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未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九鹭非香
没人答话。
站在队伍后面的那四人抖成了筛子。
“只将人架来关住也做不好。我禁卫军要你们何用。”男子声音冰冷,“给我斩了。”
此话一出,几人腿软跪下,大喊饶命,但却被其他士兵毫不留情的拖了出去。
这人小小年纪戾气竟如此的重,只为这种事便要杀人?不看重生死如我也觉得他没有把人命当人命看。
轻甲军士下令处理了那几人,却没急着走,反而往地牢里踏了几步,站在一个没有设立栅栏的空旷地。我心里微微慌张起来,我知道那里是用来干什么的,在刚被抓进牢里来的那段时间,我便是在那里挨的每日一顿鞭笞之刑。
军士冷声道:“把他拖过来,打醒。”
有两人抱拳领命,一人一边,拽着陌溪的手臂,将昏迷的他拖到了那方,紧接着后面便有人端来一盆冷水泼在他头上。
我看着便觉得寒冷刺骨。
陌溪还病着呢,他还病着……
另有两人摸出了长鞭。待陌溪手指微微一动,慢慢睁开眼,轻甲军士毫不客气的便下令:“打。”
“啪啪”两鞭,像是抽在我脸上似的,打得我眼睛火辣辣的疼。
这一生的陌溪说不出话,他很安静,但身体却下意识的蜷了起来。
我那么宝贵的陌溪,怎么能如此卑微的蜷在地上任由你们抽打!
我几乎快忍不住自己的怒气。恨不能直接冲出牢笼,将那几人碎尸万段,恨不能拿鞭子一下下抽在他们身上,让他们皮开肉绽
可我不行。
我出不了牢笼,我打不到他们。
我那么清晰的看见自己的愤怒,也那么清晰的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我头一次这么怨恨自己是冥界的灵物,若我不用受这皇家龙气的影响,若我有足够强大的力量……
轻甲军士见陌溪痛得清醒了,这才冷冷问道:“你若愿将白齐的动向告知于我,便可免受皮肉之苦。”他招了招手,旁边立即有人呈上笔墨,放置于地,“我知晓你乃是哑子,这便给你备了笔墨,你若肯写,我定会禀明圣上,求圣上将你从轻发落。”
陌溪从胸腔里发出咳嗽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伤了肺腑。
我在心里祈求,让陌溪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意不去,拿了笔,你随便编几个像样的话糊弄他们,今日也可免了苦痛。改天等他们发现你骗了他们,再告诉一点他们三分真消息七分假消息便是,若再发现,就五分真五分假,只是千万不要和他们硬碰硬……
陌溪却不动。
轻甲军士见状,表情微带轻蔑:“骨头硬,我便看你能硬多久。今日打五十鞭,休要将他打死了,明日再问。”言罢,他抬脚离去。
我此时却没心思管这个混账东西要去哪里,只顾着看那些留下的士兵一鞭一鞭的抽在陌溪身上。
我素来是个自私的灵物,我从来不知,原来这些鞭子打在别人身上,会比自己挨了更疼。我一直也奉行求天求地不如求己的行事准则,然而我现在开始乞求,只求他们能下手轻一些,再轻一些。乞求司命星君那本命格写得简单点,再简单点。别让陌溪,再吃那么多苦了。
像是熬了比这十年还久的时间。他们终是停了手,收了东西,将陌溪扔在我隔壁的牢房里,只留下一碗浊水放在牢门前,走了。
地牢重归寂静。隔了许久,我才化成人形,战抖着慢慢走了过去。
我这间牢与隔壁牢房间只插了几根手臂粗的精钢柱子,可却足够阻拦现在的我了。我伸出手努力往前摸,却始终抓不到他,我急得快哭了:“陌溪,陌溪。”我唤着他的名字,再说不出别的语言。
可没想到我叫魂似的唤了许多声后,趴在地上的人影竟当真动了动,他本仰躺于地,脑袋偏向另一方,此时却吃力的转头看向了我。
那些军士走之前还在过道里留了一个火把,借着那方传来的微弱的光,我看见了他因为伤重而变得赤红浑浊的眼睛。
他看见了我,像愣住了一般,连眼睛也忘了眨,他吃力的挪动手臂,食指往艰难的将我指了指,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
我忙道:“是我是我,是三生,你没看错,你别动,别乱动。”
听清我的话,他惊得愣了好一会儿,嘴唇忽而有些颤抖,他吃力的向我伸出手,我以为他动不了了,但他却用下巴撑着地,不知是从哪里借了力气,费尽功夫的爬到我这边。
我伸出的手,正好能摸到他的脸颊。
我几乎快要哭出来。
他指尖碰到了我的手,想要触碰我的掌心。我忙抹干模糊了双眼的泪花,把手心摊开递给他。他的微凉的指尖在我掌心一笔一划专注而吃力的写着:“三生。”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他原来,只是想唤唤我的名字。
“是我。”
他写:“你还活着。”
“我一直活着,我说好了会去找你的,还没找到你,我不敢死。”
他笑了笑,已经长得比小时候大多了的手,还是向小时候那样,拽住了我一个手指头,紧紧的攥着,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他看起来……很累了。
他还记得我的。我们分别时他才八岁,只是一个小孩,现在已过了十年,在凡人那么容易遗忘的记忆里,他还记着我,这已经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而他还依赖我,这更让我欣喜不已。
只可惜,他还记得我,还依赖我,我却没法像之前那样将他保护得好好的。
我用另一只手去探查他的脉搏。
虚弱,但好在先前渡了点法力给他,让他能得以保命,暂时应该没有大碍,我稍稍放下心来,只是想起那轻甲军士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我不由得为陌溪的明天担忧起来,明天若是再有一次这样的鞭打……
我看着陌溪的睡颜,暗暗咬牙:“区区几个凡人,我岂能玩不过他们。”
陌溪醒来之时我刚握着他的手指在我手背上画完了一个符。
兴许是自己的手被被人使唤让他感觉极不适应,他下意识的往回抽了一下。我顺势松开他的手,却不想不过下一瞬,他惊醒似的猛地将我的手腕擒住,但握住的下一瞬间,又似突然害怕起来了一样,倏地将我放开。这一握一松,弄的我有几分怔然。
“陌溪?”我眨巴着眼看他,“做恶梦了?”
他躺在地上愣愣的看我,看了好一会儿才打开我的掌心写道:“我以为……”他顿了顿,“看见三生只是一个美梦。”
所以想抓住我,所以又怕打碎我吗……
我心头一软,握住他已变得粗糙的大手,捏了捏,轻轻道:“你看,你眼前这个三生是热的,能动的,不是梦,也不是鬼。你不用小心翼翼,也不用怕我。”
他摇了摇头,像是在说不会怕。
我欣慰一笑,拽着他的手,开始在他掌心画符,一边画一边道:“虽然现在咱两都被关着,但是你莫怕,三生定不会让你再吃一点苦……”我话音微顿,停下了手,望着陌溪被牢里微弱的火光映亮的眼睛道,“你如今,可有在外面讨了妾室和小老婆?”
他被我问得愣住,不点头也不摇头。
见他没回答,我心头忽的一凉:“打小我便与你说,不能乱接触图谋不轨的女子,你约莫是忘了吧,你若是讨了别的女子,那我还是要让你吃点苦头的。”
陌溪略显惊慌的张了张嘴,像是着急着要为自己辩解什么,食指一直在地上写着字,我斜眼一看,大致明白他在一遍又一遍的写着“没有”。像个被冤枉的无辜孩子一样急于为自己证明清白。
见他如此着急,我心头半是甜半是酸,继续拽了他的手在手背上给他画符:“没有便行。”画完了符,我正色道,“那些坏人再隔不久又该来了,那迂腐的白九把你教得不好,让你把气节这些虚的东西看得太重。不过他已将你教成这样,我横竖是扭不回来了,可若要我眼睁睁的看你受伤,我却是做不到的。”
画完符,我将他掌心翻过来,盯着他眼睛道:“三生现在有法子助你在挨抽的过程中护住自己,让他们打不痛也打不伤你,所以接下来我教你的东西,你得好好记住,知道吗?”
他点头。
我在他手掌心里写下了六个字:“你记着这六字,在他们打你的时候,你只要念念咒,疼痛立时去无踪。”他皱眉,眼中尽是疑惑。我伸手揉散了他紧皱的眉头,“你相信三生吗?”
他郑重的点头。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未见,我要他相信我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毫不犹豫的相信我。大概这就是俗话说的……
亲自养大的鸡崽就是与别人养大的不一样……吧。
三嫁未晚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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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为数不多的法力都渡给陌溪了,我是没力气使用法术的。
好在陌溪虽然投胎转世,但他的灵魂还是战神的灵魂,战神陌溪最初在我命门上留下的金印始终是他的东西。通过这金印来使唤我,再加上我画上的符咒与先前渡给陌溪的灵力,陌溪只用一默念咒文,将他受的伤挪到我身上来这种小转移法术,是不会不成功的。
看他挨打我心痛,看他吃痛我更痛,索性把这些打这些痛都转到我身上来吧,左右我一块石头,皮糙肉厚,这些凡人的鞭子要伤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正想着,忽听“咔”的一声,是外面的牢门打开,我心头微惊,安抚的拍了陌溪两下,对他做口型道:“记得默念。”然后便缩到了角落,化为一块石头不动。
陌溪惊异的睁大眼看我。却在听见来人的脚步声时,默不作声的闭上眼,全当还在昏迷。
又是那个轻甲军士。
他身后的随从上前打开陌溪那边的牢门,将陌溪拖了出去,一切皆如昨天,走流程一样,泼水,打醒,问话,然后今日是一百鞭。
然而让我失望的是凡人的鞭子再怎么抽也抽不痛一块石头的肉身,我已做好被打到吐血的准备,但这样打挠痒,实在有负我先前的期望。我趴在地上百无聊赖的数着他们抽下来的鞭子。但见陌溪也趴在地上,全然不像昨日那般被打得下意识抽搐了。
这委实是个双赢的策略,我又为自己的才情折服了一番。
数到五十六时,挥鞭子的人忽然停了下来,他顶着轻甲军士冷如刀的眼神蹲下去看了看陌溪,然后挠头禀报:“大人,这人好似……”
轻甲军士眉头一皱:“死了?”
“……睡着了。”
“……”
“真奇了怪,这打了好似没什么用处啊……”没等那人将话说完,轻甲军士劈手躲过他手中的长鞭,“啪啪”两声,一下落在陌溪背上,一下打在他脖子上,我只觉这两处地方灼痛了一下,当即心头一喜。
没错!就是这样!这才符合我心中悲壮场面!我正激动着,那轻甲军士却住了手。
“大人?”旁边的人困惑。
我也无比困惑,打呀,你倒是打呀!我还没进入角色呢!
轻甲军士盯着已经睡熟了的陌溪默了良久,声色虽冷,但却由衷钦佩道:“不愧为白齐最得意的弟子。”他略一沉凝,挥手道,“不打了。”他指了指陌溪牢房前的浊水,“从此刻开始,不许给他送水与食物来,给他张纸,纸上何时有字,便何时给他吃食,他若要当真死也不肯写,那便让他在这里留具全尸吧。”
“得令。”
陌溪又被拖回牢房里关着。先前放水的地方放上了一张白纸,他们连笔墨也不给陌溪备着,是打算让他写血书吧……
待军士们走后不久,“睡着”的陌溪醒了来,他转头看向我这方。
我细细听了听,察觉外面的声音都消失之后,这才化了人形,又走回牢笼栅栏边,我笑眯眯的道:“信三生,可有错?是不是当真不痛?”
陌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只当他奇怪我刚才变成了石头,我摸了摸鼻子道:“我不是妖怪,那只是……只是我会的法术,你看,我的法术不是让你也挨打不痛了吗。”
陌溪还是只盯着我。
不过只是十八岁的年纪,他目光里已有些东西是我看不懂的了。
他用手撑起身子,这次挨的鞭子虽不疼,但他先前的伤却还没好,他慢慢的挪到栏杆这边,坐着倚在栏杆上,抬起手,伸过栅栏的缝隙,轻轻的摸到了我的脖子上。
他的眼神变得更深,像是星光在里面被绞碎了一样,染上了他如羽的长睫毛,他的拇指在我脖子上轻轻摩挲,那是方才被轻甲军士打到的地方。
能看到他这样的眼神,我此刻,只恨那军士没有打得再狠一点。却又心疼的觉得,我还是不要受伤好了,陌溪还是不要心疼好了……
这一系列动作好似已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陌溪的脸色白成一片,但他却还不肯将手从我脖子上拿开。我只好抓了他的手握住,放下:“陌溪,三生不疼的。”
他垂下眼眸,打开我的手掌,在我掌心一笔一划的写着:“疼。”
他不是我,他怎么会知道我疼不疼,但是,我想,我是理解他这种心情的。
心尖想被人用狗尾巴草挠了一样,痒痒的。我多想抱抱陌溪,趁此场景,好好温存一番,可精钢的栅栏比阎王办公的时候还不讲情面。不过就算抱不了,能像这样隔着一道栅栏牵手坐着,对我来说已是极幸福的事了。
像这样的幸福,都要追溯到百余年前,我与陌溪的第一世去了。
掌心痒痒的,是陌溪又在写字:“三生在这里被关了十年?”
我点头:“嗯,约莫是这样。”对比忘川千年岁月,这点时间,着实不够看的。
陌溪拽着我的手微微一紧。我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其实并不太久,感觉一晃眼就过了。只是被关在这里,我觉得最难熬的不是时间,而是想念陌溪的时间。”我轻声道,“一想到你,流水飞逝的时间都像不走了一样,慢得可怕。我这里暗无天日,连人世过了几载也不知晓。更不知道你过得如何,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不知道你又看过了什么样的世界,体验过了怎样的感情,想到我在你生命里的缺失,我便觉得……”
我轻叹,“好生遗憾啊……”
这是你我,最后一场缘分了啊,我却把时间都浪费去哪儿了……
陌溪听罢这番话,很久都没动过,待他动了,却又像停不下来似的,在我掌心写着:“我记得三生,十载岁月,一朝也不敢忘怀。此次劫难若能逃出,陌溪此后,定守在三生身边,不离不弃,不叫三生再有遗憾。”
这番承诺听得我心花怒放,我激动的勾住了他的小拇指,像他小时候那样给他拉了个勾:“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你得守在我身边,我不叫你走,你便不许走,更不许去守着别的人。”
先前陌溪还小,我便没有与他特别强调“所属性”这个问题,如今他也大了,命运又正好让他重遇了我,此时不将他的“归属”问题落实清楚,更待何时呀,
“你要是食言……那就食言而肥,肥出三层肉,肉多得往地上掉。”
陌溪勾起唇角,轻轻笑了。
士兵一天来一次,这次已是第三次来了,他们行至牢门前敷衍了事的看了看地上的纸,什么也没说,默默出了门,当天陌溪的唇已干裂出皮了,他现在伤重,吃可以不用多少,但没水却是不行的。
这些天,我不止一次劝陌溪将拿纸哪来胡乱写了,陌溪只摇头。我想偷了那张纸来随便画几个字上去,但是却始终够不到,让陌溪给我拿,他却固执得不干。
我气得削他脑袋,陌溪默不作声的挨打。
见他如此,我心里更是将白九恨出了血来,想想以前陌溪才出生时多机灵的一小孩,偏偏让他给教得比以前的石大壮还榆木!
他躺在地上,闭着眼,呼吸微弱,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咬破手指,挤出鲜血,伸手到他那方去,将血喂进了他嘴里。
我的血与法力一样,对他身体都不太好,但这点不好总好过眼睁睁的看他死掉。
鲜血滋润了他干裂的嘴唇,他下意识的舔了舔,然后含住我的手指,几乎是在本能的在饥渴吮吸。
“你以后身子畏寒,可别怪我。”我有些心疼的拿拇指摩擦了一下他的脸颊,那么凉,几乎快没有活人该有的温度了。
陌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目光与我相接,又疲惫的阖上,他喉结艰难的滚动,把吮吸到的血咽进肚子里,隔了会儿他又猛地睁开双眼,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喝的是什么东西一样,倏地蹭起身子,扭头躲开我的手指。
只是这点动作已让他累得直喘。
他挪开了几分距离,躺在地上看我,唇上染着我的鲜血和他苍白灰败的脸色极为不搭。
我道:“我知道我的血不大好喝,但为了命着想,你还是将就吞了吧。”我将手指上的伤口往外撕开更大的口子,鲜血流出,我把手递到他面前,陌溪没动,鲜血落在他衣襟上,一点一滴像巧妇绣出的红梅花。
在微弱的光线下,我看见陌溪唇角动了动,他扭过头,不看我的手。
我放下手,声色渐冷:“让你写字你不写,让你喝血你不喝,你这是……在一心求死?”
他的喘息渐渐平缓下来。他别过头没看我,但侧颜上显现出的挣扎几乎让我都开始纠结了。最终,他一咬牙,转身往放着的白纸那方爬去。拿了白纸,又回到我这方来,他作势要咬自己的手指,我拦住他:“我这儿有,我来写。”
他想拦我,可现在的陌溪动作哪有我快,我抢了白纸,想了想,写道:“白齐欲攻京城。”陌溪瞪大了眼,我扬眉,“怎么,这难道被我猜对了?”
陌溪摇头,在我地上写道:“现在……不太可能。”
我道:“乱写的事,你何必管他可不可能,把饭先骗到嘴再说。”我把纸放到牢房外。等着士兵下一次来看。
然而,等了很久士兵却没有再来。
他们放弃陌溪了,他们想将他……活活饿死。或者是他们认为,陌溪已经被饿死了吧,毕竟照常理来说重伤之下,谁能熬过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没等到士兵,陌溪便只能食我的血,他情况不大好,先前喂的那点东西连给小孩子解渴都不够,怎能救得了陌溪,我将手指上的伤口撕裂得更大,喂给陌溪。
他咬紧了嘴不肯张开,像是在说:“我不喝你的血。”像是在表决心,“我情愿死,也不喝你的血。”
我知道他的心思,于是没有和他废话,本着该动手就动手的原则,我从栏杆的缝隙间伸过手去,捏住他的下颚,强迫他张开了嘴,他此时自是没力气来与我对抗的。我将手指上的血挤到他的嘴里。使巧力轻按他的喉结,强迫他把血咽下去。
然而指尖上的血能有多少,没多久,我的手指便苍白一片,有些无力了。我一琢磨,索性咬了手腕,鲜血涌出,我将陌溪的下颚禁锢住,迫使他饮下腕上鲜血。
陌溪的脑袋被我禁锢着,半分也动弹不得,但是他的眼睛却慢慢红了起来。
“三生不痛的。”我道,“陌溪别难过了。”
他眼眶红得更厉害,最后不得不闭上眼极力隐忍着情绪,活像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在伤害他一样。
陌溪从来都是坚强的人,不止这一世,第一世的他,第二世的重华,即便心在某些角落有所软弱,但外表永远披着坚强的铠甲,此时,他却有了这般表现……
“陌溪,别难过。”除了这话,我想不到别的安慰他的言语了,我一声声的说着,他便在这一声声安慰中,无声的哽咽。
我不敢把自己的血喂他太多,估摸着合适便收了手,我拿衣袖替他擦了擦唇边留下的血,:“陌溪这是被我感动了吗?”他的手放在我的手背上,动作轻极了。我转手攥住他的手指:“陌溪可是觉得欠我良多?”
他没有表示,但抿紧的唇角却泄露了他的心绪。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陌溪若觉得欠我,那待以后出去时,你定要好好待我。把这些,都还回来吧。”
把上一世,上上一世的都还回来,战神陌溪不承认他欠了我的,便由这最后一世的陌溪还给我吧。我想,我好歹也得在他这最后一世捞点什么,比如以身相许之类的,不然等这三生完结,我得有多亏啊。
陌溪将我的手摁在他的脸颊上,他蹭着我的掌心,无声却又坚定的点头。就像是在立誓一样。
见他如此乖巧,眼角还尚未褪去红晕,我倏尔又觉得,还是不要他还了吧,就这样一直欠着我也没关系,谁让这些事,我自己做的那么心甘情愿呢。
长期被关在黑牢里,让我对时间的概念有点模糊,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给陌溪喂点血喝,然而我愁还没来得及发,事情便在突然之间有了转机。
适时,陌溪正阖眼睡着,我趴在牢房栏杆间伸手去摸他的脸,正调戏得高兴时,忽听外面牢门“咔”的一声打开。
陌溪已经,猛地睁开了眼,我亦是一惊,难道是那些士兵又想起来了准备来看看?
可仔细一听,却觉不对,今日来的这几人脚步急迫却不慌乱,轻盈得仿似动物。
我连忙将前些时候写的那张白纸从牢房外抢了回来,藏在干稻草里。还没来得及化真身,已有黑衣人点着火把走到了我这方牢笼之前。
四人均是一袭黑衣蒙面,待见到我时,他们均有几分吃惊:“从未曾闻地牢中还关着一人!”
对方身份不明,我决定暂时沉默。
“师弟!”有人忽然惊呼出声,四人登时往旁边跑去。
看见他们,陌溪眼中蓦地一亮。有人拽了拽扣在牢门上的锁,道,“是精钢九曲锁。”一人蹲下,自袖里摸出一根极细的针开始解锁。另有两人自觉的走到外面去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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