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凶进行时

    “说实话，这个案子不好查。”郭军继续说道：“我们当初怀疑是有学生因为学习压力过大，心理崩溃做出的过激举动，但是这个学生却怎么也查不到。”

    “再加上当时临近考、媒体关注和家长闹事等等原因，调查工作一拖再拖，到最后只能是当做悬案处理。”

    宋何与周凯对视一眼，知道这也确实是佑安县的软肋。

    一座长在学校背上的县城，就只能以学校为心来运转，也就自然而然的将所有的事根据学校的需求划分了轻重缓急。

    周凯沉吟片刻，看向郭军，余光却扫过宋何，沉声道：“郭局，其实我们都明白嫌疑人大概率就是学校里的人。”

    “可是六年时间，哪怕投毒的是初一的学生，只要他学业顺利，现如今也是一名大学生了。”

    “别说去外省求学，就是出国留学也是有可能的。如果要一个个排查，那可真的就成了大海捞针了。”

    郭军愣了一下，询问道：“那周队的意思是”

    “先缩小排查范围。”周凯见宋何不说话，便知道他与自己想法一致，继续说道：“把没机会接触牛的人排除掉，然后模拟作案过程。”

    “同时，我希望能拿到当年全部的相关记录和学生信息”

    郭军诧异道：“全部学生”

    周凯若无其事的扫了宋何一眼，点头道：“全部。”

    宋何眉头微微一跳，忍不住瞥了周凯一眼，心道：凯哥，你看我像牲口不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用来筛信息的牲口啊！

    郭军见状看了一眼用来做案讨论的会议室：“看来得给你们换一间大点的办公室了。”

    次，众人在郭军的安排下，驱车前往佑安初进行办案。

    而一同前去的，还有警局内所有关于投毒案的资料，和当年负责调查这起案件的警员之一，现任佑安县刑警队队长庞毅。

    “学生资料太多了，实在不好搬运。”庞毅一边开车一边对坐在副驾驶的宋何说道：“而且局里没有能放的下那些资料的办公室。”

    “所以郭局就和学校商量了一下，空出来一间旧教室，当做咱们的办公室。”

    宋何赞同的点点头：“这样也好，教室和案分析室差别并不大，同时还能就近询问那些经历过这件事的老师，算是一举多得。”

    庞毅笑道：“宋顾问理解就好。”

    来到佑安初，门卫并没有因为警车的出现而行方便之门，而是在确认了证件和手续之后，才把众人放进了学校，并一再叮嘱尽量安静，不要打扰到学生上课。

    “可以啊，这个门卫倒是负责的。”宋何赞了一句，开始打量佑安初。

    由于庞毅出于低调考虑，所以他选择的入口是远离教室的后门。而后门贴着场，与学生们上课的地方颇有一段距离。

    可即便如此，宋何的耳朵依旧能捕捉到远远传来的朗读声，让他在打量这座在他眼生机勃勃的校园时，也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

    “到了。”庞毅将车开到一处老旧的教室外，停车熄火道：“这是佑安初为了纪念曾经的历史，特意在园区改造的时候留下来的。”

    庞毅说罢，便下车抱着一堆资料推门而入，宋何等人也一一步入。

    教室内空间极大，墙壁粉刷的很白，十余张课桌拼成了一个大桌子摆在教室央，窗明几净，光线柔和，让人心神宁静。

    “庞队很熟悉这里”宋何打量着建筑风格古老的教室，诧异道：“这个风格，应该是五十年前的吧”

    庞队放下资料，笑道：“当年国外专家来援的时候修建的，使用了五十多年。可惜我上课的教室因为位置原因，被拆掉修场了，不然还能带你们转转。”

    “难怪。”宋何点了点头，忽然听到远远的有脚步声向这里靠近，走近窗边循声看去，却是一名老者带着很多抱着大小箱子的保安向这里走来。

    “庞毅，这就是你们要的资料了。”老者笑呵呵的也不生分，指挥着保安们将箱子放下就好的打量着宋何一行人。

    庞毅连忙替两方做了介绍，宋何这才知道老者是庞毅当年的班主任，同时也是佑安初的现任校长，朱校长。

    朱校长与众人寒暄几句便离开了，而他前脚刚走，林灰就纳闷的看向宋何，问道：“宋顾问，朱校长对这件案子不在意”

    “应该不是不在意。”宋何看向庞毅，缓缓说道：“他是聪明人，明白佑安县和佑安初的根本是什么。”

    庞毅诧异的看着一脸了然的宋何与吴雪蕊等人，点头道：“朱老师两年前担任校长，从那时起，学校的整体成绩就开始稳步提高，虽然幅度较不过正在一点点向历史最好成绩靠近。”

    宋何点点头道：“所以对他来说，案子破了是锦上添花，即便破不了，只要佑安初成绩上去了，就能再次成为名校，重铸辉煌也就水到渠成了。”

    “到时候，这起案子也就变成校史上的一点瑕疵，于大局无碍，不能不说是用心良苦啊。”

    众人闻言纷纷认可的点点头，也对这位朱校长这种潜移默化消除负面影响的做法多了一分钦佩。

    闲话片刻，众人开始筛查资料，很快宋何就有些头疼道：“当年为什么要搞这种散装鲜牛，直接从成品厂家订购不好吗”

    庞毅闻言，表尴尬的说道：“当年的牛都是从县郊一个养殖场买的，这个厂子的副厂长是学校后勤主任的小舅子”14




第四百零四章 缩小范围
    “其实在案发之后，学校中很多问题都暴露了出来。”庞毅无奈道“其中不仅仅有后勤主任和他的小舅子，还有食堂的主管、教导主任、班主任和保卫科等等。”

    “他们在经过我们的调查后，虽然已经洗脱了投毒的嫌疑，可是很多其他的问题也被大家注意到，所以后来就都被处分或者抓捕了。”

    宋何摇头道“你们的调查基本把学生以外的群体洗了一遍，可是偏偏又没有查到嫌疑人，这些人自然就被重点关注了。”

    “不过虽然只排查了十分之一，也确实算是缩小了调查范围。”

    庞毅尴尬的笑笑，完全不知道宋何这句话是在夸赞还是在吐槽。

    “来吧，我们模拟一下牛奶的行进路线。”宋何一边盘算一边说道“一般养殖场在一天之内采集牛奶的时间点有两到三个，十二小时制和八小时制。”

    “而为了配合学校的作息，这个小舅子养殖场的采集时间是凌晨四点和下午四点，学生中毒是在上午，那就是凌晨采集的这一批被人下了毒。”

    “从采集完毕到送至学校食堂的这个时间段，你们已经调查过了，排除了投毒的可能性。那么下毒的机会也就只有混合煮熟后分装，到送至教室让学生们饮用的这个时间段了。”

    “当时分装是在上午第二节课期间，装具是食堂专用大型带龙头的保温桶。下课后每个班负责值日的学生会趁着课间操的时间，去食堂将自己班的牛奶搬回来。”

    “那么从开始分装的那一刻起，这些会进学生肚子里的加餐，都会接触什么人或者东西呢”

    众人思忖片刻，周凯第一个开口“负责分装的食堂员工，他们是第一批能做到精确投毒的嫌疑人。”

    吴雪蕊继续说道“保温桶，所以负责清洗保温桶的职工也有嫌疑。”

    马学先想了想道“负责值日的学生是肯定会接触的，而且可能还接触过不止一个班的值日生。毕竟算上课间操的话，休息时间有近半个小时。”

    “而值日生可以不去做操，所以别的班的值日生完全有时间去投毒。”

    林灰看了眼顾小乐，示意将发言机会让给她，谁知顾小乐微微摇头，冲林灰打眼色道我想到的已经被说完了！

    林灰无奈，只好开口道“将保温桶带回教室途中遇到的任何人，以及第一个拧开保温桶龙头的人，不排除老师的嫌疑。”

    “所以当时值日生的口供就尤为重要了。”宋何点头，拿出两份笔录“这两个负责搬保温桶的学生说，在他们到食堂之前就已经有很多保温桶被各班的值日生搬走了。”

    “而这份加餐领取表上的签字，也确实证明了他们所说的是真的。也就是说，在他们之前去搬保温桶的学生，都是具备嫌疑的。”

    宋何说着又指着笔录中的另一个地方说道“回教室途中，遇到两位老师，但是这两名老师都没有接触保温桶。”

    “而将保温桶放到教室之后，两名值日生去卫生间放水，然后去买零食，接着和做操完毕的同学一同回教室。在此期间，保温桶处于无人监管的状态。”

    “所以理论上任何一个人都有机会投毒，而考虑到实际情况，除大部分出操的师生可以排除嫌疑以外，其余班级的值日生、请假不出操的学生以及部分师生，都具备作案时间。”

    周凯听罢摇摇头道“需要调查的嫌疑人基数还是太大了，能不能再缩小一点范围”

    “可以。”宋何道说道“根据医院的检验结果来看，当时中毒的孩子体内毒素含量是非常接近的，考虑到学校统一发放的加餐专用水杯，基本可以认定饮用时毒药已经均匀的溶解于保温桶内。”

    “但是投毒后均匀溶解是需要时间的，而投毒者选用的耗子药是很常见的地摊货，溶解速度并不快，除非在投毒后还要用长度足够的工具快速搅拌一下。”

    “然而一旦搅拌，不管工具是什么，必然会留下痕迹和药物残留，可是校内没有相关痕迹和工具，就说明投毒者在作案后就立即撤离了。”

    吴雪蕊明白过来“所以你是想说，除那两名值日生以外，二年级五班的学生基本都没有嫌疑”

    “我认为是的。”宋何点了点头，耸肩道“从时间上看，他们的作案时间并不充足，而庞队也调查过他们整个班级，都是寻常孩子，没有异常表现和作案动机。”

    “除此以外，我还想弄清楚药是什么时间投入保温桶的，这就需要我们弄清楚准确的投毒时间。所以我想让庞队帮忙弄点牛奶和耗子药，不知道放不方便”

    庞毅一直没怎么插上话，见宋何主动向自己提起，便立即答应道“放心，很快就弄来。”

    他说着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就有几名警员带着宋何需要的东西来到了学校。

    很快，众人开始试验，先是将牛奶加热后倒进保温桶，然后投放药物。

    数分钟后，药物溶解，宋何掐了下时间“算时间的话，最晚是值日生离开教室后不久，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去食堂之前就已经被人下药了。”

    庞毅忽然摇头道“不是那个时间，加餐领取表上的学生我们都调查过，没有可疑的人员。”

    “不一定。”宋何摆手反驳“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扮作值日生去领加餐，暗中下毒后就离开，并没有领取加餐和登记呢”

    庞毅一愣，旋即叹了口气“确实有这个可能。”

    宋何见状，安慰道“庞队，抱歉，我只是习惯性的想多考虑几种可能性。”

    庞毅笑笑“可以理解，都是为了案子。”

    就这样众人不停讨论，终于在中午时分将嫌疑人范围缩至再无可缩，可是即便如此，依旧有一百多名学生被列入嫌疑人范围。

    宋何看着名单，略带歉意的看着吴雪蕊，柔声道“小雪，抱歉，这已经是考虑了几乎所有因素的名单了。”

    “磨磨唧唧做什么，给老娘拿过来！”吴雪蕊爽快的接过名单，迅速登录系统开始查询。

    这时，众人却是闲了下来，周凯忽然看到宋何陷入沉思，不由问道“又想到什么了”

    宋何皱眉道“我现在都不知道投毒者的作案动机是什么他是在针对一个人还是几个人抑或是二年五班所有人”

    “或者，他只是随机的去投放毒药，不论伤害到谁都无所谓”



第四百零五章 特殊班级
    周凯听了宋何的话，沉吟片刻道：“未成年犯罪你没接触过，所以你可能不了解。由于年龄、心智等方面的原因，他们的作案动机往往源于一件在我们眼中并不算太严重的事件。”

    “但就是这样的事件，会让他们的心理和绪产生很大的波动，而一个处理不好就会走向不可控的方向。”

    “所以，如果你仅仅从理的角度去思索犯罪动机，是很难得到准确答案的。”

    宋何瞬间意识到自己走进了误区，点点头换了个思考方向，将自己代入初中生的心理状态开始进行模拟。

    不过很快他就放弃道：“不行，信息太少了，而且在心智不成熟的况下，很难进行全面的模拟。不过凯哥你倒是提醒我了，就算心智再不成熟，也一定会有植根于现实的行为规律。”

    宋何说着走到教室的讲台上，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大大的“证”字：“庞队当年曾参与调查，仅从这件案子相关调查记录的数量来看，就知道当年的调查有多么的用功。”

    “可即便如此，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都可以用一无所获来形容。包括当时针对周边贩卖老鼠药的商贩的调查中，都没有提到有年龄低于二十岁的购买者。”

    “同时那些子女在佑安初中上学的鼠药购买者，又排除了作案嫌疑，这就说明投毒者要么入手鼠药的时间极早，要么拿到鼠药的方式极为隐蔽，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而要做到这两点，必然是刻意为之，再结合证据稀少的现状，就能排除了激和随机作案的可能。”

    宋何说着在黑板上又写下“预谋”两个字：“有预谋就必然有被针对的对象，而不论被针对者是二年五班的一个人、几个人抑或整体，投毒者肯定与他或者他们有过交集。”

    “虽然具体是什么交集还不确定，但是能下这种毒手，肯定是让他心里极度怨恨的一件事。而能让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心生怨恨的，不外乎涉及自尊心虚荣心等等之类。”

    “而我想了一下，涉及到这些方面的大概有四种事：长期受欺负，感方面被人拒绝或者嘲笑，家世问题，学习成绩。”

    “针对这四个方面进行调查，应该还能进一步缩小调查范围。”

    周凯点点头，立即对吴雪蕊道：“小雪，先查一下二年五班的师生中距离佑安县比较近的，咱们去走访一下。”

    很快，三十多个人的信息就被查到，其中十余人上了大学，还有十余人上了大专，其余人则基本都在高中毕业后各自就业。如今尚在佑安县的，连上老师也仅有七人。

    宋何看了眼资料，笑道：“有两个人竟然还订婚了，那我去走访这一对吧。其余的咱们分一分，除了需要查资料的小学，正好一人一个。”

    周凯点点头，很快选了一个，其余人也很快分配完毕。

    下午，宋何在郭军派来的协同警员的引领下，找到了那对开了一家小吃店的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