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临朕(NP)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醋
今夜月朗星稀,抬头一看,皎洁的圆月圆月仿佛触手可及;云安山脉连绵不断,在月色下显得神秘而安静,几朵若有似无的云朵飘在山间,在黑漆漆的夜幕中美得令人窒息。她的尸体能埋在这青山绿水之间,也算是功德圆满。
沐奕言痴痴地看了一会儿,眼中一热,喃喃地道:“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们。”
山风呜咽、松涛阵阵,不知道是哪个多情人在哭泣。
“对不起,我要走了,你们……要好好地活下去,原谅我,我是个胆小鬼。”
是的,她是个胆小鬼,她怕痛,她怕苦,她更怕害了那三个优秀的男子,她原本十年前就该是个鬼魂,苟活了这么多年,享受了这世上最美好的感情,就让所有的一切都终止在这个夜晚吧。
她站在悬崖边,张开了双臂,等着心脏的那第一缕刺痛来临。
☆、第90章
心脏骤然被置身冰窟,旋即被利刃穿心而过。
沐奕言身子往前一倾,脚跟离地,她心里迷迷糊糊地想:不知道这飞坠而下的刺激能不能消减一下蚀心丸的痛楚……还是两种痛楚叠加……这样的话,她就亏大了……
预想中的坠落没有如期而至,沐奕言的身子腾空而起,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可是她已经没有办法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情了,她的心脏好像被人用网兜兜住,被利刃一片一片地削着,她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那痛楚渐渐地朝四肢百骸而去,浑身上下好像有千百枚针钉入骨髓翻搅着,那尖针在身体里肆虐,忽然如坠冰窟,忽而置身火海。
沐奕言在地上翻滚着,嘶声叫着,浑身痉挛。
骤然之间,她的身体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个熟悉的声音焦灼而痛楚地响起:“陛下……陛下你忍忍……陛下我来晚了……”
沐奕言无意识地仰起脸来,她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湿透,那如炼狱般的痛楚让她的脑子完全失去了意识,只是本能地一下子咬在了那人的肩头,血腥味一下子涌入口中。
那人颤了颤,非但没有呼痛,反而把沐奕言抱得更紧了,想要让浑身抽搐的她好过一点。
这一咬,沐奕言使尽了浑身的力气,撕下了一块血肉来,她浑身力竭,只是瘫软着刚刚喘了一口气,那被忽略的痛楚又排山倒海地涌了上来,她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喉中“赫赫”作响。
骤然之间,她的双唇被人吻住,一股蜜津被度入她的口中,有什么东西顶了进来,在她口腔中翻搅了片刻,滑入了她的喉中。
她的双手被人握住,有人急切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身旁脚步声纷杂,来来回回,有人在叫她,有人在哽咽,有人在怒斥,还有……
她听不见了,所有的意识都远去,她陷入了昏睡中。
她做了一个梦,她来到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不是现代,也不是大齐,而是她梦到过无数次的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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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喜堂里已经没有半分喜意,破碎的窗幔飞舞,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地上躺着一个人,胸口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双目紧闭,显然已经没气了。
沐奕言刚刚看了一眼那人,便觉得浑身冰凉,只见那人身穿一身大红的喜服,凤钗云鬓,赫然就是她女装的容貌,让人觉得更为诡异的是,她的脑顶上插了一枚钢针,胸口贴着各种各样的符纸。
屋外传来了争吵声,沐奕言好奇地走了出去,只见屋外摆着一个台子,有个和尚模样的人正在施法,台子下还有几个和尚和道士,而院子外的地上摆着七盏灯,那位置古怪,好像……北斗七星,而那和尚的身旁,围着跪着四个人。
沐奕言瞪大了眼睛,这四个人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俞镛之、裴蔺跪在最中间,而沐恒衍、袁霁祺跪在两旁,他们的打扮有些不一样,不过依然都是龙凤之姿。
四个人都看起来身心交瘁,裴蔺的上身半裸着,包扎着厚厚的纱布,脸色惨白,显然是重伤未愈,袁霁祺的手臂废了,吊在胸前,而沐恒衍只是坐在地上,走近了一看,他的腿……
沐奕言惊怒交加,大声喝道:“你们怎么了!怎么都弄成这幅模样!把朕的话都当成耳边风了不成!”
只是她说的再大声,那四人都好像没听见,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个和尚,裴蔺率先开了口:“这阵法真的能让她活过来吗?”
俞镛之的身形瘦削,在风中仿佛要被吹走似的:“不能。”
袁霁祺一下子单臂拔出刀来,横在他的脖子上:“要不是你们,我和她还在山谷里好好地过日子,她活不过来,你们都去死吧!”
俞镛之木然道:“好,我去阴曹地府找她。”
沐恒衍惨然一笑:“做梦,下辈子她应了我,你们再来和我抢,我做鬼都不能饶你!”
“够了!”俞镛之厉声喝道,“你们再吵,大师的阵法就要失效了!”
“她活不过来这个破阵法又有何用?”裴蔺的眼中流下泪来,“只要她能活过来,我什么都不和你们争了,我只要能看到她就好。”
“她能活过来……她能活过来的话我也是,我什么都不要了,我陪在她身边就好。”袁霁祺嘶声道。
俞镛之看着他们,那濒临崩溃的脸上忽然有了几分诡异的振奋:“大师已经帮我们都批了命,我们命中注定都和她没有缘分,不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能和她擦肩而过,或者无缘投胎在同一世中,要改命,便需要我们四人同心协力,说不定能有一世,我们能和她终成良缘。”
……
沐奕言听不下去了,她觉得匪夷所思,她和他们,在她不知道的哪一世有着这样的爱恨情仇。
她原本在十岁时就要死去和他们擦肩而过吗?是他们用这七星阵,把原本在现代的魂魄召唤到了这里,想要和她重续前缘?
她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他们的心血终究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了吗?
她不甘心地看着那四个人,咬紧了嘴唇。忽然,她朝着来路发力狂奔她要回去!她想和他们在一起!就算再苦再痛,她也想和他们在一起!
沐奕言惊喘着从梦中醒来,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好像被拆散了重装一般,连动一下手指都有些困难。天边已经略略发白,借着晨曦,印入眼睑的是一块巨石,那巨石突兀伸出,好像一处天然的屏障。
她困难地扭了一下头,虽然肢体麻木,可她还是能感觉到有人抱着她。
还没等她看清是谁,她的身子一下子被人紧紧地抱住了,那力气之大,几乎要把双臂嵌入她的身体里。
“陛下……你终于醒了!”沐恒衍的声音嘶哑地响了起来。
沐奕言被这一抱抱得差点背过气去,张了张嘴,虚弱地道:“我……”
她的喉咙发干,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顿了顿,正想安慰沐恒衍,忽然,她觉得她自己好像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沐奕言大骇,下意识觉得自己是不是又毒发了,等了好一会儿,那颤抖越来越厉害,她才恍然大悟,这是沐恒衍在发抖。
“恒衍……别担心……”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气若游丝。
“你太狠心了……”沐恒衍喃喃地道,“你太狠心了!”
沐奕言牵了牵嘴角,正想辩解,忽然觉得脖子里湿漉漉的,她怔了一下,忽然回过味来: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大将军,那个冷酷傲然的厉王居然哭了!
“恒衍,朕好着呢,真的,很快就好了。”沐奕言一着急,连舌头都打结了。
“陛下,你知道臣看到你疼得在地上打滚时是什么心情吗?”沐恒衍终于松开了手,满脸泪痕,眼神痛楚,“臣恨不得替陛下受着苦楚,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疼,陛下这是用刀在戳我们的心口,陛下,你太狠了,居然瞒了我们这么久!”
沐奕言哑口无言,她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怎么沐恒衍会到了这里?她跳崖前是谁把她拽了上来?为什么这次毒发好像比上次短,也比上次轻松了许多?沐恒衍在了,那另外两个人……
她的念头刚起,耳边便响起了脚步声,一下一下,缓慢而沉重。她困难地转过脸来,只看见一双脚,黑色的皂靴上尽是泥泞,左脚的靴口裂开,上面沾着血迹,已经发黑。
她的心一抽,那种心悸的感觉又来了,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刚想说话,那个人一下子跪倒在她身旁,几近脱力地伏在了她的胸口。
“陛下,你骗我……”那人喃喃地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沐奕言心里发虚,无言以对,只能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阿蔺,朕……”
“我再也不信你了,你这个骗子!”裴蔺嘶声吼道,指尖掐入土中,几近癫狂,“你去跳崖啊!你去啊,你把我们都丢在这里自己一个人投胎转世逍遥快活去了是不是!陛下你的心好狠!”
沐奕言无力地抬起手来,想去抚摸他的脸颊,她的双唇嗫嚅了半天,终于吐出了三个字来:“对不起。”
裴蔺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骤然之间哽咽了起来:“陛下……你为何不告诉我们……你受这样的苦,我居然都不知道,我还每日沾沾自喜却不知道你遭此剜心之痛,我真是太没用了……”
沐奕言急了,勉力想要支起身子,想要去抱住裴蔺安慰他,只可惜她手脚发软,撑起一半的身子骤然跌倒,捂住了胸口闷哼了一声。
裴蔺和沐恒衍惊惶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吓得面无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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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奕言毒发时的惨状,简直是他们平生未见的酷刑。
沐奕言□□了一声,旋即醒悟了过来,连连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还没等她说话,她的脚后不知何时半跪了一人,脸色青白,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正是俞镛之。
沐奕言没有力气说话,只好冲着他讨好地牵了牵嘴角。自知必死前,她将所有一切都打点好,从容地设好圈套,可如今她死里逃生,所有一切真相大白,面对眼前这三人,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尤其是俞镛之,他如此聪慧之人,原本是不可能被她蒙蔽,却因为情迷心窍,稀里糊涂地入了她的圈套,该是怎样的痛悔难当?
俞镛之看着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往外走了两步,茫然叫道:“曲……太医……”
话音未落,他踉跄了一步,一头栽倒在地。
☆、第91章〔捉虫)
西郊行宫简直可以兵荒马乱来形容。
昨晚张勇和御前侍卫揪着沐奕言故意留下的线索在行宫中搜索了了将近大半个小时,一直到宫门被匆忙赶来的俞镛之和裴蔺撞开,这才恍然大悟:他们的陛下早就出宫逃走了。
数千羽林军在整座云眉山象无头苍蝇一样搜寻,俞镛之拖着大病初愈的身子和他们一样奔走在山林间,差点一跤跌下沟壑,幸好被裴蔺拉了一把才幸于难。
奄奄一息的沐奕言,昏迷不醒的俞镛之,几近脱力的裴蔺和沐恒衍,全都被抬入了行宫。
可怜曲太医一晚未睡,却也只好含下提神的参片,一个个地搭脉问诊。幸好,俞镛之只是力竭昏迷,裴蔺和沐恒衍武艺在身,灌下一碗参汤便有了些许神,只是他们坚持不肯回房休息,寸步不离地守在沐奕言身旁。
曲太医替沐奕言施了针灸,灌下了一大碗药汤,又和沐恒衍裴蔺二人窃窃私语了片刻,正想离开,沐奕言叫住了他,不安地问道:“曲太医,朕的身子……”
曲太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陛下,你只管安心养病就是,你的病情臣会和三位大人商议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沐奕言懵了:“朕连自己的病情都不可以知道了?”
“总而言之,陛下没有性命之忧,那蚀心丸的毒性已经被臣压制了。”曲太医敷衍着道。
沐奕言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砸晕了头,半晌才道:“这……这么快?曲太医真乃神医也!”
曲太医却看起来不是太高兴的模样,悻悻地道:“神医神医,装神弄鬼的太医。”
沐奕言一下子没听清,只当他还在为昨日她的不告而别生气,笑着安慰了几句,又提心吊胆地问道:“那三个月后,那蚀心丸还会毒发吗?”
“不知道,”曲太医干脆地说,“得到了时候观察,这毒性到底有没有彻底拔除。”
沐奕言有些失望,不过她安慰自己,这可比以前想的好了太多,昨晚毒性发作的时间比第一次短了好多,就算第三次发作也一定不会再象第一次那么痛苦。
曲太医走了,她朝着身旁的两个人笑了笑,语声欢快:“朕这算是否极泰来了吗?”
沐恒衍没有说话,裴蔺只是坐在床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好像他一松手沐奕言就会消失一样。
沐奕言轻咳了两声,有些苦恼,这两人已经有点神经质了,从山上下来以后,这两人好像约好似的,一人一个时辰,轮流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喝水、更衣、喂药都亲力亲为,把洪宝都赶到了屋外,就连她在床上翻个身发出细微响声,那两人都会惊跳起来四下查看。
沐奕言赌咒发誓说绝不可能再不告而别,赶他们俩去休息,他们俩却充耳不闻,我行我素。
“阿蔺,我的手都要起痱子了,痒。”沐奕言挣扎了一下,想要把手抽出来。
裴蔺摊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帮她擦了擦汗,在她手上挠了起来。
“你们昨晚怎么赶过来了?不是说……明天来接我吗?”沐奕言很想知道他们从哪里看出了破绽。
裴蔺沉默了片刻道:“镛之看到了那封国的国书便来找我,想想你这两天的反常,我们就觉得不对劲。”
沐奕言讪讪地笑了笑,又看向沐恒衍:“你……你昨天不是应该在禁军犒劳将士吗?怎么也来了?”
沐恒衍的脸色一变,半晌才道:“冥冥中自有天意。”
这话沐奕言听了觉得有些不对劲,直觉沐恒衍好像有事情瞒着她,她追问道:“什么天意?”
沐恒衍沉着脸不说话,只是把她扶了起来,取来了宫女端上来的一碗银耳雪梨汤,一勺一勺地喂她。
沐奕言的喉咙昨晚嘶哑得厉害,一吸气,肺部好像也有风箱在拉动一样,这一碗汤下去,总算好受了些。她不死心,拽住了沐恒衍的衣袖,嬉皮笑脸地道:“恒衍,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别气了,给朕笑一个。”
沐恒衍漠然看着她,嘴角动都不动。
“是你第一个找到我的?被我咬得疼了吧?”沐奕言讪笑着去摸沐恒衍的肩膀,她当时一咬下去,估计把他的皮肉都咬掉了一大块,一定很疼。
沐奕言的手刚碰到沐恒衍的肩膀,沐恒衍的人便一僵,不动声色地往一侧身。
沐奕言愣了一下,隔着衣袍她清晰地感受到沐恒衍的肩膀上没有包扎的痕迹:“咦,我明明在你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记错了,你那时候都没力气了,只是碰了我一下而已。”沐恒衍终于开了口。
沐奕言挠了挠头,难道是那时候她出现了幻觉?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她很快就把它抛到脑后,可怜兮兮地拽了拽他的衣袖:“你肯和我说话了,是原谅我了吧?”
沐恒衍抬起一脚,“哐啷”一声,一张矮墩应声而到,沐奕言一惊,捂住了胸口倒了下去。
裴蔺脸色大变,扶着她一叠声地道:“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沐恒衍后悔莫及,立刻伏在她身旁去揉她的胸口。
沐奕言趁机抓住了他的手,眼中浮起了一阵湿意,衬着她惨白的脸庞,看起来楚楚可怜:“你们两个,都别生气了好吗?朕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朕以后就是死了也要带着你们一起死,这总成了吧?”
两个人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沐恒衍终于扯了扯嘴角,低声道:“陛下,臣怎么会生你的气。”
裴蔺长叹了一声道:“陛下,臣别无他求,只愿和你同生共死,你别再抛下我们就好。”
沐奕言一脸的坚决:“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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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结发共枕席,黄泉共为友……”
她滔滔不绝,一口气说了无数个同生共死的誓言,末了终于看见两个人露出了笑脸。
“陛下,”裴蔺慢条斯理地道,“这些话你还是留着给镛之听吧。”
沐奕言打了个寒颤,软语恳求道:“阿蔺,恒衍,你们帮我和镛之说说好话,就说朕知道错了,让他消消气行不?”
裴蔺摇了摇头:“臣从来没见过镛之如此模样,他素来冷静自持,昨晚,他失了常态几近疯狂,陛下,你还是自己去应付吧。”
沐奕言一连在床上躺了两天,沐恒衍和裴蔺也寸步不离守了两天,幸好这是在行宫,不然只怕御史台的弹劾会像雪片一样飞到沐奕言的案前。
俞镛之一直不见身影,沐奕言担忧他的身体,好几次想去看他,曲太医只是不允。
到了第三天,她的身体除了还有几分虚弱,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和第一次毒发后的感觉不同,她只觉得胸口的凝滞之气好了很多,偶尔的头晕目眩也几乎消失了。
国不可一日无主,沐奕言便和众人商量着第二日回城理政。
可能是她这些日子睡得太多,半夜里她便醒了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床顶,怎么也睡不着。
月光从窗棂的缝隙中洒了进来,裴蔺躺在床边的软榻上,而沐恒衍则在地上打了个地铺,两个人睡得正香,沐奕言起了身,坐在他们俩身旁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欢喜,各自在他们脸颊上亲了一口。
裴蔺立刻醒了,警惕地看着她,她冲着他笑笑,悄声道:“阿蔺,你睡着,朕到门口透透气,马上就回。”
夜凉似水,空气中透着草木的清香,已经两天没有呼吸新鲜的空气了,沐奕言忍不住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正要向前走去,忽然,门口的一团东西落入她的眼帘,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语声都变了调:“镛之,你怎么睡在这里?哪个奴才居然让你睡在这里!”
俞镛之的身影动了动,茫然睁开眼来,顿时脸色都变了,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朝着自己狠拽了过来。
沐奕言打了个趔趄,站立不稳,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你……又想跑!”俞镛之嘶声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那双手都在颤抖。
沐奕言懵了,本能地抱住了他:“镛之,朕在呢,朕只是出来透透气,真的,一切都过去了,朕不会离开你们了……”
两个人肌肤相贴,近在咫尺,沐奕言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血丝,她既心痛又着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抚慰他,双唇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他的眉间、双眸,又吻住了他的双唇。
只是俞镛之的双唇冰凉,半点回应都没有,双眼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
沐奕言尴尬地停下了,试探地叫道:“镛之?”
俞镛之推开了她,半跪在地上,朝着她叩了首,行了一个君臣大礼:“臣冲撞了圣驾,请陛下恕罪。”
沐奕言慌忙去扶他:“镛之你别这样,你我之间,变得如此生分做甚?”
俞镛之抬起头来看着她,目光凄然:“陛下何尝把臣放在心上?你知道臣读到那封信时是什么感觉吗?撕心裂肺,生不如死!”
话音未落,他便捂住了唇,咳嗽声从掌中溢出,他的脸色从惨白变得绯红。
沐奕言慌忙扶住他:“外面凉,你大病初愈怎么能坐在门口,你让朕……”
她说不下去了,她忽然明白俞镛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这是怕她又悄无声息声息地离开。
她的心脏一阵紧缩,那不同于蚀心丸的痛,蚀心丸的痛可以腐蚀她的躯体,磨灭她的意志,可眼前这个人带来的痛,却能让她的灵魂都抽搐起来。
“镛之,朕错了。”她喃喃地道。
俞镛之站了起来,漠然扯出了被她拽着的衣角,往前走去。
“镛之!”沐奕言叫道。
俞镛之的身形顿了顿,语声压抑而痛楚:“陛下是想着让臣等等上十年,想必到时候情也淡了,再也不会痛不欲生随陛下而去了是吗?陛下是不是觉得自己思虑得特别周到,觉得自己对我们情深意重是吗?陛下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这十年就算臣活着,也是行尸走肉,日日饱受相思和痛悔之苦,难道不是人间炼狱吗?陛下以一己之私,懦弱地抛弃自己的性命,抛弃我们,却让我们为了你的江山,为了你那莫须有的好心活下去,陛下,你简直无情无心到了极点!”
最后几句,俞镛之简直是声色俱厉,他自从受先帝临终托孤以来,一直对沐奕言温文有礼,互表心意后更是温柔体贴,从来没有这样疾言厉色过,沐奕言鼻子发酸,哽咽着道:“镛之,朕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走……”
俞镛之硬起心肠又往前走了几步,身后却一下子没了声音,他倏地转过身来,大惊失色,三步并做两步回到沐奕言声旁,三魂吓掉了四魄:“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沐奕言斜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手抓着胸口,难受地道:“我……我喘不过气来,脑袋疼……”
俞镛之慌得脸都白了,手足无措地叫道:“阿蔺,恒衍,快出来,陛下发病了!”
哐啷声传来,裴蔺和沐恒衍夺门而出,抱起沐奕言,沐奕言拽着俞镛之的手不肯放,四个人闹哄哄地回到屋里,曲太医也被吵醒了,把脉问诊,看着沐奕言可怜兮兮的目光,丢下了八个字:安心静养,不可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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