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纳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狂上加狂
说到这里,她幽幽地叹了一声:“真是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这句古诗里的典故甚是好懂,大约便是一个怀揣斧子上山砍柴之人,因为无意中看到两位老者在山上下棋,而一时看得入迷,而忘记了时间,待得老者提醒下山是,才发现自己腰间别的斧头锈迹斑斑,斧把都已经烂掉了。等下山后更是物是人非,人间已经经历了百年。
袁熙小姐这一声感叹,自然是感叹她在庙庵中恍如与人间隔绝,如今再下山来,却已经恍然如隔世了。
广俊王立在她们身后,自然将袁熙小姐之言听得入耳,便接口道:“当年苦劝你莫要出家就是不听,那等清冷的居所岂是妙龄女子能呆得的地方?幸好你及时醒悟还俗,也尽可补偿流失的年华。”
袁熙小姐笑了笑点头道:“是啊,如今京中人事变换繁杂,还望六小姐和广俊王都能及时指点我一二,免得一时闹了笑话而不自知。”
说完,她又对玉珠说:“可否请六小姐与我一同入殿观礼?”
玉珠心内正愁一时甩脱不掉亦步亦趋的广俊王,当下也点头应下,然后对广俊王道:“请广俊王自便,我与袁小姐先行一步。”
说完就与袁小姐并肩前行。慈云寺里景致甚美,不亏曾经是京城第一的庙庵,林景远近得宜,掩映着殿院甚是清幽,很有苦修离世之感。
袁小姐走了一会道:“我痴长了你十岁的光景,若是六小姐愿意,可以叫我一声姐姐。”
玉珠闻言瞪大了眼睛,笑着道:“袁小姐看着可不像,眉眼甚是年轻呢!”
袁小姐对于玉珠委婉的拒绝倒是不甚在意,仅是笑了笑,又说道:“我这么说,六小姐可能是觉得唐突了,不过我当年跟随着袁大师学过几日玉雕,若是但轮辈分,也的确能当得你的师姐。”
玉珠没有想到袁小姐竟然与自己的父亲曾经也是师徒一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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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玉珠惊讶地望着她,袁熙小姐噗嗤一笑道:“我可是见过小时的你,只是那时,你还肯叫我一声姐姐。”
被袁熙小姐这么一说,玉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蹙眉回想,可是父亲那时久负盛名,前来讨教之人实在是太多,她那时偏好的又是看小鸡吃米,自然是对父亲的客人不甚上心。实在是记不大清了。
“我向来喜爱金石刻章,在袁大师那里受益不浅,一直甚是感念。可惜袁大师英年早逝,想要再讨教也是不可能了,但是听人说六小姐你承袭了袁大师的技艺,颇有青出于蓝之势。看来以后若是有不懂之处,还是要请教六小姐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大殿之上。
大殿内站满了人,而白夫人也早就到了。
见到两位袁小姐相携而来。白夫人的表情顿时有些微妙。
这也是自白尧两家解除婚约后,白夫人第一次见尧家的人——虽然玉珠还未及嫁入尧家,但总归是尧家的准儿媳了,是以白夫人现在见了尧家儿媳,心内略不大舒服。
关于儿子要退婚的详情,她这个当母亲的自然一清二楚,既然那尧小姐不守妇德,暗自跟未来的小叔私通,这样的女子当然是不能娶入白家大门的。可儿子却要坚持维护那个尧小姐的清誉,不欲此事外泄,更要自己编造什么隐疾,自己承担了解除婚约的骂名。真让白夫人自己觉得暗自憋气。
但是事已至此,儿子既然做了对定,她便要圆了场子,自然是要维持了表面的和气,不能叫一旁的贵妇们看了笑话去。
可是对于另一位袁小姐,白夫人也不大笑得起来。
按理说依着先前袁家的渊源,那绝对是白家高攀了。可是现在袁家经历了那一场打击后,虽然还维持着一点江南袁家的门面体统,可是族内的子弟都是在朝中担任着些文官散职。根本就端不上台面,如何配得白家?而且这位袁熙小姐的年岁也是太大了,比儿子大这么多,怎么能是良配?可是儿子偏偏带去了宫中,给皇上过了眼去。
别看现在白夫人云淡风轻,温婉可人的模样,可是在家里且发了好大的一顿火。只痛骂儿子跟那尧暮野厮混得太久,将他身上的那些个混不吝不讲礼法统统学了去!
而现在两位袁小姐,双剑合璧一起向白夫人走来,她内心的波澜壮阔可想而知,真是要法师加持,才能安然度过眼前的劫难。
不过身旁的贵妇众多,白夫人也是勉强维持了体面,淡然地朝着二人笑了笑后,便齐齐转头看向梁宝。
那梁宝乃是一只雕刻了佛经梵文的石龟。用几根粗壮的麻绳吊起,再固定在房梁处的梁宝阁中。
观礼之后,众人要祈福祷告,在焚香拜佛后,便回到各自的桌位上静听庵中的众尼祷告。
待得梁宝仪式后,白夫人便问起了玉珠何时能将千手观音雕琢完毕。
问完了后,白夫人实在是不爱再看这两位袁小姐中的任何一位,径自坐在了靠柱子的一角,有了柱子间隔,也不用看那两位中的任何一位了
因为寺中安排的座位都贴好了名字,而白夫人好巧不巧乱坐的正是玉珠的座位。
而白夫人的座位又甚是显眼。玉珠不想被众人审视,干脆借口腰疼不能安坐,就默默站在了殿后。
当女尼开始诵经的时候,殿内一片寂静。
玉珠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落座,不然那等板板儿坐在椅子上的坐姿,对于她这种常年劳作在案前的人来说还真是不小的负担。
因为不必入定同诵,玉珠倒是可以随意地四处张望,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大殿上方有咔嚓声响。她抬头朝上面望去,突然脸色一变,只见那大殿的殿顶,竟然有摇摇欲坠之感。
她猛然大喝一声:“快散开!梁要断了!”
众人皆是沉浸在梵音之中,一时领悟不得。倒是袁熙小姐反映甚快,抬头看到了大梁之后,飞快地绕过柱子,一把将白夫人拽起扑倒。
就在她将白夫人扑倒的瞬间,那装载着梁宝的大梁断裂,石龟哄的一声砸了下来,惊得殿里的众人惊叫连连,更有挨得近的人砸伤了,倒卧在地,一时哀叫呼救,场面混乱得很。
再看袁熙小姐与白夫人,皆是双双倒卧在地。那白夫人有袁熙小姐护着,一时倒是无虞,可是袁熙小姐却被那大梁石龟飞溅起的碎块伤到了胳膊,一时鲜血汩汩而出。
大大的大梁怎么会轰然砸下?很快有人发现,那梁被人动了手脚,隐约有锯了一半的痕迹。因为上了梁宝后,肯定是不耐石龟的下压,顿时轰然倒塌。
幸而玉珠发现的及时,大喝一声,加上袁熙小姐的反应迅速,众人只是受了伤,却并无性命之忧。
可是再看白夫人的座椅,皆被石龟砸得粉碎,若是身在其下,结果便是死得随身碎骨!
此事已经不能用意外解释,很快京中的京兆司派了专人前来勘察现场,提取物证,所有参与大梁修建的工匠们也皆被扣押审问口供。
至于伤者也尽是被抬出诊治。广俊王当初存了私心,要刻意挨得玉珠近些,是以他的座位也离得甚近。,结果被梁砸了大腿疼得一时痛声骂娘,被担架抬走。
不一会,下了朝的尧暮野与白水流也听了禀报,急匆匆地赶赴到了现场。
他们当初下殿时,只听来通报的人也知道的不甚详细,只说城郊的慈云庵里大梁断裂出了事情,因为各自的亲人皆在殿内,他俩一时都是心急得很,干脆也没有坐马车,骑了马一路疾驰而来。
待得一路到了殿内,人已经撤走了大半,俩人看到了不过是贴着袁六小姐名牌的被砸碎的桌椅,以及一旁的点点血痕。
白少还好些,只是皱眉瞪眼去问旁人是谁受了伤。
尧暮野却是身形微微一晃,只是瞪着那贴在椅子上的名字,脸色如同蜡纸一般,厉声喝道:“坐在此处的人呢?”
就在这时,玉珠从殿外探头轻声喊道:“太尉,你也来了。”
尧暮野和白水流看到她毫发未损,依然娇俏的模样,皆是长松了一口气,几步冲了过去,齐声道:“你没有事吧?”
这一喊完,玉珠都有些尴尬。四周还有未及撤走的众位世家贵妇们,也皆是转头望了过来。幸而白少也发觉了自己失常,便笑着又道:“没事便好,我去看看母亲在何处。”
玉珠点头道:“出事时,那石龟正砸在了白夫人的座位上,幸而袁熙小姐手疾眼快拽开了白夫人,不过袁熙小姐受了伤,还请白少快些去看看吧。”
闻听此言,尧暮野与白水流也皆是一皱眉,同声道:“她没事吧?”
玉珠静默了一下道:“袁小姐胳膊受了伤,正由白夫人陪着在侧殿接受包扎。”
白少听完后,便疾步赶往侧殿。
玉珠看了看立在自己身旁似乎在沉思的太尉道:“太尉大人不过去慰问一下吗?”
尧暮野的心思却早就转到不知名的地方,径直问道:“明明写上你的名字,为何坐的却是白夫人?”
于是玉珠便将事情前后讲述了一遍。
尧暮野一边听,一边挥手叫来京兆司的人来记录。这一路听到了最后,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也就是说,若不是白夫人乱坐了座位,那里坐着的,本该是你对不对?”
玉珠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不由得一阵后怕。若不是这一番巧合,她只怕也不会立在大殿一侧及时发现大梁有断裂的迹象,那么她现在只怕……
尧暮野显然也是想到这一点,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只说到:“我派亲兵护送你回府,你且乖乖呆在家中,哪里都不要去……店铺上也不准去!”
说完便亲自将她送出了山门,然后叫来自己的侍卫细细叮嘱一番后,才叫她坐了马车里去。
而尧暮野却自留下来,亲自与京兆司的人继续勘察盘问。
玉珠回转了尧府,自然不知,那一夜无数工人尼姑皆被抓入了京兆司大牢,一顿严查盘问。最后终于审出有一个李姓的工匠,今晨一大早钉完梁后便不知所踪。
于是李姓工匠的图像被画出,一时在方圆百里内通缉此人。
玉珠回府后,喝了一杯珏儿冲泡的压惊汤茶,坐在软榻上嗅闻着定神的檀香,也细细思虑了此事,想到最后,脸色不由得越来越苍白。
若此事真是有人蓄谋,岂不是正冲着她而来?最关键的是,此修缮工程是由白夫人主导,依着现在尧白两家微妙的关系,若是尧家的儿媳真是被砸死在白家主持修缮的工地上,那么白家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想到这,玉珠吸了一口气,那么这背后的主使意欲何为?究竟是意欲挑拨尧白两家的关系?还是就是恨她袁玉珠入骨,想要除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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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细细思来,玉珠坐起了身,就算弥漫在鼻息间的檀香也不能叫她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屋外回廊有说话的声音,显然是太尉回来。
太尉撩起了门帘,探头看她没睡,便走了进来,径自坐到她身边道:“怎么样有没有吓到?”
玉珠摇了摇头,问:“袁小姐没事吧?”
尧暮野道:“当时去了京兆司,没有去看她,不过听人说应该没有大碍。”
玉珠垂下眼睛,心道:当时问得急切,怎的过后去没去看上一眼?
尧暮野向来不傻,对于女子微妙的心思,只要肯花些心思,还是能琢磨出个一二的。
他觉得那日宫宴回来后,玉珠便对他有些淡淡的。
如今尧暮野面对这女子时,倒是没有了以前面对红颜时的狂妄自信,更是知道若是跟这女子掉脸子,这是个不出半个时辰便是能打包走人的利落女子。
是以他便失去了先自冷声申斥的恣意自由,几次想问,又自咽下。
现在听了她问了一声后,便再没有下文,弯翘的睫毛扑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时,倒是有些恍然了。
看来珠珠几日的不开心,的确是与那袁小姐有干系。
尧暮野想到这里,心内竟然微微一动,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欢喜。虽然自己在她的心中一定及不上那相处了两年的病痨鬼,但是她这番在意……一定是为了自己吃醋了……
还是……为了那白少?
心内的欢喜未及涌动,尧暮野突然又想到这一节,再想起在庵中那白水流也是误会玉珠遇险时,也是一脸急切的样子,不由得心内生疑。
在西北时,白少大胆不讳地坦诚了对玉珠小姐的欣赏,而玉珠也曾经与那白少同在暖炕上畅饮……这么一想越发的顺理成章!
男女的私情,往往像是蛰伏在深积落叶下的火苗,初时全然没有察觉,待得看到烟雾时,便是冲天的火舌……想到这尧暮野的脸色也发的有些微妙,压低了嗓门道:“你不喜欢袁小姐?”
玉珠抬眼望了他,复又垂眼道:“那么可人的女子,谁见了会不爱?”
她这么说,尧暮野倒是越发肯定玉珠的确是不大喜欢袁熙的,脸色又一沉道:“可是因为她要嫁给白少,所以你不大高兴?”
这才玉珠飞快地抬起眼,有些微微睁大,只觉得这话该从她的嘴里说出才对?怎么太尉却来问她?
看玉珠这么睁大眼睛,尧暮野越发笃定自己猜得不错。忍了又忍,只是胸膛的一股子语气从鼻腔里喷薄了出来,道:“袁熙出身世家,乃京中久负盛名的才女,且性情温存随和,这三样你是统统不及人家的,我若是白少,也会选袁熙,你倒也不必心有遗憾,妄想着……”
玉珠虽然自问不是出身名门,更不是什么京城有命的才女,可是就算出身鄙薄,也不是这么被人奚落的,虽然这男人在初次与自己相识时,就是这般的嘴臭,可是久未听闻,一时倒是失了些定力,更何况说话之人,刻薄得让人忍不住想给他一嘴巴!
玉珠微微长了嘴,只能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道:“太尉若是心有遗憾,如今也算不得太晚,你我的婚约,说个话就能解除的。虽然太尉不若白侯年少文雅,为人体贴知趣,但是好在官做得够大,若是不顾朋友之谊厚颜去抢的话,说不定也能抢过白少,抱得京中人人艳羡的名门才女回家。”
尧暮野被玉珠的第一句就气得叉了心肺,道:“怎么个说话就能解除?你倒是给我试试?”
然后再琢磨着她夸赞白少的那两句,更是气得心颤:“你倒是给我仔细说说,他怎么个体贴知趣你了!”
玉珠刚刚定下神来,被这男人没由来混缠得心烦,看他贴过来咄咄逼人地问个不停,转身要倒下。可刚背对着他躺下又被拎提着翻了面儿:“且说清了再睡!”
玉珠有些无力地闭眼道:“我性情不温存随和,还请太尉自寻了温存的去,免得耽误了如此良辰……”
尧暮野终于琢磨出了玉珠话语里的意思来,有些试探地说:“你不喜那袁小姐是因为我?”
玉珠干脆又一翻身,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尧暮野觉得自己每每遇到这女子总是要生些没由来的闷气,如今倒是将自己给气糊涂了,平白一时口误又将她得罪了。
一时松了口气,便抱着她道:“我偏就喜欢这不温存硌牙的,别人都不喜你才好,只在我这里窝着,哪也去不得!我与那袁熙虽然是是旧识,可是先前欠了她一份人情……如今也不过当她是世交妹妹罢了,她若能嫁给白少自是再好不过。可就是因为这点子,而不痛快?”
玉珠不想再跟他夹杂不清,只轻声转移话题问道:“那梁宝的事故可查清楚了?”
尧暮野摸了摸她的头:“这些事无需你操心,不是要雕那么劳什子的千手观音吗?我已经命人将它运至府中,你以后以后也不必去慈云庵,最近不要出门,待拿得真凶后,我再陪你好好的游山玩水,游历一番。”
听了太尉之言,玉珠确定自己猜想得无疑,恐怕太尉也猜测了元凶真正的意图,所以才禁了她出门。
如此想来,眉头不禁又微微皱起。
尧暮野低头看着,不禁心内微微一紧,这个女子总是会叫他没由来得心疼,这么一个孤苦之人,为何却有人处心积虑想要害她?
想到这,他问道:“最近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玉珠直觉想到的便是范青云,可是真的是他为了阻止自己彻查当年的案子而痛下杀手吗?
若真是如此,当年这桩案子里还有什么叫范青云怕人知的隐情呢?
玉珠想到这,慢慢摇了摇头说:“玉珠接触得不过是一般的商贾罢了,哪里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尧暮野皱了皱眉,说道:“你且先睡下吧,我与母亲说会话,再来陪你。”
说完,他起身去见尧夫人。
尧夫人刚刚诵完了一段经文,见尧暮野进来后,问道:“那孩子无事吧?”
尧暮野坐下来道:“没有事,已经睡下了。只是看着思虑甚重,也应该是吓着了。”
尧夫人将佛串放置到了一旁,看着尧暮野道:“那孩子的确是思虑重,最重要的是从来没有拿自己当了尧家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可是回府后却不来见我,自己躲在房间里胡思乱想……”
看尧暮野又要张嘴,她淡淡说道:“别替她说话,你也心知这是这么回事。只是你强求来的姻缘,也莫要埋怨不够瓜熟香甜。可是她如今已经身在尧宅,就不要再当自己是当了以前随心所欲的六姑娘。有人敢对她不利,便是要在我尧家的头上动土,也要看我们这百年大家让不让……不要一味想着她得罪了什么人,而是想想有谁想要我们尧白二家不安生。”
尧暮野也想到了这点,只说到:“母亲不必操心,儿子已经闻讯了当初安排这座位之人,不过出事后,他竟然也与那上梁的工匠一般神秘失踪了。只要抓获这二人定然能明白其中的蹊跷。”
尧夫人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二人的婚事也不宜再拖延,隔三差五的敲窗户踹门实在是让下人们看了笑话去,下个月有几个好日子,我已经找人看了,且需要喜气去一去这没由来的晦气。”
尧暮野被母亲点破倒是大方一笑:“母亲从来都疼儿子,在这里自当谢过母亲的费心了。”
先前尧府已经准备了一场婚礼,那些个东西都在,倒是要管家好办些,只是流程要改改,由从简变成了大办。
如此一来,又有许多东西是要细细调整的。总不能叫众多宾客小瞧了尧家的排场。但是那嫁衣,便重新请了江南的织娘,选丝晕染,缝制盛世的霓裳,还有头面饰品都是要重新调整的,三五不时就有人来询问尧府的新嫁娘。
玉珠却有些不胜其烦,自关在作坊里琢磨着该是如何继续雕琢这尊千手观音。
珏儿便要替六小姐逐一代劳,去一一选看。一时间乡间的小丫头在锦书的传授下,倒是大长见识,懂得了不少珠宝器物的高雅之美。
不过这样一来,她便也听到了府外的一些风言风语。
这日替六小姐选了龙凤镯子后,便气鼓鼓地回来了。
玉珠正在描样子,看见她这般生气,便问:“怎么了?哪个给了我的珏儿气受?”
珏儿咬了咬嘴唇道:“六姑娘,您还是推了这个雕琢观音的差事吧!外面都在疯传,是因为一个和离过的不洁女子要接手与玉观音的雕琢事宜,而让圣佛降怒,所以大梁断裂乃是神佛显兆,警醒世人……”
玉珠听了,低头继续着手里的活计道:“哪里来的无知蠢话,不要在意便好。”
珏儿急得一跺脚:“三人成虎啊!六姑娘,现在京城里的那些个贵人们都不敢来璞玉浑金定制玉器了,先前的订单也被人退了大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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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闻言慢慢地放下了手里的蟹毛笔,说道:“且细细说与我听。”
珏儿便如倒豆一般一股脑将在外面的听闻说给了玉珠听,末了又加了一句:“原本铺上掌柜的早就想要知会六姑娘,可是门下说主子一早便发了话的,说是府外铺上的脏烂事都暂时不要往府里通传,掌柜递交上来的账本子,据说也直接扣在了尧府的账房那里。他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若不是我今日心血来潮,想着铺上新打的一对玉耳环式样不错,正可入了姑娘的嫁妆,便去那站了一脚的话,这消息不知何时才能传到六姑娘的耳中呢!”
玉珠听到这才恍然自己这几日耳边为何如此情景。她玉雕向来专注,如今全情投入一时未及分神,倒是忽略了铺上。
“那……这流言传到了府上没有?”玉珠又问道。
珏儿气愤地咬了咬嘴唇道:“以前不知,隐约听过别的侍女说什么扫把星,观音震怒一类的话。现在才算对上,六小姐,她们可都是在说你呢!”
玉珠却放松了眉毛问:“那……婚礼的事情有没有放缓?”
珏儿想了想道:“那倒没有,我方才去要账本时,听账房里的伙计说,太尉刚放话,原本席开三日,变为席开十日。尧家要与全城百姓同贺,听账房先生说这样的惯例,也就是尧家在几十年前迎娶一位立了功勋的女将军时才有的呢!”
玉珠原本放松的眉毛,又紧紧蹙了起来,拧成了一个小疙瘩。她这般皱眉想了一会,才叫珏儿帮她换衣。
珏儿连忙起身道:“昨日刚下了雨,外面天正有些凉,六姑娘若是去铺上,只怕要穿得厚实些。”
玉珠叹口气道:“哪里是要去铺上!给我换件合身的衣服,我要去见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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