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股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徐公子胜治
风君子的话完全出乎了张泽广的意料之外,在他说完之后,张泽广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阴着脸说道:“原来是这样,这件事情有一定的难度,因为如果我一旦这么做,牵涉的可不止章文正一个人。我看这样行不行,我可以私下多给你一笔钱,你悄悄的拿去给章家不也一样吗?”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林真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不一样,完全不一样!这是君子和小人的区别。”
风君子接着说道:“怎么决定随便张总自己,事情毕竟还是领导说的算,只要你做了我说的事情,我不会追究章文正遗书的事,我也会向你保证这份遗书永远不见天日,我想我比张总你是一个更守信用的人。”
风君子和林真真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可以想象张泽广的脸色是多么的阴沉。风君子的神色也非常的忧郁,而林真真似乎十分高兴,她对风君子说:“真没想到你会来这么一手,是不是昨天我揪了你的耳朵,你也觉得对不起章文清了?”
风君子:“我确实欠她人情,我能为章家做的恐怕只有这么多了。”
林真真:“你真的不打算追究这件事情了吗?那样岂不是放过坏人了?”
风君子神神秘秘的笑了笑,说道:“谁说我不追究了,我刚才答应他我不会再追究章文正的遗书,但是我并没有说你不会再追究呀,剩下的事情就由你来做。”
林真真:“好小子,你耍诈!你想要我怎么做?”
风君子:“真相,将真相告诉大家。据我所知,你们报纸在北京、华北甚至全国影响都很大,我做不到的事情你可以做到。”
林真真:“这恐怕有一定难度,你让我好好想想。”
鬼股 16、喉舌之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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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定三天的会议开了五天,但是终于也结束了,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对于风君子和林真真来说就像做了一场离奇的梦。会议结束后的第二天,风君子和林真真与各位参会人员一起坐着煤矿的豪华大客前往二百公里以外的省会机场。
林真真就坐在风君子的身边,她还在想风君子昨天说的话,想了半天觉得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于是问风君子:“风君子,我觉得你出的主意似乎不太可行,像这样的新闻报道很难发,我们主任和上面的主编恐怕都不会同意。”
风君子笑了:“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我现在想考考你的智商,怎么样才能使这件事情真相大白,又能让你们报社的领导同意你发这样的稿件?”
林真真反应虽然慢一点但是绝对不笨,她听懂了风君子的意思,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具体应该怎么写,你能不能提提建议?再说了,从煤矿回去莫明其妙的发一条关于一年前矿难的报道,总得给个理由吧?”
风君子:“章文正,章文正就是理由,他的事迹我也整理了一些,我想有足够的先进性和教育性了,还有你在矿区遇到的意外,无意中得到的那份遗书,我想拿回去你们领导一定会感兴趣。只宣扬阳光灿烂,不要写什么其它的东西,但是要将章文正遇难的细节和遗书的内容突出,这你难道不会做吗?”
林真真:“多谢提醒,我明白了。”
林真真不说话,似乎正在思考,而风君子也静静的望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是林真真好像生来就不能够安静很长时间,过了一会儿她又拿手去捅风君子:“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那个章文清呀?我听说警察找你谈话了,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能不能告诉我,放心,以你我的关系我会给你保密的。”
风君子确实是在想章文清,不过林真真多少有点想岔了,风君子想的是那天晚上他和章文清看见的背影——章婷的背影。这些天他唯一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在于此,憋在心里很难受,既然林真真问起,他终于忍不住将这件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林真真。
林真真听完后很惊讶的问道:“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会用这么高明的手段杀人?还不如拿块板砖直接拍来得可信。如果是她干的,那章文清一定是教唆犯!”
风君子摇头道:“不会的,不会是章文清,更不会是章婷,虽然我还不是很了解她们,但是我了解章文正,她的妹妹和女儿应该不会是这种人。”
林真真:“你了解章文正?真有意思,你根本就不认识他,他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
风君子:“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奇怪,有些人你天天面对却不一定了解,有些人你从来没见过却能感受到他的灵魂……”
风君子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灵魂这两个字给了他启发,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种种杂乱无章的线索在这一瞬间形成了一条清晰的思路。他突然想到陈所长告诉他那天晚上不止一个人一直在留意他和章文清的动静,他开门的时候也被人看见了,但是这么多人却谁也没有看见章婷——似乎只有他和章文清看见了章婷的背影,而章文清当时的神色很慌张,风君子也不敢肯定她是不是真的看见了。
想到这里,他明白了一件事,至少那个背影是别人所看不见的,他突然又想起自己在矿坑中的那一段奇异经历:他在黑暗中感觉到仿佛被很多怨灵所围困,这时候章婷突然出现了,并将他领出了矿坑。然而真正的章婷却一直守在矿坑之外,那么他在矿坑中遇到的那个章婷又是谁呢?既然林真真在矿坑中遇见了章文正的幽灵,那么自己当然也有可能在矿坑中遇见一个幽灵,另一个所谓的章婷完全有可能只是矿坑中一个幽灵的化身。
如果是这样,在医院中看见的那个背影虽然很像章婷,但很有可能只不过又是一个幽灵而已,只有这样解释,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其他人都没有看见。刘万山并没有骗他,那个矿坑确实闹鬼,否则的话这样一台印钞机器怎么会被废弃了。
风君子了解章文正,但是井下并不止章文正一个幽灵矿工,现在所知,至少还有另外三十六个。从林真真讲述的经历来看,她在井下似乎也有被很多怨灵围困的经历,林真真的突然消失和矿坑的二次塌方显得莫明其妙。看来,章文正及时出现是为了保护林真真,那么章文正呆在井下是否也是一直在守护着这些怨灵,尽量不让这些怨灵伤害到无辜的人呢?
俗话说抬头三尺见神灵,但是就在我们的脚下,也埋藏着不少秘密,既然是秘密,以风君子一人之力就没有办法完全去揭开了。
……
两个月后,林真真的报道发表了,风君子买了一份报纸,只看见醒目的大标题——《从矿工的遗言,看民族的精神之魂》,这篇新闻稿通过对一个平凡人的事迹报道,升华了发扬传统美德的主题,紧扣当前的主旋律,也符合中央当时所倡导的学习精神。林真真果然很聪明,她并没有提及清江当地对这次矿难的处理,而是巧妙的引用了章文正遗书中的内容,对他的遇难过程描述的很详细。
其实章文正的事迹并不需要太多的笔墨渲染,仅仅列出一条就足以感动所有人:当矿难事故发生时,章文正完全有机会逃离险境,二号坑作业面上的工人正是得到他的及时通知才得以安全撤离的,然而此时的章文正并没有选择自己逃生,而是转身走向矿坑的最深处去通知三号坑的工人。当章文正跑向三号坑时,等于义无返顾的面对了死亡!
不知道为什么,这篇报道的影响很大,被很多其它媒体及网站转载,引来无数唏嘘不已的跟贴和评论,林真真因此还被报社领导点名表扬。在外人看来,这是无数篇主旋律报道中比较真实感人的一篇,但是在清江煤矿以及再上层的矿务局领导那里,这无疑是丢下了一枚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对此风君子也没做什么,只是将一年前的矿区通讯以及这篇报道一起分别寄到了各有关人士手中。
三个月之后的某一周,原本一直稳步上涨的清江股份股票突然莫明其妙的连续跌了两个停板,惹来股市中各类评论人士的纷纷议论与猜测,第三天,清江股份停牌一小时,公告了董事长张泽广因经济问题被“双规”,正在接受纪检部门调查的消息,市场的疑问这才有了答案。风君子看着红红绿绿的盘面,又一次发出了酸涩的苦笑,这是他早已意料的结局。就像起卦得无妄,看得见却避不过。
正在风君子感慨的时候,林真真推门走了进来(林真真此时已经从北京调来滨海记者站工作,这一段插曲请参阅“股事志异”系列下一部《一双筷子》)。她一进门就冲风君子大声道:“风君子,你知不知道张泽广出事了?”
风君子:“我已经知道了,你那篇报道出来之后,我就知道他迟早会是这个下场。”
林真真:“你说奇怪不奇怪,他明明犯的是掩盖矿难的事情,怎么查出来的是经济问题?”
风君子:“矿难已经过去了,王明高也死了,再提它有什么用?张泽广同志所犯的错误怎么处理只是技巧问题,至于经济问题嘛,对于某些人来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肯挤——总是会有的,这是官场潜规则!”
林真真:“知道这个消息,刚开始我很高兴,后来心情又很沉闷。张泽广、王明高、刘万山这些人居然没有一个好东西,我对这个世界开始有点失望了。”
风君子:“先不要那么悲观,至少这次经历让我们知道了世上还有章文正这种真正的君子——平民百姓中的文正公。”
(“幽灵矿工”全文完)
鬼股 后记:莫谈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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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不久前,清江煤矿又发生了一起瓦斯爆炸事故,但是这起矿难却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就在爆炸发生前,有一个瓦斯检验员几乎同时出现在这个矿井的各个坑道中,通知大家有危险发生赶紧撤离,于是井下工人避过了一劫。
后来惊魂稍定的矿工们回忆起这个瓦斯检验员的样子,居然得出是一年前已遇难矿工章文正的结论。至此之后,清江煤矿周边开始流传一种传说:章文正德行淳厚、孝感动天,死后被上天指派为这片土地的守护神——既守护着地下的怨灵不要伤害无辜的百姓,也守护着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平安幸福。
神话故事般的传言越传越广,也越传越离奇。到后来,当地的很多乡民商议要为章文正立祠祭奠,此事最终被有关方面以涉嫌封建迷信为由制止而作罢。
就在我即将要完成这个故事的时候,林真真来了电话,她说她也看到了我写的《幽灵矿工》,并且说了“敬鬼神而远之”、“子不语乱力神怪”等古训,并且在最后郑重的告诉我:“其实你没有必要将故事说的那么离奇,简简单单的看这件事,只不过是我不小心跌落一个废弃的矿坑,被救上来的时候却戴着一顶藏着秘密的帽子。”
——2005年春
鬼股 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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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这是秋瑾女士的诗句。这两句诗究竟是什么意思?可以理解为巾帼英雄的气魄与胆色。但若仅仅从字面的意思来解读诗句,那么挂在墙上的宝剑真的会在夜间鸣啸吗?
是的,这是真的!
在我很小的时候,曾听我父亲讲他很小时候的故事,有一件事我至今印象很深。我的祖籍在皖北农村,我父亲就是在那里的乡下长大的。他小时候家里还有一些祖上留下来的兵器,刀枪剑戟之类。然而在我父亲这一辈,村中已没有习武之人,这些古代的冷兵器也就很随意的放在墙根之类的地方。
父亲说在有月亮的晚上,当月光透过窗户纸朦朦胧胧的照进屋里时,可以听见这些兵刃发出清吟之声,这种声音像浅唱,又像哭泣,在寂静的夜里听的分外清晰。我父亲小时候睡觉时不止一次听到这种声音,大家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似乎饱饮人血的兵刃在夜间就应该有鸣啸之声。
这种事情如果从别人嘴里讲出来有可能是个恐怖故事或是神秘故事,但是从我父亲嘴里讲出来给人感觉却平淡如水。我丝毫不怀疑事情的真实性,因为我知道我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勤学上进的农村孩子在六十年代考上了大学,后来成了一名水利工程师与防汛抗洪专家。一生接受党的教育,维物主义的信念从未动摇。他在讲这些事情时就象在讲哪天下了雨一样平静。
我问过父亲这些兵器的来历,他说这是清朝末年捻军起义时留下来的,我老家那个地方正是捻军活动的中心地带。我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甚至想到这有可能是很值钱的古董,追问现在哪里去了。父亲很平静的说五八年大炼钢铁的时候都收上去炼钢了。那一代人有些事情真是倒胃口!
后来我年纪稍大了一些,读到《水浒传》中的一段文字又勾起了我的回忆。在《水浒传》第二十七回“母夜叉孟州道卖人肉,武都头十字坡遇张青”中,张青对武松说过这么一段话:“只可惜了一个头陀,长七八尺一条大汉,也把来麻坏了。小人归得迟了些个,已把他卸下四足。如今只留得一个箍头的铁界尺,一领皂直裰,一张度牒在此。别的都不打紧,有两件物最难得:一件是一百单八颗人顶骨做成的数珠;一件是两把雪花镔铁打成的戒刀。想这个头陀自杀人不少。直到如今,那刀要便半夜里啸响。”
我想这不完全是施耐庵的杜撰,现实生活中必然有相应的原型存在。早在施耐庵之前,大诗人陆游也留下了“国仇未报壮士老,匣中宝剑夜有声”这样的诗句。那么现在有一个问题需要思考——你相不相信万物有灵?你也许信也许不信,但都不必着急下结论,且听我给你讲一个一双筷子的故事……
鬼股 01 春风几度邂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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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君子第一次看见她,是在上海开往滨海的特快列车上。风君子当时正坐在卧铺车箱的窗边发呆,目光突然被对面走来的一个女孩吸引。说她是女孩也许不太恰当,她混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成熟的气息,然而风君子却很难看出她的年纪。
女孩端着一个水杯正从车箱的另一侧打水回来,一路小心翼翼的避让着走道两侧的胳膊和腿。她的身高据风君子估计在一米六到一米六五之间,非常匀称,给人的感觉就是身体每一部分的曲线都是根据数学或美学最佳比例描画而成。
风君子最先看见的是她的脚,她穿的是一双白色的厚底松糕半高腰皮鞋。这种鞋在前两年曾经很时尚,但是在2004年春天似乎已经过了最流行的时间,不过风君子不得不承认这双鞋穿在这个女孩脚上确实很好看。
风君子的目光向上看见她的腿,她穿的是一条水磨蓝色的半紧身长裤,恰到好处的勾勒出腿部的曲线,大腿的修直与小腿的弧度都无可挑剔。风君子的目光再向上滑过她紧致而圆润的臀部,看见随着走动以一种很美妙的姿势微微扭摆的纤腰,这是在上下两段饱满的曲线中非常巧妙的一种收束。最后目光在她胸前的坟起地方做了短暂的停留。
这大概是大部分男人看女人时形成的一种习惯,风君子也不例外。后来风君子有时候叫她桃子,也许是比喻她乳房的形状,但也有的时候叫她木瓜,也许指的是从某个角度她的双乳给人带来的体积感受。但是当时风君子不可能看的这么清楚,她当时穿着一件粉色的紧身长袖衫,风君子只觉得她的胸衣里藏着两只可爱的乳鸽。
这时候女孩已经走近了,风君子终于抬头看清了她的脸。在滨海市的大街上,风君子常常会看风景时感受到一种失望的情绪:有很多女人你在背后看她的身体曲线会感觉很美妙,但是抢步上前回头看她的脸,你会觉得上帝不应该这样开玩笑,有时候如果你不小心听见她开口说话,你会更倒胃口。但是这次风君子却没有失望,她的五官很精致,有一种东方女性古典的美,风君子当时心里就有了一种比喻:十七世纪日本浮世绘中的仕女图就曾经用这张脸作为蓝本。
然而这个女孩让风君子最动心的还是她的皮肤。虽然现在受好莱坞的影响,很多时尚女孩也追求所谓古铜色的健康美,但是风君子这种观点偏向于传统与保守的男人还是喜欢白色的皮肤,也就是古典诗词里所讲的那种冰肌玉肤欺霜胜雪的感觉。她的皮肤很细嫩,脸部、脖子、手都让人找不到一丝瑕疵,而且是一种类似于象牙的白色。这种白色指的不是那种发黄的老象牙,而是将一段象牙取来,刚刚剖开时暴露在空气中的那种嫩白色。
可惜火车走廊很短,女孩走来的时候并没有给风君子的眼睛留下太多的时间。风君子偷眼观瞧时,女孩已经小心翼翼的捧着水杯从他身边走过。空气中留下一种微微令人陶醉的体香,不知道真的是女孩身上的味道还是风君子的心理作用。风君子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她的背影,发现这一节车厢中有不少人的目光和他一样在偷看这个女子,有男人也有女人。
火车仍然发出单调的声音,令人昏昏欲睡。到了吃晚饭时间,风君子决定去餐车喝一杯。当风君子吃完晚饭走回车厢的时候,火车运行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列车已经快到石家庄车站了,他准备下站台去抽一支烟。
列车员已经站在了车门前做准备,同时把两列车厢间的门也锁上了。风君子站在列车员的身后,点燃了一支烟看着窗外的风景,这时突然听见了身边有敲门声。他回头一看,门的那一边站的就是下午看见的那个女孩,她似乎想过来,打着手势请风君子开门。
列车员也听见了敲门声,不耐烦的嚷嚷道:“火车快到站了,等一会儿才能开门。”风君子劝了列车员一句:“算了吧,还没到站,你就让人家姑娘过来吧。”
列车员回头看了一眼,也看见了那个女孩。没说什么把钥匙插到锁孔里转了一下,算是给开了门——看来美女走到哪里都是有小便宜可占的。风君子顺势打开门将女孩让了过来,女孩很有礼貌的浅浅的对风君子鞠了一个躬,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又向前走去。
这一声谢谢却把风君子给说愣住了。不是因为女孩的声音不好听,恰恰相反,她的声音虽然不是很清脆,但却很柔和,给人一种细嫩甜美的感受。风君子没想到的是她的发音,谢谢两个字说的短促而生硬。虽然中国有很多种方言发音各不相同,但是感觉都不是这样,说出这样的中文恐怕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不是中国人,至少她的母语不是汉语。她是日本人还是韩国人?
她和风君子的第一次交谈只说了一句话:“谢谢”,而风君子站在那里没有回答。在随后的火车旅途中,风君子没有看见她。
风君子第二次看见她是几天后在滨海市的一家商场门口。这天下着小雨,风君子正准备打车回家,这时他看见了火车上曾碰到的那个女孩。她正站在一辆出租车的门前,比比划划跟司机说着什么,似乎碰到了什么麻烦。
风君子再次看见她觉得很意外也有一点惊喜,眼见她似乎有了一点小麻烦,理所当然要上前帮忙。他走上前去询问到底有什么麻烦,只听司机说:“她要我送她去黑龙井,滨海哪有这个地方。”
黑龙井?风君子在滨海住了十来年确实也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他转身问那女孩:“你确信你要到的地方叫黑龙井吗?”
只听女孩用生硬的汉语答道:“没有错,就叫黑龙井。”说着还替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三个繁体汉字——黑龙井。风君子看见这张纸条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司机说:“哦!我知道了,这是三十年代的地名,她要去的是龙王塘。”
女孩很有礼貌的对风君子鞠了一个躬,说了声:“谢谢。”风君子已经是第二次听她说谢谢了。这时候风君子已经猜到这个女孩是哪里人了——她一定是日本人。
滨海这个地方在历史上多灾多难,二十世纪初就暴发过日俄战争,先后成为日本和沙皇俄国的殖民地,在二战前中国东北的沦陷时期,被日本人长期占领。在那段时间,龙王塘那个地方叫黑龙井,日本人起的名字。如果到了2004年还有人拿着张纸条来找黑龙井这个地方,那一定是日本人了。风君子莫明其妙感到有一点惋惜,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偏偏就是日本人,也许她就是占领过滨海的日本侵略分子的后裔。
风君子还在那里感慨,却听见司机叫他:“先生,您往哪儿去,下雨天不好打车,如果顺路的话也捎你一段吧!”
风君子听的明白,看样子这个司机想赚两份钱,而风君子确实也顺路,于是对司机说:“我去八仙岭,正好也顺路,一车走吧。”
风君子打开车门坐在了后座上,然而那个女孩却没有坐到副驾驶的位置,而是也钻进后座,坐到了风君子的身边。湿润的空气里风君子又闻到了一种令人很舒服的香味,分不清是香水的味道还是女孩天然的体香。这时候又听见司机说:“这路怎么走啊?”
风君子心中暗笑,看样子司机想绕路心里又没底,这条路确实够远的。于是答道:“往马栏广场走,穿过红庙路到平游南路,我在八仙岭下车,你再送她到龙王塘。”
路上的时候风君子没有说话,倒是那个女孩主动对他说:“这位先生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然的话我还真不知道黑龙井到底在哪,我已经问过很多人了。”
风君子:“不用客气,帮助你这个外来人是应该的。当初的黑龙井只是一个小渔村,现在的龙王塘已经是个大镇了。”
只听那女孩又接着问道:“为什么要改地名呢?地名是不应该随便乱改的,这会造成混乱,给寻找历史的人带来麻烦。”
风君子闻言心中不禁有气,冷冷答道:“那个地方自古以来就叫龙王塘,自从日本人几乎杀光了整个渔村的渔民之后才又起了个名字叫黑龙井,那是一段扭曲的历史,而龙王塘才是真正的历史地名。你最好重新学习一下历史再来问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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