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州还魂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岸易通易岸
而人家刘新亮拥有自己的大屋子。从地基到墙体都是卧砖,外墙白灰勾缝,内墙都是白灰抹墙。整个前提平整通亮。整个东屋三间,一间书房,一间卧室,还有一间储藏间,每一个房间都是红砖铺就的地面。储藏间里弥漫着苹果和糕点的芳香。
自己的几张小学的奖状贴在土墙上,尽管都是三好学生,成绩突出,却显得黯然失色,毫无活力。人家尽管就两张奖状,而且都是赛跑取得名次的奖状,却显得高雅大气,十分耀眼。在冲门正中的墙上还贴着四张伟人画像,更衬托了刘新亮的形象高大。
再加上上一周的星期六刚到过他母亲办公室,人家吃的、住的、用的哪一样自己都比不上。唯一可以对比的是都还没有自己的自行车,上学放学都是步行。不过,步行也是有巨大差距的。
人家穿的是新塑料底布鞋,脚上穿一双尼龙丝青色袜子,而自己穿的是破旧的球鞋不说,还光着大脚丫子,对比之下,显得如此穷酸,自然而然在人家面前就会自卑起来。
一路上走着心情一直下跌,下滑到了极点,本来内心强大的他,陷入了无限的深思之中。家庭对于这个家庭里的子女来说,简直是太重要了。
朱友康小小年纪都在想,一个农家孩子能走出农家,吃上皇粮所做的努力,不亚于一个局长子女当上公社革委会主任的努力。
到了家,天色已黑,他先走到兔子窝边,用手拍拍上边的石板,一对白兔前爪跳起向他打着招呼,红红的眼睛配合着硕大的耳朵,像是在问候主人。
一进家门,姐姐友钟正要往外泼洗菜水,便高声叫着“爹,娘,三金回来了”,泼完水,姐姐上前去接下弟弟的书包,跟着弟弟一块先到了北屋。
友健围住姐姐去掏哥哥的书包,他想看看哥哥在蓬州中学都学习一些什么样好书。等拿出一本历史书时,友梅和友莲也要看,于是友健把书包放在桌子上,继续往外掏书。
朱友康的父亲坐在方桌边的圈骑上正抽着烟,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凑在眼前,他正在计算最近一个月运送石头的数字和利润。因为天黑,他已经看不清楚了。
老朱见儿子回来了,就合上本子,扔到桌子上,问道:“在校里吃的好不好?”他关心的是孩子的身体成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好,挺好,”其实朱友康知道,有时候主食是接济不上的。热的时候往学校带的烧饼多了,过不了两天就会坏的,带少了不够吃,冬天里就只好泡在碗里吃,倒是吃到肚子里了,也不知道拉了多少次肚子。
他说的“挺好”也对,因为有何海云的接济,他比别的同学要好一些。随后父亲嘱咐一定要和同学搞好关系,一定要用心学习等等。
他看娘在忙着做饭,就挑起水桶去打水。迈克儿多日不见主人,朱友康走到哪里,迈克儿就摇头晃尾跟到哪里。
出门西行五六十米路南就是自己大伯门前的辘轳头水井。朱友康像平时那样把水桶送到井下,往上面绕辘轳头时,双臂用力才可以提上水桶,可是无论如何,左臂伸不直,用不上力,差点提到半路把水桶掉下去。他坚持着给奶奶挑满了水缸,又把自家水缸灌满。
吃完饭,母亲拿出一件做好的衬衣,是白色的确良的布料,很漂亮。在试穿的时候,母亲发现他的胳膊有问题。于是叫来他父亲看。在父母亲一再追问下,他才讲述了自己一个多月前,骑自行车被摔倒的事来。
“是当时碰得错臼了”父亲说。
“你这孩子,有事不早说,这可咋办哎!”母亲有些着急地说,朱友康能感受得到母亲语气里那种深深地母爱。
“事到如今,说啥也没用,咱明天就去找医生吧!”朱友康也能听得出父亲的语气里,那急切治愈的坏情绪。而这种坏情绪里面包含着对儿子的无限疼爱。
朱友康站在那里,任凭父亲和母亲唠叨着,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温暖和幸福。
第六十二章 求医
第二天一大早,老朱就起了床。他本想让儿子在蓬州中学好好学习,谁知半路出了这么个典故,心中十分着急。本来就消瘦的脸,拧成了一个水瓢。
昨夜里他和妻子丽芝商定去找一个好医生尽快解决儿子的问题,以便不影响儿子的学习。大屁股丽芝也着急的唉声叹气,恨不得自己去掰开儿子的胳膊。
他们俩搂在一起,整整想了一个晚上。找本村的土中医?不行,孩子还小,万一弄砸了可怎么办。找中丘卫生院?更不行,看个头疼脑热的卫生院还行,恐怕做这种活儿他们干不了。找蓬州县人民医院?那里都是西医,开刀做手术需要住院治疗,那不是耽搁儿子学习了吗。
那到底怎么好呢?老朱抓了一下丽芝的屁股,丽芝顺势往前挺了一下,老朱干脆早有准备地迎合着,只听见啪的一个响动,俩个人都笑了。
他们想到一块了,就像刚才的动作一样,都一下子感觉爽歪歪的。到底想到谁了呢?
你还别说,有些人在一起一辈子都没有一次合拍过,没有一次想到过一处的。而老朱和丽芝他们有很多时候,想着想着就想到一块了,这正如他们二人在一起干事一样,干着干着都一起干出了**来,这样的两口子才是世界上最合拍最幸福的两口子。
好多事还真是这样,两口子夫妻生活达不到和谐,往往在其他问题上也不会碰出火花来,更不会产生共鸣,也不会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足见夫妻之间,和谐的夫妻生活是多么重要。
在一定意义上,晚间的夫妻生活,基本可以决定夫妻一辈子的运气和幸福,尽管没有一个科学家站出来这样明确说过,但事实就是如此。老朱两口子都有着深切的同感。也经历了验证了这样的一个既定事实。
那到底他们两口子想到了谁呢?他们想到了老冯头的弟弟冯贵和。冯贵和从小迷恋中医,在山西老中医江炳轩来南丘村行医治病的时候,才十五六岁的冯贵和,老中医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江中医看这孩子真诚有加,就收留了他,从此一走就是二十几年。如今他已经在那里开门立户,成家立业。中医门诊红红火火,煞有介事。
这么远的路,怎么去呢?去了以后,偌大的山西又去哪里找呢?
老朱心里是有数的,最近石脑水库用工在即,队里的人员基本已经到位。他得知,蓬州县石脑水库指挥部最近一直跑山西,施工大坝所需雷管炸药大都是从山西运送过来的。并且五队派去的侄子友兵就是运送物资的司机。
这就叫,人走顺路时风刮草帽扣鹌鹑,人走被字时喝口凉水都塞牙。
说行动就行动。老朱掀开和丽芝一起盖着的被单,坐在那里,想着今天需要解决的问题,丽芝紧挨着窗户,外边的亮光照射进来,旁边裸露出丽芝白亮亮的胸膛,友梅和友莲在挨近北墙的墙根睡的正香,丽芝一点也不忌讳。
老朱想了一阵子,告诉丽芝说:“我昨天听友兵说,去山西的车中午要赶到,你看需要拿什么东西,先准备一下,我先去给友兵说一声。”
老朱跳下床,听到在外面厨房里喝了几口凉水,就打开街门进了后院。从后院出来,又小步跑大步颠地去老冯头那里要了他弟弟的地址。
丽芝赶紧下床,先到小西屋叫醒儿子友康,再到厨房里洗把脸,就开始做饭,做饭的时候一直想着要带的东西。
友兵本来不用急着走,看叔叔有事,就提前去中丘公社开车。这时,丽芝已经拾掇好用品,包括衣服、干粮和雨具等,喊着友兵留下来吃早饭,友兵说。他去公社的时候,正好赶上开饭,也就顺便在公社吃了。
婶婶听友兵这么说,认为是在推辞,就端起碗往友兵手里搁,友兵反复念叨几遍,丽芝才放下手中的碗筷。老朱已经出门去邻居堂哥那里叫来友钟,照看着家里的弟弟和妹妹。
一切就绪,车也开来了,马上出发。友兵开车越过村南岗坡,上了通向山西的公路。这是一段由平原——丘陵——浅山区——深山区一路不断攀升的路段,路面基本硬化了,但是崎岖盘旋,路边就是深渊,要不是友兵在部队训练,这样的路走起来是很费力的。经过一路的颠簸,大约两个多小时到了山西境内,这里没有公路,只有土面路基,没有路边栏杆,一路尘土飞扬,不见人烟,稍有不慎就会命损深谷。
这样的风尘土路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老冯头弟弟冯贵和所在的县城。继续沿着县城北行,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达了冯贵和诊所。
这所诊所坐落在一个斜坡上,坐西朝东,背靠大山,前庭不远就是当地有名的西川河,河水由北向南奔流而去。说是诊所其实就是冯医生的家。
自从冯贵和跟了江炳轩学习中医以来,就吃住在江家。江家人待他就像对待儿子一样,十分关爱。江炳轩学了几十年的中医,就是不能生育,到底是谁的问题也不清楚。
所以,在冯贵和跟他学医之前他领养了一个当地的女娃。取名江桂兰。后来冯贵和来了,比桂兰大两岁,相处的非常好,后来就结了婚。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自从结了婚之后,两口子一起上山刨药材,一起种庄稼劳动,和和美美,四年了仍然没有生育一男半女,老江开始坐不住了。
自己跑江湖做中医这么多年,还真没有治不了的病,遇到自己头上怎么就不见小了呢?莫非家宅和坟地风水不好?老江不信这个邪,可是从结婚第二年用药,持续了两年还是不见半点风吹草动。
老江听说两口子短期内不能生育,有时候抱养一个孩子之后,由于母子之间产生了一种叫做母子素的东西,这东西可以促进生育功能的完善和修复。后来,老江和小两口子商量,先抱养一个闺女,小两口同意了。
两个月后,一个不到满月的女婴从一家医院里来到了江家,因为不是亲生的,江炳轩就给她取名梦云。像是梦里的一朵云彩,希望这朵云彩能带来及时雨。
第六十三章 难度
世间就是这样,当你一心想拥有的时候,它偏偏不让你得到;而当你可有可无,若即若离的时候,它却豪放地恩赐给你。
抱养江梦云的第二年江桂兰就生了一个大胖儿子,紧接着不到两年的功夫,又生了一个儿子。
两个儿子的出生,可把江炳轩高兴坏了。他拿出所有积蓄又是盖房又是请客。他雇佣七八个人开山凿石,清理出一片宽敞的基地,盖上了正房和配房。
正房坐西向东,背靠大山,气势恢宏。配房北屋宽敞明亮,是为小两口准备的诊所。南屋三间,是给孙女江梦云居住的,梦云现在已经十六岁了,等梦云出嫁了,这三间南屋就会改做大孙子梦福的婚房。
江炳轩老中医十分重视子女的教育,他供给孙女梦云在本地上完高中,现在已经在县城一家制药厂上班快年了。
同样,现在两个孙子也都在上学,大孙子梦福上高中二年级,二孙子梦禄马上初中毕业。两个孙子成绩不错,现在赶上了恢复高考的好时代,有望考上理想的大学。
就连跟叔叔前来学习中医的冯方慧,也已经考上了黑城县卫生学校,再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毕业了。
孩子们都在外边上学和工作,家里只剩下江老中医和他女儿女婿小两口夫妻。
多年不见,老朱和冯贵和见了面之后面面相觑,不敢相认。
老朱以示丽芝把带来的礼物递给老乡冯贵和,贵和赶紧招呼老婆过来迎接,朱友康把手里的几斤挂面正要往桌子上放,结果被冯贵和老婆桂兰接住了。
随后丽芝递上了鸡蛋和罐头,罐头还好,鸡蛋倒是坏了三四个,塑料袋下边存放了厚厚的一层鸡蛋液体。
老朱和丽芝不停地说着抱歉的话,被从北屋里出来的老中医江炳轩听到了,他进屋就说:“都是自家人,这大老远的,来就来了,还拿什么礼物啊!”
只见江炳轩头上戴着一顶青色夹毡帽,上身穿着一件黑色对襟夹袄,手里住着一根拐杖,迈着颤巍巍的脚步,一脚跨进了诊所门弦。
看上去人老多了,手上的皮肤像是一张刚晒过的鱼皮,又涩又硬,走江湖时富态丰满的宽脸,现在已经消瘦到了只见骨头不见血肉。老朱和冯贵和一起,赶紧去接住老中医的胳膊先让他坐下。
看得出老人家身体已经削弱多了,多数年轻人还穿着衬衣或秋衣秋裤,他已经换上了秋天的行装。
再有一个礼拜就要寒露了,都是同一个季节,这里的气温显然要比蓬州要底好几度。丽芝带来了秋天的衣服,看来是带对了。
听说是老乡,又是哥哥介绍来的,冯贵和赶紧搬凳子让老朱他们坐下。又是沏茶又是倒水。因为接近中午,就招呼老伴桂兰赶快烧火做饭。
丽芝赶紧跟着去帮忙,被桂兰硬是推搡回来,她说:“哪有客人干活的理儿!”丽芝只好又回到座位上落座。
老朱掏出从蓬州特意准备的雪茄纸烟,递给老中医和冯贵和,先划着火柴分别给父俩点上纸烟,自己也点了一支,开始向医生介绍儿子朱友康的情况。
老中医点上纸烟,坐在太师椅上,把朱友康叫到身边,捋起来胳膊袖子,拽住朱友康的左臂,上下活动了几下,试探着要伸直的样子。他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又在关节处用指甲用力掐了几下,朱友康疼的只想叫娘。脸都憋青了。
冯贵和坐在一旁,一直注视着老中医的一举一动。
等老中医检查完毕,他又把朱友康拉到身边,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对老朱说:“这个孩子关节处脱臼时间太久了,原来的臼处已经长满了新鲜血肉和软组织,现在的臼处周围也重新组合在一起了,到处都形成了新肉和软组织,看来挺难做的,这样吧,要做好不是一会儿半会儿的功夫,先吃饭,桂兰啊,饭做好了没有?”冯贵和告诉老朱,这个活不好做,需要时间长,下手狠。
吃过午饭,友兵因公务在身,和他的一位同事开车前去黑城县物资局拉货,临走前给叔叔婶婶留下一句话,不管时间早晚,你们就在这里等,哪里也别去,不出意外,天黑以前能装好车赶回来。
一行人把他们两个人送上车,看着大卡车越来越远,消失在西川河尽头,才掉头回到屋子里。
老朱一家三口由桂兰陪着说话,冯贵和去了北屋江老中医的房间商量对策。
听桂兰说,年前从你们河北来了一个买药材,还带来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说是跟着这位叔叔学医的,因为这里一家制药厂正在招工,叔侄二人都被厂家录用了。闺女梦云回来说,听说是河北来的老爹的老乡,也就开始了交往。
每周休息的时候,都会和梦云一块跑回家看看,他们听说梦云的父亲是祖传中医,说是来家玩儿,多数时间是求教梦云父亲的。
老朱说,河北人和山西人有缘分,不是河北的好多人都是从山西大槐树下移民去的吗?还真是有着历史渊源呢?都是一个根,切断骨头连着筋,毕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
老朱说,根据长辈讲述,到老朱这一代,南丘村里朱家户应该是移民到河北的第十八代子孙了。话越说越近乎。
大约半个小时后,冯贵和从北屋里回到东屋诊所。他坐在方桌旁边的太师椅上,让朱友康坐在他的面前。然后对老朱他们夫妻说:“咱们干啥说啥,别嫌话难听。我也不是什么高明的专家,对谁也不敢大包大揽。何况咱们都是老乡,我听我哥说过,你们哥俩是多年的朋友关系。”
“是”老朱说完,冯贵和接着继续说:“咱把丑话先说在前面。你看着办,相信我,我就做,不相信我,你们大远来了,如果不急,可以在山西玩几天再走。”
老朱打断他的话说:“一定相信你,一定相信你!我们一家相信你才来求你的!”
“那好,那我可就说了。”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这孩子的胳膊在中医学上叫‘鬼难开’。就是说,鬼拿这样的胳膊也没有办法。”老朱夫妇听这么一说,吓得几乎要尿裤子了。朱友康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呢”冯贵和缓过口气说:“我先把要害说给你们,第一,新臼和原来的老臼从目前看,周围都已经长满了血肉,这要用指甲扣半天,半天也不一定扣成原来的样子,肯定很疼,孩子要有骨气,要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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