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林家浪荡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duoduo
林楠点头,这年头,书可是稀罕东西。若论阅读量,别说那些书生,只怕就连他爹和他家先生也远不及他,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哪能像后世一般,只要愿意,便有一辈子都读不完的书。
只听林如海继续道:“三元及第的状元公手把手的教文章学问,更不是什么人都有的福气,是以会试中虽人才济济,你也不必心虚气弱。”
林楠虽是想通了,但想起进京还是有些头疼,有气无力道:“我还是坐船吧,一是快,二则也不好让妹妹陪我一同坐车颠簸。”
林如海道:“谁说玉儿同你一起上京?”
林楠一楞。
林如海道:“当年我无意续娶,玉儿在我身边无人教养,老太太又一次次派人来接,且反复许诺会好生照看,我才将她送往京城。现如今既贾府靠不住她跟着你算什么?”
林楠苦笑,知道自己被李资的事儿扰了心思,竟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通。
幸好林如海并未注意到儿子的失神,叹道:“当初老太太派人来接时,曾暗示过亲上加亲的意思。我虽婉转拒了,却想着若两个孩子长大后能合得来,这亲事也算不坏。宝玉不是嫡长,日后不用袭爵,却得二房唯一的嫡子,又得老太太的欢喜,若不出意外,跑不了一世的富贵闲人。这世上大多有些身份的男人,当妻室是打理后院、侍奉长辈、教养儿女的工具,妾室是闲时消遣赏玩的物件儿,能真心体贴女人的能有几个?女人一世所求,不就是一个小意温存,能日日陪她赏风弄月的良人吗?”
林楠指尖扣案为拍,笑道:“为有云屏无限娇,凤城寒尽怕*。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事早朝。若按这个这个标准,宝玉当真是天下一等一的良人了。”
林如海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尚是首次见识自己这个儿子出口成章的本事,心中暗叹一声,放下此事,道:“当年我也着人打听过,都说他钟灵毓秀,聪慧过人,若人品还过得去,也不失为玉儿的良配,谁想大了……罢了,不提此事。”
说话间,下人断了汤药进来。
这些日子林楠在外吃多了酒席,饮食不周以致肠胃不适,太医便开了方子给他调养。
见林楠在这样的天气里,一碗热气腾腾的药一口喝尽,额角却不见丝毫汗意,林如海皱眉道:“你不是认得不少御医吗,回京以后,让人将你这体寒的毛病好好治治,千万别留了病根儿老来受罪。”
林楠笑道:“儿子从阴曹地府走了一遭回来,这寒气怕是从地底里带上来的,哪是吃药就能吃好的?”
林如海斥道:“胡说什么!”
林楠笑笑不语,微微低头,手指在茶杯上轻抚,林如海见他神色有些恍惚,问道:“怎么了?”
林楠默然片刻,才抬头慢慢道:“儿子在京的时候,给儿子把过脉的太医不少,却没有一个提过什么寒症,倒是在湖边垂钓的时候曾遇到过一人,他不过看了我几眼,便说……”
“说什么?”
“……他说,儿子体内有阴寒之气……有碍子嗣,恐有断绝之……”
林如海猛地抬头,林楠闭口不言,低头不与他对视,低头喝茶,将口中残余的苦涩的药味吞进肚去。
半晌之后,才听见林如海有些干涩的声音响起:“可知他是什么人?”
林楠低声道:“是个疯疯癫癫的和尚……许他只是胡说八道的,父亲不必放在心上。”
林如海苦笑,良久才长叹一声,道:“真的也罢,假的也好,当初的事原是就我疏忽,现如今你还能好生生坐在这里同我说话,我还有什么可奢望的?我自私了一辈子,便是有此报,也是活该,只是连累了你。”
林楠默然不语。
林如海继续道:“只是那和尚的话,你也不必太当真,上京之后只管安心读书,待我上京之后,寻几个名医替你好生看看。”
林楠唔了一声,林如海只当他心里还是放不下,道:“其实我们林家的这一支,早就绝过一次,你曾祖父本就是过继来的……”
林如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只说了一半便停下,神色愕然,发了半日呆,才伸手在林楠肩上重重拍了两下,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林楠看着林如海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只觉他向来轻健的脚步带了几分沉重,低低嗤笑一声:“林楠,你果然是个人渣……”
[红楼]林家浪荡子 第96章
既无黛玉同行,林楠自也不必再坐船受罪,第三日清晨便上车启辰回京。
与去年上京时一样,他虽坐车,行李却都在船上,连那几个贴身丫头也嫌带着麻烦,让她们随船而行,自己只带了林全并几个小厮长随轻车上路。
轻车快马,一路走的虽快,却不急。林楠白日在马车上看看书,睡睡觉,晚上在客栈安顿后,先写上一篇习作,再练练字,便已是三更,正好入眠。
这般走了十来日,便已临近京城,林楠睡的正香,突然被马车急停惊醒,惺忪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儿?”
守在车外的长随答道:“前面有辆马车翻了,阻住了去路,全哥儿已经去处理了。”
林楠唔了一声,并未放在心上,闭上眼接着睡,谁知过了片刻林全上车,神色古怪:“大爷,前面竟是熟人呢!”
“嗯?”
林全道:“是盐商黄家的马车,也不知为什么,就他家四姑娘带着个小丫头和一个老仆上路,小的过去时被那老仆认了出来,这才知道他们的身份。小的去看过马车,主轴断了,便是扶正也赶不成路了。”
黄家?
林楠起身,掀开窗帘,便见道路正中一辆马车侧翻,将原就不宽的路占了大半,车底正对着这边,向上的一个车轮尤自缓缓旋转着,车轴的断口清晰可见。
马车旁,形容俊俏的小丫头搀扶着一个身段娇小、面带轻纱的少女,正殷切望着这边,一边牵着马的老仆正向他的长随比手画脚的解释着什么。
林楠放帘子,道:“让人将车抬到一边,我们继续赶路。”
林全微微一愣,到底没多话,下车吩咐人做事。
他虽有些意外,但是对林楠的安排并无异议:需知他们行礼都放在船上,一路又按时打尖吃饭,并没有多少东西要带,是以此行只准备了林楠坐的一辆马车,若要带了这主仆三个上路,势必就要委屈他家主子让出马车凭什么啊?
林楠带的从人不多,但是包括林全和车夫在内,每个都是身强体壮,甚至还练了几手工夫的,几人一起动手,轻轻松松便将翻倒马车抬到路边,二话不说,上马护着林楠的马车离去。
道旁,少女看一众人马绝尘而去,只气的浑身发抖:莫说下车相见,竟连隔着帘子说句话都不曾,就这么不顾而去……他怎么敢?等她,等她……
虽隔着帷幕看不清她的脸色,但搀扶着她的小丫头却从那剧烈颤抖的面纱和手里攥的变了形的帕子看出她家主子的心情极度糟糕,于是低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成了主子的出气筒,然而下一刻,她家主子发出的声音却是委屈柔弱的,惶惶无主:“秦叔,我们可怎么办……”
……
出了三人的视线,林楠一掀帘子:“林全上来。”
林全应了一声,下马,上车:“大爷。”
林楠道:“等再走远些,派人绕回去看看。”
林全一愣,继而醒悟:“您是说黄家四姑娘?”
林楠淡淡道:“马车最结实的就是主轴,照说便是马车散架,主轴也不会有事,哪有车好好的,唯独断了主轴的道理?且那车轴断口尤新,可见也不是往日留下的隐患。”
留下这样大的破绽,想必一是无心,二是无法:马车遇上颠簸出点岔子原是常事,是以但凡赶远路,稍有经验的车夫都会带上简单的工具和几件替换的小部件,错非是断了主轴,林楠随便留个人替他们修修就成,万万达不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且若他记得不错,这位黄家的四姑娘旖梦小姐,应该就是李旭在扬州“邂逅”过的女子,这样奇货可居的女儿,黄家的小老儿将她当菩萨似得供起来还来不及,岂会只让她带着两个仆人上路?这事儿,还是少站为妙。
林全闻言大怒,道:“原来竟心怀不轨,大爷放心,小的亲自过去,定会将他们逮个正着!”
林楠摇头道:“逮他做什么?我让你派人去,是怕万一我猜错了,她们又遇上歹人,岂不是平白造孽?你派人悄悄过去,若是半个时辰还没有人去接,便就近雇辆车给她且莫亲自出面。”
到底也算是李旭的女人,且关系着他爹某些隐秘的布局,总不能让她当真出事。
……
晚间住在临近京城的小镇,天色已暗,林全提了食盒上楼,嘤嘤的哽咽低泣声入耳,柔弱凄切,听得人心中恻然,但林全却只觉得厌烦无比,冷哼一声,转身进了林楠的房间。
林楠刚沐浴出来,正用帕子擦头发,林全忙上前接手,又取了件外衣给他披上。
将头发擦到半干,林全一面摆放碗碟,一面道:“大爷下次出门还是带上哪位姑娘的好,否则遇到乡野之地,想寻个细致点的吃食都难。”
林楠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先受不住了?”
林全挠头道:“小的是孤儿,进府之前,就没填饱过几次肚子,连用一把米糠煮的野菜也不敢敞开了吃,什么苦没受过?小的这不是心疼大爷您吗?”
林楠摇头失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他,又比谁贵些不成?
洗了手,就着鱼汤吃了大半碗饭,又用白水漱了口,林全侍候他拾停当,才努努嘴道:“大爷方才可听到了?”
林楠嗯了一声。
原就是哭给他听的,他要听不到才怪了。
林全道:“先前小的半路派人回去盯着,果然那黄家主仆在路上不过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有马车过去将他们接走了。这会儿又故意住到我们附近,哭哭啼啼的让人好不厌烦,大爷,要不小的命人将她们撵走?”
林楠摇头道:“她们就等着你去理一下呢,何苦给自己找麻烦?”
见林楠已然拿了笔墨出来准备练字,林全知道主子的脾气,只得拾东西走人,道:“小的就在隔壁候着,大爷有事叫一声便成。”
房间里只剩了林楠一个,关了门,外面的哭声就只偶尔传进来一丝半絮,却越发的勾人心魄,幸好若论心静,这世上少有比的上林楠的人,就着烛火练字,并未受多大影响。
过了不到一刻钟,外面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接着,隔了两间的房门被人敲的震天响,男人洪亮粗豪的嗓子带着明显的醉意:“里面的小、小娘子,哭得、哭得这般伤心,是死了爹还、还是死了相公啊?可怜见的,心疼死哥哥了……快别哭了,开门出来,哥哥疼你……”
“是啊,小娘子,快开开门,咱们赵哥可是最能疼人的,保准让你快活的将你那短命的相公忘得一干二净……”
接着是一阵阵哄笑。
哭声早在敲门声响起时便停了,此刻更是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好在那几个醉汉也不敢当真胡来,在门口说了一阵醉话,便被人劝走。
哭声再未响起。
林楠摇头失笑,少女的哭声不高,只走廊上和附近三两个房间能听见,那几个醉汉显然不是这一层的住客,却专门跑到这里来闹事,可见是受了什么人的挑唆……林全那小子手段虽低俗,倒是管用的很。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有轻巧的脚步声停在门外,敲门声响起,先是一声,后是两声,声音极轻,中间略长的间隔显出十足的犹豫胆怯。
林楠却知道来人的性格绝对和胆怯二字无关,叹一声阴魂不散,起身拾桌面,道:“门没关。”
门没关……
带着明显不欢迎的意味的话让门外的人又足足犹豫了半刻钟,才小心翼翼推开门。
刻下是月初,外面月色昏暗,令房中闪烁的烛光显得格外明亮,房中人却不在烛光下,而是蹲在暗处的火盆旁,低着头将手上写满字的宣纸一张张丢进火盆,长发披散如墨,白衣拂地胜雪,偶尔腾起的火光照亮的那张脸,更是足以让任何人自惭形秽。
门外的两名少女迟疑了片刻才进门,错后半步显见是丫头的少女正待转身,耳中传来少年清冷的声音:“不要关门。”
为首的少女身形一僵:他竟是怕她污了自己的名声,她身为女儿家还……他居然……
还未开口,门外飞快的闪进来一人,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快步来到林楠身边:“大爷。”
因林楠不惯有人守夜,这小镇上的客栈又没有独院,为安全计,林楠虽一人独住,但左右两侧的房间都是一齐租下来的。从那少女在林楠门口停下时起,林全几个便在隔邻贴着耳朵听,只是不知道林楠意愿,不敢豁然露面,直到林楠的开口说“不要关门”,才冲了过来。林全一个进门,其余几人守在门外。
林楠起身,将剩下的宣纸交给林全,洗了手,擦干,回到案前坐下。
见他依旧是一副从容不迫、雍容闲雅的模样,少女藏在暗处的眸子越加幽暗,咬了牙,盈盈一福,哀哀道:“林公子……”
少女的容颜在隐在昏暗的烛光中看不真切,但发出的声音却低柔婉转,像初生的猫儿一般,娇嫩诱人。
林楠脸上显出愕然之色来:“这位是……”
林全暗笑自家主子会装,面上却一本正经道:“大爷,要是小的记得不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今儿日间遇上的黄家四姑娘了!啊对了,四姑娘,早先的时候我们大爷怕坏了四姑娘您的名声,没敢请您上车,令小的快马加鞭去附近寻了马车去接,谁知到了却不见了四姑娘的人影,不想竟也来了这里……四姑娘,您的马车修好了?”
黄旖梦微微一滞,低声道:“多谢林管事了,我们路上遇上了好心人。”
“四姑娘不要嫌小的多嘴,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凡事都要小心些,什么人都不可轻信,自家的举止也要多加注意,旁的不说,您这半夜三更的朝男人房里钻,也太不捡……咳!您说,就算您不介意给我们家大爷做妾,咱们大爷也不来一个就一个不是?”
一旁的小丫头大怒,斥道:“你什么东西,竟敢这么……”
“住口!”黄旖梦怒斥一声,努力抬着头,望向林楠,身体却难以抑制的微微颤抖。这副受尽了委屈后依旧用骄傲来伪装自己,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自己的脆弱的模样,让正要反唇相讥的林全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甚至生出几分悔意,觉得自己对一个弱女子说这么难听的话,也太过分了些。
林楠一时有些恍惚……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女人的伎俩?
忽然脑海中就出现前世被单琪拉着在电视上看过的许多形象大丫鬟、小百花等等等等,顿时觉得一阵厌烦,只听这位四姑娘声音微颤,道:“小女子知道自己来的唐突,让公子误会也是难……”
顿感不耐,打断道:“我这小厮说话虽然直爽了些,却也是一片好心,四姑娘出门在外,瓜田李下,还是不得不防。若四姑娘当真有什么急事,还请直言,否者有话不妨等到日间再说。”
黄旖梦咬唇抬头,却见林楠不悦的拧着眉,于是将要出口的话了回去,咬唇道:“林公子,小女子今日来,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林楠并不多问,直截了当道:“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地?”
四姑娘犹豫了一下,道:“我知道他姓殷,排行二,不过,我有他的画像……”
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卷,小丫头接过,递上林楠,林楠看了眼,却不接,望向四姑娘道:“敢问此人与四姑娘是何关系?”
黄旖梦摇头不答,低着头,咬着唇,尽显脆弱姿态。
林楠道:“四姑娘知其相貌却不知他的身份,可见是萍水相逢之……”
黄旖梦猛地抬头,眼中泪光闪烁:“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可是我有什么办法,谁让我在茫茫人海中遇上了他,谁让我就是忘不他,谁……”
“四姑娘错了,”林楠淡淡打断道:“感情是自己的事,我作为外人,哪有资格说三道四?只是想提醒四姑娘一句,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但若是姑娘今日所为被人所知,便连去有些人家做妾的资格都没了。”
四姑娘猛地僵住,瞳孔骤然放大,张了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楠道:“林全,去拾东西,我们连夜赶路。”
林全声量不小的嘀咕道:“大爷,凭什么咱们避出去啊,她们姑娘家都不在乎……”
林楠斥道:“闭嘴!女儿家名节何等重要,岂由你胡言乱语!”
林全缩着脖子领了命,将有些魂不守舍的主仆两个请了出去,回转来悄声道:“大爷,我们真的走啊?”
林楠没好气看了他一眼,林全讪讪一笑,吆喝外面的人去拾东西,自己也动手替林楠拾,一面道:“大爷,不过就是个盐商家的庶女罢了,至于吗?”
林楠靠在椅上,懒得答话。
和女人面对面的斗心眼儿,他还是第一次,不难,但累,心累。
他从第一眼看见翻倒在路上的马车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才避之如蛇蝎,只是没想着这位四姑娘居然这般好的韧性,一直纠缠不休。
在扬州的那段日子,这位四姑娘和李旭相处满打满算也就两天,想必自那日李旭被李资的人从小村里叫走之后,两人就再未见过否则但凡李旭临回京前有半句交代,这位四姑娘也不必千里迢迢上京寻夫了。
用“寻夫”二字其实是不妥的,一则李旭不是她的夫,二则根本不用寻。当初在村子,设的原就是美人计,冲的便是两位皇子去的,黄四姑娘又怎会不知道她的良人就是当今的二皇子?可关键是,她是天真无邪、足不出户的富家小姐,“偶遇”京城来的贵公子,除了他姓殷,除了底下人叫他“二爷”外,她理应一无所知……这让她怎么找?和李旭再来一次巧遇?若是皇子的行踪那么好打听,也轮不到她和李旭“邂逅”了。
幸好还有一个林楠。
林楠和李旭相识,以林楠的身份一定可以再见到李旭,所以她不需要再次和李旭偶遇,她只需和林楠偶遇便成。
只要能坐上林楠的马车,同林楠一同进京,她相信自己可以打动林楠,如此不仅能见到李旭,且李旭看在林楠的面子,也会对她好上几分。至不济,也要从林楠口中“得知”李旭的身份……
谁知路上翻车,林楠不顾而去,客栈啼哭,林楠充耳不闻,反而招了些不三不四的人过来。按惯例,林楠第二日一早就要上路,当天便到京城,她若是再不得手,等到了京城再找机会就难了,这才亲自登门。
她早算的清楚,只要林楠看了画像,知道了她和李旭的关系,不管他告不告诉她李旭的身份,等他见了李旭,必定会将她来京的事儿转告给李旭否则不怕他们重逢之后,他被李旭见怪么?
只是想不到林楠枉被人称风流才子,为人居然这般古板!坏了她的事不说,还口口声声是为了她的名节!
她虽聪明,却也万万想不到,她知道李旭的身份,却假装不知,想要从林楠口中再听一次,而林楠却也早知道她和李旭的事儿,同样假装不知,且准备一直不知下去如何肯去看她的画像?
“姑娘,”小丫头缩回头去,关了门,道:“他们真的走了。”
黄旖梦安静坐着,不知想些什么,半晌才道:“惠儿,他说的,连妾也做不成的话,是真的?”
惠儿偷看她一眼,呐呐道:“听说大户人家,是极重规矩的……”
“可是我爹他不是……”
惠儿不由腹诽:那能一样吗?他们家老爷,可是不讲究的很,什么香的臭的都朝家里抬,就像这位四小姐的娘,当初在秦淮河上可是风光之极……
黄家是什么人家?不过是商贾之流而已,换了是官宦人家,连招妓都是不许的,更别说娶回家做妾了。更何况,那殷二公子是什么门第?
口中却道:“没事的姑娘,方才一直开着门,且林公子又连夜离开,连住在一个客栈都没有,旁人便是想编排也是不能的……”
……
林楠到京城的时候,正好赶上开城门,坐船先一步到京的林才知道林楠今儿到京,正忙着安排人手做准备,不想正主儿就已经到了,顿时又惊又喜,比起上一趟一路慢悠悠的还被大雨阻了行程,这一次真是顺利之极。
刚回的人自然是去休息,林才则安排人手去各处府上传话,说他家主子已然到了,因旅途劳累,改日再去拜望云云……
林楠这些日子已经习惯在车上睡觉,刚下车也不觉得累,沐浴更衣,用过早餐,便寻了林才来说话,问京城发生的事儿。
“蔡航和那些犯事的知府、知县,在八日前就已经押解到京了,交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听说吵的厉害,到现在还没审出个所以然来,连罪名都还未拟定。不过又拿了不少人下狱……”
“除了下狱的这些,有十多个大臣,或贬或撤,都是先前为皇后娘娘还有六皇子殿下说话的。现在朝上已经没有人再议论此事,只等着刑部审出结果来……”
“皇后娘娘病了,已经两日滴水不沾……”
“二皇子殿下上书说,蔡航是国舅,也是他的长辈,所以该当避嫌,主动卸了刑部的差事,三皇子殿下也没守着工部,又去帮大爷您修园子去了,进展极快,估摸着年前就能完工……”
“舅老爷家的大表姑娘先前不是吵着要出家吗?王夫人和宝二爷原央了老太太,说在家建个家庙给大姑娘住,不想方一动土,小二舅奶奶就病倒了,高烧不退,寻了许多大夫也不顶用,后来找了马道婆看了,说是冲撞了。说来也怪,家庙一停工,小二舅奶奶的病就有了起色……后来大表姑娘就去了京城附近的馒头庵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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