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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梁风月(禁+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髓玉
“好光景不过两三年,很快的,宫里女人的争斗,朝野权势的倾斜……一个普通女人的新鲜感很快便消磨殆尽,她的温柔善良变得陈善可乏,她的才华气质本就可有可无……皇宫不缺女人,年轻貌美的渐渐占据了皇帝的视线,她呢?只剩一窗冷月独坐罢了。”
“一入侯门深似海,这样的日子再苦也只能熬着……她每天都在等待,盼着她的爱情再次复活……然后,我出生了。”
“我母妃为我取名笙,因我父皇善萧,笙箫相随,她微小的心愿都寄托在了这里……可我虽然出生了,又能怎样呢?我父皇子嗣众多,我只是某日他一时兴起的产物……我母妃没有因为我的出生换来不一样的生活,相反,却因我被其他兄弟欺凌时时垂泪……她总在我面前愧疚,说她出生低贱无力护我,而我父皇不记旧情也伤透了她的心,忧思孤苦之下,她一直反复生病,终于到了我十五那年,她再也没醒来……”
“你母妃……”不知道该说什么,秀绾欲言又止。
“可怜吗?”贺兰笙盯着秀绾,“我知道你会这么想,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贺兰笙眼神带刺,令人发毛,“不能属于自己的东西,爱情也好,地位也好,人也好——一开始就该把念头断得干干净净!”
“守不住心,便要没了命……”贺兰笙凑到耳边,似是绝望,“慕秀绾,如此,你还敢再告诉我,要我背你吗?”
慕秀绾,于你而言,我又何尝不是我的母妃?我只是个质子,你我云泥之别,再前一步便是我的万丈深渊,我要不起你,要不起你!
“你母妃后悔吗?”少女轻轻问道,却如惊雷劈在贺兰笙心里。
“后悔如何?不后悔如何?人都殁了,知道后悔与否又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的!”秀绾反驳,“你母妃给你取名笙,就是她在告诉你,她对这份爱一直都不后悔!没有后悔,她的感情就是值得的!她的人生是被辜负了,可她拥有过的那些美好并不假,你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可我不要这样的人生!”贺兰笙红了眼睛,猛地握住秀绾的肩头,嘶哑道,“我不要每日每夜忍受着心爱之人在别人怀抱的痛苦!我不要镜花水月般不真实的开始!我不要靠着偶尔施舍的温度取暖!你懂吗?如果不能善终,就不要靠近,这种仿若拥有过的错觉,本身就是万箭穿心!”
“慕秀绾,离我远点吧……”贺兰笙无力再辩,苦笑道,“你又明白什么呢?和你说这些,不过挖开不堪让你笑话一场……”视线停在手上的牙印,贺兰笙心里一刺,自嘲道,“之前是我不自量力……纵使我连拒绝你的勇气都没有,可从现在起,我不想再见你了……你走吧。”
“我……”若换作今日之前的秀绾,怕是不会注意到贺兰笙对待自己的奇怪之处,可她才因九哥哥的话点破了心中的疑问,对待男女之事已经没那么无知了……她心里隐约是有感觉的,加上贺兰笙如此直白的一番话,此刻,她为什么来这里,一瞬间,似乎找到了答案……
或许……眼前的少年有一颗真心,而她,正需要一颗真心。
“你说得对,我也许不明白……”秀绾镇定望着贺兰笙,道,“可你的心,我想试着去明白。”
“什么?”轮到少年惊讶,直视下,少女却没有慌乱,竟将自己的手慢慢搭上他心脏的位置,“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谁,贺兰笙,可是你出现了……你总是惹我生气,但是回过头想想,又觉得有趣……有时我会想来见你,比如今天,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这是喜欢的话……”因少女这番话而不停颤抖的身体,有什么东西仿佛要喷薄而出,不,不不,“别说了!”
贺兰笙硬逼着自己逃开,下一秒却被秀绾猛地拉住衣袖,继续道,“如果这是喜欢的话,你愿意把它变成爱吗?”
“轰——”心里的堡垒瞬间崩塌,只是一句话,贺兰笙便知道自己再也迈不开腿了——
若是两厢情愿,不,即便不是两厢情愿……
卿心一回顾,郎自逐影来。





南梁风月(禁+乱) 第三十章
“你刚才说什么……不,不会的……”
颤抖的身体仿佛被钉在原地,带着似悲似怒的质疑,一点一点,抗拒着内心翻涌上来的喜悦——“你在骗我对不对?喜欢……如何可能……如何可能呢?!”
贺兰笙啊贺兰笙!明明才告诫自己不能沉迷,不能起妄念……可这挥不下去的衣袖,竟像是牵住了自己的心魂般!母妃……孩儿究竟该如何是好?眼前的女子,明知不得善果……可为何……为何孩儿还想受这祸根孽缘?
“贺兰笙,你可愿意?”
再次询问。初见时的惊艳回眸,之后的争锋相对,甚至夜晚落荒而逃的湖边,咬在手背的痛感……一刹那纷纷闪过贺兰笙脑中——是了,他遇见了一个仙女,此生或许会万劫不复,可他抗拒不了自己的心。
反手握住衣袖上的柔荑,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触碰少女的手,细腻滑嫩的感觉令他恍惚,只得讷讷道,“上来吧。”
“诶?”
“怎么,不是要我背你吗?”
“哦。”秀绾趴回贺兰笙的后背,起身而行,却突然意识到什么,嚷起来,“那你是愿意……”
“咳咳!”看不到的地方少年红了脸,“你还是个公主吗?怎么这么不矜持。”
“那你还是个皇子呢,做事一点也不爽快!”
“慕秀绾!”
“贺兰笙!”
“慕秀绾。”
“贺兰笙。”
“慕秀绾……”
“嗯?”
越来越柔的语气里,少年坚硬的外壳一层一层剥去,“叫我阿笙吧……我母妃在时,便这么唤我的。”
“阿笙?”
“嗯。”
“阿笙,你会吹笙吗?”伏在背上的少女很是好奇。
“……”
“到底会不会嘛?”
“其实是不会的……”贺兰笙摇摇头,“不过我会吹埙。”
“那埙难吗?”
“说不上来……”贺兰笙想了想,“我从小便学了,难不难已没什么印象了……”
“你能吹给我听吗?”
“嗯。”贺兰笙点点头,“多少次都行。”
“阿笙,北齐是什么样子的?”
“北齐……北齐比南梁冷些,山多,也有草原,百姓家家户户都爱打猎,在国都邺城,庆典时会由大祭司主持祭拜天神,嗯,在我们国家,大祭司相当于丞相一职……”贺兰笙回忆着,“其实我对北齐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了解……在北齐时,父皇迟迟未指派封地给我,只将我安排在宫内的国子监住着,负责和太学生们一起修书……再后来就到了南梁。”
“风土人情,我未曾亲身领略……”贺兰笙顿了顿,“只从书籍里窥得零星,应是作不得数的。”
“那你说……我们能有机会去看看吗?”片刻的沉默后,是少女低声的询问。
“离开南梁?去北齐?”贺兰笙停下了脚步。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想想办法,可以离开南梁吗?”这一次的询问,却带了些许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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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夜阑居回揽月宫,这一路,秀绾走得无知无觉。
脑中一遍又一遍回放着与贺兰笙的对话,她的手越攥越紧——
“你……为什么想离开南梁?”少年审视的目光欲将她看穿,秀绾不得不掩饰,“我只是觉得一辈子待在同一个地方应该会很无趣吧……阿笙,我只是在想,北齐是你的故乡,要是能陪你四处看看,那该多好?你不也没见过吗?你难道就不好奇?”
“再过半年我便及笄了……”感觉贺兰笙还在疑虑,秀绾继续说道,此刻所言却真心了不少,“你知道的……我今日自作主张同你一起,这件事,父皇母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在南梁,及笄的公主不多年定会被指婚,我若被父皇指给别的什么人,和你今日之约又有什么意义?阿笙,我不要嫁给别人……你难道舍得我嫁给别人吗?”
言及此,贺兰笙的表情开始瓦解。
“可若是离开了南梁,即便不是去北齐,去什么地方都好,我不再是南梁公主,你也不再是北齐质子……你想想,天大地大,我们改名换姓,偷偷躲起来,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只要父皇找不到我们,时间久了他们就会放弃!到那时,我们便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随着秀绾的描述,贺兰笙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这样一幕:某个偏远的村子里,年轻的夫妇默默生活着,丈夫教书赚钱,妻子在家照顾孩子……没有了身份的束缚,他们可以自由相爱。
可是——
“不……”猛地从假想里清醒,贺兰笙反对道,“不,我是质子,我若离开了南梁还带走了你……北齐和南梁势必兵戎相见!不可以的,秀绾,我们不能如此自私……两国交战的后果,生灵涂炭,尸骨遍野,你我都承担不起!”
“那或许,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法子?”秀绾急了,还想说什么,却被贺兰笙打断,“秀绾,且不说我同不同意……你看这铜墙铁壁般的南梁皇宫,就凭我俩,要怎么逃出去?何况就算出得了宫……我们又该如何逃出南梁国境?”
“秀绾,你知道吗?如果有万全的办法……我何尝不想离开!”贺兰笙眼中透着与往日不同的坚定,“我自小便受够了天家贵胄的无情……所求不过终有一日能远离罢了。从你问我愿不愿意开始,我已经下了决心:纵人微势薄,愿拼上全力一试!倘若侥幸与你长相守,此生无憾,如若不能,这条命上天拿去便是了!”
“阿笙……”
“我不能视天下百姓之命为草芥……”贺兰笙单薄的身躯站得挺直,“我也不愿委屈了你。秀绾,等你及笄,我便去求孝文帝,或许天可怜见,成全了你我也未可知。”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怎么求?”怎么求都不会有结果的!秀绾眼中有泪,不住摇头,贺兰笙分明是给自己选了条死路!大傻瓜,就算父皇答应……可太子哥哥呢?到时候只怕还未求娶,便会被他挫骨扬灰啊!
“别哭。”贺兰笙抚过秀绾不知觉落泪的脸庞,安慰道,“倘若我入赘呢?”
“!”
——“秀绾,我孑然一身,若用皇子的虚名和姓氏换得与你相守,不亏。”
——“我心愿不多,过去想尽孝侍奉母妃跟前,今后只求伴你左右。”
——“就算一切皆为徒劳,我也心甘情愿……”
“贺兰笙……你怎么这么傻……”耳边响起的句句肺腑激荡着秀绾的心,她的腿越来越沉重:一个皇子,为了她,连自己的身份都愿舍弃,叫她如何不感动?如何不愧疚?
她……她到底在做些什么?!秀绾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她为什么要招惹贺兰笙?为什么要从他身上寻找慰藉?对他的好感……如今不正变成了一把悬挂在他头上的利剑?
不敢想象……真有一天贺兰笙跪在金殿求父皇指婚……秀绾猛摇头,他会死的!他一定会死的!
我要离开这里!对,我要带贺兰笙走,我不能让他做傻事!秀绾暗暗下了决心,她一时行差就错回应了少年的感情……之后的路,她要负起他的命!
压迫和无助再次袭来,但远方似乎不再一片漆黑,而是不知何时渗入了一丝微光——秀绾也不似之前惶惶不安,想到那个清隽少年,就如月辉洒在心底,让她慢慢平静下来。她对他的喜欢还在萌生,那份相处的自在是这个皇宫里谁也给不了的。
快到揽月宫了,隐藏起受伤的姿势,秀绾整理起衣裙,却在下一秒发现某个在她宫门口张望的人正火燎火急往她跟前跑来——
崔胜?除了他还有谁,身后带着一众奴才,看架势,怕又是替太子哥哥寻她来了……
秀绾转身就走。
“长公主且慢!长公主且慢!”崔公公老远便开始呼喊,秀绾想跑又跑不得,最终还是被他追上了。
“奴才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崔胜一脸谄媚,明明才跑了一路,跪下磕头,竟一点也不带喘。
秀绾直接无视。崔胜不敢起身,累得一帮太监宫女也不敢起身,他念头一转,便道,“长公主殿下,奴才是替皇后娘娘传话来了。”
“何事?”搬出母后,秀绾自然不能不理,却不懂母后为何不让念青姑姑传话,却让崔胜前来。
她哪里知道,在夜阑居的时辰里,慕祁钰在凤鸣宫挑太子妃,昭惠皇后是怎么挑怎么不满意,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在祁钰的主导下定了镇南王沈弢的女儿沈思楠。
镇南王属太子一党,屡有战功,在军队里的威望大可与祁玥争上一争,他常年带兵,一家老小全在南梁都城住着,说起来,祁钰和这沈思楠还算有过几面之缘,据说相貌端庄,性情温和娴淑,若为太子妃,也算当得起的。
昭惠皇后朱笔圈下了沈思楠的名字,想着还是不妥,便又吩咐内务府交代下去,打算明日召沈思楠等一干候选进宫,瞧瞧真容,顺道听听女儿的意见,这才有了崔胜前来传话一事。
“回长公主殿下,皇后娘娘请长公主明日午时前往凤鸣宫用膳,届时准太子妃也会出席。”
“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奴才还有一事要禀。太子殿下邀公主今晚去琴台赏月。”
“赏月?今日并非中秋,赏什么月,本宫不去。”
崔胜仿佛料到秀绾会这么说,又道,“太子殿下说了,自古以来并没有非要中秋才能赏月一说,今日正是十五,公主若不去,那太子殿下只好请秋荻姑姑一块前往,太子殿下说了,秋荻姑姑去,公主是一定会去的。”
“你!”
“奴才替太子殿下恭迎长公主大驾!”崔胜伏地叩首,秀绾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冷,好冷!她觉得全身冷透了!没有人质疑这事是多么滑稽吗?太子邀公主夜晚赏月……可为何所有人都这么冷漠?看着伏在地上一张张恭顺的脸,难道这个皇宫已经全是太子哥哥的党羽了吗?
她要如何才能逃出这个牢笼?!




南梁风月(禁+乱) 第三十一章(微h)
南梁,殷武王府。
“什么?!”书房里,慕祁玥拍桌而起,利刃般的目光燃着熊熊怒火,叶明跪在地上,噤不敢言。
“岂有此理!”探子刚报来宫里最新的消息,慕祁玥心火烧得更烈,“赏月?好你个慕祁钰!前账没清,又添新债……”当下一声怒喝,“叶明,随我进宫!”
此时此刻,慕祁玥恨不得立马冲到东宫将那人废了——什么身份,什么尊卑,什么兄弟,他通通都不顾了!想到之前叶明的回禀,每一字,就像重拳打在心上,令他悲上加痛——他竟然敢对绾绾……虽说没查到实证,可那些三番五次的邀约和探访,联系到绾绾近日的反常,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沉痛的握紧剑,怪他,是他的疏忽和无能造成了今日的局面!若他能早一些察觉,甚至早一些做准备,又或者他是太子——
慕、祁、钰!明明该灿烂在枝头的花朵被人硬生生摘下,他的心在滴血:绾绾何其无辜,你怎忍她受这样的罪?
心下发誓,绾绾别怕,九哥哥这便来做你的刀剑,定将那伤害你之人斩于剑下!
“王爷,奴才斗胆,此时进宫万万不可啊!”叶明见主子快失了理智,立马劝道。
“叶明你敢再说一次!”某人的怒火就等着不怕死的来点。
“王爷息怒!纵使王爷立马杀了奴才,奴才也必须说下去——王爷此时万万不可进宫!”
叶明抬头,目光无比坚决,相持之下,继续道,“王爷,太子根基深厚,他既然敢在宫里只手遮天,又事关公主殿下……便是笃定王爷如今拿他没有办法!奴才以为,王爷此刻不能与太子撕破脸,而是该忍一时之气,设法扭转局势,敌在明我在暗,才好寻着机会破此困局!”
“王爷,且不说快要宫禁,就算进了宫,王爷难道真想大闹东宫一番?”叶明发问,“若事后皇上追查下来,势必牵连到公主……到时王爷该如何场?奴才知道,王爷从不愿伤了公主分毫,王爷对公主殿下的感情,奴才打小看在眼里……那份真心,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因此奴才斗胆,为了公主,恳请王爷三思啊!”
叶明俯首磕头,祁玥无话可说;握剑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将剑放回了桌上。
“你起来罢……”无奈啊无奈!慕祁玥沉默,是啊,纵使他杀了慕祁钰,又有何用?
与兄长乱伦……若世人得知,这天诛地灭的罪名要绾绾如何承受得起?他们只会骂红颜祸水,乱了纲常,谁会去顾去问一个女子的意愿?
没有人,从来没有……祸国妖女,史官寥寥几笔,绾绾便要生生世世受人唾骂厌弃,永不翻身!
慕祁钰,你这坠入地狱的恶魔!你便是知道这点,才敢有恃无恐吗?可她……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能,怎么狠得下心……拿她的人生要挟?
“叶明,派人去趟麟趾宫,”慕祁玥冷静下来,“去给小侯爷传个话,太子邀长公主今晚琴台赏月。”
“奴才遵命!”
慕祁钰,既然你我兄弟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那这台戏,便看看到底是谁能唱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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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恕奴婢多嘴,当真要去赏月?”揽月宫里,不明就里的秋荻忧心忡忡,总觉得不太对劲,“不如……奴婢这就去凤鸣宫回禀皇后娘娘……”
“姑姑!”秀绾出声阻止,强迫自己平静相对,仿佛这就是场简单的邀约,“无妨的……不用告诉母后,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只是请我赏月罢了,我一会儿就回来。姑姑你看,今晚的月亮好美啊,等中秋那日,绾绾再与你一道赏过,可好?”
“小祖宗,可别折煞奴婢了!中秋宫中筵席,公主忙都忙不过来,哪还能轮到和奴婢赏月?这话要是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该责罚奴婢没有尊卑了。”
“才不会呢~绾绾再忙,秋荻姑姑亲手做的月饼还是要吃的,不然中秋节还有什么意思?”
“你呀……”成功转移秋荻的视线,秀绾知道这回算是糊弄过去了……无论如何,她与太子哥哥之间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秋荻姑姑!她的命,就在自己一念之间……
步辇驶向琴台,那是宫中一处高楼,若为赏月,倒也得当。可惜……秀绾根本毫无兴致,此次前来也是逼不得已为之;到了殿前,崔胜早已等候在此,殿内灯火通明,崔胜俯首请安,想来正主就在里面了。
秀绾迈不开腿……门槛不过寸余,她的脚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公主,请——”崔胜又在催促,不由秀绾愿不愿意,这一步,必须迈!
“砰。”下一秒,清脆的关门声隔断了一切念想;一室熏香袭来,纱幔绰绰间,一人倚窗而坐,对月独酌。
他披散着发,一身素服,手指转动酒杯,杯里落着月华,似玩弄,似欣赏,又似惆怅,似无奈……终喉头一动,饮下指尖琼浆。
听到动静,转身回顾——来者立在门口,打扮一如往昔,绝美的容颜沾着三分稚气,只是看到自己那眼中的惊惧,怎么也藏不住……
明明这么熟悉的一个人,却如同隔山隔海般遥远……慕祁钰无言,黑夜果然容易令人脆弱,他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当真山海不可平。
人这一生,纵顺畅如他;可日日竭尽心虑,百般索求,心爱之人仍或恐或惧……却也了无意趣,了无意趣得很啊!
秀绾只觉面前的太子哥哥不太一样,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月辉中写满落寞,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只怕早就上前安抚一番了——可她还是不敢靠近,无法靠近。
这是她明白太子哥哥用心之后的第一次单独相处,她没有想好该怎么办,也装不出毫无芥蒂……她只是个普通平凡的女子,若是可以,她只想躲得远远的,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让一切回到正轨,一切归于平静。
“绾绾,过来。”祁钰继续看着月亮,“今晚月色不错,你我共赏吧。”
没有强迫,祁钰饮酒不再言语,秀绾想了好久,才慢慢走到他身边;这过程中,祁钰茶色的眼眸没再看她一眼,只是望着月亮,秀绾也悬着一颗心望向月亮——
“按祖制,中秋之夜,必是举国欢庆……如眼下这般,你我二人清净赏月,却是难得。”
祁钰开口道,“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绾绾,从前这诗我读来不觉如何,此刻之境,倒生出几许认同。你看,偌大的月宫,伴着嫦娥的只有这青天孤月,成仙如何?万古不变的寂寥孤独,倒不如凡世几十载快活……每年中秋月圆,人人团聚,却不知嫦娥望着下界,心里又是何等滋味?”
“嫦娥……是她自己偷药成仙,怨不得别人。”
“是啊……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便会受到惩罚……纵使永世孤苦也是咎由自取对吗?”祁钰又喝了一杯,苦笑道,“绾绾,我之于你,爱而不得,便如嫦娥自尝苦果,对吗?”
“太子哥哥……”不知如何回答,几度张口,话却说不出来,面对这个从小伴着自己长大的男人,她本以为今日他会逼迫自己……可是没有,他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而自己便是伤了他的猎人……
“绾绾,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祁钰微醉的脸上写满落寞,就连眼睛也氤氲着雾气——“绾绾,你难道感觉不到我的真心?这么多年了,从你蹒跚学步开始我便爱着你,到现在……你叫我如何停下?如何将这份感情从我命里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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