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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七世有幸
我当年跑镖时,在道上得他出手相助过一次,就此相识。后来我出了些事,洗手去当出租车司机了,但与他还断续喝过几次酒。因此我大致知道那段时间他心中所想。
自从穿越者批量进军大凉,枪支弹药流入民间,整个武林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再快的剑招也快不过子弹,再澎湃的内力也抵不过炮火。所谓武学仿佛一夜间成了个笑话,只有科学技术才能称王称霸。
大家都惊慌不已,感觉自己的世界一夕间崩塌了。
有些热血汉子还与穿越者交战了两次,两次都全军覆没。对方的枪炮不是任何武功能够比拟。江湖人本也没什么家国天下的念想,一来二去就果断扔刀弃剑,耍起了火枪。
不同于我等闲云野鹤,龙大侠当时夜不能寐,心在滴血。
枪铳弹药,他断然不会碰。他有一种毫无道理的顽固三观,常对我说:“天地君亲师啊,这群欺师灭祖的穿越者跟蛮人有何两样?”
终于有一日,龙大侠托我驾车送他去涪阳。
其实他自己骑马去更快,但他身边还带了个不会武的跟班。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龙大侠。临别之际我们大醉一场,他告诉我:“此行凶多吉少,我是抱了必死之心的。”
他要去行刺。
但他此举并非为了武林盟。
其实那年,他已经与武林盟决裂了。
此处我可以证实帛成姑娘的猜测,林开与楼主当时确实已开始筹谋大事。楼主受皇帝忌惮,险遭暗杀,是林开派人救了他一命,那一次我也被牵扯其中。后来楼主便投身林开麾下,做了他的谋士。
楼主此人,不可以常理论。他时常自称胸怀大志,究极理想是躺在金山上混吃等死。生逢乱世,这理想却遥不可及。皇帝这座大山靠不住了,他又将宝押到林开身上。至于穿越者与原住民的千年之战,他却全不放在眼中。是个聪明绝顶却不讲仁义的危险人物。
至于林开,想必楼主也是看中了他隐藏的野心,觉得他是能成大事的人。太平盛世,这野心仅限于武林盟主。天下一乱,他的野心便跟着膨胀了。
他们的策略,一言以蔽之,是坐渔翁之利。
当时朝廷还有些出谋划策的穿越者,同样研制出了枪炮,谏言双方战斗力悬殊,急需大批生产才可有一搏之力。但国库并不充盈,加之皇帝对这些异类的信任消失殆尽,下令对军需严格管制,想调用还得层层申报。两军对峙,火烧眉毛,谁还等得起?
而拓荒组那边,补给同样严重不足。他们的枪炮尚未完善,用度损耗极快,军火库供应不暇。
武林盟便是从那时开始,做起了军火生意。
建起工厂。
留难民。
批量生产。
两头倒卖。
盆满钵满。
皆大欢喜。
只有一个人不欢喜。
龙大侠跟林开楼主争执不下,险些大打出手。龙大侠道:“助朝廷荡平贼寇,乃天经地义之事,武林盟此举是叛国!”
楼主道:“图样图森破。”意思不明。
龙大侠一怒之下,单枪匹马出了武林盟,准备以一己之力暗杀了拓荒组的头目。
具体的计划,他没有告诉我。我送他到涪阳城外,便与他作别了。
但以我对龙大侠的了解,他即使痛恨拓荒组入骨,也不可能选择“炸平涪阳”这种累及无辜百姓的方式。我个人认为下手的另有其人。而且这个人,就在龙大侠身畔。
前面说过,龙大侠带了一个不会武的跟班。
这本身就是件蹊跷之事。
这个跟班名叫钱真多,据龙大侠说,是他乔装出游时捡回的小弟。后来小弟得知他真实身份,就此死心塌地跟在他身边。
钱真多生得眉清目秀,鞍前马后伺候龙大侠倒也勤快,只是两眼贼溜溜的转得飞快,看着不似老实之人。我曾疑惑龙大侠做这等危险之事为何要带上他,后来听说,是他察觉龙大侠作别武林盟时走得决绝,有些不祥之感,非要跟上来才放心。
我颇有些戒备此人,半路上寻机把龙大侠灌醉了套话。万万没想到,龙大侠对我道:“这世道左右没个万全之所,索性答应了他,还可保他一段周全。”
区区一个小跟班,竟让龙大侠说出“保他一段周全”这种话。
我大惑不解道:“他有何特殊之处么?”
龙大侠道:“有的。这一生,无数人倾心我的容颜风度,尊崇我的武功地位,钦佩我的见识谈吐,渴望与我吟诗赏月泛舟江湖。只有他不一样,只有他,初心不改地爱我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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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辛辛苦苦赚了这么多钱,只有他不视为粪土……”
最后一句绕梁三日。
我不是龙大侠,不太明白他的脑回路。
不过在我看来,这个钱真多为太可疑。
往好处想,即使他对龙大侠有几分忠心,改日遇上个更有钱的又当如何?
往坏处想,若是此人一开始接近龙大侠,就是带了任务的呢?
龙大侠宅心仁厚,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也是如此。
我直觉此人并不简单。否则为何明知他去送死,还上赶着一道?
此外,我同意龙大侠在之后的战役中是效力于武林盟。至于他为何做出这一转变,跟那涪阳之役是否有关,就不得而知了。我自那之后不曾遇见过他。
希望编辑部能找到当年在涪阳城内接触过龙大侠或钱真多的人,还龙大侠一个清白。
又及:龙大侠只是个尊称,类似于神雕大侠。他祖上姓丁,真名叫丁日。
第23章【无冤】三
【查理诺曼,工程师,中文不是很好】
我相信我的故事能给题主一些帮助。
有一点是可以保证的:你描述的这个人确实有罪。
因为我遇见过他和他的同伴,就在涪阳城里,虽然他们直到最后也没有透露过真名。我甚至可以说我与他们发展过一些友谊。
哦,又是个满嘴跑火车的讨厌家伙,你或许已经这样想了。
为了打消你的疑虑,让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的名字叫查理,来自二十一世纪初的大不列颠。
我会永远记得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我和朋友到中国旅游。被大卡车撞飞的时候,我正在回旅馆的路上,刚刚结束愉快的一天。
当我再次睁开眼,我几乎认不出自己了。
你也可以把“几乎”去掉我,一个金发碧眼的英国人,不仅来到了这个虚幻的国度,在一条歪歪扭扭、奔跑着马车的街道旁爬起来,而且变成了一头黑色长发的黄种人。
不远处有一个好心的女士对我问着什么,但我听不懂她的语言,也不知道怎么回应。我学过的唯一一句中文是旅行团导游教的“你好吗”。
我惊慌失措,即将大喊大叫地跑起来,但却被人抢了先。
就像在观看一场后现代电影,整条街道的人都大喊大叫地跑了起来。
嘭!嘭!远处传来了这样的声音,接着一大群穿着古代军装的家伙骑着马,从街道两头涌来,汇合在中间,就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场血肉横飞的屠杀。
后来在能弄懂一点儿中文后我意识到当时发生的是一件会被记入历史的事。就在那一天,题主所说的穿越者攻陷了包括涪阳在内的八座城,将它们变成了拓荒组的大本营。
我想他们与当地世族应该达成了某种协议,被默许在城中盖楼修路、制造军火,加速现代化进程。紧闭的城墙成了柏林墙,顺服的原住民成了次等公民。至于胆敢反抗的,当然是被鞭死示众。
那我呢,你也许会问。在弄明白这一切之前,我已经自然而然地成了一个建筑工人。
我不会说话,也听不懂别人的话语,所以理所当然地被当成了痴呆。我每天被呼来喝去,搬砖,吃饭,睡觉。
我不知道自己在参与一个怎样的项目,只看见城里的路一天天地被铺宽,运送金属、燃料与木材的马车来来去去,城中一天天地盖起了几座四四方方的工厂。说来很可笑,我当时想的是:“中国这一时期的建筑真像二十一世纪风格啊。”
转折发生在一个普通的日子。
我搬砖时不小心脱手砸中了自己的脚趾盖,脱口而出了一句脏话。
大家知道,脏话这种东西无论何时,还是用母语最顺口。
“shit.”我说。
路过的监工看了我一眼。我连忙低下头,假装成卖力的样子,他却直直朝我走来。
监工说:“你说啥?”
我已经能听懂他了,但还是装作不懂地摇摇头。他又问:“别装傻,你说啥?”
我摇头。
这时我听见他问:“doyouspeakchinese?”
我吓得差点失禁。
就在那一天,我被带进了拓荒组的办公楼。他们挑选了一个英语过了六级的穿越者与我交流。
简单来说,我们签订了一个合约。
我的大学专业是土木工程。他们需要我的技术帮助他们建造军火工厂。而我开出的条件,是让他们出资支持我造一艘船。
一艘航海级的大帆船。
如果你是个穿越人士,并在这个世界感到过孤单,那么想象一下我的感受吧。我面对的是孤单的平方。
我的家乡在无限遥远的地方。如果注定回不去,我想至少看看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大不列颠是什么样子,想与我的先祖们聊聊天,用我们的母语。
大凉虽然也有结实的楼船,但只适用于内河水战,在结构上还远远没达到出海的条件。我作为外行,只能一边查阅所有能找到的资料,一边凭借从现代带来的那一点儿视觉印象,摸索着不断改进,堪称举步维艰。
自从当上总工程师,我在城中的地位得到了显著提升。穿越者给了我崭新的衣服,为我置办了一处漂亮的房舍,隔壁糕点店的女孩在听说我的名字后竟然抛了个媚眼过来。要知道无论前世今生,这都是第一次。
虽然穿越者们对我的造船事业展现出了些微的兴趣或许是因为联想到了那个时空的一些历史但在可预见的未来,他们并不需要可以出海的水军。我做的是一个纯粹砸钱的研究项目,理所当然地,每天都面对着巨大的压力。
就是在这时,我遇见了前面提到的两位朋友。
我毫不怀疑题主所说的龙大侠武功很高,否则绝不可能在那个时期混进城中。他们出现在我面前时,自称是这里的居民,提出要进工厂当工人,希望我能批准。我批准了。作为一个前任搬砖工,我对这些沦为奴役的原住民怀着恻隐之心。
小个子的名字叫钱,而他那位高大英俊的朋友,在当时自称姓丁。
很快,我就发现了他们的特别之处。
丁的力气远比看上去更大,我瞧见他单手托起过别人分三次才能扛走的量,而且走得闲庭信步。不过后来,当他了解普通人的正常力道之后,便学会了掩藏这一点。
钱则恰恰相反,手无缚鸡之力,交给他的活儿基本都被丁默默承包了。钱大部分时间围着丁扇风送水,余下的时间便在工厂四处转悠,找人搭话。他总是露出一股特殊的谄媚神色,却并不招人厌烦,两只眼睛像小狗。后来我学会了一个恰当的形容词:狗腿。
他力充沛,非常活跃,对这个穿越者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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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充满好奇心。没过几天他就说服了我,带他们去看我造的船。
“天啊,快看呐!”他深情地抚摸着船帆对丁说(也许不是用这种语气,我记不清了),“这个大家伙如果能驶出海,与外头那些小国交易,能为我们带来多大的财富!”
他的同伴显然很不高兴。
钱还在继续说:“说真的,看看我们周围,连一只小小的钢笔都这么有市场。只要将那些千年后的商品逐一再现、到处兜售,就会有无穷无尽的……”他的同伴阴沉着脸打断道:“违背天道。”
我中文不好,又习惯性装聋作哑。
所有人在我面前讲话时,都不怎么避讳。
钱尴尬地看了看我,小声反驳道:“就算大哥看不惯穿越者,科技是无罪的呀……”
科技是无罪的。他听上去真像个智慧的穿越者。可惜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
钱是个热情的小伙子,经常连说带比划地与我聊天。
我能感觉到丁不希望钱跟我走得太近,但出乎意料的是,当钱真的这样做时,他也没有表示反对。或许是因为我的身份能让他们得到有用的情报。
由于军需紧张,工厂在建设好半边时就已经被利用了起来。那一部分开动的流水线被用帘幕完全隔开了,平时闲人不能接近,也看不见里面的景象。不定期地,拓荒组的头目会来夜间巡视一次,这时流水线工人会被全部请走,只剩我带着几位头目转悠。
拓荒组的一把手是一个面相和善的女人,名叫焦姣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发号施令,只有一次,我在她身后见到了那个后世传说中的男人。
那真个美丽到令人心生恐惧的家伙。即使他全程一言不发,身周的气压也让我相当不好受。如果有人告诉我是他在撤退前下了屠城令,我也不觉得奇怪。
若干年后我才知道,焦只是ceo,那个男人才是背后股东。
但在当时,我能向朋友们透露的仅仅是我所获知的情报。
丁得知头目是个女人之后,沉默了一段时间。事后想来,他大概花了些力气说服自己去杀女人。
我怀疑钱并不知道丁的全部计划。他乐不思蜀,四处逛街串门,常来我家蹭饭,瓜分邻居女孩隔三差五送来的小甜饼(一种当地人的甜食,我不知道确切名字),揶揄地打探我的恋情。
有一天他躺在我的甲板上,看着我上下忙活,问道:“你会娶妻吗?”
“什么?当然不会!”我说,“我是注定要离开的。”
“还会在这儿待几年?”
我慢慢直起腰,抬头打量着桅杆说:“无法判断,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改造才能成功。也许一年就够了,也许一辈子都不行。”
“有没有想过放弃?”他问。
“我不介意在这里度过余生。但至少,造着这艘船,让我觉得自己已经在回家的路上。”
钱看上去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几天,他和丁之间的气氛十分诡异。我想他们是起了什么争执,因为几天之后,我在工厂偶然听见钱对丁说:“他们不都是坏人……大哥,你真的是个特别好的大哥,仗义。但是这一次,你听我句劝,就在这里留下来,我们可以生活得很好啊,就算……我会做生意啊。”
那被他省略掉的,大概是句格外伤人的话,比如“现在满地枪支,你这个大侠已经玩完,即将饿死”。
丁甚至无法完全掩藏痛苦的神情。他说:“小钱,你是这样看我的吗?”
钱像是下定了决心,才说:“我们身在江流,不可逆行……”
“这江流不该淹死我们的同胞!”丁红着眼眶说。
以我的中文水平,猜不出他们的哑谜。
但在多年后的今天,我会设想丁的心情当他亲眼目睹自己的时代缓缓落幕,被一条湍急的河流带向尽头;世界转瞬间变得陌生,所有“同类”必须在“异类”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孤独求存……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注视着这一切呢?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陷入了冷战。钱不再四处晃荡,见到我也只是勉强笑笑。他开始踉踉跄跄地搬自己的那份砖,直到丁实在看不过去,沉默地搭一把手。
这样奇怪的互动一直持续到钱又一次来我家做客时。
“你最近看上去很不开心。明晚来喝点小酒吧,叫上丁,你们一起。”
“好啊,”钱笑着说,“明晚?”
“戌时之后,等我下班回家,可以吗?”
他问:“你要加班吗?”我犹豫了一下,决定信任他:“是的,明天是领导视察的日子,我得陪着。”钱眨了眨眼,没再接话。
第二天傍晚,我发现他一个人躲在工厂外哭了。
“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丁呢?”我忙问。
钱摇了摇头:“我刚才听见一个腰受伤的老伯对工友说,等朝廷复这里,他们就能回家了。我又想起你在船上说的话……你们都想家……”
我手足无措,没料到他会被这点事弄哭:“你也想家了?”
他摇着头,自己缓解过来:“没事儿,每个月总有几天多愁善感。”他忽然问,“今晚,能带上我吗?你知道,我对穿越者的一切都很好奇,但丁大哥一直拦着不让。”
我同意了,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因此显得高兴一点。
假如我当时就能看懂他心中的挣扎就好了。可是我只是白痴似的升起一丝模糊的疑虑,暗中多安排了两个随行护卫。
于是一切都晚了。
入夜,钱紧紧跟在我身后,几乎扒到了我的身上。我笑着问他:“没必要那么紧张吧?”
“有必要。”他不假思索地说。
焦出现了,还带了几名穿越者部下和侍卫。我与他们一一见过礼,便揭开那隔断了半边工厂的帘幕,带他们去看新开发的流水线。
“这一段需要手工组装……”我介绍着,突然感觉到身后的钱浑身都在轻微地打颤。
我心里的怀疑越来越强烈,转头望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毫不躲闪,而是急切地盯着我。
我把他拉到一边:“你怎么啦?”
他竟然反手拉住我:“你千万千万不要离开我超过一步。”
“什么意思?”我皱眉。
他颤抖着压低声音:“我昨天才知道他的计划……你们有枪,他打不过,所以他要把这里炸掉……然后束手就擒。”
“谁?丁吗?”
他点点头:“他一直等着这个机会,我……我告诉了他,可我后悔了。我不能让他送死,也不能看着你死。他若是看见我在这,就不会下手”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我的眼前就是一花,仿佛魔术师挥舞了一下斗篷。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我身前一闪而过,我定睛去看,钱已经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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踪影。
我知道丁的力气很大,或许是个武功高手,但没能想象他的武功究竟有多厉害。即使挟带着钱这么一个成年男子,我发誓他在下一秒就冲出了帘幕。我只听见钱带着哭腔大叫了一声:“大哥!”
如果穿越者手中拿的是剑,丁已经大获全胜。
可惜,他们拿的是枪。
在我的回忆中,所有事情被挤压在五秒之内。
第一秒,飞扬的帘幕尚未落下,“砰”的一声枪响。
第二秒,我看见丁趔趄了一下,鲜血从背后渗透了出来。
第三秒,钱嘶哑地喊了一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向丁,拼命挡在了他身后。
第四秒,又是“砰砰”两声枪响。
然后在第五秒,爆炸发生了。
我的眼前被白光覆盖,身体像一片羽毛般飞起,钢铁、砖土、空气,被巨大的热浪搅成浑浊的漩涡,飞转着将我甩了出去。
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非常遗憾的是,题主,我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如果当时我保持清醒,或许能亲眼见证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像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
如果我目睹了全程,或许我还能清晰地解答你的、同时也是我自己的疑问:为何龙大侠这样一个为同胞不惜舍命的人,会选择炸毁整座城?他如果一早准备屠城,又何必特地选择流水线工人都离开时?
不过,如果当时我没有昏死过去,或许此刻也无法活着写这个答案了。
因为我醒来时你绝对不会相信身上竟然穿着一件染血的铠甲。
这件铠甲保护了我,让我被误认为是战死的士兵,逃过了接下来的子弹与炮火。直到其他官兵将我的“尸体”抬起,我才突然惊醒过来。
坏消息是,我从那之后就失聪了。爆炸离得太近,我猜。
好消息是,当时我混在官兵的队伍中,直到找到机会逃脱,然后一直活到了现在。就在上个月,我的大船终于造成了,并且已经成功通过了三次短程航海测试。我计划在今年出发,前往那个或许存在的故乡。
我始终想不出当日是谁为我披上那身铠甲。但在最近,我终于渐渐明白了钱当时的眼泪。他预感到我与那位腰受伤的老伯之中,最多只有一人能回家。还有无数的人,无数像题主这样的人,再也无家可归。
在混乱的时代,正邪善恶的界限过于模糊,很多时候你做出自认为正确的选择,却很可能只是将一群人生存的权利转交给了另一群人。
我也再没见过钱或者丁,不知他们是否还在世,是否回了家。
第24章【无冤】四
【王召,王氏烤肉大厨,美食作家,味觉拯救世界】
当年涪阳的幸存者屈指可数,区区在下是其中之一。
我苏醒后,脑中一片空白,丢失了那段记忆。大夫说是常事,不必吃药,想不起来或许也是一桩幸事。
之后十余年,我在半梦半醒时逐渐瞧见一些破碎的画面,一些意味不明的片段。我未曾与任何人谈起此事,将它永远掩埋于家乡的废墟之下。
直到昨日我吃酒时翻着《江湖事》,偶然读到题主的描述,那些破碎画面终于被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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