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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心灵那一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喜悦不如男人看出,那才是更可怕、更危险的背叛。
入冬的时候,巧珍生下了第二胎,也是给张鸿远生下了第二个孙女。张鸿远对第二个孙女来到人世显得异常平静,仿佛是他家的房檐上住着的一只家雀卵孵出了一只小雀儿,跟他没有一丁点关系。
其实,张鸿远平静的外表掩饰着不平静的心思。自从亲家搅茅棒跟他大闹一场,促成建忠跟他分家另过之后,再也无心顾念建忠了,对那个又丑又不通情理的儿媳妇更是看见就心烦意恼,听见她的话声就倒胃口,加之儿媳妇连生两个女孩,急于想抱抱孙子——抱一抱第三代顶门立户的接班人的张鸿远失望了。
不过他不能让人看出他失望。他怕人说他绝户,说他绝户会使他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同时他也不愿让人说他重女轻男,张鸿远毕竟是知书达理之人,不能落下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过于严重的坏名声和话把子。他也害怕像隔壁张伟祥的父亲张四货那样让人笑话。
张四货在儿媳改润生第一个女孩时是不吭气,改润生第二个女孩时是有些着急,有些生气,改润生第三个闺女之前,张四货找到张鸿远算了一挂,卦相显示为yx,张四货不放心,又问了村中能看出生男生女的有经验的人们,大部分的女人说改润的怀身像个儿子相。张四货急呀,恨不得亲自趴在媳妇的肚上听一听呀。可是他连媳妇挺着肚子的身影都不敢看一眼呀,当改润生下第三个闺女时,正吃晚饭的张四货,犹如听到了一声霹雷震天响,手中的一海碗面条掉到地下都不知道。为此四货不吃不喝炕上躺了四天。
也为此刘有老汉编了一段《三气四货》的故事,成了村中的笑料。
张鸿远挺住了。他决不能贻笑乡人。
不过,与张鸿远的冷淡态度相反,刘瑞芬这一次对待儿媳妇比上一次要好。
本来林巧珍对刘瑞芬一直很寡淡。头生的时候林巧珍没有用刘瑞芬侍候月子,而是叫母亲松树皮侍候的月子,母女俩故意冷淡刘瑞芬,刘瑞芬便以“冷”对“冷”大事不管,小事不问,而这一次林大金病了,松树皮不能侍候女儿坐月子,非用刘瑞芬不可了,而且母女俩憋足了劲一定要生个男孩,趁势好好摆布刘瑞芬。可是胎儿落地又是个丫头片子,母女俩顿时一场好梦成为泡影,林巧珍张不开口求婆婆,只好由松树皮挤着两眼泪,连哭带求,连夸带拍,请刘瑞芬出马。刘瑞芬近些r子心中高兴,加上亲家母吹她、夸她、拍她、捧她,于是侍候儿媳妇的重担就由她担当了。
刘瑞芬喜欢办别人办不了的事。
初冬,太y偏向南方运行。y光从大南坡上空,送下一丝丝暖意。
刘瑞芬穿过旧戏台,沿着河床南岸的公路向娘家走去。巧珍想吃挂面汤,刘瑞芬想去娘家换个一斤半斤,以表示对儿媳的疼爱之心,唤起村人的一片赞扬。
穿河风很冷。y光洒下的一丝丝暖意过于微薄了,尽管如此,温暖之光仍在冷风中倔强地舞蹈着、奔腾着。河北岸,沿岸的街门前蹦着几只凶猛的看门狗,相互追逐着,为了一块不知是死人骨还是死蓄骨争斗着。骨头对于这些喜食r的看门狗来说太稀罕了,为此它们争得非常凶狠。母j们忙着在河边倾倒的垃圾中觅食。公j们则在母j们身边不时地卖弄着自己嘹亮的歌喉。人称“红胡子”的刘润堂家的那只大公j不时地冲着附近的公j,给予情敌们一顿无情追逐,以便在母j眼前,大逞其英雄气概,这只恶j与主人“红胡子”刘润堂同样有名。村里人常说:“恶人喂恶犬。红胡子家喂得j也恶。”
在路过老爷庙的河湾处,刘瑞芬碰上了疯玉琐。
疯玉琐是里头沟三个疯子中最大的一个。一九四四年,r本鬼子已陷入八路军武工队的游击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一天,r本鬼子从河洼向雨县城运送给养的汽车,在红通湾遭到了武工队的袭击,一辆军车被炸毁,三名r本人被炸死。
当天下午,r军从河洼出动了三十名士兵驾着一挺机枪突然包围了红土崖前头沟。五十多位村民被抓起来。玉琐是里头沟人。里头沟人全部躲入了煤窑,可是,玉琐那天正在前头沟老娘家玩,也被抓住了。r本鬼子要人们指出人群中的共产党员和武工队员,吓唬了半天没人吭气。
玉琐那年十六岁,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鬼子揪出玉琐,指望从这个孩子身上问出底细。然而,玉琐什么也不知道。鬼子把秋后堆在村边的玉茭秸抱来,点着了,将玉琐推入火中玉琐说话。鬼子将他推入火中,他仗着自己手脚麻利,而且玉茭秸的火焰不算太列太毒,便机灵地爬出来。推了三次他三次从火里爬出来,第三次从火中爬出来时,吓昏过去了。r本人走了一个多月,玉琐疯了。
疯玉琐姓李。村里的年轻人只知道他叫疯玉琐而不知其姓,更不知他是怎么疯的。
疯玉琐自病了以后,除了吃喝睡觉之外,唯一的营g是捡公路上丢散的煤,捡野地里和路上的人蓄粪便。他每天挎一只大筐,从他家起头沿河南公路不论是炭块,还是马粪、人粪统统装入筐内。回了家将粪便捡出倒到门前的粪堆,将炭块和煤面则倒入院中的煤堆。
按说红土崖村遍地是煤,根本用不着捡煤块,可是玉琐捡煤的习惯是得疯病前养成,那时的煤窑归个人开,用煤需要花钱买,玉琐母亲教他捡煤省钱。母亲去世后,煤窑的煤不花钱按人头供应了,可是玉琐仍一如既往捡煤不止。
玉琐碰上了刘瑞芬。他能认得她。他冲这位丰润艳丽的女人笑笑。那笑,在刚一嚅动嘴角时还有一点鲜活多情的意味,然而,就在一刹那间便被一种机械的、呆滞的、鬼怪般的脸谱取代了。刘瑞芬从口袋里摸出二分钱,递给了玉琐。玉琐紧紧捏住那带着女x常用的雪花膏香味的二分钱硬币,站在公路上一动不动地站了半个时辰。
刘瑞芬推开那扇灰褐s大门。
院里静悄悄的。上学的上学去了,上地的上地去了。原来母亲趁人们不在赶快洗脚。解迎兰笑着说:“瑞妮,来的正好,快给我剪剪指甲。”
解迎兰那三寸小脚,除大拇指保持一定的原貌外,另四个脚趾都已经改变常态委屈地卷缩在脚掌下,自己想剪指甲,必须将腿弯曲成130度——150度,而且脚心还得向上,这种剪指甲功夫恐怕只有旧中国过来的裹脚妇女可以申报的专利吧。每剪一次指甲,解迎兰会受一场痛苦的煎熬,流一会酸痛的泪。这次,有女儿在,好了,可以荣幸地减少一次痛苦了。
刘瑞芬给母亲边剪指甲,边单刀直入说明来意,她问:“妈,家里的挂面还有没有啦?”
“你g什么?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大概还有吧?”解迎兰有些拿不准。她不是当家人,吃喝穿戴是儿媳妇的事儿。解迎兰不但作不了主儿,连家有多少粮食,在哪放着也不知道。
“巧珍想吃挂面汤。我听说上个月清虎买了不少挂面,换给我一二斤就行。”
其实刘瑞芬早已掌握了情况。刘清虎有个河北安国的拜把子兄弟,上个月利用大队去石家庄拉配件和水泵的机会,刘清虎没花一分钱,偷偷拉了大队两吨煤,悄悄倒换回一千?





走过心灵那一端 第 12 部分
其实刘瑞芬早已掌握了情况。刘清虎有个河北安国的拜把子兄弟,上个月利用大队去石家庄拉配件和水泵的机会,刘清虎没花一分钱,偷偷拉了大队两吨煤,悄悄倒换回一千斤小麦,二十斤挂面,十斤花生米。
前几天,清虎才悄悄将粮食出手,一斤小麦卖到六毛五(比当时粮站供应的白面高出五毛三)。卖给了正急于给儿子娶媳妇缺白面的“红胡子”,那是百分之百的黑市价,也是百分之百的利润。这些情况张鸿远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后悄悄告诉了她,所以她是十分自信地来到娘家要挂面来了。
十一点钟,刘清虎回来了,一听说姐姐来换挂面,便说:“没有啦,姐,前几天山洼村我丈人家捎来二斤挂面,早吃完了。”清虎怕姐姐生气,便主动转移话题说:“姐,你说你守着个有挂面的人不去要,白来跑一趟,建英她姑父月月领挂面,你不去要点?你不好意思要,我姐夫不能去?我姐夫这人也太君子了,要点挂面又不是要饭,也不丢面子。”
刘瑞芬听到兄弟的话里带刺儿,心中不由动火。她那张丰润的脸庞耷拉下来说道:“你姐夫没有你本事大,一不会偷;二不会抢;三不会投机倒把倒买倒卖;四不会挖公家的墙角、贪污公家的财务。不过,你放心,我们再穷也不会到你兄弟的门下要饭。我又不是白要你的,犯不着你敲敲打打,瞧不起人……”
刘清虎见姐姐说着话泪就淌下来了,而且话中有话,便马上换了一付笑脸说:“哎呀,姐,你这是怎么了?说风是风,说雨就雨。我是说,我不知道家有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东西都是所花经手,这大白天锁什么门,她妈的。真没意思,这院里也没有贼。这门锁着,所花拿着钥匙,等她回来看看有多少,你尽管拿,兄弟也不是小眼人,行不行?”
解迎兰怕伤了女儿的心,忙拄着拐g来到院里说:“瑞妮,虎小说话,着二不着三的,你不要跟他当真。”
解迎兰嘴上劝女儿,自己的眼圈都不由自主红了。刘清虎是个孝顺人,最不能见父母伤心,于是对解迎兰陪着笑说:“妈,没什么,你快把我昨天给你的烟拿给我姐两盒。你们等等所花,我去挑担水去。”
解迎兰从竖柜里拿出四盒“顺风”烟装进女儿的口袋里。
平常她悄悄将清虎买的香烟给女儿省一两盒,有时j给前来看她的女儿;有时j给来跟表姐表妹玩耍的建英建诚,而且还得连同她那和言悦语的叮嘱给女儿带回家去——解迎兰叮嘱外甥们时,小巧的双手似拉非拉,似摸非摸地贴在孩子们身上,好似怕拉疼了孩子们的皮r,又仿佛是不知如何表达她的爱抚,她语音低缓,低的恰像一阵和暖的风吹透过一个小巧的裂孔,发出软柔的划响:“娃儿呀,拿回去给你妈。拿好,呵,不敢掉了。小心,千万不敢让你妗妗看见。现在,走吧,趁没人。娃儿们真亲,真亲。”
看起来解迎兰胆小怕事,其实她内心从来没有恐惧。对儿媳,对儿子,对生活,从没产生过恐惧感。她是那种喜欢和睦安详生活的女人,为了这个目标,她总是心甘情愿地顺从丈夫、儿子、儿媳以及所有的人。她顺从,决不是因为恐惧,只要她能办到的事儿,从不拒绝。有时候当她受到伤害或委屈的时候,那双小巧美丽的凤眼中会浸出晶莹的泪花,即使如此。哪一颗泪珠儿里面都没有伤心痛苦,却是闪着虔诚而和善的微笑之光彩。
她那小巧虚弱的身子从来不生病?不论自然灾害还是人生的波折都不会找她。真怪,别说病菌不能侵害她,即使妖魔鬼怪也好像对她敬而远之。
快十一点半了,吴所花回来了。刘清虎和吴所花在他们的屋里嘀咕了一番,俩人似乎在争吵,拌嘴,不过声音很低。过了一会儿,刘清虎拿着一卷挂面来到解迎兰的屋里说:“姐,就剩下这一斤了,你拿回去吧。下一次再能买到挂面,我一定给你多留点,你说行不行?”
刘瑞芬看到弟弟脸上挂着刚刚生过气的痕迹,便说:“所花要是不同意,我就不拿了。别为这事惹你们生气闹饥荒。”
“她?她算个p。由她?还反了天。拿走,我可以不要老婆,可我不能不认姐姐。妈的,三天不打,她就要上房揭瓦。”刘清虎怒气冲冲骂了一顿自己的老婆。
解迎兰说:“瑞妮,拿起吧,该回去做饭了。”
解迎兰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儿媳是在演戏。而且她知道,不管是儿子还是儿媳,对他们的穷姐姐像防贼一样小心翼翼地防着,像打发要饭吃的一样,想方设法、并坚决打消她二次上门要东西的可能。她只不过是当着女儿,不能说透而已。
刘瑞芬走出街门。吴所花将刘瑞芬留下的二斤白面硬塞给了刘瑞芬。
刘瑞芬走后,吴所花与刘清虎索x大吵起来。刘清虎骂吴所花看不开事情,小气。吴所花骂刘清虎赔了挂面又落不下白面。俩人吵了个昏天黑地,解迎兰g流泪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过,吃晚饭的时候,建诚突然跑进来,把手里提着的白面放在吴所花的炕上。刘清虎好奇地问:“诚诚,谁让送来的?”
建诚说:“我爹。”
建诚说罢掉头就走。吴所花恢复了常态,刘清虎突然冷笑道:“又酸又臭。死要面子活受罪。”
人无千r好,花无百r红。
虽然,刘瑞芬满腔热情侍候儿媳,不过刚刚双满月,婆媳俩就闹开意见了。刘瑞芬好大喜功,串门时把如何对巧珍好,又如何去娘家智取挂面的壮举大吹特吹。秦花妮听了十分反感,借着看孩子的名义,给巧珍添油加醋,添枝加叶翻腾一回。巧珍火了,第二天,刘瑞芬做得饭不吃了,第三天便抱着孩子回娘家去了。刘瑞芬满腔热情,到头来落了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过转年,秦花妮的大儿子丑娃娶了个邻村的外号叫“铁黑豆”的闺女。铁黑豆,皮肤黑,脾气火爆,非常要强,但眉眼端庄耐看。办事那天,巧珍一直在帮秦花妮的忙。办完喜事儿,秦花妮与巧珍的关系一r好似一r,把个刘瑞芬凉到一边去了。
刘瑞芬此时并没有看出秦花妮用心不良,也无可奈何了。
一九七六年是非常奇特的一年。一月八r周恩来去世了,于是,村里流传着一个神秘的谣言:今年年景不好,有人看见毛朱周在天空走过,要收人了。
“要收人了。”
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什么人传出的谣言。
而以张鸿远、刘有为首的多少懂一些yy八卦、《麻衣相》、《推背图》之类的,岁数稍大一点的人们。对此深信不疑。此时,根据冬季大搞农田基本建设的需要,张鸿远又被调到两叉河打水井去了。张鸿远调走后,畜牧股又增加了一头毛驴两条牛。畜牧股显得太拥挤了,于是年前迁到了暖泉坡就在旧戏台后的沟沟里,村子的中间。
过罢二月十五,是老君爷的生r,煤窑上工作的男人们祭过了太上老君,——采煤挖矿冶炼业鼻祖。
天气渐暖,但暖气好像有意徘徊在人们能看得到却分享不到的地方。秦花妮家是座北朝南的正窑,按理说,她家西山墙边的那棵野榆树该发芽了,但那嫩嫩的芽片总是裹在赭s的毛丛中不愿露出青春的脸庞。
收拾罢家里和厨房,秦花妮跟儿媳铁黑豆以及抱着二闺女、拖着三岁多一点的大闺女的巧珍,天南地北、东家长西家短嘻嘻哈哈大扯特扯。
突然村里s动了。男女老少的惊呼声,粗重急促的跑动声和“吱扭咣当”的关闭街门声把平静淡薄的空气搅动的抽颤不止。
煤窑出事了。
秦花妮、巧珍和铁黑豆仨人的脸s突然变得毫无血s。心在抖,心脏的负荷突然超乎寻常的增加,每一个矿工的老婆都会在听到这句“煤窑出事了”的话,而面若死灰。
这时哭声从秦花妮街门前飘过。
是村里有名的厉害女人,外号“双白蝎”的哭声。是郊区煤矿出事了,瓦斯爆炸死了八个人,伤了十五人。双白蝎的丈夫张五小被炸死了。
双白蝎今年五十三岁,人们不知道她姓甚叫甚,在她嫁给张五小的第二天,村里的老光g驴八小偷看双白蝎身子。双白蝎皮肤黑亮,里外一s黑,只是一条大腿上有一片白里透红的r疤,形状像两只蝎子。驴八小将这个惊人的发现传遍了全村。尽管人们知道了双白蝎身上的隐秘不过当时人们还没有将双白蝎的外号叫开。
一年后,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张五小自娶了媳妇突然变好了。张五小天不怕地不怕是有名的。比如村里人都十分迷信,对神鬼祖宗非常恭敬。张五小就不信什么神神鬼鬼。有一次他去上坟,大概是晚上跟他的一个相好——烂桃鬼混久了,心神不集中,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于是他跪在坟头一边磕头一边骂:“什么他妈的讨吃鬼,我来给你们上坟,你们倒是让我摔了一跌,以后别指望我再来了,喝你祖宗们的西北风去吧。”这时跟五小一起来上坟的四哥张四猫听到弟弟骂骂咧咧,抬头正要问弟弟骂什么,猛见一条花红小蛇在五小的肩头。张四猫说:“五小,你肩上爬着一条蛇。”张五小扭头一看,那条小花红蛇一晃就不见了。张五小吓得回来病了两天,不过第三天起来还是我行我素。张五小是偷j抓狗的老手,也是拈花惹草的情种,就是娶了双白蝎仍是痴心不改,仍跟烂桃鬼混。
双白蝎生下长子还没满月。一天晚上,张五小十二点了还没回家,双白蝎大怒,身上裹了双层棉被,戴了一顶冬天五小常戴的兔皮帽出了门。五小妈惊呆了,怎么劝媳妇也劝不住。双白蝎说:“你要能把你儿子找回来。我听你的。叫不回来,你就别管我。你管不了他,我来管。”双白蝎到厨房提了一根火柱。五小妈望着儿媳出了门,又急又怕。双白蝎来到高d上——高d上的名字是由于窑d是建在全村最高位置而得来的。“烂桃”家的街门紧闭着,这个拖着三儿一女的女人名叫苏香,由于对上门的男人来者不拒,从容应付、热情接待,于是人们根据她这种烂j行为叫她“烂桃”。双白蝎在烂桃街门上守着。
幸好正是伏天,天气燥热。张五小跟烂桃鬼混了一阵,时间已是午夜时分。张五小要走了,悄悄提了鞋来到街门口正要开门,猛地在街门缝望见门外立着一个人。他吃了一惊,定神细看,是自己的老婆,心中叫一声:“天哇——”悄悄又返回屋里。烂桃说:“你别走了,让她等吧。她还没有坐满月子,等一会就没劲了。”可是张五小睡不着,过一会出去偷偷望一望,望了四五次,双白蝎犹如门神般,巍然不动。张五小发了怵。
天快亮了,五小出来悄悄看时,看不见了门口的老婆。不由喜从天降,拨去门闩就往外迈步,可是,前脚刚迈过门槛落地,后脚还没抬起来,双白蝎那黑煞神般的尊容从天而降。“妈吔——”张五小惊叫一声,转身要跑,双白蝎喝道:“祖nn今天废了你。”一火柱扎了过去,幸好扎在五小的p股上。五小“噗”地摔在门道里,又惊又痛又麻,竟n了一裤。双白蝎用火柱顶着五小的脑袋说道:“今天你要活命给我喊三声‘烂桃,x你八辈祖宗!’喊!要活命就喊!”张五小只好冲着屋里的苏香喊了三声“烂桃,我x你八辈祖宗。”喊罢,乖乖跟着双白蝎回到了家。从此,五小变好了,而且白蝎的外号也就远近闻名了。
当秦花妮弄清楚,死者与她没有关系之后,便放下心来。不过她觉得一惊一乍之后有一种神思慌乱之感。一种不祥的y影一阵阵掠过她的心头。她强作镇定,又叫来大烟筒杨春芬,凑成两对玩“小二定主”。
离午饭的时间还早,还不到十点钟。刚起好牌,头把抢庄的是铁黑豆。铁黑豆正准备扣底牌,突然,秦花妮的二儿子喘气吁吁跑回来。
“妈妈!我猴三哥让汽车撞死了!”
“什么——?”屋里的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猴三哥让汽车撞死了。”
“谁说的?”巧珍问。
“有林叔他们把死人抬回来了,停在旧戏台那儿,脑袋都压碎了,我见来。”
秦花妮手中的牌不由自主地掉在炕上。她意识到自己失常了,想打个圆场,可是,噩耗像一只巨大的魔掌制服了她的思维和神经。她心里极力勉励自己不要在儿媳面前失态,也不能在弟媳和侄儿媳妇面前露出马脚,可是心里虽有这么一丝念头,周身的神经却不听指挥了。
她觉得自己成了无血无知的木偶人儿了,只有鼻子里出着一丝气,还能说
说明她是个大活人。
大烟筒和巧珍悄悄地走了。铁黑豆也回自己的小东屋去了。只留下秦花妮一人了。
屋子里异常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她长长出了一口气,猛然听到了心脏在“怦怦跳动,与此同时,血往上涌,慢慢地秦花妮倒在了炕上,像一堆软泥。
要不是身上一涌一涌的起伏嚅动,她卧在那儿就像是一具停放了多少时候的僵尸。书包网 。。
第十五章:栽树要栽松柏树,做人要做大丈夫。父子情深,泪水要为真情挥洒……
第十五章:栽树要栽松柏树,做人要做大丈夫。父子情深,泪水要为真情挥洒……
秦花妮独自坐在屋里。
她不能去看看猴三的尸体,又不能参与料理他的后事,更不能为他放声号哭。名不正言不顺气不壮。别看秦花妮在自己家呼风唤雨、说一不二,可是走出大街门,说话办事可就要思前想后,顾忌影像了,秦花妮虽然有能力转自己家的乾坤,可是她却没有冒天下大不韙的勇气。
她和猴三的关系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关系。她用柔情、用意志、用r体、用自己的才g整整统驭这个男人十六年,然而,今天突然之间他从她身边离开走了,永远离开了。
是谁在收人呀?是命?是天?还是她?
秦花妮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寂静的屋里好像有一个死一般的幽影在游动,秦花妮仿佛也进了死亡的墓x。铺柜上那座跟了她二十二年的座钟传来了“滴答、滴答”的声音,那声音陪伴她度过失眠难熬的冬夜,陪伴她度过烦闷无奈的夏r,那坚忍不拔、神气动人的声音,今天突然间变了调,仿佛是行踪诡秘的催命无常的脚步声。忽然,秦花妮秦花妮看到了猴三那张瘦削顽皮的脸,那痛苦的脸忽地又变作了鬼怪的面具,她的胸口突然产生了奇异的胀闷,只觉得大脑中的某一根神经要崩断了,刹时,她眼冒凶光,死命盯着向她走来的勾命无常,脸上闪出了狰狞可怖的笑。
“来吧,来!来!拿走,拿走吧。”
她自言自语,咬牙切齿大声叫喊着,双手扯开衣扣,l出她那雪白丰壮的,双手在胸前抓挖撕扯,前胸和峰上划出一道道鲜红的血痕。
血,红殷殷的血渗出来,像是一闪一闪惨烈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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