个月时间,再制定名次等,揭榜要一月之后了。
陶昊面露苦笑:“我又不是第一次考……算了,不说晦气话,且回家歇息吧。”
他也累得够呛,但见陈唐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哪像刚考完三天试出来的
难道,这就是年轻的优势
陈唐向他一拱手,带着苏菱回家。
身后,突然有嚎啕声起,有考生失态,刚出到外面,便忍不住大哭起来。
哭声凄切,哽咽悲凉。
陈唐不忍回头去看,心里暗叹一声。
回到家后,苏菱把最后两样菜做好,满满摆了一大桌,两人便开吃起来。
吃过饭,苏菱已经烧好一大桶水。
陈唐痛痛快快地洗起澡来,呆在考院内,可是没有办法洗澡的,好在天气寒凉,出汗不多,也不算脏污。
换好衣衫,坐回房中,手摸双手腕上的执怨,见印记依然,没有任何消散的迹象,心中想道:“刚考完试,肯定不知道成绩,估计要等到正式放榜了,榜上有名,才算真正完成老师的夙愿吧。”
不再理会,躺上床去,枕着天人剑匣,慢慢睡着。
第二天,有客来访,上午王甫,下午赵三爷。
由于未放榜,不知结果如何,他们来,只是寒暄一番。
面对赵三爷,陈唐问起詹阳春来。
赵三爷一摊手,道:“他自从离开潘州,返回浮山观,便没了消息,不知在山上呢,还是到别的州域云游去了。”
詹阳春本就是游方道士,云游四海的,只是前一阵子刚好
第八十章:打砸
端着玉匣子回到房间,放到桌子上,静静看着。
陈唐心中明白,此物,应该是胡不悔相赠。
胡不悔的性格与胡不喜截然相反,一静一闹,在前身上课的时候,她也给予了充分的尊重。
前往浮山观读书,主要原因是浮生道人许下的传法,因此陈唐认为,即使他的读书声,能够帮助到对方,但也不表示胡不悔欠自己什么。
不过很多事情,本就不是一欠一还那么简单。
如果真能那么简单,反而好了。
想了想,陈唐伸手去掀开玉匣盖子,见到了里面的东西——他倒不担心内中有诈什么的,因为完全没必要。
一方砚台静静地卧在里头。
浑体洁白无瑕,但不是晶莹剔透那种,材质很纯,不掺杂丝毫杂色,如同一块羊脂凝固而成。
这是用美玉雕磨而成的砚台。
典型的簸箕形状,砚头之上有造型,雕刻着一尊异兽,有点像蛙类,盘踞其上,颇为灵动的样子,张着的嘴巴,正对着砚台中心。
读书人最重要的,是文房四宝,砚台便是四宝之一。
陈唐对砚台有了解,但少听说过用玉来做的,大都是用奇石、瓦瓷之类。
毕竟砚台跟镇纸不同,绝非装饰品,它更讲究功能性,下墨快,发墨精细,才称得上是珍品。
把美玉砚台从匣子里拿出来,手感细腻,相当好,竟还有种温和的感觉,仿佛这玉料,具备血肉般。
看仔细些,见砚台边上,左右两侧,各刻着一句诗: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陈唐顿时笑了。
虽然胡不悔并未明白诗句中所用的典故,但不得不说,刻在这方美玉砚台上,相当应景。
又或者说,殷国,真得有蓝田这样的地方,能够生产出美玉来
欣赏完外观造型,陈唐立刻拿来一块墨锭,进行测试。
这块墨锭是在四宝斋买的,算是中等品质,不是劣等墨,但也称不上多好。
稍稍磨了几下,效果很快便看出来了。下墨相当快,比陈唐原本用的砚台,起码快上一半;再看磨出来的墨,又细又精,没有一点渣滓,黑亮有光泽。
闻上去,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暗香!
这个情况,是以前根本不具备的。不可能是墨锭自身带的香味,只能归功于这方美玉砚台。
陈唐忍不住马上执笔醮墨,写起字来。
行云流水,似乎流畅许多。墨落纸上,仿若生根,非常的饱满,凝而不散。
陈唐继续进行下一次测试,把装着墨汁的砚台放到窗台上,过了好一会再去看,见墨池里的墨汁依然荡漾,没有丝毫凝固的迹象。如果换了普通的砚台,只怕不用一时三刻,那墨汁便硬了,无法写字了。
最后,陈唐倒掉墨汁,用水来清洗砚台,水流过处,光洁如镜,一点墨迹都没留下,看上去,宛然如新,一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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