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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抗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苏扶疏
槐序把目光回,他有五通感应在身,隐隐能察觉到这位捕头的所思所想,为了避刺激到他头顶的红气,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也就没有过多探寻。
但这位捕头的运数和想法,却被他窥见一些。
鬼物能感应到人的想法,甚至能察觉人的运数,不过这些感应都有限制,属于报通,而不是神通。
槐序的阴神虽然不是鬼物,却在性质上相差不远。
不过修行十二因缘转轮经之后,这点感应也在变化,在往神通发展。
槐序静心推算一把,忽然一笑,“日后,还有些纠缠。”
随后伸手一点,从指尖飞出一道白光,点在李元亮头顶的红气上,白光融入红气,立刻就让他的红气壮大一倍。
因缘已经种下,只等生根发芽了。
黄大郎眼光一闪,道:“姥姥这是……”
“不可说,不可说。”
槐序抓着黄大郎的手,一手拿着长幡,在人群中穿梭,回到弱水府。
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他们,虽然没有看到,但他们所过之处,却有人群自然避让。
黄大郎偷偷看着槐序的脸,心里止不住的赞叹和崇敬,这位主人,真是越发深不可测了。
槐序回到弱水府继续调香,调出好闻的香料也不介意把香料焚尽,化作烟云在弱水府中萦绕。
狼鬼追着一缕缕烟云奔跑,木贵和山宝也忍不住伸手去抓烟云,这些香气被他们服食,也能增进他们的修行,但更重要的是那种满足感,那是能让人从心底溢出幸福的感觉。
调香也是修行,槐序在等张梨棠的事情了结。
等这边事情了结,他就要回黑山去。人间虽然繁华,却不是他的家。
槐序来得快,去得也快,若不是陈宁来请,张梨棠也不知道有人来过,并且顺水推舟,推动了他的计划。
黄五郎嗅到了姥姥和兄长的气息,暗自把事情告诉张梨棠。
张梨棠苦笑一声:“我欠却庸兄多矣。”
黄五郎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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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尝闻生死交情,千载一鹗,张公子和我家公子相交,又说什么欠不欠?”
张梨棠看了黄五郎一眼,他并不知道这是个黄鼬成,聪慧之处,和狐狸类同,还在凡夫之上,因此只在心里感叹一声,“果然妖鬼也分善恶。”
因此越发觉得槐序所说“诚”之一字,乃至理名言。
张梨棠和陈宁在大堂里相对而坐,听陈宁说着奇人搭救的事情,兄弟俩目光相对,忽然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张梨棠点了点头,闭口不言,忽然指了指桌上的茶水,又指了指手心。
两人伸手沾了沾茶水,在手心各自写下一个字,随后送到对方面前。
张梨棠看到陈宁手中的字,把眼睛一闭,不再说话,陈宁则是脸色铁青,面色愤愤不平。
张梨棠隐晦地比了个克制的手势。
陈宁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道:“表哥,多亏那位道长出手,走了母亲身上的怨灵,还留下三颗丹药,只要父亲按时服下,后天就可以醒过来了。”
张梨棠做出宽慰的表情,道:“希望如此,真是得天之幸。”
夜深之时,云气渐重。
张梨棠看着探望张兰娘,看着她脸色苍白昏睡不醒,在她床边给她说最近发生的事情。
“姑姑,你三年不曾回家了,父亲和母亲都很挂念你,要是他们知道你这样了,肯定得担心死。姑姑,快点好起来吧。”张梨棠叹了一口气。
忽然起风了。
阁楼的窗台被风吹开。
张梨棠心中一动,把窗户插上,就听门外薛姨娘和守门的丫头说了几句话,推门走进来。
“表少爷,姐姐怎么样了?”薛姨娘脸色有些疲惫。
张梨棠松了一口气,道:“还在睡着,应当没什么大碍了。”
薛姨娘宽慰的笑了笑,道:“老天保佑。”
薛姨娘走到床边,将张兰娘的被角掖了掖。
“姐姐,你看看,你多幸福,有个好儿子孝敬,有个好丈夫体贴,上慈下孝。”
薛姨娘说着,忽然有一搭没一搭的撩着头发,“姐姐,你看我啊,我的孩子被你弄掉了,他连看这个世界一眼都没办法啊。你说,我有多恨?”
张梨棠听她说得越来越不对劲,听到这里,更是勃然色变,“你!”
薛姨娘抬起头,半边脸上鲜血直流,“你说,我有多恨!”
张梨棠伸手去拿身后的茶盏,但还没砸出去,就呼吸一窒,薛姨娘抬起胳膊掐着他的喉咙,把他举了起来。
“你说!我有多恨!”
张梨棠蹬着腿,眼前一片模糊,薛姨娘巨大的力道几乎把他的脖子生生掐断。
张梨棠艰难的转过头,目光触及窗前摆着的那盆芭蕉。
“你回去把它放到窗前,可保你平安。”
浓烈的绿色在张梨棠面前不断放大,整个房间里都被绿色的光芒充斥。
女人的尖叫声在张梨棠的耳朵里激烈的回荡,张梨棠脖子上的力道一松,跌倒在地上。
另一边,陈宁在求房里看书,灯火忽然晃动,陈宁脸色一变,立刻冲向陈道年的房间。
推门进去的一瞬间,陈宁已经看到站在陈道年床前头发花白的男人。
“少爷。”男人转过头,露出苍老的面孔。
陈宁被他盯着,背上立刻沁出冷汗,“王伯,你来这里干什么?”
王伯哈哈大笑,“你问我来这里干什么,我要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陈宁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真的是你,为什么是你!我陈家待你不薄!”
“待我不薄?”王伯脸上的表情扭曲起来,“待我不薄,就该害死了我唯一的女儿?”
“你的女儿……”陈宁脑中顿时浮现马姨娘的面孔,“马姨娘!”
“原来是这样,那一切就可以说得通了。”陈宁心里把一切都串联起来,顿时一切都明白了。
王伯开始流泪,“马姨娘?那是我女儿!我对不起她们母女,我说好要照顾她们,我食言了。我说好要照顾好她,我又食言了。都是你们,如果不是你娘害她小产,她怎么会疯!如果不是你爹打死她,我外孙就还活着!”
陈宁浑身发冷,“你外孙活着,我就要死。”
王伯顿住了,他的眼泪住,脸上又扭曲起来,“为了我外孙,你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我发誓,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这么多年恨,就让你们一一偿还吧,你娘、你爹、还有你。”
王伯的哆哆嗦嗦的垂下袖子,“乖孩子,出来吧,出来吧。”
顺着王伯的手,一只巨大的蜈蚣趴了出来,蜈蚣缠绕着王伯的手,不肯下来。
“乖孩子,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王伯命令道:“杀了他们,你吸我多少血都没有关系。”
蜈蚣不满的挣动身子,一口咬在王伯的手指上,吮吸着他的血液。
王伯连连催促,蜈蚣这才不情愿的爬了下来,竖起修长的身子,赤红的甲壳上蔓延着黑色纹路。
陈宁退了两步,满脸苍白,伸手把腰上的一把短剑拔出来,短剑上刻着巫咒,这是他学会的驱邪巫咒中最强大的一个。也是这把短剑在手,他才有勇气让自己留下来,而不是转身逃走。
蜈蚣停顿了下来,没有选择硬扑,这把短剑已经有了威胁这只蛊王的能力。
一人一蛊彼此僵持着,陈宁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他毕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能有多大的胆魄和力气支撑自己。
蛊王并不急着进攻,只要再等等,就可以看到陈宁的破绽。
蛊王开始在陈宁左右游动,千足摩擦时,响起的怪音让他陈宁很难集中神。
王伯不再看陈宁,他张嘴念动咒语,要引动陈道年体内的蛊虫,然而陈道年体内的蛊虫都被槐序以牵机之术镇住,此刻就和那粒种子一样沉眠。
“野道士!”王伯咒骂一声,再次召集蛊虫,从门外悉悉索索的飞来许多虫豸。
但是这时,张梨棠抱着一盆芭蕉跑了过来,芭蕉肥大的叶子转动,飞出无数绿光,掠夺蛊虫的气为己所用。
张梨棠身后,跟着一群家丁已经被惊动,正赶了过来。
“该死!”王伯咒骂一声,朝门外跑去。
张梨棠活着跑来,那么他的计划肯定就失败了,这时候不走,就再也走不掉,只有逃得性命,才能再图报复。
蛊王瞧着饲主要走,跟着就爬走了。张梨棠没有去堵王伯,跑出陈府,王伯照样无法逃走。
四处都有灯火亮起,王伯翻出围墙,钻进巷子里。
蛊王正跟在王伯身后为他断后,忽然只见黄影一闪,蛊王就没了踪影。
以身饲养的蛊王身死,王伯怪叫一声,在地上打起了滚。
这一声惨叫,立刻惊动了周围的捕快。
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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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匆匆响起,几个捕快举着火把靠近,王伯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府内,陈宁靠在墙上,两条腿直哆嗦。
“表哥,你来了。”
张梨棠笑了一声,“阿宁已经吓成这样了啊,两条腿都在抖。”
“表哥又来嘲笑我,你还不是一样,声音也在抖。”
张梨棠抱着芭蕉不敢撒手,黄五郎匆匆赶来,把两人从地上扶起来。
“五郎,你在吃什么?”
“啊?没什么。”
陈府的不眠之夜,槐序在弱水府伸了个懒腰,铜盆里的影像碎成波光。
张梨棠的死劫已经化解,这位真正的读书人气数开始上涨,槐序也在这时候得到了他和陈府的反馈,六道轮回盘上金光如水,化作槐序的法力洗刷着他的身体。
黄大郎道:“这个王伯,就这么死了?”
槐序点了点头,“来给我揉揉肩。”
“此人学的半吊子蛊术,用自己的性命去饲养蛊虫,十几年前这位还会些武功,但饲养蛊虫之后血衰败,就是个垂垂老朽了。”
“蛊虫哪里是那么好养的,你看这位,身上没有一件金器,就是怕冲撞了蛊虫,这等半吊子的东西,学来也是废物,还不是仗着武艺一刀一个来得痛快。”
槐序毫无保留的给黄大郎传授经验,他手下人虽多,拿的出台面的却只有三个。
泉上人是一个,容娘是一个,小倩是半个,黄大郎也是半个。
槐序正在教导黄大郎,忽然听黄三郎来报。
“姥姥,那个青丘已经醒了。”
“醒了?让泉上人去探探,要没什么问题,明天就把五郎换回来吧。”槐序道。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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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十八章、回山
泉上人去看了青丘,对于这位后辈,他是本着提携的心思。但是一番试探,他才发现这位后辈显然是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心口有一粒狐丹,不知道自己流着一半狐狸的血脉。
泉上人没有揭破的心思,不知道也好,不知道,才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好好生活。
有些事情并不值得探究,知道的越多,想得越多,往往代表的不是幸福,而是痛苦。
泉上人回来禀报,槐序没有那个心思关注那只小狐狸,挥了挥手,就随泉上人处置。
每个人的都有每个人的路,干涉别人的生活,未也管得太宽。
甚至张梨棠,若非结缘,他怎么会管一个凡人的死活?
若非张梨棠的气数和秉性合他胃口,他又有那个闲工夫去结交一个凡人?
槐序回投向厢房的目光,这只狐狸能不能被张梨棠接受,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槐序能被张梨棠接受多少。
张梨棠能够接受槐序,那么日后这只狐狸露出本相,也未必会是什么坏事。
小狐狸,你可是沾了我的光。
槐序勾了勾嘴角,若是张梨棠一开始就死在黑山,这只狐狸,可就未必有这般好运。
张梨棠这边是忙活了一夜,也未曾得半会儿空闲,王伯败逃,是张梨棠惊起家丁,满院灯火通明的搜寻,就怕这老贼躲在暗处,再出来杀一个回马枪。
但这担心显然是毫无必要,只搜寻了片刻,就有捕快上门,抓着个奄奄一息的老头,可不就是王伯。
陈宁见着他,新仇旧恨涌上头来,恨不能生啖了老贼,这些年的信任,一朝化作飞灰,被人背叛的羞辱和生死关头的恐惧在这位少爷的记忆刻下了深深的裂痕。
张梨棠看他脸色不对,知道他是惊吓过头,把他推搡着送进房里,又请捕快进门歇息,再送上奉仪,客客气气把人送走。
至于王伯,被黄五郎划了一刀,放了一茶盏的鲜血,随后被押送至衙门,连夜请来的大夫,也没能救过来,天明时就断了气。
陈宁坐下歇了一会儿,满心的郁气不得发泄,砸了一屋子贵重的瓷器,也没觉得好多少。
张梨棠打发下人去休息,随后叫上陈宁,把王伯的血液给陈道年喂了下去。
炼蛊之时,要时时刻刻防着蛊虫反噬,便要在蛊虫里下暗手,除了那只大蜈蚣是被王伯用血养就,其他的蛊虫都见不得主人血。
陈道年身上被种下许多蛊虫,他饮下王伯的鲜血,这些蛊虫无异于噬主,被血液一激,引动炼蛊时留下的咒法,纷纷死亡。
陈道年胃里翻滚,吐了个昏天黑地,从肚子里吐出来一地的虫尸。
张梨棠瞧着胃里翻滚,陈宁更是直接跑去房角吐了出来。
等陈道年吐了个干净,吐出的秽物里只有黄水的时候,张梨棠直接把人背出去,也不敢在这屋里待下去。
忙活了一晚上,张梨棠和陈宁都没休息,天明时分,张梨棠看陈宁脸色不对,打发他去房里躺着。
张梨棠自己趴了一会儿,就匆匆洗漱,顶着苍白的脸色和发青的眼睛,带着黄五郎去了弱水府。
张梨棠还有些事情要问槐序,所以一来,就直奔主题,问的是薛姨娘。
槐序把桌子上小铜炉揭开,扔了一粒香丸进去,铜炉里炭火熏着香丸,就有丝丝缕缕的香气转了出来,在铜炉上一圈圈散开,恍如涟漪。
张梨棠只觉得神一振,深吸一口气,僵硬的身子也放松下来。
槐序道:“梨棠心绪损耗过重,回去记得好生调养,以染了病气。至于薛姨娘,不必担心,这并非鬼魅作祟。”
“我曾以芭蕉为媒,带梨棠入梦,梨棠应当见到马姨娘意图借蛊重生之事。干涉生死,乃是大忌,马姨娘的魂魄早已散去。薛姨娘并非是被马姨娘附体,而是受了王伯的巫术,你借着我的芭蕉将巫术破去,薛姨娘醒来就没事了。”
“倒是有一桩事,你要留心。你那表弟陈宁被马姨娘种下蛊虫,马姨娘的巫术虽然被打断,但是那条蛊虫还留在陈宁的胳膊上。蛊虫里还寄托着那未出世的孩子的魂魄。”
槐序的声音轻柔舒缓,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张梨棠在他的话语里逐渐放松,听到这里,也并不着急了,只道:“却庸兄何以教我?”
槐序失笑,“陈宁既然告诉你他会些巫术,自然不会不知道自己身上带着弟弟的婴灵,这是陈宁自己的选择。”
如同王伯所说,如果不是张兰娘设计使马姨娘小产,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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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情了。
这事陈宁是知道的,因此心甘情愿把婴灵种在臂上,要和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共同分享这个世界。
婴灵难度化,但陈宁愿意以血为媒,以身为凭,以魂牵引,等陈宁寿终之后,婴灵自然随着他一起进去阴土,还有转世之机。
陈宁仁至义尽。
槐序悠悠开口,对着这位有着仁心的凡人也不高看一眼,“你回去告诉陈宁,让他远离巫术,这些阴邪之术容易折损他的气数和寿元。昨夜和王伯对峙,引动了他臂上的婴灵,所以才会让他神思难安,回去让他修身养性,或是读书写字,或是种花养草,自然可以安抚婴灵,消除戾气。”
张梨棠了解了这其中隐情,也不得不唏嘘一声。
不管是姑姑也会在后院勾心斗角,还是表弟这般的大义,都让他心中震动。
他未曾见过这样的姑姑,也未曾见过这样的表弟,曾经的印象逐渐模糊,然而在这一刻又重新塑造。
没有人是完美的,然而没有人是不美的。
槐序不介意把张梨棠对世界的认知轻轻推一把,这位贤弟虽然才气过人,也不稚嫩。
不管是作为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姥姥,还是作为经历过信息冲击的异世孤魂,槐序的眼界,早已不同。
世界从来就不复杂,却也没有那么单纯,张梨棠要想有大成就,还欠缺磨练。
香丸燃尽之后,并没有余韵残留,只有一片清朗在脑中回旋,槐序瞧着差不多了,叫黄六郎把青丘叫来。
青丘披着长袍,他尚不能见风,但行走坐卧已经不碍事,见到张梨棠,他眼睛晶亮,差点没哭出来。
他主动为张梨棠挡那一刀的时候,就没想过活着。濒临死亡的时候,在无比深沉的黑暗里,他看见的,只有这位少爷。
张梨棠脸上挂着惊喜,好似含苞待放的花蕾绽放一般,涌跃出一片生机和活力。
槐序不耐看着死生别离的场面,纵然死生别离是人生常态,离别和重逢总是相互交织,纵然仙人也不能规避,槐序还是不爱看。
触景而生情,槐序能在张梨棠的人生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因此他把门掩上,让这对主仆话叙别离,自己则走到屋檐下,看着天空中缈缈白云,伸了个懒腰,叫阳光在他身后升起的无形的树冠里船却,破碎成五斑斓。
槐序想着回去黑山兰若寺,然而黑山里也有一桩诡秘萌发。
白献之的日子过得无比快意,对比起曾经的暗无天日,这样的日子,简直如同梦境一般。
白献之坐在白猿的肩上,白猿在树林里攀援,树林里阳光向来珍贵,纵然常年受槐序阴气滋养,喜阴的植物绿毯一样覆盖着地面,古树却越长越高,却争夺天空中的阳光和雨露。
青藤垂荡,白猿逐渐远离兰若寺,回到自己的族群。
白献之今天是逃出来,趁着容娘转头的功夫,骑着白猿就逃了。
容娘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他,并不是要看他会不会干坏事,而是单纯的母亲害怕孩子走失一样,不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对于这种关怀,白献之有些难以招架,所以逃出来透气了。
越是被人照顾,越是被关怀,白献之就越像个孩子。
就像一块脏了布被重新刷洗,纵然有些污渍永久的洗不干净,但这块布的本来颜色也重新暴露。
槐序是书画大家,在这块布上重新作画,容娘是女工大家,把画变成刺绣,永久的停留在布上。
白献之自己无法察觉,他身心质本如一,孩子的身体和孩子的心在无意识间就被影响。
若叫槐序来看,必然要抚掌而笑,说“蓬生麻中,不扶而直”云云。
黑山自然不会只有一座孤峰,白猿在翻过山岭,在猴山停下。
猴山上生着不少果树,果树众多,自然就成了猴子的定居之所。
白猿回了猴山,就被猴群吱吱喳喳的围了,献上时令瓜果,供他取食。
白猿活得年岁久远,看惯了风霜,这满山的猿猴,没有一个比得上它年岁久远。
若不是机缘巧合误食灵草,白猿也不可能活得这么久。
白献之骑着白猿回来,在猿猴中随意嬉闹,看在祖宗的份上,也没有猿猴不给面子。
白猿在石台上吃瓜果,又有灵猴捧来葫芦瓢,献上猴儿酒。
白献之贪吃,先把瓜果吃了个饱腹,又闻着酒香灌了几大口。
白猿怕他喝坏了身子,不肯再给他喝,白献之也无法。
这头白猿年深日久,自从在槐序那里得了炼气之术,服食日月华,法力越发深厚,真打起来,山宝这头山魈都未必能打得过它。
白献之小胳膊小腿,自然也犟不过,最重要的是他自得其乐,否则他脑子里虽有一堆厉害的魔咒魔法,真用出来,除了容娘能稳稳把他压住,还真没人能治得了他。
白献之吃饱喝足躺在白猿怀里养神,白猿神色慈祥,清瘦的脸上浮现笑意,轻轻拍着他的背。
只是闲暇时光过得飞快,意外总是时时发生。
远处忽然传来猿猴凄厉的叫声,惊得满山飞鸟惶惶不安。
猴群立刻炸开,朝声音的源头赶去。
白猿一把把白献之扛到肩上,风驰电掣一般纵向远方。
赶到地方,白猿这才发现有一头青狼带着两个陶俑在山林里捕杀猿猴。
猴群投掷石块树枝,尽力反抗,但这些不曾得道的动物纵有几分本事,也丝毫不能给对方造成伤害。
青狼人立而起,抓住一只猴子就猛地掼在地上,摔得个七荤八素,不省人事,若是有反抗剧烈的,便直接摘了头颅,送到口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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