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火丹王

    嗡地一声，大殿之上的群臣又开始议论起来。如果这番话是由外人所说，未必有多少可信度，但潘少峰是谁？他可是潘石坚的亲儿子。潘石坚本来属于忠亲王府的嫡系，他对于忠亲王府的了解自然是相当透彻，潘少峰说他知道忠亲王府在战场之上的手势暗语，这还是很靠谱的。

    兽魂骑兵出现一事，宋立在此前的讲述中的确说过。而且事实基本和潘少峰所说吻合。

    大家知道忠亲王会想办法阻挠宋立完成这次任务，但没想到他竟然派自己的儿子假扮兰比斯兽魂骑兵参与夺宝，如果不是被宋立识破，指不定结果会怎样呢。而且在现场夺宝不成，又跑到断狼谷埋伏，扼住从狮蒂兰到琼州之间唯一的交通咽喉，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虽然只是潘少峰的一面之词，可是大家心中已经相信了九成。这下大殿之中热闹了，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些耿直的老臣直接开骂了。无论内部斗争怎么激烈，都在大家忍受的范围之内。但公然扯国家后腿，挖国家墙角，并且还假扮成敌对国家兰比斯的骑兵，这就让人太难接受了。

    愚蠢！愚蠢至极！潘少峰又不是潘石坚，即便是潘石坚，又怎么会知道忠亲王府在战场上的暗语？他是忠亲王府的人吗？简直一派胡言！靖王宋星光是个霹雳火爆脾气，见文武大臣被潘少峰这番话说动，忍不住着急了。

    无论老五和圣皇斗得怎么厉害，他在朝野之中的口碑还是很好的，有求必应忠亲王，那可不是白叫的。他花费了几乎一辈子的努力，营造了一个贤良王爷的形象，舆论甚至对他没能坐上皇位产生了同情。都觉得，为什么这么好的王爷没能登基呢？

    相比较而言，圣皇这个人就太低调了些，没有刻意去营造自己的政治形象，甚至有很多百姓根本就没见过他。所以朝野之中同情忠亲王的人还是很多的。

    有时候，在中，民心也是不可忽视的重要一环，得民心者得天下，古有明训。

    在这一项上，忠亲王是遥遥领先的。

    可是，如果潘少峰所说的话传出去，而且被大家采信的话，忠亲王辛苦营造的贤王形象必将遭受重创。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当面贤良忠诚，背地里搞小动作挖国家墙角的人，尤其是穿着假扮成敌对国家的军人，屠戮本国人！这种行为简直比反叛更让人不齿！

    有时候，伪君子比真小人更让人厌恶。虽然靖王知道忠亲王的确就是伪君子，但这种事不能让百姓知道啊。

    尽管他也不喜欢伪君子，但毕竟和忠亲王坐在同一条船上，所以靖王必须站出来为他说话。

    虽然我父亲不是忠亲王府的人，但是他曾经是忠亲王的心腹，所以他清楚忠亲王的所有秘密。而他平时苦闷，没事的时候偏偏喜欢和我说这些事，所以我父亲知道的，我也都知道。潘少峰冷然一笑，说道：没错，我拿不出确切的证据证明，埋伏在断狼谷的人就是忠亲王府的人，但我相信，证据是迟早会找到的。

    忠亲王的心一直不停地往下沉，他之所以会如此反应，并不是因为潘少峰说早晚能找到父亲被杀的证据。而是他那句父亲知道忠亲王所有的秘密，他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潘石坚那个废物，死了还不让人省心。那些机密如此重要，随便哪一条都够诛三族，他怎么能随便跟别人说呢？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啊。这狗东西确实该死，寒儿并没有杀错人。

    如果说他本来还想把潘少峰救出来的话，现在这个目标完全变了：潘少峰不能留，必须在他把全部秘密说出来之前，干掉他！

    你也说了，这些只是你的猜测，没有证据的事儿，能随便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吗？忠亲王内心动了杀机，表面上却笑得更加云淡风轻，淡淡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们忠亲王府这么多年，不知道被人诬陷过多少次，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潘少峰，你新近丧父，神智有些不清，再被用心险恶的人挑拨，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奇怪。看在潘郡守和我交好的份上，本王不跟你计较。只是，如果你再继续满口胡言，罗织莫须有的罪名诬陷本王，本王肯定会对你不客气！说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语调突转严厉，浑身上下散发出慑人的威势！

    毕竟是做惯上位者的大佬，猛地一发怒，还真有一番威势！

    潘少峰夷然不惧，冷笑道：好一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说的没错，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我们就走着瞧！

    他也知道单凭一面之词，根本扳不倒势力盘根错节的忠亲王，潘少峰今天做的，就是要在忠亲王的政治盟友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这颗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后果绝对是很可怕的。

    忠亲王之所以牛逼哄哄，完全靠着围在他身边的庞大利益集团。如果这些人都弃他而去，他还拿什么跟圣皇斗？分分钟就被灭了。

    忠亲王，你刚才那句话我就不爱听了，你说潘少峰受了别有用心的挑拨，敢问一句，您老人家说得那个用心险恶的人，莫非是我吗？宋立似笑非笑地接了一句。

    潘少峰也说不出什么有新意的话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反正再扯下去，圣皇也不会因为那些主观的臆测定忠亲王的罪。关键就在于没有证据啊。你潘少峰说你知晓忠亲王府的手势，可是忠亲王府的手势到底是什么样的？谁知道呢？

    所以宋立就像跑接力赛那样，适时地接过了潘少峰手中的接力棒。

    哦？立郡王为何会这么想？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如果不是心虚的人，怎么会对号入座呢？忠亲王莫测高深地一笑，斜睨了宋立一眼。

    我这个人有话就说在当面，不像有些人指桑骂槐，夹枪带棒的。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这么搞有意思吗？潘少峰是我抓的，押解途中只有我可以和他接触，您说的别有用心的人，可不就是说我吗？我倒想问一句，我到底有什么用心呢？潘少峰和我早就有私仇，如果不是他自己想通，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了？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叫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

    人啊，自己做了没的事儿，擦不干净，被人抓住了狐狸尾巴，还在这儿祸水东引，转移视线。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政治智慧？我去！还王爷亲王的，我真瞧不上你们！宋立的毒舌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他要是决心要呛哪个人，不把人呛昏过去决不罢休。

    你刚刚是在说我吗？忠亲王的声音一下子变成了零下二十度。

    哦？忠亲王为何会这么想？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如果不是心虚的人，怎么会对号入座呢？宋立把忠亲王刚才说他的话，一字不落的还了回去。忠亲王像是吞下了一整块山芋一样，差点噎死！

    诸位爱卿不用再争辩了。眼看着要陷入僵局，圣皇适时地接过了宋立手中的接力棒，开始跑第三棒，淡淡说道：潘少峰所言，只是个人主观揣测，并没有确切证据，所以不能作为定罪的理由。不过，琼州郡守潘石坚是为国捐躯的英雄，这样的人是不能白死的。朕在这里保证，一定会倾尽全力调查此事，还潘郡守一个公道！

    谢圣皇恩德，陛下圣明！潘少峰得到了圣皇的保证，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急忙下跪谢恩。

    臣弟也等着圣皇查清此事，还忠亲王府一个清白。忠亲王表情平静，看不出任何波动。

    老狐狸，你就装吧，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宋立忍不住腹诽。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潘少峰暂时打入天牢，听候发落。如果诸位爱卿没有别的事，今天的朝堂议会就到这里了。圣皇大人等了片刻，见无人奏本，说道：退朝吧。

    金殿卫士们过来押着潘少峰，退了出去。

    经过忠亲王身边的时候，潘少峰感受到忠亲王那隐含杀机的目光，他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一个人抱定必死之心，决心完成一个目标时，的确会爆发出想象不到的勇气。

    宋立刚要和父亲说几句话，一名内侍官走了出来，说圣皇陛下请宋立进去，有要事相商。宋立便匆匆跟父亲告辞，跟着内侍官进了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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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留得鱼饵好钓鱼
    内侍官领着宋立，直奔位于皇宫外围的内务库而去，拐过几道回廊，就是内务库所在的院落了。圣皇大人正站在库门之前，面带微笑看着他。

    宋立拱手施礼，笑道：圣皇伯伯，还让您在这儿等着小侄，这多不好意思。

    宋星天微笑道：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圣皇伯伯等你片刻，又有什么不可？对于能办事的人，朕向来是很看重的。

    宋立心想也难怪二伯能登上皇位，他的确比忠亲王更懂得识人用人，更加会笼络人心。且不说这究竟是真心为之还是一种政治手段，最起码他愿意这么做，而且看起来发乎自然。

    如果不是圣皇伯伯运筹帷幄，兼之派去的人得力，单凭小侄一个人，是无论如何完不成任务的。您就相当于是居中指挥的元帅，小侄最多算是在前面冲锋的将军，归根结底，还是圣皇伯伯您的功劳。

    宋立给圣皇戴了一顶不大不小的高帽，自古伴君如伴虎，在上位者的心中，最忌讳做臣子的恃宠而骄，功高震主。所以该低调的时候，一定要低调。

    尽管明知道这是个马屁，但圣皇大人还是很开心。他的确并没有给过宋立什么具体的作战计划，但十余名大内高手和金羽骑士营的确是他派出去的，所以说这其中有他一份功劳，倒也不算牵强附会。

    最关键的是，宋立小小年纪，立了功之后并没有显示出不合时宜的傲慢，懂得内敛，懂得谦虚，这是让圣皇感到高兴的事。

    胜不骄，败不馁，能办事，又很谦虚的臣子，是上位者最喜欢的。

    走吧，圣皇伯伯兑现承诺，带你去挑乌金石。宋星天示意库司长打开库门。

    两扇沉重的铁门吱呀呀打开之后，圣皇当先走了进去，宋立跟在后面，好奇地四处打量。

    传闻中储藏国宝的内务库，是全天下最富有的地方。这里存放着帝国立国三百余年以来积累下来的稀世珍宝，每个人在茶余饭后说起来的时候，无不双眼放光。只可惜这样的地方，除了圣皇之外和库司长之外，没有人进去过，所以大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让宋立感到失望的是，内务库并没有传说中那么金碧辉煌，其实和普通的仓库没什么两样，灰扑扑的房间，到处都是灰扑扑的箱子，至于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那就不得而知了。

    是不是觉得挺失望的？觉得内务库不过如此？圣皇注意到了宋立的表情，微笑说道。

    呵呵，是和我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宋立也不掩饰自己的观点。

    外表光鲜亮丽的地方，内里也许空空如也，或者藏污纳垢；表面上不起眼的地方，个中或许另有乾坤。无论是人或者物，多半如是。锋芒太露，未必是什么好事。你以后长大了，就能体会得更加深刻。

    宋立觉得圣皇大人这番话似乎另有深意，仔细越是仔细咀嚼，越觉得有道理。圣皇大人是不是在提醒自己，要注意收敛锋芒呢？

    在库司长的引领下，两个人来到了专门盛放乌金石的箱子前。这些箱子是双子连环的锁孔，需要两把钥匙才能打开，一把钥匙掌握在库司长手中，另一把钥匙就掌握在圣皇大人手中。

    只有两把钥匙汇合，才能打开箱子。如果有人想盗宝，必须把两把钥匙全部偷到手才行，这个难度太大了。

    库司长先是将手中的钥匙锁孔中，顺时针拧了一圈之后，听到锁孔内咔吧一声，然后圣皇再将手中的钥匙插入另一个锁孔，继续顺时针拧了一圈，才将箱子打开。

    乌金石静静地躺在里面，漆黑如墨，表面散发着璀璨的光泽。颜色黑成这个样子，还能有这样炫目的光泽，的确不是凡品。

    乌金石都在这里，朕许诺赏你二十块，随便你拿。圣皇微微一笑，大度地一挥手。

    真的啊？那小侄捡个儿大的挑，您不介意吧？宋立咧嘴一笑。

    君无戏言！我说随便拿，自然是算数的。你尽管挑。圣皇乐了，如果是一般人，即便是圣皇赏赐给他的东西，估计也是捡最小的拿。但宋立却不一样，他就是这么真实，在圣皇面前，别人不敢说的，他敢说，别人不敢做的，他敢做。让人诧异的是，圣皇却发现，他不仅不讨厌这样的宋立，反而有点欣赏。

    真实，有时候也是一种可贵的品质，尤其是对于圣皇这种见惯了虚伪的人来说。

    对于圣皇这种骨灰级的高富帅，宋立是绝对不会跟他客气的，他真的捡了其中个头比较大的二十块石头，搬了出来。

    见圣皇大人和库司长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宋立摊了摊手，无辜地说道：是您让我捡大个儿挑的，圣皇金口一开，那就是圣旨。我要是拿小的岂不等于抗旨？

    库司长看了圣皇一眼，摇头笑道：像宋大人这样的官员，卑职从来没见过。不过，很特别，让人过目难忘。

    哈哈哈，朕常常说，官员大部分都是被阉割了部分人格的怪物，尤其是在面对上级的时候。最起码，宋立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很真实地表达心中所想，所以与众不同。圣皇对于库司长的话有另一番解释。

    宋立心说你的人格才被阉割呢，老子绝对是百分之百的存爷们！这帮人脑子秀逗了，别人不敢拿他们的东西，他们就骂人家人格不完整，而宋立拼命往口袋里塞，他们还夸赞宋立特别。人有时候是不是挺贱的？宋立没想到连圣皇这样的人也挺犯贱。

    早知道把那几块个头最大的拿上了，一块就顶其余的十几块。不过他明白，他要是真那么做了，圣皇又该不开心了。这中间要把握一个度的问题，宋立拿的那二十块石头，完全在圣皇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再拿多了，估计他就要心疼了。

    我就当圣皇伯伯这是在夸我了。宋立老实不客气地笑纳了圣皇大人的赞美。

    这当然是夸你。以后要继续保持这种特质，什么时候你要是也变得和那帮虚伪的家伙一样，那我该不开心了。圣皇笑道。

    都说做官难，我觉得挺简单的嘛。老老实实做自己不就好了？宋立嘻嘻一笑。

    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做自己的资格。圣皇捋须微笑，说道：真正有本事的人才可以。

    这句话虽然有点残酷，但事实的确如此。宋立觉得圣皇说的话实在太特么有道理了！为什么每个人都想变强？因为只有你足够强，强到任何人都压不住你的时候，你才能够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让所有人遵从你制定的规则。否则，你只有依照别人制造的规则生活。

    宋立不想变成那种人格被阉割的怪物，他想一辈子都做自己。

    变强，变得更强，成为这片大陆金字塔的最顶端，这就是宋立此生最大的目标。如今，他正沿着这样的足迹，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往上走。

    这么大一堆石头，我得怎么带回去啊？宋立摸了摸脑门，装模作样地说道。他当然可以用天乌戒指装回去，但是这个东西暂时不可以暴露。

    这个不用你操心了，让库司长派一队卫兵给你运回明王府。圣皇笑吟吟地说道。

    微臣乐意为宋大人效劳。库司长满面春风，谁都看得出来宋立目前是圣皇身边的红人，这是个很好的套近乎的机会。

    那就有劳库司长大人了。宋立拱手称谢。

    一切收拾停当，库司长派了两队卫兵押着一辆车，将二十块乌金石送往明王府。圣皇领着宋立，来到他的御书房，他还有别的事情和宋立商量。

    坐吧，私下里无需太过拘礼。圣皇落座之后，示意宋立在他左下首坐下。

    我可没打算跟圣皇伯伯客气。宋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连声说舒服。

    圣皇对于宋立私下里这种熟不拘礼的作风也习以为常了，微微一笑，说道：潘少峰一事，干得漂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