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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初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扬镳

    “还能是谁”李思文憋闷道“原本定襄是咱兄弟的地盘,结果大都护一到,我的官衙成了他的官衙,我的府邸成了他的府邸,就连我的府兵,也都成了他的麾下了。”李思文泫然欲泣,道“我这次回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事儿,大哥,这不行啊。咱们打下的江山,拱手送人啦”

    “瞎说什么”李牧狠瞪了李思文一眼,道“哪个是你打下的江山那都是陛下的江山,多大的人了,嘴上连个把门的都没有”

    “哦、”李思文憋着嘴,不情不愿地嘟哝“我总觉着,不能这么说。城是咱俩守的吧城毁了之后,也是咱俩重建的吧我这忙乎一年多,又是收流民,又是办市集的,结果大都护一到,啥都成他的了,哪儿说理去”

    李牧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儿了,西突厥的武力太过于强大,定襄直面西突厥的势力范围,必得有一个名将坐镇才行。李思文,显然是不成的。但大都护府设在定襄,却也不止是因为这个,多半也是在防备自己。李思文是自己的小弟,对自己言听计从,他的和自己的没啥区别,若是不夺了李思文的军权,任由他发展,定襄以后变成什么样,那可就没准了。万一哪天自己有了不臣之心,引突厥兵马入镜,长安就面临着再一次便桥之盟的尴尬,所以说,在李世民的角度,他必须得这样做才能安枕。

    李牧叹了口气,道“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让咱兄弟官小呢,由他去吧,除了府衙和府兵,其他的,他还做什么了”

    “那倒是没有。”李思文不是个撒谎的人,实话实说道“城内外的大小事务,还是我管。大都护寻常都不出门,也不过问任何闲事儿。”

    李牧心下稍安,李孝恭果然还是明哲保身,对有自己职责范围无关的事情,仍是不参与、不涉及的态度。

    “土豆的事情,他知道么”

    “应该知道吧、”李思文想了想,道“收获了之后,我给他送去了几袋,他说好吃,又要了一车。我回洛阳也跟他说了,能不知道么”

    “我是说,土豆的产量这些事情,他知道么”

    “那应该不知道。”李思文笃定道“准确的产量,只有我知道,其他人,就算是种土豆的农夫,也就是知道产量不少而已。”

    李牧心中隐隐不安起来,又问“还有别人知道土豆的事情么”

    “呃”李牧算是问到了点子上,李思文尴尬地笑了笑,道“这正是我要说的事情,大哥,我、我用土豆,跟突厥人换了肉干。”李思文指了指李牧身后的袋子,道“就那袋。”

    李牧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呀,真是狗肚子里装不下二两香油臭显摆什么啊有点好东西怕人不知道啊”

    “大哥,这也瞒不住的事儿啊。”李思文委屈地嘟哝“收土豆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人。想瞒住根本不可能,谁眼睛也不瞎,咱也不能全灭口吧”

    “呃”李牧一琢磨也是,叹了口气,道“罢了,瞒不了就算了。定襄离这儿也远,消息传过来也要一定的时间,只是陛下那边,看来是瞒不住了。”

    “有啥可瞒的啊、”李思文满不在乎道“依我的意思,咱得请功。大哥,你知道这土豆一亩地能产多少斤么两千多斤”李思文比了一个耶,嘚瑟道“这不是仙种是什么亩产两千斤呐,有了这土豆,往后还有饿死的人吗”

    “土豆虽然产量高,却也不是万能的。”李牧远没有李思文那么乐观,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有了土豆的世界,仍然还有饥荒的存在。著名的爱尔兰大饥荒,就是因为当地只出产土豆,当针对土豆的病害开始蔓延,由于没有替代的作物充当食物,爱尔兰岛上的居民陷入了史无前例的大饥荒。

    虽然不知道系统出品的土豆,有没有免疫病菌的能力。但即便是有,经历几代繁殖后,品种也会出现变异。不出病害几乎是不可能的。土豆这类根茎类作物,有一个天生的弊端,叫做重茬。当一块土地连续几年一直种土豆的时候,土豆的产量就会降低,而且土地也会越来越贫瘠。过了几年之后,即便不种土豆了,改种其他作物,产量也会大幅降低。也就是说,想要靠种土豆一劳永逸地解决粮食问题,是非常不现实的。

    而且重茬会导致土壤中的一些微生物有益菌减少,马铃薯自身的抗逆性下降,在加上常年就是这样几种防治药剂,病虫害的抗性会随之增加,越往后,农药的剂量就会越大,而病虫害的抗性也会随之增强,这就造成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农药越用越多,但效果越来越差,马铃薯产量越来越少,收益越来越低,一系列的问题,随之出现。

    这个问题无解,因此哪怕是到了李牧穿越之前的时代,科技已经非常发达了。土豆种植也是采取了休耕间作,东北种植土豆常常是种植一年土豆,改种一年玉米,或者两年间作,连着只种土豆的事情几乎是没有的。

    千年后仍没解决的问题,李牧根本就不指望唐朝能够解决。还有就是,虽然土豆产量高,但却不宜贮存。像贮存普通五谷杂粮那么贮存土豆,保准得生芽子,生了芽的土豆有毒,是不可以食用的。而要大规模贮存土豆,就要采取挖地窖的方式,最多也就是一年半载,没法长期保存。所以土豆虽好,也只能是锦上添花,不能作为主粮使用。

    土豆还有一个弊端是,它是一个舶来品。它的本质上,并不符合中国人千百年养成的饮食习惯。因此,哪怕到了千年之后,在中国人的餐桌上,土豆也是作为菜来食用,几乎没有中国人会像外国人那样,把土豆当成是主食,代替米饭来吃。

    李牧对土豆给予厚望,只是因为它容易繁殖,而且不挑地方。若是能达到普及,每家每户都种一点,当年种当年就吃,能够省下不少粮食。它起到的是辅助的作用,而不是代替的作用。

    李牧花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跟李思文讲完这些。李思文已经听得傻了,尤其是听李牧说土豆生芽还有毒,不禁担心了起来“大哥,这可如何是好,定襄还有大批的土豆,咱们一没地窖,二也不知道有毒,万一发芽吃死了人可咋办”

    “刚收的土豆,生什么芽明天你就飞鸽传书回去,把地窖和生芽有毒的事儿告知一下,有什么来不及的还有就是,特意嘱咐弟妹,土豆不可再卖给突厥人了,先留着。”

    “大哥,咱们不是跟突厥人结为兄弟了么土豆又不是啥金贵的物,别那么抠门了。”李思文有些不忍道“大哥,原本我也恨突厥人,可是这一年多接触下来,我发现突厥的老百姓啊,也都跟咱们的老百姓一样。都是为了一口温饱罢了。眼瞅就入冬了,他们没粮食,又不知得饿死多少人,咱们不给他们土豆,他们饿急眼了,说不定还得打仗,还不如给他们点土豆吃,只要有口饭吃,他们就会老实的。”

    李思文的这个想法,和几百年后的宋朝执政者的想法不谋而合。以小的代价换取和平,从某种意义上并没错。但如今的大唐,并不怕打仗,能不软弱的时候,李牧可没兴趣妥协。粮食可以给,但是得你服了我之后给,让你记得我的恩情,而不是我要上赶着送给你,苟且得安,这里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你这人就是不长记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瞅着可怜,我瞅着也可怜,但等他们打上门来的时候,可不会因为咱们今日瞅着他们可怜,就放过咱们。可以帮,也可以给,但不能白给,不能白帮。”李牧瞅着火堆渐渐熄灭了,拿过铲子把灰烬铲走,挖出了泥蛋敲开,一股香气冒了出来,李思文饿了半天了,扯下一只鸡腿晃了晃,喊道“小九,吃不吃啊”

    “不吃”独孤九的声音飘来,若没看见是怎么做的,也许他就吃了,但是见过怎么做的之后,他实在是吃不下去。

    李思文把鸡腿递给李牧,李牧已经扯了另一个在手里,示意他自己吃,咬了一口,继续说道“突厥人不是分部族的么与咱们亲近交好的,不妨半卖半送他们一点,与咱们关系一般的,那就亲兄弟明算账了,跟咱们关系不好的,给钱也不卖。你别看土豆收获得多,明年就不一定是这个产量了,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大哥说得有理,我知道怎么做了。”李思文吃得满嘴流油,也不知道是真明白了还是没明白。

    “没酒了、”李思文吧嗒吧嗒嘴,道“大哥,我想了一下,你说得也对。土豆虽然好,但不能替代粮食。就说这酒吧,土豆就没法酿酒不是”

    李牧心道,其实土豆也是能酿酒的。只是酿出来的酒不咋好喝就是了,但此时说这个也没意义,李牧便点点头,含混过去了。

    “大哥,我想跟你说个事儿。”李思文啃着鸡腿,像是随意提起似的“我想回来了,我还是觉得在你身边安心。”

    李牧动作一停,抬头瞅了李思文一眼,道“不想在定襄了,因为大都护的事儿”

    “也不完全是。”李思文嚅嗫了一会儿,道“上次打仗的时候,我就觉着,我、我太废物了。我没守护一方的本事,我还是跟在你身边,帮你做点事儿,我也就这点能耐。大哥,你不嫌弃我吧”

    “嫌弃倒是不嫌弃,咱们兄弟之间,哪里说得上嫌弃二字。”李牧叹了口气,道“只是,我不想让你跟在我身边,活在我的影子里。我的兄弟,当是独当一面的人物才是。”

    “我”李思文心道,我要是能独当一面,我会不想独当一面么我是做不到,才会有这种想法的啊。但李牧这么说了,他也没法说什么,抿了抿嘴,不言语了。

    李牧看出了他的心思,道“这么着吧,正好洛阳这边最近事儿多。你那边有大都护在,也没啥大事儿,你先留下帮我一阵,等这边事儿消停了,你要是还这个心思,那你就留下,行吧”

    “嗯”李思文见李牧不嫌弃他,又高兴了起来,瞅着李牧的那只鸡腿快啃完了,赶紧又扯了一个鸡翅膀递了过去。

    月朗星稀,李牧看着手里的鸡翅膀,心里却想,李牧看出了他的心思,道“这么着吧,正好洛阳这边最近事儿多。你那边有大都护在,也没啥大事儿,你先留下帮我一阵,等这边事儿消停了,你要是还这个心思,那你就留下,行吧”

    “




第790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侯爷,贫僧已为您安排好了住处,还请移步寮房歇息。”

    老住持来到石亭旁,恭顺的样子半点也不像是一座寺庙的住持,倒有点像是高公公的同行。李牧和李思文俩人,吃得满嘴流油,旁边还堆着一袋肉干,在这佛门清净之地,多少都有点不雅。李牧自己都觉着尴尬,但老住持却半点也不在乎的模样,仿佛看不见似的,依然笑容可掬。

    “这个我们一会儿收拾、”

    “无妨无妨,自有负责打扫的僧人收拾、”老住持贴心道“本寺的僧人,都会念经超度,收拾的时候,可以帮侯爷给这只死去的鸡做一场法事,保侯爷与这位施主不生罪孽。”

    李思文憋不住笑出了声,道“大哥,老住持倒是个妙人,明事理,我喜欢”

    李牧却微微蹙眉,两次见面,老住持的态度变化甚大,不由不让他多想。第一次见面时,他连迎都不迎一下,虽然没有言语冲突,但态也足可称之为失礼了,但这次却态度谦卑,不但早早派人过来表示愿意为救灾帮助的意思,还愿意把白马寺的存粮拿出来供给城中,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之下,让人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是否有什么阴谋。

    但不管有什么阴谋,李牧自认为还是在掌控之中的。那位卢夫人已经离开长安了,行踪并未隐匿,暗卫的探子一直目送一行人离开了洛阳地界。卢夫人一走,洛阳城中的剩下的这群牛马,李牧根本不放在眼中。

    想到这儿,李牧便笑了,道“来白马寺叨扰两次,还不知道住持的名姓,可否告知”

    老住持忙道“出家人俗世的名讳早已忘却了,法号德延,十几岁跟随先师来到白马寺,四十四岁接手住持之职,如今已有二十年了。”

    李牧微微点头,心中却奇怪,长孙冲打算对付慈恩寺的时候,曾收集过佛门领袖的讯息,这个大师,那个名宿的,按说白马寺住持必在其列才是,但为何他不记得听过德延的名字听都没听人提及过,白马寺不是中原第一座寺,最大的佛经译场么这么没有排面么

    “请随老衲来。”德延住持亲自做了向导,领着李牧等人来到了寺庙供香客居住的寮房。李牧曾经见过慈恩寺的寮房,堪称奢华,用料都是上好的木料,流水不腐户枢不蝼,就算是皇宫内院,也达不到如此的品质。而白马寺的寮房,相比之下就显得普通了许多,虽说木料也都不错,但品质上就要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特殊设计,李牧总觉着这木料看起来咋还有色差呢一根梁,中间像是有接茬似的,两颜色,而且好像还不是一种木料,李牧也是个中级木匠,忍不住就多瞅了几眼。

    “今晚便委屈侯爷,在这里歇息一下了。”德延住持道了声佛号,执手为礼。见李牧瞅着大梁,也未作声,而是耐心地等待着。

    李牧听到声音,才发现德延住持在看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道“本侯失礼了,住持海涵。”人家既然已经发现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李牧伸手指了指大梁,道“这是”

    “如侯爷所见,乃是拼接而成。”德延住持没有任何遮掩,坦坦荡荡地承认了。李牧不由对这老和尚高看了一眼,世人皆遮掩短处,彰显长出,寺庙这种地方,无不以庞大辉煌为荣,使用拼接木料这种事情,多半是会遮掩的,而他竟然大大方方承认了。李牧不禁想,这老和尚该不会是打算哭穷,特意带我来这间寮房的吧

    似是看出了李牧的疑惑,德延住持笑道“侯爷心中所想,老衲略略可猜得一二。诚如侯爷所见,这寮房所使用的木料,不少都是拼接的。而且不止是这一排寮房,本寺除几座大殿之外,其余地方所用木料,多半都是拼接的。您看这些略显焦黑的木料,都是隋末动乱时,因战乱损毁的大殿的梁柱,捡能用的,都使用上了。”

    “啊,明白了,忆苦思甜。”情怀嘛,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人,李牧能理解这种情感。他隐隐已经感觉到老和尚要说啥了,赶紧把话题扯开。

    老和尚鼻子差点没歪了,纠正道“是没钱”不等李牧说话,老和尚直接摊牌道“侯爷,老衲不妨直说了,在洛阳的地面上,老衲也算是有几分薄面,若侯爷答应日后援助白马寺,老衲愿投靠侯爷,唯侯爷马首是瞻。”

    李牧;“”

    李牧着实惊着了,这老和尚什么鬼啊世俗得像个市井泼皮,说得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投靠老子要个和尚投靠什么刚要拒绝,话到嘴边,李牧又停了下来。他上下打量了老和尚一下,道“方丈身为佛门中人,如此世俗,怕是不妥吧”

    老和尚露出一个自嘲般的笑容,道“不敢欺瞒侯爷,老衲平生夙愿,便是不做和尚。如今做这住持,并非心中所愿,而是答应了师父,若不能恢复白马寺往日光景,此生不能还俗。原本住持也轮不到我做,无奈同辈的师兄弟陆续都死了,就剩我辈分最大,我不做都不成”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老和尚便有点搂不住了“回复白马寺往日光景说来容易,做起来谈何容易侯爷可看见白马寺旧址的废墟了么比如今的白马寺宽广一倍有余,老衲倒是想,钱从哪儿来靠寺里的几个和尚,能有多少进项”

    “最辉煌的时候,每年白马寺都要举办译经大会,后来为了省钱,也让老衲给裁撤了。因为这事儿,还惹恼了那些佛门大德,一个两个与白马寺都断了来往,阿弥陀佛,佛祖在上,办译经大会不要钱吗那些秃驴连吃带喝十天半个月都不走,白马寺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哪有那些米面给他们白吃白喝”

    听着和尚骂秃驴,倒是新奇。李牧忍不住笑出声,道“所以你就找卢夫人抱了大腿这么说,卢夫人算是你白马寺的金主了既然她是你们的金主,为何又找上本侯”

    老和尚笑道“侯爷,明人面前不说假话,老衲活了六十多岁,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侯爷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星眉剑目卓尔不群,气质非凡,又深得陛下信任倚重,乃正道也。反观卢夫人,虽有一定才干,却难免有些邪门歪道之嫌,贫僧不傻,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李牧当然不傻,所以他不会被这几句话就忽悠了,静静地看着德延住持没有表态。德延等了一会儿,终于又开口,道“侯爷,老衲听说了慈恩寺的事情。”

    “想例外不可能。”

    “老衲绝非想要例外。”德延住持急忙否认“恰恰相反,老衲想站出来支持侯爷的新政,为天下佛门做个表率。”他指了指梁柱上拼接的地方,道“侯爷您瞧,我白马寺多么简朴,与慈恩寺之流,泾渭分明。佛教劝人向善,佛门弟子也都是一心向佛,只是有一些如慈恩寺和尚的蛀虫,坏了佛门的名声,才会引得陛下盛怒,百姓怨愤,还请侯爷明鉴。”

    李牧心下了然,这老和尚所图甚大啊。不但要钱,还想要名。白马寺这些年来,因为穷的关系,痛失了佛门执牛耳者的地位,被慈恩寺取而代之,如今慈恩寺遭了难,他就想趁机把声名和地位夺回来。此人眼光和嗅觉,都是一等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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