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倒霉蛋(H)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晓月流苏
齐锐果然立即没了声音。
等康起瑜帮他在可以落地的那只脚上套好鞋,站起来摘下输液架上的吊瓶,转身想要催促他站起来跟上时,意外地发现男人木然坐在床边,定定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里两个大大的自己一手打石膏一手高举吊瓶的傻乎乎倒影。
康起瑜举着吊瓶在齐锐眼前晃了晃,把自己的身影搅碎,“看什么呢,走啊”
男人激灵了一下回过神来,瞥了一眼康起瑜举着吊瓶的手,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费力地站起身。康起瑜站在齐锐领先一步的地方,因为没有空闲完好的手去扶他,也只能站着等他。看他比平时急躁了不少的动作,也不知道是真的因为憋得受不了还是怕他久等,要不是知道一定会被拒绝,康起瑜简直想提议由他直接背这家伙去厕所算了。
齐锐扶着墙一点点向前蹭,康起瑜就与他并肩走在左侧,护着他不被走廊里路过的人碰到。下午阳光很好,走廊里的窗户都被打开换气,呼吸间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康起瑜有点困却觉得很舒服,小小打了个呵欠随着齐锐拐进男厕所,看着他包得像个粽子一样的手,康先生非常自然地问:“要我帮你脱裤子吗”
原本似乎是在走向小便池的男人僵了一下,缓缓回头瞥了他一眼,沉默地摇了摇头走进了隔间里。康起瑜帮他把吊瓶挂在隔间的挂钩上,退出去带上了门隔间里窸窸窣窣了一阵,
传出渐渐由小变大的水声。
康起瑜在外面等了一会,走到洗手池边冲了冲脸,对着镜子里有点迷茫的人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水珠。
作者有话要说:奇遇你个臭流氓,脱裤子这种肿么可以直接问小qq
ps.这篇文很短很短,正常都市甜文没有任何流行元素,不入v不上榜,只有留言能慰藉我鸡摸滴心灵了,请多多留言鼓励我嘤嘤嘤
、04
送齐锐回到病房,康起瑜帮他整理好盖在身上的被子,瞥到床边那只仍旧红肿的手,他伸出手用手背试了试吊瓶的温度,很自然地转身去值班室找护士借了个暖水袋灌满热水,拿回来擦干净裹上自己的毛巾,垫在齐锐埋着针的手边软管下面。
做这些的时候齐锐一直在默默盯着他,既没阻止也没客气的道谢。但他目光实在太过专注,康先生就算不抬头也不可能将它忽略。做好这一切,他抬起头,刚想问齐锐有什么事,目光掠过他的嘴唇却顿住了。
“你的嘴唇出血了。”康起瑜转身在自己床头抽了张纸巾递给齐锐。
对床的男人愣了愣,接过纸巾立即用力去擦嘴角。康起瑜一把捉住他的手腕,“不是这里。”
他又抽了一张纸在齐锐嘴唇上冒出鲜血的地方按了按,把沾上红色液体的纸巾摊给男人看。
“你嘴唇实在太干了,起了好多皮,应该多喝点水多吃水果,”说到这里康起瑜忽然想到什么,迟疑地问,“你你是不是因为上厕所麻烦所以不怎么喝水”
问出来的时候康起瑜并没有多想,但是看到齐锐那张平时看不大出来脸色的脸猛地涨红,眼神一个劲地向床下溜,动了动嘴一副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才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宽问的太直白。
一时间康起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把手里的纸巾团成一团转身丢进纸篓,想到自己之前所作所为,才发觉自己对齐锐的关照实在超出一个认识不久又害他住院的陌生人太多。
康先生自己也察觉中了其中的怪异之处:虽然从来不是冷漠的人,但正常的情况下,他远没有现在这样细心殷勤,热情和自来熟到了招人讨厌的程度。
不过据说当一个人为另一个人付出过之后,为了不浪费之前的投资,会自觉不自觉的追加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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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关心。这样一想,康起瑜就安心下来毕竟之前不管他认识多么了不起的人,也没付出过像认识齐锐这样大的代价。
在因为康起瑜的一句问话而持续了两三分钟尴尬的沉默后,康先生终于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绕到齐锐床的另一边,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垂着头用纸巾捂着嘴不出声的男人,“喏,喝点水就躺着,一会药点没了我去叫护士。”
五
康起瑜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左右,其间不但主动包揽了临床的三餐饮食、水果零食,还有平时方便帮忙的各种小事,外加用笔记本电脑看电影电视剧,经常也会招呼齐锐一起。
按照一般情况,他对齐锐这样尽心尽力,为了他不知收到多少张好人卡,就算发展不出深厚的革命友谊,起码也会是关系不错的熟人了。但实际上,一直到康起瑜出院,他也没有和这个叫齐锐的男人熟悉起来。
他们之间几乎没有进行过真正的交谈虽然康起瑜无聊时很想找临床吐槽一下一起看过的电影电视,亦或者干脆随便聊聊上学时的趣事、各自的喜好、哪怕是这座城市里哪里的饭店小吃摊比较实惠有名也好。
可实际上他与齐锐的对话几乎都是他balabala说了一堆,齐锐回答他“谢谢”、“不用”、“我自己来”和“太麻烦你了”其中以“谢谢”听到的频率最多。
到他出院时,除了齐锐的手机号,他对临床差不多一无所知。
虽然这样说很不好,但康起瑜觉得如果刨除齐锐始终缺席的亲人,他已经可以理解为什么住院这么久都没有熟人抑或者朋友来探望他齐锐实在不是个好亲近的人。
人品没什么问题,从来不会多事或者挑剔,反而总是担心给其他人添麻烦。如果帮了他的忙,也一定会得到郑重其事的真诚感谢。这种沉默老实的个性,照理说不会是难相处的人。可是沉默到完全没有交流的程度,又怎么会交到朋友
明明他自以为和这个家伙已经很熟了,很多时候他这个帮忙的人都只是下意识去做,还要被迫听一遍又一遍客气到疏远的感谢。而自从说了几次不用那么客气,之后齐锐再接受他的好意确实也会憋回感谢,却总是一副不自在到窘迫的样子。
如果是腼腆羞涩的少年也许还会被大多数人认为是纯真可爱,偏偏按照齐锐的年纪怎么说也应该已经进入社会好几年,偏偏他还长着一张线条冷硬成熟的脸、拥有极高的海拔也许对很多人来说,齐锐都是一个给人一种“如果放任他不管大家都可以更自在一点”感觉的人。
但康起瑜却做不到这样想。收拾东西出院那天他甚至莫名的格外操心,像是要把孩子单独留在医院住院部的家长似的。
虽然对床的男人没有流露出任何一点对他这个病友的留恋和不舍,就像平时康起瑜不曾主动与他搭腔时一样躺在床上发呆,但康先生却贱贱地把自己生病时收到的水果零食补品挑好的分成几份,除了留给齐锐,还留给同屋其他两个病人,偷偷拜托人家多照顾一下。
办理出院手续时,他甚至特意打听了一下他拿出的钱是否够齐锐治疗到痊愈出院,得到肯定的答案才安心。
可是如此热心的结果除了得到医生和病人古怪的眼光,还有就是朋友帮康起瑜拎着东西先下楼之后,齐锐才磨磨蹭蹭撑坐起来,对正准备向他告别的康先生客客气气、干巴巴地,像对待债务公司陌生人一样地道别。
“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钱等我出院之后一定会尽快筹出来联系给您的。”
康起瑜对着齐锐那张十几天来被自己喂得总算有点血色的脸,不高兴地皱起眉。就在昨天夜里他们还隔着短短一条过道睡在一个房间,齐锐只要爬起来,康起瑜就会自然而然地醒过来,套上上衣外套去扶他。可是现在他准备出院,这个男人说话的神情和态度却根本就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没什么不同。
“别这么客气,我相信你不会赖账的,”克制了一下莫名出现的不良情绪,康起瑜笑着伸出手,用拳头轻轻捣了一下男人的肩窝,“别着急,好好养病,我有空会回来看你的。”
六
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中,仍然在休假的康起瑜才发现伤了一只手、连网游都打不了的日子究竟有多么无聊。玩都玩不了的日子,康先生只好在网上订购了几本自己的专业书翻阅。这样在家打发了几天时间,他就管不住自己,想回医院去看望齐锐。
在超市挑了一袋水果很高兴地溜达到医院,没想到原来齐锐住的病床上却换了人。莫名其妙以为男人只是调换了病房,谁知问过医生才知道:虽然伤还没好利索,但康起瑜出院没几天,齐锐就坚持要医院把剩下的医药费退还给他,拿着剩下那点钱出院了。
“小康”和康起瑜混得蛮熟、已经算得上朋友的年轻医生有点不好意思的推了推眼镜劝他,“其实我们医院每年都会收治不少这样的病人。被120救护车送进医院来,谁都联系不上或者病人家属不肯交钱,医院也只能给他们垫钱先急救保命。结果等治得差不多了,趁没人注意就自己溜了。我们医院也是自负盈亏,大家时不时一起均摊一把这种钱。之前是真不知道你完全不认识他跟他受伤也没一点关系,就逼着你给他垫交了药费,真是对不起你了。”
康起瑜抱着一兜水果坐在医生桌前,因为这番话慢慢收起了脸上总是挂着的笑容。
医生见他不高兴,也有点同情:“之前没想到你人这么好,还对那个齐锐那么照顾。我在医院干了几年,像他那样的人见多了;你这样的倒实在不多见。我比你大几岁,劝你一句,以后别对谁都那么掏心挖肺。估计你这钱也收不回来了,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康起瑜把玩着手机,听到这个抬起头笑了一下,把怀里的水果放在医生桌上,“哪能让你请呢,住院时净麻烦你照顾了这些算是一点心意,走吧我们吃饭去,这顿我请”
几万块钱,就算康起瑜家境再富裕,这些钱也不能说就不算钱了。况且在与齐锐有关的事上,康起瑜付出的也不仅仅是几万块钱。这顿饭吃得兴致实在不高,吃过之后康先生拦了辆出租车送医生回医院,他自己在人行道上慢慢走着,拨通了齐锐之前留给自己的电话号码。
按下拨通键时,康起瑜竟然难得觉得紧张。电话并没有显示无法拨通用户关机,反而响了两声便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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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了起来。
“喂,康先生”
康起瑜愣了愣,轻轻嗯了一声。
和住院那段日子不同,看不到那些不自然的微小表情和肢体反应,只听他说话,齐锐给他的感觉就不再是之前那个需要照顾、不擅与人相处的落魄男人。简单四个字,就给人一种强烈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你好,我是康起瑜。”于是他也不自觉地收敛了从前那种熟稔的语气,变得客气起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今天去了医院,发现你已经出院了”康起瑜思考了一下,决定坦率点提出自己的疑问,“医生说你最好在住院几天,你却把我垫付的钱都取出来坚持出院,我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电话那头沉默的时间更长,就在康起瑜以为不会得到答案,下一秒就会听到电话忙音的时候,齐锐终于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实在抱歉,但是我写给您的欠条,是包括您垫付给我的所有医药费的,因为您之前答应过可以让我缓几个月再还钱所以剩下的钱和之前住院花掉的钱,我过一阵子会一起还给您的。”
康先生听着这样的话,不知不觉停下来了脚步。他觉得心底升起一股火气,直白地反驳道:“对不起齐先生,我借你钱仅仅是为了让你垫付医院治伤的花销,不是给你随意周转处置的你这样不和我商量一声就取走在医院存着的钱挪做它用,如果不是我到医院问一声又给你打电话就一直都不会知道,你觉得妥当吗”
这次电话那头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了,过了一会,齐锐低声说:“对不起,我”
他停顿了一下,“我把现在的住址告诉您,等找到工作也会把地址告诉给您等我筹到钱会把这段时间的利息补给您的”
康起瑜被这句话气得嗓子发堵,完全不想继续同电话那头的男人继续沟通下去,索性直接挂掉了电话。他坐在街边长椅上顺气,手机短信提示响了起来,打开一看,正是刚才气死人不偿命的男人发来的,是一行详细的地址。
作者有话要说:
为被气着的康小攻顺气,你家qq就是这种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办事的笨拙男人啊不然他的人际关系肿么会那么糟糕
我太可怜了,上一章难得撒个娇要评论,大家对我也非常好给我留了不少言,可是偏偏赶上jj抽评论,于是我就有了一溜的空评otz
被阿煌笑话死了tt
为什么她总把快乐建立在我的囧遇上>.<
、05
七
那天坐在街边长椅上,康起瑜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地址沉思了许久。挂人手机这种事他几百年也做不出来一次,回想一下齐锐的言行其实也算不得特别极品,可是却让自己动了真火康先生把电话翻过来掉过去把玩了半天,终于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失望还是生气,都是因为他在意这个相识过程相当传奇的家伙。
在意他,怜惜他,对他有了好感,才会让他主导了自己的情绪。
想清楚了这一点,康起瑜把手机收回衣兜里,慢慢顺着林荫逛回家。对一个人心动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康先生虽然年轻,却也早不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还不至于为这种程度的意外而举止失措不能自已。如果齐锐为人处世一贯如此,就算喜欢他,康起瑜也不觉得他有期盼他们继续发展的必要。
至于那笔说小不小的债务,不管怎么说齐锐确实处于困境中,反正他也答应了宽限几个月时间,如果几个月之后齐锐真按自己说的那样连本带利还清,他们也许可以再做朋友;假如再没有人联系他提这回事,就当自己做善事捐出去算了。
就这样,康起瑜打定主意不再联系齐锐。在家无所事事容易想到齐锐,难免会影响心情,手伤没好利索又不好直接回归工作中,他干脆找朋友联系了点笔译的兼职在家打发时间,也算努力赚回因为遇到齐锐而产生的支出。
一个月后康起瑜再次住进医院一周,拆掉了胳膊里钢板,又休养了一段时间,终于回到了平常的工作中和生活中。人生中因为某天夜里被自杀者齐锐砸出的小小偏差完全得到了纠正,新接的工作强度和压力和从前一样,仍旧大得惊人,康起瑜抛弃了他的t恤和牛仔重新穿起西装打起领带,为了掩饰年轻给人带来跳脱感还带上一副平光眼镜。
于是休假时那个热心随和、未出校园学生一样的康起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看起来异常英俊精明却也拒人千里之外的职场精英。
这样过去了几个月时间,康起瑜已经很久不再回想自己那笔钱以及那个叫齐锐的男人。这种情况下,当他结束一个阶段的工作,疲惫地从机场打车回家,换衣服之前顺手打开工作时从不开机的私人手机、看到十几个来自齐锐的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时,那种惊奇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甚至没来得及看看齐锐短信的内容,这个男人的电话已经再次打了进来。
康起瑜楞了一下才按下接听键,带着仍然没有从工作状态中调整过来的礼貌和客气说:“喂,您好”
电话那头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只有电磁沙啦啦的噪音,就在康起瑜怀疑是否信号是不是出了问题时才响起齐锐低沉的声音。
“请问是康先生吗”
康起瑜歪着肩膀夹住手机,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走回客厅瘫坐在沙发上,心情很好地回答,“是我,请问有什么事”
齐锐简短地解释说,“您能找个时间出来一趟吗我想把钱还给您。”
虽然工作刚刚结束,但这也意味着康起瑜又将拥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假期。他喝着啤酒扯松领带,好脾气地说:“好啊,我最近随时都有时间,你说什么时候在哪里,我直接过去就行。”
接下来齐锐表示他晚上就有时间,定的地方是市中心附近一家新开的火锅城。康起瑜愉快地应承下来,哼着歌冲了个澡解乏,换下让他觉得拘束的衣服,从出差买的纪念品里挑出当做小礼物就出了门。
火锅城离他住处不远,快到时时间还早。康起瑜琢磨着两个人吃火锅没有要包间的道理,散座估计也没订座一说。齐锐定这个地方明显是想请他吃饭,他这个客人如果早到估计就要被迫接受很多次齐锐一本正经的道歉,干脆在附近商店转到约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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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
让他意外的是,即便如此齐锐仍然没到。他们约定的时间正好是饭口,康起瑜不好意思占着餐位等人,就坐在休息区玩手机。十分钟后他试着给齐锐打了个电话,本意是安慰他如果遇到堵车的话不要着急,没想到却听到“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这样的提示音。
对此康先生意外滴走了一会儿神,招呼服务员要了点给长时间等位客人准备的果汁和零食,一边垫肚子一边继续玩手机解闷。
他坐在饭点的大堂里两个多小时,身边的客人来去了一拨又一拨,连服务员的眼神偶尔飘过来,都带上了同情的情绪。
中间康起瑜又打了几次电话,齐锐的电话一直保持着关机的状态,终于将他所有的耐心和好心情耗尽。收起手机离开饭店,康起瑜看了看手里提的小礼物,顺手把它丢进路边的垃圾箱。
吃了一肚子免费的零食虽然已经不太饿,但康起瑜不喜欢因为别人亏待自己,在百米外的肯德基排队买了一堆零食,他已经开始盘算着回家打游戏推boss泄愤。
离家时还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走出肯德基时街边的路灯和店铺门口的霓虹灯都已经被点亮。康起瑜走过街边反射着五彩灯光的玻璃橱窗时,侧头看了看那里映照出的自己。虽然看不太清楚,却仍能感到倒映在玻璃上那个年轻人冷冰冰的眉眼。
他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听到齐锐的声音准确地说,他没想到在今天还能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那个男人一贯低沉又缺乏情绪波动的声音难得拔高,带着明显的焦急在康起瑜身后响起来。
“康先生康起瑜等一等等一下”
康起瑜缓下脚步,正想回头,一只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肩膀。惯于温和有礼的康先生飞快伸出手扣住那只手的腕部,不客气地用力将它从自己肩上摔下来。
之后他才不急不缓地转身,冷冷看向在自己身后急促喘息的男人。
也许他的态度和齐锐所熟知的那个“康先生”相差太多,被注视的高大男人竟然明显地呆滞了一下,甚至连大口喘气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康起瑜盯着眼前因为几个月不见已经变得相当陌生的男人,既不知该说什么,也没有开口的兴致,索性沉默地等着把自己晾了将近三个小时的家伙解释。让他没想到的是,对面的男人还没等到喘匀气,就突兀地冒出一句“对不起康先生”,然后猛地弯腰朝他鞠了一躬。
康起瑜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伸手扶住了齐锐的肩膀。他和齐锐之间的距离太近,如果不这样做实在担心男人的脑袋直接撞在自己的肚子上。
但齐锐并未像康起瑜预期的那样稳住身形,康先生惊讶地发现他接下的重量大得超过预期,齐锐几乎是将整个体重都压在他手上。在康起瑜来得及做出反应前,男人已经膝盖前驱,整个人歪在他身上,因为没有得到支撑身体的力量而慢慢向地面滑去,眼看就要跪在地上。
康起瑜被吓得心脏突突直跳,几秒钟之后才从满脑子“难道他要下跪”、“救命不用这样吧”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慌张地用自己的身体抵住齐锐,把手臂插进他的腋窝用力想将他托起来。
短短的几分钟,康先生不但没发泄自己的怨气,反而被吓出一声冷汗。他被齐锐倒下来的力量带得向后连退了几步,一边拽他一边含怒呵斥道,“你这是干什么,站起来好好说话”
听了康起瑜的指责,倒在他怀里的男人身体僵了一下,伸出手拽住康起瑜的胳膊,向下拉着想要借力站起来。康起瑜皱着眉,看着齐锐并不成功的尝试,终于意识到靠在他身上男人的不对劲。
齐锐虽然一直抓着他努力想要站起来,无奈手上似乎使不上力,还是一个劲向下滑。康起瑜之前没有准备,架住齐锐的姿势也不便用力,干脆一点点放任他慢慢跌到地上。他顾不得路人频频惊奇侧目,跟着蹲,把手里碍事的kfc外卖放在一边,空出手来托起男人的脸,凑近了想要在路灯下细看。
触碰到齐锐下颚的手首先摸到了一层汗水,被托起下巴的人抗拒地想要扭头,康起瑜一着急,干脆加大了力气强硬地扳过他的脸,这才如愿以偿看到了之前一直看不真切的东西。
“你这是”康起瑜蓦地睁大了眼睛,盯着齐锐青紫了一片的侧脸、以及破了个口子的嘴角半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刚才跟人打架了”
被他强迫性抬着下巴的男人虽然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早已不安地错开,愧疚不安地再次开始道歉,“对不起”
“好了先别说这个,”康起瑜气得想扇他一巴掌,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你现在哪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怎么样”
“不用,我没事”一听要被送去医院,齐锐立即费力地挣扎着试图站起来,“我就是刚才跑太快了,一时有点头晕。”
他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试图让康起瑜打消这个主意。但康起瑜懒得再多说,只是站起身扶起齐锐,根据从前的经验直接忽略了这人的否定意见,把他扶到路灯边让他倚着灯柱站好,自己则站到路边挥手打车。
齐锐的拒绝康起瑜可以假装不存在,但真正麻烦的是,这个时间正好赶上附近几家大型商场关门的时间,夜间逛街的人和商场里的营业员占满了每一辆出租车,还有他们周围的街角路口。康起瑜在街边站了十几分钟,终于受不了地长叹一口气,转身回到齐锐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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