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童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艾小图
研发组年底却是最闲的。
所有工作都告一段落,实验室也关闭了,开年之后再奋进。
池怀音也有些感怀,看着厂里辛辛苦苦生产的电池,终于送走,成就感也很斐然。她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笑意,准备回宿舍拾行李,刚走两步,手臂却被人抓住。
天气越来越冷,池怀音穿着一件灯芯绒的厚外套,衣服被抓得有些皱。
池怀音回过头看向抓着她的季时禹,有些疑惑:“还有事?”
季时禹微微俯视,看向她,略显狭长的眸中带着几分温柔的期待。
他似笑非笑,声音依旧低沉如风低吟。
“你真的准备考察100年?”他顿了顿,又说:“真要100年,我也没意见,我就是希望向组织申请一下,我可不可以不要名分,直接过日子得了。”
“你也听到赵一洋说的了,长期欲求不满的人,比较容易变态。”季时禹眨了眨眼,略带着狡猾:“池小姐,这社会如此安定,你难道忍心让一个变态,出去祸害别人吗?”
池怀音闷闷地抬起头看着他,半晌,在血液涌上脸颊之前,她打掉了季时禹的手。
“胡闹。”
……
看着池怀音害羞跑开的样子,季时禹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离开,只是贪婪地凝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他突然就不急了。
好似行走在荒野的人,流浪许久,终于找到了生路,却停顿了步伐,让疲惫而沉重的身体短暂休憩,看着路边的绚丽绽放的繁花。
时光洗旧,容颜未老。
如果注定是这个人,那么晚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八载,又有什么关系。
他还有一生那么长的时间,可以和她耗。
******
长河电池放假的前一天,厂里突然来了一行尊贵的客人。
生产线全部停摆,工人走了大半,连工程师都有不少已经回乡。
原本人多如潮的长河电池,只剩稀拉拉的几个人可以接待客人。
大新电子的老总,却猝不及防地,要过来参观。
赵一洋接到电话的时候,几度觉得自己听错了,当他再三确认,真的是大新电子的时候,几乎要喜极而泣。
东信科技的支票在过年前到了,兑完之后,全部计入公账。
那笔钱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说,其实还是很可观的,但是大家也都明白,公司需要这笔钱投入再生产,所以即便大家都囊中羞涩,也没有任何一个人闹着要分钱。
如今大新电子送上门,等于是他们明年开年之后最大的希望,如果能接下大新电子的订单,长河电池的未来可期。
大新电子,是宝岛最大的无绳电话生产厂家,除了无绳电话,还生产随身听等科技产品。按杂志写的,他们每年至少需要3000万块电池。
3000万块电池是什么概念呢?足够让长河电池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厂,变成上沙镇最支柱的产业园区。
大新电子的老总来之前,季时禹和池怀音都想象很久,这么大一个集团的老总,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大腹便便,或者油滑多话。但是见到真人以后,他们发现,和想象中真的完全不一样。
大新电子的齐总和季时禹他们一样,都是搞技术出身,踏实苦干,一点都不铺张,一行人坐着一辆大巴车就到了上沙镇。
低调得完全不像那么大集团的老总。
齐总的长女叫齐莎,德国留学回来的专业技术人才。大方活泼,一点都没有豪门大小姐的架子。
她说着一口闽南普通话,模样利落,声调却很娇嗲,让人觉得有趣,却又不觉得讨厌。
他们都很彬彬有礼,一一和长河电池的年轻人握手,一点都没有大集团的高姿态。
厂区已经没有什么工人了,但是所有的生产线已经拾整齐。这是季时禹的规定,任何时候,厂区都必须保持干净整洁。
齐总和齐莎一看到那一条一条密集的生产线,都笑了。
齐总扶了扶眼镜,淡笑着说:“东信的老刘说,你们是劳动密集型科技公司,我还不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季时禹跟在身后,很恭谦地笑了笑。
齐总拍了拍季时禹的肩膀,一脸的欣赏:“后生可畏。”
齐总双肘撑在铁扶手上,看着空旷而破旧,却拾得朝气蓬勃的厂区,回过头来问季时禹:“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季时禹没有动,以往痞里痞气的模样全部敛了起来,在不对等的大老板面前,他也没有什么自卑感,只是不卑不亢地回答:“为了我的电池。”
齐总笑了笑:“我们以前都是靠进口日本的电池,你觉得是什么吸引我们大老远跑到这里?”
“品质。”
“错。”齐总微微眯眼,面容和善:“是低廉的价格。”
长河电池的生产成本低于市场价格40%,这是他们最大的优势。
齐总起身站定:“我们需要的是价格低廉,但是依然能保证高品质的电池。”
季时禹与齐总对视,最后挺直了肩背,眸光坚定。
“谢谢齐总的信任。”
不需要再说什么。
聪明人的交流,已经到此结束。
齐总笑了,挑眉问道:“东道主,不请我吃顿饭?”
……
上沙镇整体发展还没有起来,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吃饭。
为了招待大新电子的人,季时禹吩咐食堂的阿姨屠鸡宰鸭,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一直被挤在人群之外的池怀音,终于因为季时禹强拉一把,按到了他身边的位置。
从坐下来开始,她就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她是搞技术出身,实在不懂这种商场上微妙的谈判语言。
说电池,她能有说不完的话,说别的,她不擅长,也不插嘴。
与她的内敛相比,季时禹和赵一洋在桌上的表现,可谓可圈可点。不管齐总说什么,他们总能巧妙地接下去,始终彬彬有礼,也不会显得谄媚狗腿。
池怀音坐在季时禹身边,安静而专注地听着大家说话,眼光时不时扫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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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新电子的千金,那位叫齐莎的年轻姑娘。
听说她也是电化学专业出身,留学过德国。
她非常热情外向,说话落落大方,一上桌就能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像一朵热烈开放的牡丹,富贵荣华,娇艳绚丽,而池怀音和她相比,就像一朵小小的茉莉,没有对比的时候,倒也清丽脱俗,一有对比,就显得寡淡。
齐莎的问题很多,句句都针对季时禹。
一点也不闪躲,始终坦坦荡荡。
“镍镉电池有一个很大的缺点,我相信你应该清楚,这种应该被淘汰的东西,你们大量生产,有没有想过会有什么结果?”
季时禹对齐莎的提问并不回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淡然地回应:“你是说‘记忆效应’么?”
池怀音听到齐莎能一下子点出镍镉电池的致命缺点,心里不由有些慌。
所谓记忆效应,是指人们使用镍镉电池,电量没有完全释放完毕,就直接充电时,电池会自动“记忆”这一个没有释放完毕的点,之后每当充电达到这个点,就会自动记忆成完成,这样电池的容量就降低了,也降低了电池的寿命。
与池怀音的没底相比,季时禹的表情就淡定多了。
“如果一块电池能用到天荒地老,我们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季时禹笑笑:“现在有很多公司都在开发镍氢电池,没有记忆效应,但是价格是我们电池的几倍。我相信你们比我们更清楚这一点,可是你们依然来订我们的镍镉电池。”
“镍镉电池未来也许会淘汰,但是齐小姐,不是现在。”
季时禹的话音一落,坐在对面一直暗中观察的齐总,就流露出欣赏的目光。
池怀音看向齐莎,她撩了撩自己卷曲的长发,致的妆容之下,她的笑容美得大方得体。没有再反驳季时禹,她也认同了季时禹的话。
甚至,这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池怀音注意到,齐莎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季时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妩媚。
那分明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有兴趣的眼神。
这眼神让池怀音心里有些没底。
她悄悄抬起头看向季时禹,他的侧脸弧度波折,气度平缓,与众人说话的时候,一种无形的领导气质就流露出来。
虽然年轻,却有一种不会让人轻视的一种运筹帷幄。
这是季时禹真正的样子,她一直知道的。
在环境简陋的食堂吃饭,大家也没有太过拘谨,除了齐总,都是年轻人,大家聊得也算火热。
长河的食堂里没有酒,阿姨给大家上了听装汽水。
一罐一罐分发,大家都是可乐,只有池怀音是雪碧。她喜欢喝雪碧,阿姨记得。
池怀音不是那种外向能聊的女孩,低低垂着眸子,拿起自己面前的听装雪碧。
雪碧有些冰凉,池怀音握在手心,觉得有些滑。
近来为了调试机器方便,池怀音把指甲全剪了,半天都没有抠开听装雪碧的拉环。
就在她皱着眉,一脸委屈的时候,手心的雪碧,突然被身边的男人夺了过去。
他没有侧身,也没有回头,只是很本能地单手伸过来,就把她的雪碧拿了过去。
桌上的话题,池怀音已经没有注意,视线只是落在他的手上。
好像电影里的特写镜头,有一簇光落在他瘦削的指节之上,画面柔和而戳心。
他四根修长的手指握住听装铝罐,食指微微弯曲,很轻易就勾住了拉环。
只听一声听装罐放气的声音,季时禹已经单手将雪碧拉环拉开了。
冒着气泡的雪碧重新回到池怀音面前。
季时禹终于侧头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像教训自家小孩一样,低声严肃说道:“少喝汽水,不准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很久以后】
池怀音怀孕的时候,季时禹陪她去逛百货公司。
路过童装店,他比池怀音还激动,买了不少漂亮的裙子。
赵家漂亮的闺女一直是季时禹的心头刺。
后来池怀音生了,是个儿子,季时禹心头刺得更深。
再后来,儿子性格古怪,对老父亲很不友爱,季时禹心头终于刺成刺猬。
第42章
池怀音爱喝碳酸饮料,自从雪碧进入她的生活,她一天就能喝下好几罐。
季时禹的霸道规定之下,她果真只喝了一罐。
食堂的阿姨大多放假了,仅剩两个本地的还在坐镇,人手不够,饭菜上得慢。平日公司的人吃饭,基本上是上什么就秒抢空,但是这会儿有客人,大家都很有礼貌,准备等待菜全上齐了再开动。好在桌上人多,大家靠聊天打发时间,倒也不算难熬。
那之后,季时禹的目光和话题都没有再落在池怀音身上。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有一只手默默移到了桌下。
桌子不大不小,但是人太多,冬日衣服穿得又厚实,大家都坐得很近,也看不清什么。
季时禹在桌下的大手,一直握着池怀音的手。
没有太过用力,只是轻轻地合叠,带着一种温存的安抚,放在他的大腿上。
池怀音坐得笔直,后背有些僵,怕大家发现,她几次想要把自己的手回来,但是每一次,她稍微一动胳膊,那只带着薄茧的大手,就会微微用力,将她制服。
最后,她只能整个人往前,肋骨几乎紧贴着桌沿,完全遮住自己的手。
池怀音本质上是个特别害羞的人,这种在大家注视之下的小动作,几乎是她的死穴,可是当他握住她手的那一刻,她却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好像突然释放了沉积已久的郁结,也释放了心中暗藏的情感。
环顾四周,大家都没有发现这异样,大约是衣服穿得多,人又坐得紧,一点触碰没有什么稀奇,她渐渐也就放下心防。
合叠在一起的手心微微出汗,季时禹动了动手指,与她十指相扣,动作自然得,好像时间回溯,还是当初热恋的时候一样。
皮肤纹理的触碰,好像直达灵魂深处。
像孤寂的飞鸟终于找到属于它的天空,展翅高飞,无痕划过。
直到菜上齐,大家开始吃饭,池怀音要拿筷子,季时禹才终于把手放开。
一直放在桌下的手才终于解放了出来。
手心全是汗,池怀音拿起筷子的那一刻,稍微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人。
她看齐莎的时候,齐莎也刚好在看她。
没有躲闪,没有逃避,她淡淡抿唇,笑了笑。
那一刻,她不再自卑,不再不安,不再失落,好像突然有了无穷的力量,和可以抵御一切的勇气。
******
过年之前,季时禹签下了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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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的第一大单和大新电子的电池订单。
大新电子是宝岛的著名企业,上市公司,为国际巨头代工生产通讯产品,是德士龙的劲敌。他们一直以来的困扰,都是电池的问题。
虽然他们的人员都进行了很深入的研究,也亲自去日本参观了设备和生产线,但是即使他们能自己生产电池,成本也和进口日本的差不多,最后他们不得不放弃这一块的投资。他们花钱都办不到的事,却被季时禹他们这群泥腿子科研员办到了。他们造出了低于市场价40%的电池,成功打破了日本厂商的垄断。
齐总从不掩饰对季时禹的欣赏,签合同的那一天,齐总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和季时禹讲述了一个他受益终生的理论,叫做冰淇淋哲学。
他说:“卖冰淇淋必须从冬天开始,因为冬天顾客少,会逼迫你降低成本,改善服务。如果能在冬天的逆境中生存,就再也不会害怕夏天的竞争。”
季时禹把这些话都深深记在心里,包括齐莎的提醒。
眼下的快速发展没有麻痹他的神经,他知道,在这个时代,只有不停奔跑,才不会被人超越。
大新电子和季时禹签订的订单,是1000万枚电池。这个订单量需要长河扩大目前的生产线多倍,才能完成。
但是与此同时,他们如果能顺利完成这次的订单,企业也能摆脱小作坊式工厂的名头。
大新电子付钱非常爽快,大新的齐总也是技术出身,知道创业艰难,资金短缺,直接把定金付了一半,让他们能迅速生产。
会计年底忙对账,季时禹亲自去兑的支票。他带着池怀音,坐在银行的木椅子上等待。人生第一次,可以有机会走进贵宾室,他们都忍不住有些激动。
大新的订单支票被季时禹交给池怀音着,那张支票的面额,是池怀音长这么大,见过最大的数字。轻飘飘的一张支票,却代表着那么大一笔钱。
两个人并排坐着,内心都十分感慨。从下海创业,到如今初有成就。
“长河电池”四个字对他们来说,不再是一个空空的概念,而是一份脚踏实地的事业。
在这个最好的时代,在这个遍地是黄金的城市,他们终于找到了属于他们的方向。
季时禹整个人很放松地靠在木椅背上,长腿分得很开。
一直以来神高度紧绷的男人,又回到池怀音熟悉的那个小无赖的模样。
他双手插在衣服兜里,视线微微转过来,落在池怀音身上,温柔得像冬日的阳光一样。
“池怀音,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这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他轻轻笑着,缓缓说道:“我记得我读书的时候,当时的想法,只是毕业后找份稳定的工作,和你结婚,生个乖巧的女儿。”
他说完,自嘲一笑:“如今这些都没有实现。”
提起当初热恋的时候说得那些话,池怀音也忍不住有些心颤。
她微微垂下头,淡淡说着:“你应该感谢这些都没有实现,是这个时代,让你有了更大的梦想。”
“不,如今我的梦想也没有改变。”季时禹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磨砺之后的沧桑,“我还是渴望稳定的生活,渴望做一个普通人,渴望有家庭生活”。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非常诚恳、真挚,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晰。
“我知道,我现在和你说什么,都是空话。可是,我能和你许诺的,只有未来。”他抬起头,深深凝视着池怀音,眸中包含着深情,那是他作为一个男人,最最有力的承诺。
“池怀音,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
季时禹的话,仿佛一把小锤子,将池怀音心中建立的铜墙铁壁,一下一下,都敲碎了。
池怀音的双手紧紧抓住自己大腿上的衣料。
鼻酸极了,眼眶也不觉就跟着红了。
她抬起头,眼前尽是水雾朦胧,连季时禹的轮廓也变得模糊,却还是极力辨认着他的模样。
那一瞬间,她觉得从前计较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时光不能回头,生命的距离有限,浪是可耻的。
红尘醉人,俯仰笔笔离散,时长路远,很多事不能期,留下的,都是真正始终如一的人。
季时禹如是,池怀音如是。
*******
1996年的春节在2月19日,季时禹要坚守到2月17日才能回家。
池怀音虽然没有表明,但是也默默留在了厂里,陪着季时禹守到最后一天。令人惊讶的是,像池怀音一样的人,竟然还有好几个。
一群热血的年轻人,都这样恋恋不舍,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他们单纯的梦想。
厂里已经全面停工,其实已经没事可做,但是池怀音还是循着生物钟,早早就起了床。她起来的时候,员工宿舍的男士们都没有起床。
森城的冬天早晚和中午温差较大,池怀音刷个牙都要披个厚外套。
冰凉的水从水龙头里流出,池怀音连刷牙都觉得冰得牙龈好疼。
池怀音特别怕冷,她一边刷牙一边想,南方连雪都不下,尚且这么冷,北方人是怎么过的?
她正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身边就多了一个瑟瑟发抖的男人。
季时禹不知道是怎么的,起来刷牙,就只穿了一件睡觉的长袖长裤单衫,这会儿冻得直哆嗦。
他那狼狈的样子,看上去哪还有平时“季总”的样子,完全幼稚得像个大男孩。
季时禹和她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怕冷。
他一边发抖,一边坚持着打开了水龙头。
“这天气真是绝了,居然这么冷。”
池怀音手上顿了顿,顾不得嘴里的牙膏沫,无情地嘲笑:“是你绝了吧,大冬天的,单衣单裤就跑下楼刷牙。”
季时禹来回跺着脚,见池怀音一脸冷静地刷着牙,坏心顿起,趁她不备,他突然就把她整个抱了起来,像无尾熊一样把池怀音紧紧环住。
“好神奇,居然瞬间就不冷了。”
池怀音原本在刷牙,没想到季时禹会突然抱过来,左手的漱口水泼了一半,有些淋在她手上,有的泼到了季时禹的胳膊上,浸湿了他的薄衫。
她不过是手上被冰水淋过,都凉得透心,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真的不知道季时禹是怎么忍着的,衣服都湿了,也不放手。
只能说明男人真的是色到极点的动物,只要能占便宜,跳冰洞估计也是义无反顾了。
池怀音嫌弃地用手肘顶了顶季时禹的胸膛,严肃地斥责他:“放开我。”
她一激动,还喷了不少牙膏沫到他脸上。
池怀音自己看着都觉得有点恶心,他倒是一点都不嫌弃,咧着一张嘴笑着。
表情那么满足又十分珍惜。
“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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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过年了,真想把你也一起打包行李,带回家。”他低沉的声音温柔地响起。
池怀音被他说得面上有些红,有些别扭,一嘴牙膏沫,含糊着说道:“春节又不长,也就十天。”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十天就是三十年了。”
池怀音被他说得忍不出笑出声,又用手肘顶了他一下。
“别闹了。”
大家都没有起床,两人在楼下腻歪,也没有人发现。
季时禹像吃错了药一样,抱了许久才舍得把池怀音放开。
两人并排站在水池边刷牙,池怀音怕他又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赶紧漱完口准备上楼。
她刚拿着自己的牙刷和漱口杯要走,就被季时禹拦腰抱住。
两人正你抱我挡,跟麻花一样,扭在一处,眼里心里都只能看见彼此,以至于身后来了一对不速之客,也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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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怀音发誓,那一定是她人生最害怕,也最紧张的时刻。
1996年2月15日,她辞了高知铁饭碗工作,下海跟着季时禹创业的事终于暴露。
池父池母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他们一声不吭,就直接到上沙镇来了,当场捉了个现行。
最最难堪的是,他们来的时候,季时禹正抱着池怀音,饶是再没脸没皮的人,被父母撞见这种场面,也会感觉到尴尬。
更何况,池父对季时禹有多讨厌,她是最清楚的。
池家家教森严,池父可以容忍她的一切任性和叛逆,但是有一样事,是绝对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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