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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玉纳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狂上加狂
一想到自己仕途正顺,且要终于可以低头俯视尧姝亭,再也不必焦虑高攀的问题。这青年竟是再次摩拳擦掌,准备追回自己人生里的初次爱恋。于是主动请缨来到靠近西北的重镇驻守历练,而他的兄长考虑一番后也点头答应了。
尧暮野暗自赌气将这一干人等尽数叫上来后,这才得空看到了白水清,当下倒是无谓地笑了笑道:“七郎的兄长可也舍得叫你来这北地。”
白水清一愣,以为太尉是意指西北寒苦,于是立意表白自己的刚毅说道:“太尉……哦,应该称您为漠北王了,您都能耐得住北地恶劣的气候,前来此处,我自然也要为国身先士卒,冲锋在前。”
尧暮野点了点头,淡淡道:“不愧是白侯的弟弟,国之栋梁!”
如今尧白两家暗流湍涌,白水流肯点头叫他这个仪表堂堂的七弟来北方,里面拨打的算盘还真是耐人寻味呢。
想到这,尧暮野不由得顺着那青年的眼神瞟了一眼正坐在软椅上的妹妹。
还身先士卒?是想死在他妹妹的面前博得同情吗?
不过到底是他的妹妹,还算有些傲骨。只见尧姝亭此时则是面无表情地欣赏着对面的满山红枫,压根没有望向白水清半眼。
玉珠心内暗想道:亏得自己先前还担忧着尧姝亭与白家七郎死灰复燃,却怎么忘记了这兄妹二人都是记仇清冷的性子。白水清先前移情一个扬州瘦马,不吝于彻底伤了尧姝亭的脸面,怎么可能指望这位尧家的小姐还继续陷入情海呢?而且这情伤不但结痂甚快,还迅速暗结珠胎,只怕这位白七公子一脸深情款款而来,却要败兴而归了。
不过为了避嫌,王昆除了初次一时忘形,深深的看了玉珠一眼后,便再没有看向玉珠。而玉珠自然也不会当着尧暮野的面主动跟他说话。
可是在尧暮野看来,这二人刻意不说话,便是心中有鬼的明证。加之那次二人争执,玉珠赌气说出王郎比他强上百倍之言,更是叫尧暮野一直如鱼刺梗喉。
这次再次得见,尧暮野倒是不动声色地又细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过就是寻常的白面书生,虽然眉目清俊,但哪里有他俊美?不过王公子倒是的确斯文得很,与别人说话也是慢条斯理,不见有性急的时候……
尧暮野一直盯着王昆看,倒是要王昆的大伯心里没底,他以前总去京城,也略知京城世家背地里的腐朽奢靡。
那等露骨上下打量的神色,该不会是这位漠北王有些隐秘的嗜好,专好年轻貌美的男子吧?
于是这位大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便没话找话,想要转移下漠北王的视线,同他昔日的侄媳妇说道:“先前便想得谢尧夫人,却一直无缘相见,若不是您肯低价卖了北城的两间商铺给我们王家,我们还真难在北地恢复昔日的商铺呢。”
玉珠觉察到尧暮野闻听此言,他的身子似乎一僵,眉眼隐隐有不悦之色,顿时心内微叹了一声,只说道:“只不过是卖熟人一个脸面,在商言商,并没有便宜太多。”
这大伯也是没眼色的,还继续恭维到:“哪里是没有便宜太多?听王昆说,你便宜了足足有一半有余呢?”
这时尧暮野慢条斯理地说道:“哦,这么说,王公子跟我的爱妻,先前就在城中见面了?这等久别相聚的快事,我怎么不知?”
大伯听到这里话头不对,才知自己一时失言了,当下连忙住嘴。
可惜大锅里的热醋已经沸腾顶着锅盖了。
尧暮野表情带笑,却是后槽牙微微摩擦道:“珠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是王昆公子急需的店铺,赠给他便是,平白收了什么银子,走了劳什子的形式?你如今怀了身孕,这等子琐事实在不必操持,回头我给你寻了账房管家,这等钱银俗事,以后就不要管了,毕竟你也不是商妇!”
说到这,他又回头对王昆说道:“要是王公子日后有难处,直接找我也是可以的,还望莫要打扰我的爱妻才是!”
玉珠被他话里的意思敲打得有些坐不住,可是当着众人的面有不好下了尧暮野的脸面,只能借了衣袖遮挡,伸手捏握尧暮野的胳膊。若不是碍着眼前人多,可真是想捅了他肚脐七寸,让他笑得满地打滚!
尧暮野挑着眉看着居然敢凑过来掐自己的小妇人,正要发作时,偏巧尧姝亭看嫂嫂下不来台,想要起身给她解围,邀请她去一边走走,可起得太急,加之她怀孕初期忧思过度,有些血脉不畅,竟然一时有些头晕,身子微微晃动。
尧小姐身边的侍女都没有反应过来,那白七郎倒是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走了过去扶住了尧姝亭。
可是下一刻,便听到坡下一声如雷冷喝:“松手!”
然后一记带风的马鞭便朝着白水清抽了过来。
白家七郎一时没有躲闪开,被抽个正着,立刻“啊”地叫了出来。
待回头一看,只见尉迟德贤正瞪着一双深邃浓黑的眼,狼一样的瞪着白水清。
看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是好几天都没有好好洗漱了……不过这并没耽误他发力抽人,那白七郎后背厚厚的衣服尽被抽裂开来!
玉珠深吸一口气,不再看那血淋淋的伤口,只望着满山似火的红枫,心道:莫不是来错了地方?此处是火焰山才对吧?
一群牛魔王聚会,活活是要把好人烤死!





藏玉纳珠 172|第 1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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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在火焰山上炙烤的还有尧姝亭。待得眩晕过后,尧姝亭才发现自己被白七少揽在了怀中。
而挨了鞭子的七少因为抽痛难抑,更是不由自主地使劲抱住了尧姝亭,那脸儿几乎都是挨在一起的,叫人挣脱不开。
尉迟小将军甩出一鞭子后,便如闪电一般直冲了过来,可是刚一近身准备扯了姓白的,却被突然一只胳膊横推了出去。
原来尧暮野一看局势失控,这尉迟德贤也不知是从何处钻冒出来的,上来就要与白水清拼命的架势。
其实这俩人若换了去处,打出一副带血的胆肠来才好看!尧暮野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他的亲妹夹在这两个鲁莽的青年中间,娇娇弱弱的,若是被拳风刮到那可不行!
于是当下便立刻起身拦住了尉迟德贤,将他格挡开来。
尉迟德贤的怪力满朝皆知,而现在又是夹带着怒气,向前冲的力道自然很大,尧暮野却将他一下推得后退了三四步,这等四两拨千斤的功夫也是叫人不容小觑。
“这里是北域之地!你们若是想打,请回京城里打个够!”
白水清冷不防挨了一鞭子,心内正自冒火,再加上之前龙舟大赛上,他落入水里后,虽然看的不大真切,可是隐约却感觉到自己负伤是这姓尉迟的小子下的狠手,当下新宠旧恨交织,正准备不管不顾地与那尉迟德贤拼命,却被尧暮野这一声给硬生生打断了。
尧暮野见尉迟德贤不再上前,这才转身对白水流道:“七少,还不松手!”
白水清这才发现自己造次了,看着尧姝亭怒瞪自己的娇俏模样,心内微微一荡,他连忙松手,但是背后的刺痛感火辣辣的,心内怒火实在不可遏止,大声道:“尉迟德贤,你是得了失心疯?为何这般上来打人?”
尉迟德贤今日说得甚多,似乎是口舌疲累了,再懒得说话,只是默默地躬身向尧暮野施礼,然后便是闷棍一根,看都不看白水清一眼了。
白水清见他打了人,还滚刀肉般死不认账的德行,再也压不住火气,也不管尧暮野的喝止,立时就要冲过去。
可惜尧暮野看他不顺眼已经多时了,只一巴掌便挥过去,十成十的力道登时抽得白水清一个趔趄,倒退一步,倒退了一步坐在了地上。
“都说住手了,难道白七少没有听见?”
“你……”白七少这下被打得发怔,他因为在尧暮野麾下从军甚久。尧暮野在他心中积威犹存,再则他一时被打得脑袋发胀,也说不好漠北王这是劝架还是在拉偏架,便是坐在地上发愣。
尧姝亭挣脱看了白水清后,便是雀跃地望向尉迟德贤,可是一接触到尉迟德贤冷冷的眼色,那笑意又潮水般地退去。只是本能地靠在走过来的小嫂嫂怀里,咬着嘴唇望着她孩子的小爹。
而王郎在看到尧暮野这般轻松地分开了两个本要缠斗的年青武将,立刻不无担心地望着玉珠。
他虽然身在西北,可是一直惦念着玉珠的境况,加之王家也是皇商之一,与宫内的内监联系紧密,更是要时时探知京中世家皇族们的风声,免得珠宝御贡的供应时,失了分寸怠慢了贵主。加之王昆特别用了心思,托人勤使银子,所以当初玉珠在避暑的行宫里被太尉申斥打骂的事情,他也从小太监那打听得一清二楚。
以前只是想象,现在真的亲眼看见到这位驰骋北域战场的元帅是何等的力道,王昆只觉得自己的心隐隐作痛:珠儿那般的羸弱,哪里挨得住这漠北王的拳脚?他在行宫尚且如此,若是回转了府中去,该是怎么样苛待珠儿?
这是王昆决定放手后,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后悔了。他当初实在不应该放手,不然珠儿就不会辗转去了京城,被这暴戾的漠北王缠上,以至于现在深陷侯门深海不能自拔。
想到这,王昆的手不禁紧紧地握成了拳,只是眼角微微泛红地看着正抱着小姑子的玉珠。
原本的散心之旅,最后散得众人皆是失魂落魄。
内侍监的官吏都是人精,一看情势不对,生怕回京后被白侯找来对峙,一个个风寒感冒上身,皆是找了借口立刻走人了。而王郎也被大伯拖走了。
玉珠觉得两个孕妇也实在不宜看这群男人掐架,只招呼着仆役们将她二人先送上马车回府,至于尧暮野要如何处置那两个青年,便是他自家的事情了。
等上了马车,尧姝亭这才回过神来,慌张地想要下车。玉珠拉住了她道:“还要下去添什么乱?”
“不是,嫂嫂,我若不在,二哥会不会打死德贤?”
玉珠认真回想了一下当才尧暮野格挡开了尉迟德贤后,微微甩了甩手,似乎很痛的动作,说道:“应该不会,尉迟小将军看上去很耐打……”
这样的答案可不能安抚了尧小姐的心,她只紧张地咬着手绢,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玉珠暗自叹气,觉得小姑子实在是没有抓住重点。他二哥拉偏架都到那个情分上了,她居然还担心着二哥会打死她肚子里孩子的爹?
她若是尧姝亭,倒不如担心一下尉迟小将军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吃起了白水清的闲醋来。
等她们回转了府内不久,尧暮野也带着尉迟德贤回转了回来。
尉迟德贤抬眼看了看“漠北王府”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挂在这个不大的院舍大门上,颇有些毛驴挂华鞍的尴尬,一向木讷的脸也不禁微微露出挑眉的神情。
不过尧暮野倒是颇有些习以为常,离开京城久了,少了许多世家之间无谓的攀比,这精致的小宅院,也自有其妙。毕竟珠珠和妹妹怀孕,就风水而言,不适合太过搬动。就算要换府宅,也要等她们生产完毕再说。
漠北王的心一向是偏的,此时浑然忘了自己叫怀着龙种的淑慧夫人搬了几次家。
尧暮野入府后,也没有去唤妹妹,只将尉迟德贤叫到了书房内,说道:“说说,你是怎么毁了我妹妹清白的?”
尉迟德贤抬眼看看漠北王,开口道:“她怎么说,便怎么是。”
尧暮野冷哼一声:“如今尧姝亭怀了孩子,可是你的?”
尉迟德贤这次倒是没有打太极,毫不迟疑地开口道:“是。”
“那你打算如何?”尧暮野问道。
尉迟德贤的脸色阴沉,开口说道:“尧小姐始乱终弃,与我幽约数次,却不肯嫁我,更是言明我一个庶族出身,连白水清都不如,根本配不上她。德贤有自知之明,若小姐不肯嫁,生下孩儿后可交给我,我自会将孩儿养大,也绝不会向孩儿吐露身世,维护了尧小姐的清白便是!”
这也是尧暮野第一次听到这位闷棍小将军说了这么多的话,可是听完之后,漠北王只觉得头顶生生挨了一闷棍!
什么叫她妹妹始乱终弃?什么叫孩儿交给他?
“混账东西!这是吃了却不认账!我妹妹哪一句说得有错?你哪点配得上她?当初怎么这般没有自知之明?你是个男人,要不是你主动解了裤子,我妹妹会跟你……成事?如今你害得她怀孕,不思量早点娶了她,反而想推卸责任?还需要你养?我尧家自己养得起!”
说到这,尧暮野飞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同时高喝一声:“来人!将这无赖给我拖出去砍了!”
这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却并不是侍卫,而是提着食盒的玉珠。
今日出游,原本是要在山上野炊的,只是最后被两个青年搅闹得只吸了满满一肚子的冷气。
听闻漠北王带了尉迟小将军回府后,尧姝亭便闹着叫嫂嫂去书房看看。
尧姝亭如今见了二哥都是紧夹着尾巴的。她深知小嫂嫂的话在二哥面前比亲娘都管用。
玉珠被她磨得没法子,只好借口给他们送餐,装了满满一食盒的冷餐,给他们送去。
结果到了书房门口就听见尧暮野高呼砍了这厮。当下连忙推门而入,打一打圆场,免得小姑子成了望门之寡。
“都没有吃饭,肚子发慌,也都不会好好说话了。尉迟小将军远道而来,总归是客人,有什么事情,先吃了饭再说。”
说话间,玉珠便打开了食盒,一样样地取出了碟碗,然后若无其事地对尉迟小将军道:“先起来净手吧。看你这满身烟尘大的,一路来都是急得赶路,没顾得上安寝吧?这么急着来,应该不是要来气死人的,好好洗一洗,别一会又沙了舌头,说了什么胡话出来。”
屋室内,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玉珠天生的温言婉语一下子缓和不少。
玉珠一脸泰然,权当屋室内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是不懂事的孩童,招呼着他们二人洗了手,特别是监督着尉迟德贤洗了脸和脖子,又将耳后也洗了洗。
尉迟德贤原本灰暗的脸顿时恢复了年轻人呢独有的朝气光泽。他虽然不同于白家七少,是俊帅的美男子的样貌。可是细细端详,倒是个耐看的青年,而且这种样貌的男子,绝不会像美男子那般,年岁渐大会有长歪的嫌疑,而是会被岁月磨砺得愈加有味道呢!
玉珠看了几眼后,再次认定小姑子的确是风流倜傥的漠北王亲妹子,总是这般“采草”有道,环肥燕瘦总相宜呢!




藏玉纳珠 173|第 1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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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冷食,但是玉珠事先同温水烫过了盛装食物的杯碟,食物的口感甚好。西北的腌肉照比京城里偏甜的口味,味道要更重,像尉迟德贤这样总是操练流汗的武将,吃起来口味更顺口些,加之赶路,这几日都没有吃什么好东西,一时吃得甚是专注。
尧暮野是吃不下的,他看着尉迟德贤旁若无人的吃相,愈加为自己的妹妹赏人的品味堪忧。
这般做派,连那白七少都不如,就算是婚前戏耍着玩的,不也应该挑个世家里整齐的吗?这么个庶族出身的,举手投足间都是难以掩饰的粗俗……
尧暮野平日起与将士们同甘苦的时候,从没不会吹毛求疵,可是如今用妹夫严苛的标准望过去,尉迟小将军的吃相满是破绽。看得漠北王的目光愈加阴冷。
玉珠是深刻领教过漠北王浸染了世家优越的毒嘴,一看尧暮野的眼色便知道他一会说不定要说出什么刻薄之言来,便自抢先说道:“年轻的姑娘说话往往因为害臊,而说反话,要且听且品酌着来。我观姝亭很是欣赏小将军,你方才之言若是被她听了,岂不是要白白的伤心?”
尉迟德贤没有说话,只是将碗筷撂下,接过侍女递来的巾帕擦了擦嘴。
然后他并没有再多言儿女情长,只从怀里掏出一封油蜡封漆的信封递给了漠北王。尧暮野眯了眯眼,伸出两指夹起那信封,翻转着看了一下道:“这是何物?”
尉迟德贤简短地说道:“家兄托我亲自呈交给您的。”
尧暮野顺手用桌上切腌肉的刀打开,抽出来一看,里面是整整四大页的图纸,皆是江西水军新式战船的图样。尧暮野定睛看了一会,沉声问道:“这是哪来的?”
尉迟德贤说道:“……偷的!”
尧暮野半眯着眼道:“白家耗费千金得来的战船图样会轻而易举被偷?是何人所为?”
尉迟德贤再次简短地说道:“……我偷的。”
不过事情的经过并不像尉迟德贤说的这般简单轻松,而图纸也不是偷来的,严格的说是抢的。
原来这尉迟德贤从以前的水军精锐中精选了出了一批水性最佳的,每个人都能在水中憋气半柱香。又用羊皮制成了气囊,让士兵在身上背负重物,带着气囊在水下潜游。在水中训练了月余时间,这些士兵都能熟练地用气囊在水下换气。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尉迟德贤带着这些水兵下水,从远处潜水到江西水军战船附近,悄悄爬上船,将战船的桅杆尾舵都要害之处都破坏了一部分。连着破坏了几条战船后,尉迟德贤带着人在水中又潜游离开。
过了一段时间,这几艘战船上被破坏之处在风吹水泡中愈加地严重,先后损坏,无法正常使用。白崇得到禀告高价建造的新式战船接连损毁,怒不可遏,待亲自检查后发现俱是自然而然地坏掉后,以为是水军保养不力,连着砍了好几个人的脑袋。
这些战船当初俱是他重金聘来的海外造船匠师之手,修复起来甚难,有些关节当初参与造船的船工也闹不明白。
只是战船不得不修,而当时又正值备战的关键时刻,来不及将战船送到海外修理。于是,他又花费巨资从海外造船高手那里买来战船的图纸,打算自己修理。
尉迟德贤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一节,在打探到送图纸战船大致路线后,又带着士兵在一处江湾中埋伏了十余日,终于等到载着图纸的伪装成商船的战船。尉迟德贤和士兵用掺了炉灰的菜油抹脸,装扮成水寇,偷偷摸上船去,将水手丢进水中,扔了几块木板让他们漂浮了事,然后连船待图纸一并抢了扬长而去。
尧暮野听了详细经过,眉头一皱,道:“东海局势紧张,你这般胡乱行事,一旦战事突起,水军船只不足,岂非是误了国事?”
尉迟德贤面无表情道:“有船无船,他们皆是不行。”
原来白崇掌权之后,尉迟老将军的嫡系将领皆是被打压,那些善于钻营,阿谀奉承之辈讨得他的欢心,掌握兵权。
投靠白崇中也有几个有些真本事的,却被那些无能之辈排挤,不能握有实权。而白崇又是好高骛远之人,读了几本兵书便自以为为天下无敌。
每次水军操练,白崇和他下面的饭桶将军们的指挥皆是混乱不堪,水战除了船只精良以外,更讲究大小船只的配合,可是几次小的海上遭遇战中,船队队形杂乱,士兵们在江面上横冲直撞,如无头苍蝇般疲于奔命,还未开战就已是疲惫不堪了。
若不是尉迟老将军余威已久,许多海寇看见了大魏的旗帜便闻风丧胆而逃,这战果一时不好预测。如今海上寇国蠢蠢欲动,一旦真的再发生大规模海战,这样的水军又如何能胜?
而当初为了威慑尧暮野而开通的江西水道,一旦失守,便是利刃刺向京城的捷径,细细思踱起来,不禁让人惶恐。
所以尉迟老将军的意思是先将新式战船的图纸拓印下来,寻个僻静地方打造新战船。东海一旦战起,若是江西水军胜了还好,若是败了,他们还能拉起一支水军敌军便可顺着新近打通的水渠直达京城,以免京城陷入难以弥补的战乱中。
这主意倒是甚好,可是这等坑蒙拐骗不走常规的路子,却不像是尉迟老将军一贯的风格。
尧暮野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沉默了半响道:“何处养精蓄锐?何处造船,钱从何处出来?”
尉迟德贤取了地图后,在靠近西北的江湾里指了指:“此处天然水港,天然温润,冬季不结冰,直通北海,屯兵造船的好去处。”
至于这钱银,小将军似乎也一早想好了,不禁抬头望向了玉珠:“夫人善经营,听尧小姐言富可敌国,在下为国向夫人请款,来日加倍奉还!”
玉珠听他们谈论国事,本来是收拾了碗筷,便要提食盒走人,可是谁知这位尉迟小将军话锋一转,竟然将这团熊熊爱国之火引到了自己的身上,真是始料未及!
她不禁惊讶地抬头,一时有些哑然地望向这位狮子大开口的小将军。
尧暮野其实原本是等这小将军张嘴管自己要钱的,这计划若是实施得宜,的确可以掣肘江西水军嚣张的气焰,是以待消磨了这小子的锐气后,他愿意慷慨解囊,管母亲要钱银支援。
可他万万也没有想到尉迟德贤竟然打起自己富甲一方的娇妻身上!
这怎么说呢!可真是打瞌睡递枕头,实在是……太及时了!是以他竟然没有做声,只眯着眼儿,等着娇妻掀开她那大大隐秘的妆匣子,解救万里山河于危难之中。
玉珠深吸了一口气,跟小将军说道:“因为我来了北方,京城里店铺经营不甚好,钱银一时周转得不甚及时,如今我也是盈余不多,甚是挠头,恐怕难解尉迟将军的烦忧……你们慢聊,我先告退了。”
说着玉珠便提着裙摆,小脚轻盈地一路出了书斋。尧暮野看她那灵光的劲头,全然不见孕妇的自觉,差一点出声让她慢上一些。
可是看见一向沉稳的小娇妻,这次居然像被猎犬哄撵的兔子般跑出了一骑红尘的气魄,尧暮野的心内竟然是隐隐的解气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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