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龙游诸天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得道之兔
灰胡人劫掠成性,又不喜欢啃硬骨头,因此很多小部族眼下都集中到了更易下手的平夷郡那边。
草原上的这个形势倒是大大地方便了任平生。
他犯了不顾全局的老毛病,领着一千先锋军,就象脱了彊的野马一般,也不去考虑和高仙芝汇合的问题,就这么绕着圈子向东面杀了过去。
这一千先锋军受了高仙芝多年调教,基本上要算是曲水两郡内最精锐的一支军队,再加上有任平生统率光环的加成,这一路下来可谓是所向披靡,陌刀之下几无敌手。
任平生对灰胡人没好感,冲杀起来毫不手软,他也不管对方是数千人的小部落还是几万人的大部落,反正就是见了麻灰色的胡须就冲,发现帐内有人头骨的就斩。
这一杀就杀了一个多月,照阿义的统计,这一个多月下来,先锋军竟然足足杀散了十一个大大小小的灰胡部落,自身却只折损了寥寥的几十人,战损比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事说起来也有些玄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有任平生这头人形龙兽在——有了他带队,先锋军就成了一柄无坚不摧的绝世宝刀,不管对面是两三千人还是上万人,这一刀下去总得割它个支离破碎。
灰胡人自然也不是傻瓜,这其间张五郎也组织了好几个部落开展了两次围剿行动。
奈何任平生人少马快,很好地把握住了疾行如风、侵掠如火的游击战真谛,这一大队的灰胡骑兵完全跟不上节奏,只能跟在他屁股后边吃灰。
嗯,不但灰胡骑兵跟不上,连素来擅于长途奔袭的高仙芝也没能跟上来。
灰胡人见赶不上任平生这只野兔子,调过头来就盯上了高仙芝。
高仙芝虽然是名将,但武力值却不算顶尖,他这边没有任平生那种万人敌,没办法硬冲灰胡大军,干脆退守到进入塞北时的那道大山脉边上,跟灰胡人打起了山林游击战。
这也算是以己之长攻敌所短,山林地形极大地限制了灰胡游骑兵的技能,反倒是烟雨骑因为常年通过征剿山匪来练兵,在林子里边却是如鱼得水,将灰胡军玩得团团乱转。
曲水烟雨骑这三千人就此分成了两拨,而且两边形势都不坏。
灰胡军添柴一般填了好几万战士进去,连烟雨骑的编制都没能打乱,张五郎深觉受了侮辱,恼怒之下当即征集灰胡各部族首领商议对策。
草原上的部落居处分散不定,他这条命令过了好几天才送到了五家大部落的头领手中。
灰胡以蝎子为图腾,很多灰胡人都爱把胡子编织起来,弄成个蝎子尾钩的样子,这最强大的五家部落都以蝎为族旗,分别叫做赤蝎部、青蝎部、蓝蝎部、黑蝎部和圣蝎部。
圣蝎部住得离张五郎新建的王城最远,也是最晚接到这位血可汗召集命令的一家。
这一部的族号与其它四家用颜色区分的部落不同,之所以叫法特殊,是因为这个部落是灰胡中守护祖地的一支。
这处祖地在草原最北端,是一座险峻高耸的雪峰。
整个雪峰远远看去极象是一只翘着尾钩伏在地上的蝎子,名字就叫做圣蝎峰,历来被灰胡人称作圣山。
圣蝎部那位须辫灰白的老族长安顿好传令的使者之后令人叫来了自己的独孙胡可汗。
他这位独孙的名字别具一格,可汗原本是一个尊称,这样拿来直接当名字用其实很不妥当,不过天蝎部的族众却没人有异议。
因为这位是圣山上那位活佛的唯一弟子,长着一双和活佛一样的碧绿色眼睛。
活佛的弟子以后未必会成为活佛,但有一位有大神通法力在身的活佛作后盾,他就算叫大可汗都没人敢去理会。
灰胡人的活佛可不是中原人的活佛,惹恼了他可是会要命的!
老族长叫来独孙的目的自然是想跟他商议出兵剿杀烟雨王的事情。
胡可汗的绿色眼睛在帐内的牛油灯照耀下莹莹生光,直到看得老族长别开头去之后才道:
“什么狗屁的烟雨王!明日一早我就上山去见师父,请他老人家施展神通咒杀了那厮便是,哪里用得着兴师动众!”
“他那一千烟雨骑倒还不错,可惜明珠暗投,跟了个短命主子——等我一道去向师父求些拘魂符回来,等咒杀了那个什么烟雨王任平生,刚好尽数把这些人收过来!”
老族长大为欣慰:“如此甚好!可要带些什么礼物上山?”
“开年时送上山去的那些个小童也不知活佛享用完了没有——听说最近圣山上又来了一位有大神通的道长,咱们要不再送点上去?”
胡可汗舔了舔嘴唇,点头应道:“正该多贡奉些上去才是!”
“我们圣蝎部原本就是灰胡的王族,这几年反倒被个汉人小子骑在了头上,那厮甚至还自封了个血可汗!”
“师父说这人有大气运,眼下不宜轻动——不过眼下归眼下,以后想必还是可以动的,咱们只要哄得师父开心,圣蝎部以后未必就不能一统各部,争一争这个天下!”
老族长摸着须辫连连点头:“吾孙想得通透,果然不愧是我圣蝎部的天选可汗!”
“就依你的,我马上就让程二牛领人去下边抓一百个小童来,明天好让你带去供奉活佛!”
老族长说完就叫唤传令兵入帐,胡可汗兴冲冲地站了起来,摆手止住了他:“孙儿近日静极思动,正好想出去活动活动!”
“也不用叫那个只会摆弄一把破斧头的汉人千夫长了——我知道师父的口味偏好,今夜就让我亲自去挑选一番!”
一二六、身高过丈烟雨王
这夜有星无月,虽然已经是春季,草原上晚间的风仍然透骨生寒。
张小凡揉着酸痛的肩膀蜷倒在干草之中,仰着头看了一眼远处那座形似蝎尾的雪峰,目光一片灰黯。
这日子眼看熬不下去了,也不知近日从灰胡人口中听到的那位烟雨王什么时候才能打到这边来!
张小凡原本是平夷郡的人,如今也才十五岁,他在父母的呵护下好不容易熬过了那几年饥荒,却最终被天杀的灰胡人劫掠到了这茫茫草原之上,成了一个喂马的奴隶。
他身边这座帐篷里住的就是杀了他父母的仇人,这些灰胡人甚至不能叫人,或许应该称为凶兽才对!
帐内的那人孔武有力,张小凡知道凭自己可能一辈子也杀不了他报仇,但眼下总算有了个渺茫的机会。
这十多天,张小凡都听到这些灰胡人谈到了那位神异的烟雨王和他手下的三千青甲天兵。
据说这位烟雨王是真龙转世,身高过丈,力能拨山扛鼎,提着一杆锈矛都可以刺穿三五层板甲。
这些年纵横大草原的灰胡人部落,族中不管有多少能生撕虎豹的勇士,在那些青甲骑兵的大刀片挥砍之下都要退避三舍,溃不成军!
张小凡小心地留意着这位烟雨王的踪迹,知道他早几天前就在离自己棲身的这个部落不到百里的地方出现过。
他决定等再晚一点就偷匹马跑出去寻找烟雨王。
象他这样的养马小奴,跑出去有九成机率会死在草原上,但这是他报仇的唯一途径。
他揉了一会儿肩膀,然后就静静地等待夜深。
风越来风冷,张小凡很快就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他精神一振,甚至都忍不住从刚被体温捂暖了几分的干草堆中爬了起来。
远处很快就有了火光和喊杀声。
张小凡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很快就重新缩回了草堆中。
这次他蜷缩得更紧,甚至还扯了些干草将身体整个掩藏了起来。
远处的呼喝声都是他听不太懂的灰胡语,来的并不是烟雨王的青甲骑。
喊杀声越来越近,张小凡清楚地听到自己身后帐篷中有披甲拨刀的声音。
两串脚步声冲到了马厩,接着就变成了两串马蹄声,他白天特意留了马鞍的那匹大黑马也在其中。
张小凡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狗咬狗而已,这种情形近来在灰胡部族之间很常见。
自从草原上的其他种族被屠灭或驱赶了出去之后,灰胡人就开始了残酷的内斗。
这种内斗和他们打其他的部族时并无区别,失败的部落成年男子和五十以上的老年人都会屠尽,幼儿、女子和牛羊则成为胜者那方的战利品。
张小凡棲身的这个部族据说从属于圣蝎部,这个以圣为名的部族对待失败者更为残忍一些,他们俘获的幼儿有很大可能会成为供奉圣山活佛的祭祀品!
这是个无可救药的残暴种族,他们家的圣山肯定早就被恶魔占据!
这是事关生死的时刻,张小凡不敢大意,一直竖着耳朵聆听外边的动静。
喊杀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渐渐地越过了他藏身的这处帐篷,敌人开始向部落最后边的族长住所冲去。
这是被打败了?张小凡又听了一会儿,咬了咬牙从草堆中爬了出来,弯着腰向马厩摸了过去。
战败的部落下场会很惨,象他这样的未成年马奴极有可能会被当成祭品,得马上想法子逃走才行!
好在灰胡人攻打别家部落时一般只杀人不放火。
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觉得放火会给自己尚未到手的战利品造成损失——火光会惊跑牛羊和马匹,还会烧毁帐篷,烧死女人,这样可不合算!
张小凡帮仇人家养了七匹马,他最中意的大黑马和另一匹成年公马被骑走了,现在马厩中只剩下了一匹快要下崽的母马和三匹小马驹。
张小凡先摸黑把羊圈打开,又回头选了一匹快要成年的小马低伏着身子骑了上去,随后就点着了储存在马厩中的用来喂马的干草料。
火光一起,羊群开始乱跑,他就在一片混乱之中向着外边冲了出去。
这一切都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
那两家厮杀正酣,一时倒也没人留意他这一个小小的逃奴。
张小凡伏在马驹背上向南一阵狂奔,很快就脱离了战场。
然后他就迎面撞上了一支穿着青黑色甲冑的骑兵。
这支队伍最头前是一位骑着白马的英武骑士,那骑士长得极为俊朗,皮肤在没有月光的黑夜里看上去都有种莹莹生光的感觉。
张小凡看着那名骑士身后那一片的刀光,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起来。
青甲、大刀片子!
这就是令灰胡谈之色变的烟雨骑!
张小凡打马冲了过去。
大白马上的英俊骑士摆手让队伍停了下来,毫无防范地看着他纵马而来。
张小凡第一句喊的是:“我是被灰胡劫掠来的!我要见烟雨王!”
白马骑士:“我就是!”
张小凡表示不信:“他们说烟雨王身高过丈、力大无穷!”
白马骑士点了点头:“我站在马背上身高就过丈了!”
张小凡看了一眼他身后,露出一副我年龄小你别骗我的神情:“你是烟雨王的先锋吧?他们说烟雨王有三千青甲骑,你这最多带了千骑——你肯定是先锋将!”
任平生抬手摸摸额头,不想跟他胡扯了:“小屁孩胆儿挺肥嘛!赶紧走远些去,别耽误我去砍人!”
张小凡拨转马头:“我愿意为王前驱,带你们去杀灰胡人!”
任平生被他逗笑了:“哟呵!不单止胆肥,居然还会掉文!来,跟本先锋将并马齐驱,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张小凡其实也不是真个胆肥,他只是一见这位白马先锋就觉得亲近,莫名其妙地胆子就大了起来,此刻得了吩咐,他真个就驱着小马驹凑了过去。
任平生听他说完了那边的情景,动了下念头就把一直在远处哨探的阿义召了回来。
既然胡人在狗咬狗,此刻又有了个小向导,那也没必要侦查敌情了。
这种大好机会,自然就该直接冲过去弄他!
一二七、又见月儿
万籁俱寂,天空中有星无月。
清冷雪峰上,有个须眉洁白的老和尚正和一个中年道人相对而坐。
当然,这两人并不是坐在冰天雪地里,而是坐一个烧了火塘的房间中。
火塘里也炭火正旺,上面还架着一个大瓮,大瓮上边热汽翻涌,室内肉香扑鼻,瓮中正在煮着食物。
老和尚面相慈善,一幅高人风范,唯一可惜的是长了一口黑牙,开口说话时极为破坏形象。
中年道人倒是长得很齐整,面如满月目蓄精光,足可用仙风道骨来形容。
老和尚闭着眼睛说话,中年道人微微带着笑意聆听。
窗外白雪皑皑,室内温暖如春。
老和尚忽然皱了皱眉,长长的眉尾抖了抖,乍然就睁开眼来。
这是一双非常奇异的眼睛,眼白很多,只剩下中间一点豆大的瞳孔,瞳孔还是绿色的,在火光映照下透出光来,像极了草原饿疯了的野狼。
老和尚站起身一脚将架在火塘上的瓦瓮踢飞,汤水淋漓倾洒在火堆中,呲呲一阵乱响,腾起来一股白雾,接着就发出了焦臭味。
中年道人跟着站起身来退后了两步,避开了火塘中冲起来的灰尘,用疑惑的口气问道:“活佛这是为何?”
老和尚冷哼了一声:“我选中了的皮囊,刚才被人杀了!”
中年道人皱眉问道:“就是早几日曾上山来过的那个碧眼小儿?那个胡可汗?”
老和尚看上去很不痛快:“什么碧眼小儿!那是我儿子!”
接着他又恨恨地雪峰南面狠狠的咒了一声:“敢杀我儿子,那就得拿命来偿!”
老和尚自然不是空口说白话,他复又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足足念了一刻钟,他这才抬起双手结了个奇怪的手印,用两根并在起的食指向南面指了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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