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不自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弄
何侠心里一怒,差点一掌击在桌上,硬生生按捺住了,沉声问:“我不是说了,招兵的条件要从宽吗?”
那官员战战兢兢道:“微臣按照小敬安王的吩咐,公告北漠百姓,投军有丰厚的赏赐,全家人要缴的赋税也能减免一半……”说到这里,何侠的目光扫过来,吓得他不敢往下说了。
自从建立新国的消息传出,何侠便打算任用各国人才,对他们这群云常官吏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
上次掌管王族茶品供应的崔大人进门禀报,也不知道说错了什么,竖着进去,出来的时候已经打横着断了气。侍卫抬着崔大人的尸首,鲜血滴答滴答地滴在青石砖路上,吓得在门外的其他官员脸色煞白,有两位年迈官员当场就晕了过去。
“那归乐这边呢?”何侠继续问。
另一位主管此事的官员早猜到何侠会问,心里早有准备,踏前一步,小心地答道:“发出公文后,大概有四百人。”
连归乐也这么少?
何侠英挺的眉皱了皱。当年敬安王府尚在时,他双臂一振,不知多少归乐男儿愿意不顾生死地为他效命。
如今倒成了这样……
眉心间一股钻心的疼,他伸手,不动声色地揉了两下。然后放低了声音,“也不能全怪你们。传我的令,从今日开始,将各地的赋税都减三成。大军不得骚扰百姓、强抢强征,有不按此令的,不管是兵还是将,格杀勿论。还有,何肃他们一家……给他们依照国君的礼制,厚葬了吧。”
旁边的侍女见他略有倦意,静静奉上醒神的热茶。何侠端茶在手里,闻了闻,却没有喝,又问:“新国将建,四方的祥瑞吉物都找齐了没有?”
下面的人正担心他问这个,一听都苦了脸。
“瞧你们的脸色,看来是一件也找不着了?那好,这事暂且不谈。”何侠又道,“最近到处有流言,说什么败象已露,祸乱将丛生。你们都知道吗?”
那两位官员木头一样站着,偷偷交换眼色,谁也不敢先开口。
何侠正一心一意筹建新国,谁敢向他禀告四国都出现了不祥之兆?
近来,北漠、东林、归乐各处,都忽然出现了不少古怪的征兆。泥土渗血,空中的燕子无故坠亡,土偶流泪……本来就兵荒马乱,如今出了这些事,更是人心惶惶。这些不祥之兆被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玄乎,越传越吓人,说来说去,都是建立新国便会惹来大祸。
这些传言,也渐渐流入军中。
云常大军里,原本就有不赞成建立新国的大将,虽嘴上不敢说什么,但心里说不定也在嘀咕。至于其他三国的降军,更是十个有八个对何侠愤恨不满。
何侠见他们不敢做声,也不发难,只笑道:“这些鸡鸣狗盗的伎俩也能把你们吓成这样,不过是有人暗中捣鬼而已。传令,各地加强戒备。你们挑几个能干的人分赴各处调查,把这些小把戏全部揭穿!”又低头批阅了几道奏章,才吩咐道,“下去吧。”
两位官员如逢大赦,赶紧倒退着出来。跨出门后相互看了一眼,大家身上的衣裳都已湿透了,晚风一吹,尽是入骨的寒意。
冬灼接到命令掌管永昌军,这两天已经从云常都城赶到了这里。他自幼跟着何侠,身份非同一般,别的文官武将一律按制安排住处,他到了归乐,直接就住进了王宫里。
那两位官员前脚刚走,冬灼后脚就走了进来,一看何侠正靠着椅背闭目,似乎在养神,扫了桌上堆积的公文一眼,轻声道:“少爷累了,不如早点休息吧。”
连说了两次,何侠才缓缓摇头,睁开眼睛对冬灼道:“不了。你这两天也够忙的,快去睡吧。”
冬灼答应了一声,却依旧站着,半天没有挪动脚步。
何侠见他不肯走,不禁笑道:“你这小子,现在出去大小也是个将军了,怎么还是婆婆妈妈的?好,不走就待着。我刚好想问你把永昌军管得如何了?”
“商禄练兵还是有一套的,我这两天到城外永昌军的驻地看了两次,士兵们操练得还不错,可见以前底子打得牢。只是……”冬灼有点踌躇,“也许是我没有领军的经验,之前也没有军中的衔级,那些下属将领表面上对我恭敬,背后却对我这个将军不大信服。”
何侠轻轻“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冬灼正为这事感到疑惑,不由得问道:“论行军打仗,飞照行应该是个人才。他为少爷除掉了商禄,少爷为何不让他把永昌军也管了?”
何侠听到飞照行的名字,蓦然冷哼一声。冬灼心里一跳,连忙闭了嘴。
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令人窒息的静默扑面而来。
冬灼几乎是和何侠一起长大的,从前他们说话随心所欲,百无禁忌,可最近几年何侠的心思越来越难揣测,有时候他冷冷一个眼神能叫人心里直冒寒气。昔日的少爷离王位越来越近,似乎就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此刻只是冷哼一声,帝王的无上威严和腾腾杀气就全逸了出来。
冬灼这么想着,不禁有点难过。
过了一会儿,何侠缓了脸色,见冬灼小心翼翼站在那里不敢吭声,便招他过来,低声道:“有一件事交代你去做。飞照行瞒着我,在外面和一群狐朋狗友勾结,贪污勒索,无恶不作。你替我把他这些罪证都找来,务必小心行事,不要走漏了消息。”
冬灼愣了一下。
不用问,少爷这是要处置飞照行了。以少爷的手段,不动则已,一动便是雷霆万钧,飞照行恐怕在劫难逃了。
少爷现在坐拥四国,这其中飞照行功劳不少,这些冬灼非常清楚。不知道飞照行惹了少爷哪里,看少爷的意思,恐怕是一找齐罪证就将他正法,连改过自新的机会也不给。
冬灼正惊疑不定,何侠问:“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冬灼低声应道。
何侠目光淡淡往他脸上一扫,忽问:“你是否觉得我太过无情?”
冬灼赶紧摇头。
何侠目光犀利地看着他,眸子黑得发亮。冬灼在他的注目下简直无所遁形,仿佛什么心事都被看出来了,分外局促不安。
何侠打量了他一会儿,收回目光,自失地笑了笑,“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快建立新国登基为帝了。你这个莽莽撞撞的小东西,也成了统领一路大军的大将军。娉婷……”何侠骤然把话止了,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感伤。
娉婷,那个从小就陪在我身边的娉婷,那个此刻应该在旧日的归乐王宫里,为我的功成名就弹奏一曲的白娉婷呢?
无法忘记她回荡在敬安王府里的欢快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悦耳,又像花瓣一样轻盈绚丽。
循着她的笑声,何侠总是可以轻易地找到她,把她从小院里拉出去,神采奕奕地道:“娉婷,我们骑马去。”
我们一同骑马去,画画去,读书去,听曲去……
一同,上沙场去……
何侠盯着烛灯,火光摇曳,在他回复几分柔和的脸庞上跳动。
这一刻,冬灼仿佛又见到了昔日敬安王府里那位风流多情的小敬安王。
晚风徐徐吹拂,引得殿中四面大开的窗上挂着的及地丝幔柔媚起舞。
冬灼小声问:“少爷,你也觉得娉婷还活着?”
“楚北捷出山了,除了娉婷,还有谁能让他出山?”提起楚北捷,何侠骤现的温柔不翼而飞,神色霍然一变,眸中闪烁出锐利的光芒。
冬灼想了想,忍不住道:“到现在,谁也没有亲眼见到楚北捷的人,更别说娉婷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要见了人……”
“见到我就杀了她!”何侠忽然咬牙,重重往桌上一拍。
冬灼耳朵里顿时一阵嗡嗡乱响,整个人呆住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问:“少爷……你说的是……是楚北捷吗?”
楚北捷出山,极有可能与娉婷有关。这事冬灼从何侠的只言片语中也猜到了大概。如果娉婷真的帮着楚北捷对抗少爷,那可怎么办?两小无猜的两个人,现在如两山对峙,随时会兵戎相见,实在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事了。
孤芳不自赏 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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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灼为这个暗自烦忧了多时,一直不敢开口问何侠。他还保留着往日敬安王府里的那分天真,借着眼下这绝好的机会,想要听听少爷的意思,看看少爷和娉婷之间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他不信他们会那么狠心。
何侠冷着脸,一字一顿道:“不,我说的是娉婷。”
那绝不是说笑的神情。
冬灼从未料到何侠会这样决绝,浑身骤然一阵发冷,心里好像有一双尖利的爪子在用力撕扯着,他疼得难受,不得不向后退了一小步。
何侠目露凶光,狠狠盯着桌上的公文,仿佛那就是他的敌人一样。过了许久,他绷紧的脸才渐渐放松了,露出一分无可奈何的凄然,苦笑着喃喃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一点情分也不念吗?”烛光映照下,俊脸上竟是一片惨白。
两人默然相对,都觉得无话可说了。
何侠挥手道:“去睡吧,明天有明天的事。”
冬灼应道:“是。”默默低着头,退出门外。
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何侠低沉的声音。
“飞天舞,长空梦,情意不曾重……”夹着长叹,似若有所失,内里藏着说不出的懊悔。
回到住处,冬灼才猛然想起,方才少爷吟咏的,是当日在驸马府中,少爷与耀天公主一同饮宴时,少爷趁着酒兴,击剑而歌的一句词。
那夜,有满院欲化未化的白雪。
北漠的舞姬们穿着五彩斑斓的舞裙,腰间系着鼓,灵巧跳跃间双手击鼓,新奇有趣,讨得耀天公主十分欢心。
夫妻俩兴致极好,在月下对饮。
耀天公主嫣然巧笑,何侠击剑而歌。
飞天舞,长空梦。
情意不曾重。
冬灼终于明白,为什么少爷对飞照行起了杀意。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听见飞照行对少爷进言说要除掉耀天公主时,自己心里那种像被无声的闪电划破的感觉。
且柔。
也许是战乱的关系,百姓们无家可归,四处流浪,最近入城的人,陆陆续续多起来。
“人多就人多,人多有人多的好处。很好,很好!”番麓听了下属的禀报,不以为然地笑起来。
城守大人最近几日神清气爽,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丝毫不见前几日的烦躁不安。此刻他正跷着二郎腿和师爷闲聊,突然想起一件事,吩咐道:“我这些从前军中的旧相识个个会杀人,还有几个是不喜欢和旁人打交道的,也讨厌别人打听他们的动静。你可要小心,不要惹了他们。”
杜京知道番麓就是军中出来的人,他这番话可不是开玩笑的,便唯唯诺诺应了,“大人的朋友,小的怎么敢打扰?万万不敢,万万不敢的。”
“嘿,谅你也不敢。”番麓扬着唇笑了笑。
他知道若城守府里藏着镇北王的消息走露,那可不得了,说不定云常几十万大军立刻就围上来了。不过,楚北捷等人都是身经百战、智勇双全的将士,机敏过人,应该不会露出破绽。府里的下人们也都没什么眼力,只有师爷杜京是比较聪明的,也许会看出什么来。
番麓也不担心,已交代了楚漠然派一个高手监视杜京,一旦杜京发觉了什么,立即手起刀落,杀他灭口。
他毕竟是城守,在小小且柔城里,他就是个土皇帝,想藏什么人又有何不可?下属禀报最近进城的人增多,他猜想十有八九是楚北捷带来的人马分散进城了。
番麓脸上正带着笑,忽然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问外面的府役:“城守大人在哪里?”
番麓从椅子上跳起来,高声应道:“我在这里呢!”
不一会儿,醉菊推门走进来,手上托了一个方盘,见到番麓,微微笑了笑,“原来你也有认真做事的时候。”袅娜走过来,把方盘往桌子上轻轻一放,托盘上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
番麓看见醉菊,又瞧见那碗粥,打从心眼里笑出来,嘴上却故意说道:“我已经吃过早饭了。”
醉菊也不生气,只说:“哦,那给师爷吃吧。”
“他敢吃我的东西?”番麓把碗抢到手里,紧紧不松手。
杜京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大人,小的先下去处理公务了。”
杜京知道这是番麓的家务事,不该掺和的事他绝不掺和,立即告退,还体贴地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番麓端了碗,一会儿说太烫,一会儿说淡了点,但还是美滋滋地把米粥吃完,打了个饱嗝,赞醉菊道:“自从见了岳父,你可乖多了。”
醉菊问:“我以后也这么乖,好不好?”
番麓连连点头,“当然好,当然好!”
醉菊说:“师傅说我应该识大体,顾大局,不要碍事。我不妨碍你办公了,等一下再来陪你。”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难得醉菊如此温柔乖巧,番麓高兴不已,想着醉菊说他做事认真,便硬生生克制住想立即抛下公务黏着醉菊的冲动,开始精神抖擞地处理公务,打算办完就溜去陪醉菊。
待番麓快忙完时,醉菊果然又推门进来了,笑盈盈瞅着番麓问:“你现在还好吗?”
番麓反问:“很好,有什么不好的?”细看醉菊的神色,突然心里咯噔一下,变了脸色,“你在粥里面放了什么?”说着猛地站起来,顿觉全身力气少了十之八九,两腿都在发抖,浑身都有点麻麻的。
醉菊抿着唇笑着走过来,在他手腕上仔细地把了一会脉,喜道:“白姑娘就是厉害!竟然无法从脉象上诊出来,真的瞧不出是被下了药。”
番麓恨得牙痒痒,伸手去抓醉菊。但此时他全身气力不足,动作迟缓,醉菊一闪身就躲过了。番麓气道:“你为什么拿我试药?”
醉菊原本还在笑的,听他这一问,立刻把脸冷了下来,瞪着他,两手叉在腰间,“我问你,你怎么和师傅说,我已经……已经和你……同房了?”
番麓本来气极,听她红着脸问起这个,忍不住跌坐回椅上,捂着肚子毫无仪态地笑起来。醉菊只能狠狠瞪着他。
番麓笑够了,才道:“那是谣言,算你下药下得有道理,我认罚就是。不如这样,我们今晚就把谣言变成事实,所谓生米煮成熟饭……”还未说完,已经被醉菊狠狠擂了几拳。
番麓哀叫几声,又问:“喂,这玩意药效有多久?”
醉菊揍了他几下,心里舒服多了,答他道:“这个因人而异,有的人要久一点才能恢复,有的人很快就恢复了。”接着,扬扬得意地对番麓说道,“你不知道配这个药多辛苦,我是懂医的,在一旁帮忙,看着花花绿绿的草药都觉得头晕,难得白姑娘竟然知道这么多。这个药下在米里面,银针验不出来,吃了的人只是浑身没劲,接着慢慢地会有几种情况,有的人手脚麻痹,有的人昏昏欲睡,身上却没有病征,保管让那些云常兵疑神疑鬼。你瞧,这不挺有趣吗?”
番麓朝她翻个白眼,叹道:“我知道你是因为被拿来试药的那个是我,才会笑得这样开怀。唉,万一这药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可就是谋杀亲夫了。”
醉菊朝他吐吐舌头,“你猜对了,我就是为这个高兴。”说完不再理会被她整得惨兮兮的番麓,径直回后院去了。
娉婷因为几天来忙着配药,一直不眠不休,药一配好,人就有点撑不住了。霍雨楠连忙为娉婷诊脉,开了方子。晚上醉菊把还没有恢复过来的番麓赶跑了,过来陪了娉婷大半夜。
娉婷劝醉菊,“你一直在一旁帮忙,也够累的,快去休息吧。要是你也病倒了,那可怎么办?”
醉菊说:“我再陪你一会儿,等你睡着了我就回去休息。”
娉婷道:“你在这,我只想和你说话,更无法睡了。”
醉菊听她这样说,只得笑着回房去了。
娉婷靠着枕躺了一会儿,渐渐入睡,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在抚她的额头,睁开眼睛一看,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楚北捷就坐在床头,身上的夜行服还没有脱下,显然刚刚才回来。
她喃喃道:“王爷回来了?”
“额头怎么这么烫?”
“王爷回来得正好,今天我们已经把药配出来了呢。药效正合我们的意,明天再重配一次,多配一些,足够使用。”
娉婷挪动身子,楚北捷顺手把她搂着,皱眉看着她。
娉婷知道他要责怪自己不爱惜身子,抿唇笑了笑,“王爷这次出去,事情办成了吗?”
“潜入军营,一刀下去就成了。这次只用了一把随身的刀,没用神威宝剑,以免留下痕迹,泄露身份。”楚北捷单手把腰上的刀解下来,神色自若地道,“我日后若走投无路,倒可以去做一名刺客。”
娉婷柔声道:“我知道王爷不屑做这种暗地里的勾当。若我们有足够的兵马,王爷一定更愿意在沙场上和敌将分个胜负。”
楚北捷抱紧了她,沉声道:“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何况两军对阵,无所不用其极,暗杀又算得了什么?”
两人耳鬓厮磨片刻,娉婷轻轻问:“外面有什么消息吗?”
楚北捷本不想让娉婷知道,见她问起,又不好隐瞒,叹道:“我派若韩等人到各处制造异兆,引起百姓恐慌,好让何侠有所忌讳不能立即登基。但这一计瞒得过别人,却没有瞒过何侠,他调动人马,派云常军中精干的将士追查……找到了我们的人的踪迹。”
娉婷低呼一声。
楚北捷默然片刻,接着道:“华参死了。罗尚那边还没有消息,完全没了联络,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我已经命若韩立即停下一切动作,不要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顿了顿,又道,“不管怎样,现在因为这些异兆,反对何侠选这个时候建立新国的名门望族为数不少。何侠也知道自己要建立新国,云常的文臣武将未必个个赞同,所以急于招募自己的人马。他在北漠和归乐大肆招兵,可没有人愿意投军。”
娉婷叹了一声,把自己深深藏进楚北捷的怀里,“少爷越来越不得人心了。”
归乐的小敬安王,昔日振臂一呼,不知多少归乐人忠心为他效命。
诛杀献国归降的归乐王族,实在是何侠犯下的致命大错。
娉婷忽然打了一个冷战,她发现自己竟在算计少爷犯下的每一个错误,筹谋着怎么利用……
世事如此弄人,未免过于无情了。
少爷,他已重回敬安王府,但娇羞花解语,温柔玉暖怀的日子,却一去不返。
如此明月下,少爷心里思念的,会是谁呢?
孤芳不自赏 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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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乐都城,王宫里人人噤声,连走路也要踮起脚尖。
能一言决人生死的小敬安王,今日大怒。
飞照行匆匆走进去,瞧见何侠还带着微愠的脸色,便垂了双手,谨慎地站在一边,等着何侠发话。
“你来了。”何侠看见他,没有问最近交代他办的事,反而指指桌上堆满的公文,对他说道,“你看看,这些无知的蠢货!我再三说过,那些什么不祥之兆全部是有人在搞鬼,派出的人马已经抓了几个潜伏在各地妖言惑众的乱党,他们居然还一个劲地联名递这些给我,请求不要急着建立新国,说什么上天有怒意。什么怒意,上天不愿我小敬安王登基吗?”
飞照行见他气得不轻,连忙表示赞同,“小敬安王说得是,这些无知的人根本不知道国家大计,小敬安王何必为他们生气?末将认为,建立新国的事,还是要按小敬安王的意思去办。”
“我原也想这么办,可是不行。”何侠气消了一些,叹道,“楚北捷那边,一点动静也打探不到。我疑心那些将领是不是想着自己已经劳苦功高了,或者畏惧楚北捷,所以没有尽力搜捕。要是知道楚北捷的踪迹,我真想立即领兵清剿……”他似乎觉察出自己的失态,稍微停了停,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然后平静地说道,“最近事情很多,招兵不顺利,军粮本不想再从云常征调,但北漠、东林、归乐都经历了多年的战火,许多土地都荒废了,一时无法供应那么多的军粮。”
由于粮草的问题,大部分休整的军队都留在了云常。何侠因为待在云常王宫里会时时处处想起耀天公主,心里疼痛难忍,所以迟迟不愿回去。
飞照行暗中思量,贵炎的永霄军一开战就全军覆灭了,后来何侠把各国降兵整编成新的永霄军。云常七路大军,现在归乐有两路,北漠、东林分别驻扎一路,剩下三路都在云常。天下还没有完全稳定,何侠作为主帅离开云常太久,确实有点危险。
要是换作以前,飞照行定会对何侠进言,但自从那次无端心悸后,飞照行对任何事都多留了一个心眼。他站在一旁思量了一番,提议道:“楚北捷是个祸患,虽然暂时藏起来了,但绝不能疏忽。他应该藏在东林,一路人马找不到,再多派人马搜剿就是了,总会搜到点痕迹的。不如派末将或者崔将军的甘凤军去东林一趟,协同围捕。”
何侠沉默下来,脸色不佳地低声道:“这个消息今早才传到这里,你大概还不知道,崔临鉴被暗杀了。”
“啊?”
崔临鉴是最近被何侠提拔上来的一位年轻将领,人只有二十二岁,却非常精明能干,因为感激何侠的知遇之恩,对何侠忠心耿耿。他的死,对本想在军中安插自己的亲信,逐步控制所有军权的何侠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就在自己的军营里面,半夜被人刺杀,头就挂在帐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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