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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玉纳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狂上加狂
这样的喜讯就连宫中的侍女太监们也是面露喜色。主子受了冷落,连带着下面宫女们也感受到了深宫冷意。
若是萧妃娘娘此番能顺利诞下龙种,岂不是满宫便要就此翻身,重获盛宠?立刻有人接了太医写下的诊书,一路飞跑地呈报给皇上。
可惜宫里欢天喜地的气氛并没有感染给萧妃,她在玉珠的搀扶下慢慢坐起。此时抬眼望去,轩窗外雾霭沉沉,眼看着便是一场雷雨将至。
果不其然,就在玉珠准备离宫的时候,远处滚来了几个炸雷,紧接着一场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屋檐下的雨珠连成了串儿,那雨大得都看不清远处的宫殿。萧妃自然不会让玉珠冒雨出宫。
“你的身子骨向来弱,若是淋了雨又要感染风寒,不如雨停了再走,实在不行,我便遣人去跟守门的侍卫说一声补了牌子手续,留你过一夜再说。”
外面雨下得实在是太密,连屋内都开始隐隐泛起了潮气。
姐妹二人被困在屋内,竟然重拾了儿时的乐趣,一起盖着被子听着雨声,而玉珠则细细述说着她在西北的经历。
萧妃听闻萧家的危困一时解了,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只是握住玉珠的手道:“真是太难为你还能替萧家着想……只是以后,祖母那里还是少去为妙……”
玉珠知道二姐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回握了二姐的手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的。”
因为雨下得大,也不用担忧着用别的嫔妃前来串门。玉珠一时也松懈了下来,二人聊了一会,再听着窗外刷刷刷的雨声,入了耳中竟然引得人眼皮发粘,渐渐入了梦中。
难得的大雨带来的是难得的香梦。姐妹二人搂抱着睡得正酣,宫门外却传来了敲门的生意,因为雨下的甚大,屋内的人也听得不大真切。
等到有人撩着门帘进来的时候,二人还是犹在梦里,直到幔帘撩起,夹裹进来一股子凉气进来,玉珠才被惊得先自睁开了眼。
可是这一睁眼不打紧,只看见一个男子犹如从刚从水底爬出的水怪一般,打散了的黑发贴服在了前额,浑身都在滴水。加之背着灯影,真是如壮硕精怪一般。
刚从睡梦里醒来,便看见壮硕的湿身精怪,堪比噩梦。
玉珠半张着嘴,差一点就惊喊了出来。可是喊声已经涌到了嗓子眼,又强自咽了回来。
可是紧接着一旁醒来的萧妃可没那般好定力了。睁开眼时,被吓得哇的惊叫了一声。
但是一声大叫后,她也终于定下神来,看清了那人一身贴服在身上打湿变了颜色的龙袍。
“皇……皇上……”萧妃彻底愣住了,压根没有想到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雨,而皇上却冒雨前来这堪比冷宫之处。
玉珠暗自庆幸自己并没有解衣,立刻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向湿漉漉的圣上请个万福金安。
萧妃也要下地,却被圣上拦住了:“你有孕在身,怎么起身这快,难道不知孕妇应当凡事慢上几分吗?”
说话间,圣上伸手搀扶着萧妃起身了,眼睛看着她小腹,因为衣着宽松,一时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于是他开口问道:“怀孕多久了?”
玉珠低头听着,可是心里生怕二姐说错话。不过想来聪慧的二姐反应倒是甚快,只低声道:“自从上次小产后,月事不太准,这几个月没来,也没放在心上,一时也说不大清,不过太医说大概是有四个月了吧。”
皇上英俊的脸上微微浮现了些怒意,伸手摸着她的肚子道:“真是糊涂!怎么连女人家的这点子事情,都混混沌沌,也难怪前两次都……”话说到此处,又勉强收了回来。
可是萧妃却知圣上说的是她前两次流产的事情,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就在这时,跪伏在地的玉珠突然开口说道:“萧妃娘娘自幼便有些畏寒,这间宫殿紧挨临湖,平日水气便大,到了雨季就更加潮湿,若是体弱之人,受了寒气,月事不稳也是常事。”
皇帝这时才移眼望向了玉珠,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朕一时心急,竟是忘了叫袁小姐起身,快些起来吧,免得一会尧卿着了恼,一路再闯入深宫里来。”
这话虽然玩笑的成分居多,可是从帝王的口中出来,便有可能是引燃血海的一点火星子。
最起码萧妃听得就是心内一缩,立刻想到了几日前,太尉为了玉珠而怒射观阳公主之事。
可是玉珠却不急不缓地依然跪着道:“圣上之言实在是叫人惶恐。太尉大人并非为民女而对观阳公主不逊。还望圣上明鉴。”
皇上挑了挑眉,伸手接过萧妃递来的手巾帕子,擦拭了身体后,便转到了屏风后,旁若无人地让太监服侍着换衣,全然不顾玉珠还在屋内,只懒洋洋道:“那太尉又是为了哪个红颜而如此怒气冲天?”
玉珠低声道:“那日回去,太尉申斥了民妇不知进退,开罪了观阳公主,然后说了句‘圣上仁爱,不可让远嫁的公主玷污了圣上仁德的清誉,当是要让观阳公主明白‘伤人者终伤自身’的道理,不然将来她远嫁南夷,若是也这般行事,又有何人肯对她手下留情。只是这个恶人,不好叫圣上和太后承担,倒不若由他来一力承担了。”
这时,皇上已经换了衣,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只是那一双深眼倒是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玉珠,然后笑了笑道:“若是这般,那朕真是要好好谢一谢尧卿的一番苦心了。不过冲冠一怒只为红颜,的确不是尧卿的做派……”
玉珠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可是心内却对这位圣上有了三五分的了解。这位说话倒是没有辜负那皇权宝座,从来嚣张得不顾忌着旁人的心思。
只是心思温吞细腻若二姐,服侍这样的男人,当是受了怎么样的煎熬?
就在这时,宫门外又有太监禀告:“启禀萧妃娘娘,因为尧夫人出宫得早,所以尧府已经派来了马车在宫门外等候着袁小姐。”
玉珠便借着这个由头又向圣上与萧妃鞠礼辞行。在门口处换上了宫女递过来的蓑衣斗笠,换上了高齿的木屐,由一旁的珏儿打伞,一路激荡着水花小跑着出了宫门,然后便上了马车。
等上了马车后,珏儿这才小声道:“六姑娘,您疯了吗?怎么在圣上面前也那么敢说?”
玉珠虽然带了蓑衣斗笠,可是雨太大,入了马车里时,衣服也全湿透了,倒是有些理解了皇上来时的狼狈。
她抹了抹额头,半开玩笑道:“太尉大人曾说,天漏了由他顶着,我且试一试好不好用。”
珏儿都要被小姐的玩笑噎得瞪眼了。
这时玉珠才不急不缓地说道:“二姐在宫里孤苦无依,虽然太后甚是喜爱她,可是却不注意保身。在这宫里,也唯有圣上才能保住她母子二人的性命。我看皇上今日能冒雨前来,心内绝非对二姐无情,可是该如何……”
话说了一半,玉珠便闭口不再言语了。只安静地擦着水珠,望着车外的阵阵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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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尧府时,雨势终于转小了。
马车里虽然温暖,可是雨后凉意甚浓,玉珠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回到自己的房内,换衣。珏儿则去温了姜汤给玉珠饮。
玉珠一口口地饮喝着红褐色的姜汁,待得身体温暖了才问:“可是太尉可在府中?”
珏儿听了便起身去问院中的小厮,然后回来说道:“听说是被尧府的大爷请到南苑去饮酒了,还未归来。”
尧暮野的大哥一向是闲云野鹤,从不管事,偌大的尧府南苑自成一院。不过今日不知为何,突然请尧暮野去饮酒。
玉珠听了,心知今日也不好与太尉说些什么,便抱着小暖炉坐在暖榻边安静地坐了一会,待得湿发干透了后,才自睡下。
可是睡到一半时,这被窝里突然多了个温热健硕的。
玉珠下午被突然而至的“水怪”已经磨炼出了几分胆气,伸手摸了摸,又嗅闻到了颇为熟悉的男子麝香之气,便知这深夜造访之客为谁了。
尧暮野被她摸得有些心痒痒,便半含住了她摸来摸去的纤指问道:“怎么还不睡,是要再摸出根进补的人参不成?”
玉珠半睁开眼,听着窗外还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来?”
“听说你回来时淋了雨,怕你这破落户的身子又生了寒,抱着我,总比那不顶事的火炉强吧?”说完便将那冰冰凉的绵软身子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玉珠知道他又要闹,便朝着他的耳垂一口咬了过去,然后憋着气道:“太尉……很累了……”
尧暮野如今甚是随遇而安。只要这位顶级女皇商别老拿着一副和气生财的面容对着他,就算赌气闹性子的小德行也看着甚美。所以就算被咬了也没有发恼。只是捏着她的鼻子问:“可是在宫里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又这般的小狗似的混不吝!”
听了太尉之言,玉珠心内都是一惊,是啊,自己这是何时在尧暮野的面前不再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竟是将自己的喜怒在不经意间呈现了出来……
容不得她细细反思,尧暮野又开口追问。
玉珠已经思索了一夜,此时虽然不认定是最好的时机,可是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时机了,便迟疑地开口道:“今日进宫……得知萧妃怀了身孕……”
尧暮野皱了皱眉,复又说道:“那是好事,可你又不是圣上,不至于高兴得睡不着吧?”
玉珠低低说道:“我是在担心,要知道二姐此前已经滑胎两次了。”
尧暮野闭上了眼,淡淡说:“宫中自会有人调理好萧妃娘娘的身体,你无需操心。”
玉珠移开了他的手臂,慢慢坐起神来:“……我之前进宫时,无意中发现二姐佩戴的是皇后赐给的玉镯,可是那玉镯里含着虎狼之药,是能导致滑胎不孕的药镯,我先前替二姐仿造了一个替换掉,才没有了性命之忧。她的流产不是意外!”
尧暮野虽然闭着眼,可是浓眉却越皱越紧,最后猛地睁眼低喝道:“够了!袁玉珠你可忘了自己的身份!”
玉珠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尧暮野腾地起身,点亮了一旁的蜡烛,同时大步去了屋外,轰撵走了外榻当值睡得正香的珏儿,然后回身关上了房门道:“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玉珠抬起了眼,低声道:“解救奴家二姐的性命!”
尧暮野一把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语气阴冷地说:“你是在做与你父亲同样的事情!企图以草芥之身,干扰祸乱了宫闱!”
这话,真是直直捅进了玉珠的心眼里,她慢慢地睁大了眼,似乎觉得眼前的男人与那个承诺着“坍塌下来由他担着”的男人怎么也吻合不到一处去。
看着玉珠的眼神渐渐转冷,尧暮野终于松了手,在原地走了几圈后,语气终于和缓下来道:“此事你莫要再管,我自会处理稳妥的。”
玉珠这一刻真是想得一能后悔的丹丸一口吞下,她早就应该预料到太尉的反映不是?为何偏偏信了男人的枕榻之言,放心地求助了他?
她低声道:“可能问太尉的处置法子为何,我也好及早做了准备,看是否要替二姐扶棺回转西北?”
尧暮野虽然知道这妇人向来心思玲珑,有些计谋。可是先前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已经搅和进了宫中的妃嫔内斗中去。
刚知道她偷梁换柱,换下药镯,他是又惊又怒。可是这么大的事情,她却一直隐瞒着他时,心内涌出的更是一种醒悟到自己抓握不住这女人的挫败懊恼之感。
他心里再次恨恨地道:此女当真乃是有妲己之容,妺喜之能!不送声色间,便要掀起大魏皇宫的惊涛骇浪!
他不欲再看着那女子气煞人也的冷淡表情。只抓起来一旁的衣服,一抬脚的便大步流星走出了房门。
玉珠这次可真是要一夜无眠了。只面无表情地倒回在床榻上思虑着接下来的发展。
自己的二姐无权无势无宠,加之怀有身孕,要捏死她岂不是比捏死一只蝼蚁都简单?
一夜的辗转反复后,玉珠第二天是顶着一对黑眼圈起来的。
吃早饭的时候,听闻在府中休息了好几日的太尉终于上朝去了,所以早饭也没有在家中食用。
而玉珠则要赶个大早,前往慈云庵,查看一下玉佛的进度。
慈云庵地处京城的远郊,据说在先祖皇帝的时候,香火极为鼎盛,可是后来,京城里有了更加华丽的寺庙,此处反而变得清冷了。
不过当走到是山门前时,高大是庵门立刻显出了昔日依稀可辨的辉煌。
当她下了轿子时,发现一旁早有刑部的车马。等入了庵门才发现,原来范青云早就到了,正与胡万筹并立在一处查看着图纸。
当看到玉珠时,范青云先笑着说:“六小姐,许久不见。”
玉珠如今看着这满脸敦厚的男子,心内泛起的是说不尽的恶心。
如果原先只是以为他是在父亲落难时见风转舵,落井下石而已,那么这次西北之行,却叫她清楚无比的知道,父亲为宫中雕刻巫人的事情,从头至尾都是这个范青云刻意为之,蓄谋已久的陷害!
他的心里该是包藏了对父亲多少的怨恨?才可以像毒蛇一般蛰伏在父亲的身旁,伺机咬上凶狠而恶毒的一口?
幸而此番玉珠带了头纱,范青云并没有察觉到她满脸的厌恶憎恨。
她只是开口慢慢道:“范大人,许久不见,怎么也抽空来到此处?”
范青云隔着轻纱,未能看见玉珠的容颜,心内暗自有些失落。不过面上还是笑着说道:“此番功德虽然由小徒胡万筹主理,不过在本官还是要抽空前来督导一番的。”
就在这时胡万筹也迎接了出来,开口道:“玉珠姑娘来得正好,一起看一看着图纸可好?”
至于那位范大人,似乎察觉到玉珠的冷淡,早在玉珠查看图纸的时候,借口公务繁忙,转身走人了。
玉珠移步过去,只见仆人们已经展开了一副胡万筹事先画好的卷轴。那玉佛乃是千手观音的造型,细节的雕琢处处设计精妙。唯有脸部和手的部分一片空白,待由玉珠迪雕琢。
这两处其实也是最考验雕刻玉匠细处雕工的地方,稍有差池便毁了整个玉佛的整体观感。
那胡万筹早先故意将这两处单留给了玉珠,可以说也透着说不出的狡猾。这样一来,既能有此佛像乃是胡家的玉铺主理,璞玉浑金在其下之感。又能在脸部与手部不协调时,将错处一并推卸得干净。
只要这千手观音出了岔子,那么刚刚开张的璞玉浑金便立刻砸了招牌!
玉珠看着佛像,觉得这佛像的身体比例略微有些怪异,那给手部留白的地上甚少,而已发挥的空间也实在有限。
当玉珠提出了这一想法的时候,胡掌柜好像才如梦方醒一般道:“六小姐说的也有一番道理,可是您这趟西北之行去的实在是太久,工匠们可等不起。这玉雕的身体部分早就完成了,一时难以更改……不过我相信依照小姐的能耐,这留白太少的问题应该也算不得什么吧?”
玉珠闻言,便走到了庵中的大殿处,抬头一看,果然那尊玉佛已经完成了大样,只是那手的部分甚至比图纸还要再过分一些,这样雕琢出来千手,注定是要比例不协调的!
玉珠抬头看了一会,淡淡说道:“胡掌柜这般,可真是为难人呢!”
胡万筹冷笑道:“这一点,胡某可是比六小姐厚道多了!最起码,在下可并没有抢夺六小姐到了手的玉料金料吧?”
玉珠微微一笑,觉得这样商道上的一来一往,谁也不让谁好过,很是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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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观音的千手最是紧要,每只手的角度,手势皆不相同,形态各异,若是雕得不好,便显示不出观音的庄重和美感。
而胡万筹甚是阴险,千手观音身体已经雕完,而给玉珠留白的空间甚是狭小,在如此局促的地方雕出一千只手,雕出来的怕不似观音,倒似蜈蚣了。
不过空间狭小,不可能雕出美观的千手观音这等话也只能对行家来说,若是讲给白夫人,只会让她以为玉珠自己技艺不精,雕刻不好而开口推脱。玉珠想罢放下其它的心思,仔细端详佛像,与胡万筹应付了几句后,一边往寺外走一边想着如何雕刻出这千只手来。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和说话声,不多时一群人走进了大殿,居中的正是广俊王,旁边是白夫人和翁老等一干人。
广俊王进来一眼看到了玉珠,神色一喜,撇下众人,快步走到玉珠面前,扬声笑道:“六小姐可还安好,听闻前几日受了些惊吓,本王一直甚是替小姐心悬,可是无恙?”
若是观阳公主在一旁听到皇叔这样的话,怕是要气得发狂了,当日玉珠可是毛都未伤到一根,反而是自己,不只伤了毛发,更是伤了皇家公主的礼仪脸面,至今又被圣上禁足至南嫁之日。也不见她这个皇叔前来慰问个一二。
玉珠连忙福礼道:“谢谢王爷关心,玉珠无恙。王爷今日怎么也来到此地?”
广俊王嘴角含笑道:“在去北地之前,白夫人便几次敦请本王为慈庵寺题画,只是当时前线战事正酣,公务繁忙,本王虽有心却是入不得静,虽然来此数次,怎奈却是意境不佳,无以为继。现在战事已定,小王心无牵挂,可以执笔,今日更是灵光开泄,故而来此。没想到在这里却是遇见了六小姐,才知这灵光一现并非偶然,看来我二人于技之一道上颇有缘分啊!”
白夫人站在一旁,面上带笑,心中却对广俊王的话不以为然,当初她可是几次三番让自家的白水流去请广俊王题画,都被广俊王拒绝了。直到广俊王得知玉珠为白家雕刻佛像后,立刻转了主意,主动要来白家题画。
可见这广俊王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点便是痴傻之人也猜得到一二,想到这,她又看了一眼玉珠,果然长得是千娇百媚,即使如她这等阅人无数,也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只是这再美的女人,也总归不是安宅的良妇,只单看这广俊王的劲头,也得知晓日后尧府的后宅绝不得安宁……
想到这,白夫人心里倒是一宽,只在一旁笑而不言,借口着要去看那玉佛先入寺中一步了。
广俊王之前已经在墙壁上打了大样,只待挥毫泼墨。
两人交谈一番后,广俊王接过小厮递来的笔墨,开始作画。玉珠本来要走,可是看他起笔之后,突然顿住了脚步也站在一旁,静静观看。
广俊王不亏是魏朝有名的书画王爷,只是聊聊几笔,一片佛光便在墙上显现出来。玉珠觉得仿佛自己置身于一处温暖的不知名之所在,仰首望,空空茫茫,俱是青天,低头看,鲜花绿地,无际无边,身在其中,一股身随青天不老,心装万事寂寥之感油然而生。
玉珠心中恍然,自己要雕琢的千手观音便当如此,不只雕琢出观音的美丽庄重,更要呈现出观音的佛理,要信者观之而通其心,敬者望之而悟其意,畏者见之而思其来世,这才是完美的千手观音。
广俊王所做的这幅壁画颇为宏大,用工甚巨,以广俊王之才也需要旬日才能画好,今日过来只是开笔仪式,随便画上几笔便可,是以画完佛光后广俊王便收了笔。
玉珠待广俊王收拾妥当后问道:“王爷可存有观音的图鉴,玉珠想借来观上一观。”
广俊王眼前一亮,笑道:“我府上存有甚多千手观音的画像,玉件,皆是出自各朝各代的宗师名匠,你可来我府上仔细观赏,明日我便派人去太尉府接你。”
玉珠略一犹豫,想着广俊王此前对自己的种种“仰慕”,便仿佛感觉到太尉正站在自己身后,散发着冷意,眼中含着冷箭地看着广俊王,于是说道:“玉珠不过一寻常匠人,岂敢到王府叨扰,还请王爷将画像玉件赐之一观。”
广俊王听后先是眼中微路落寞,继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冷淡,有些恼意道:“书画玉雕皆是风雅之道,你我各得其趣,自当时常交流切磋,以增其乐,便如我与翁老和京中许多书画名士一般一般。我大魏素喜文雅之道,便是嫁为人妇亦可入门过府谈论诗画,与才子名流相交。太尉自己不通风雅便也罢了,怎么还不准你与我等名流相见,这岂不是成了一个粗鄙的妒夫?这是何道理?”
玉珠心知这广俊王一时又犯了不羁痴劲儿,实在不宜与他在这么神游畅谈下去,知出声道:“是王爷言重了,太尉大人从来不拘禁着奴家的自由,只是奴家来自小乡,不比京中世家贵妇见惯了京城里交际的场合规矩,小乡之民,只知既有婚约在身,自当谨言慎行些……还望王爷莫要见怪。”
见玉珠话说到这,广俊王也自然不好再义愤填膺下去。只是怅惘地将玉珠送到了庵门口。
当玉珠回到璞玉浑金的店铺上时,西北的金料又进了一批。
这几日因为观阳公主的事情,玉珠一直无暇顾及店铺。这一忙碌,又忘了时辰,到了掌灯的时候还在跟店里的掌柜对账。
玉珠对于钱帐上的事情,并不如拿着刻刀一般在行。可是这些事情,又是事必躬亲的,是以看一会,便要按揉着眉眼再继续。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突然有黑影笼罩在了自己的正前方。
玉珠抬头一眼,尧暮野一脸寒霜地看着自己:“倒是又长了本事,这是要怄气不回府了吗?”
玉珠慢慢低下头,因为不甚熟练,手指慢慢地拨打着算盘上的硬木珠子,在静谧的厅堂发出啪嗒的声响,过了好一会,她才道:“玉珠不敢……店里事忙而已……”
昨天那争吵之后,尧太尉上了一圈早朝,去公署处理了些公事,倒是得缓了功夫,慢慢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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